立可
甘肃省兰州市女孩厉静妍的第一段爱情因为捉襟见肘的经济条件黯然落幕,那时,她暗暗发誓下次恋爱时,一定要实现财务自由,这样才能牢牢地擎住爱情的主动权。为了这个目的,厉静妍成为辛勤的“公号狗”,并在事业有了转机后迎来第二段恋爱。这一次,她能保住爱情吗?2018年11月,发生在兰州市城关区的一起血案给了我们答案……
2017年7月,公号小主厉静妍在个人公众号蒸蒸日上的时候,结识了网络工程师顾远并被他追求,这让厉静妍更加坚信脱贫才能脱单……
厉静妍时年28岁,甘肃省兰州市人。因父亲患有肝癌多年,家庭条件很是拮据。厉静妍从郑州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在兰州一家报社当编辑,可报社效益一路下滑,最后发展到发不出工资。2017年3月,厉静妍离开报社另寻他路。就在这时,相恋多年的男友陈志与之分手。其父母一直反对儿子交往一个有病重父亲拖累的贫困女友,这次她失业,男友终于扛不住了。情场职场双失意,厉静妍悲愤交加,她发誓一定要赚很多钱,改变命运。
厉静妍四处寻找出路,发现有大学同学玩公众号居然赚了大钱。想到在校时同学的文笔还不如自己,厉静妍决心把自己的公號做起来。有了这个目标,她不再寻找爱情,认为自己最重要的是脱贫,只要能脱贫,脱单自然不在话下。从此,厉静妍成为公号“小主”,她的公号内容分为两个版块,一个是情感,一个是理财。为了增加粉丝,她从早到晚绞尽脑汁找选题、查资料、写稿子,还到各个群里发红包,请大家帮忙转发。厉静妍文笔不错,以前也跑过财经,有相关经验。公众号四个月后居然接了一个小广告。厉静妍大为振奋。
7月中旬的一天,厉静妍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结识了网络工程师顾远。顾远比她大5岁,陕西省宝鸡市人,西安工业大学毕业。顾远跟随家在兰州的女友到兰州工作,可是女友太强势,两人最终分手。相似的爱情经历,让他们惺惺相惜,很快成为恋人。顾远中等身材、长相清雅,这一点让厉静妍很满意,甚至说在外表上,长着一副北方女孩大骨架的她自认还比不过顾远,何况他还是个温和而体贴的男人。厉静妍为写稿很多时候昼伏夜出,顾远下班后就到家来给她做饭,然后陪在旁边做自己的事儿。
9月的一天,厉静妍得了胃肠型感冒,要去医院输液。顾远知道后连忙赶了过来,跑前跑后。厉静妍打上针后,就对他说:“你去上班吧,我自己可以。”这是缘于与陈志一起时的经验,陈志认为把女友安顿好就完成任务了。顾远却说:“现在不是你要强的时候,一个人输液很危险,我必须在。”厉静妍感动又不安。中午时,她指导顾远帮自己在公号后台回复粉丝的留言,却不小心放了一个屁。她羞愧难当,顾远却非常高兴:“医生交代过,说这就通气了,可以吃点东西了。”然后就笑呵呵地去提饭了。回来后顾远一边喂她吃饭,一边不时宠溺地在她额头上亲一下……
厉静妍活到28岁,才体味到被男友如珠似宝呵护的滋味,内心感慨万千:原来这才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之前的那段感情里,自己如履薄冰,太卑微太弱势了。可是一个穷苦的女孩又如何不卑微呢?她记起,在与陈志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做了一件让自己感动的事,她很想回馈那份感动,就想去给他买个大牌钱包,却骇然发现,她倾尽两个月的工资,只能买到那个牌子中最低端的,只好作罢。
现在,她终于有了份更好的爱情,厉静妍暗暗决定,再不能因为穷失去爱情。而要做到这一点,对她来说,唯一的希望和依仗就是公号。
厉静妍更加全力以赴做公号,可自己孤军作战,经常陷入无题材可写的焦虑,公众号也因疲软而开始掉粉。这时有朋友告诉她,她的稿子被人抄袭,而且阅读量居然上了10万加。厉静妍和对方交涉几次都无果。抄袭者还那么理直气壮,厉静妍很恼火。
顾远问知原因后说:“你做公号太老实,其实你可以适当洗稿的,根本看不出来是抄袭。”原来顾远公司同事也有朋友做公号,同事给他做技术支持,“经验丰富”。同事平常会在办公室讲起这些,顾远就留意了下。他告诉厉静妍现在市场上已经有了洗稿软件,他可以帮她买一款,而且经过他的改进,根本不会有版权纠纷。厉静妍不敢相信地试了一下,输入一段500字的文章后,经过洗稿软件,已经有上百处的文字被替换,她掂量了下,如果自己再做调整,确实很难说这不是原创。厉静妍大喜,从此也开始隔三岔五地洗稿,粉丝大增,她的广告数量和费用都上了去。
厉静妍请顾远吃饭,并在他的小屋里度过了甜蜜激情的一夜,感情也更深了一层。厉静妍发现顾远的房子很简陋,就自己掏钱把房子简单装修一番,更换了窗帘、床上用品,家里显得温馨而温暖。从此,他们开始幸福的二人世界。
顾远知道女友做公号不易,就继续帮她想策略。不久,顾远告诉她,粉丝和阅读量也可以通过网络操作来实现。他可以通过技术层面,用多部手机集团作战,快速提高阅读量和粉丝……
就这样,在顾远的支持下,厉静妍的公号渐入佳境,迎来了事业的小高峰。她又租了一间小办公室,招聘了两个人,一个专门负责商务广告,一个负责公号编辑。公号开始稳定正常地赚钱了,厉静妍不仅每次回家大包小包,就是和顾远一起也抢着买单。顾远一次回老家看父母,她也是大手笔地买了礼品,顾远无奈而又感动的眼神,让厉静妍很享受。
2018年元月5日,是顾远的生日。厉静妍早早就备好了礼物。像是补偿心理作祟似的,她又到了当年想给陈志买礼物但买不起的那个牌子柜台前,这次她从容地买下了最高端的那款钱包。
当生日聚会上,厉静妍拿出生日礼物时,大家一片惊呼。顾远责怪她:“你疯了,买这么贵的钱包!”顾远的哥们则羡慕有加,都称赞顾远找了个好女友。厉静妍想到当初见陈志家人和朋友的情形,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不光大家对她另眼相看,顾远的脸上也是自豪——做个有钱的女友真棒啊!厉静妍更是决心把公众号做大做强。
随着公号业务增多,厉静妍每天忙得团团转,陪伴顾远的时间越来越少,引发顾远不满,但厉静妍并没在意。她认为,公号平台的监管是“上意难测”,不知道能否持久,抓紧时间赚钱才是硬道理。至于欠顾远的陪伴,以后再补偿就是了。
2018年5月,足球世界杯前夕,厉静妍听到不少朋友都提及网络赌球,不由眼前一亮。她要求顾远建立一个子网站,把自己公号理财的那一部分粉丝吸引到网络赌球上去。顾远不愿意,说有难度,需要有第四方支付平台,而且这是违法行为。厉静妍简直恨铁不成钢:“瞻前顾后能赚钱吗?一个男人,怎么还不如我的魄力和胆识?我这样冒险是为了什么,你没有享到利益吗?”确实,公号赚钱以来,厉静妍负担了两人大部分的开销,所谓拿人的手短,顾远只好同意。
很快,经厉静妍多方联系,顾远在技术上提供支持,搞定了一切。他们在自家公号平台大量发布广告,粉丝点击后可以直接跳转赌球网站。果然,在世界杯期间,两人狠狠赚了一笔,而且因为隐蔽,并没有被发现。厉静妍得意至极:“跟着姐儿干,你绝对有钱途!”
8月,厉静妍想和顾远联名购买婚房。朋友知道后提醒她,“你能保证顾远一辈子不变心?”厉静妍想起陈志,不敢肯定了。她思前想后,觉得把房产和财产都抓在自己手上,才能抓住男人,于是她瞒着顾远独自买了套140平方米的房子。
这时,顾远说一个朋友准备开一家旅馆,要拉他们入伙,顾远很动心,就来游说厉静妍,想不到被厉静妍当即强硬地回绝,两人不欢而散。
事后,见顾远几天与自己冷战,厉静妍认为自己做事不太讲究方法,于是请顾远吃饭,算是赔罪。她定了一家高档西餐厅,可是顾远却说想吃转转火锅,厉静妍认为那不上档次,硬拉着顾远去了西餐厅。顾远火了:“你也太霸道了吧,连吃什么都要你说了算?”厉静妍觉得他不可理喻,明显西餐比转转火锅贵很多,她要多花钱,可他却不领情,两人又闹翻了。这次顾远虽主动认错,两人却有了芥蒂。
不久,顾远知道了厉静妍独自买房的事情,他很震惊:“买房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厉静妍有些心虚,赶紧解释:“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等房子下来就是我们的婚房。”顾远说:“不对,你在和我玩心机,怕我要求在房产证上加名?”“不是的……”厉静妍嗫嚅地解释着,但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最后只好实话实说:“在爱情里哪一方善变?肯定是男人。相信我,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我的永远都是你的。”顾远看了她半天,没有说话。
9月初,公號编辑告诉厉静妍,说碰到顾远在陪一个女孩吃饭,让她注意点。厉静妍就给顾远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顾远说在陪女客户吃饭。厉静妍认为顾远这样坦诚不会有问题,便没多留意。
此时的公号运营进入平缓阶段,顾远认为这样很不错,又没有风险,但是厉静妍还是不满足。很快,厉静妍发现公号金融,主要是通过拉人头和会费来动作,很赚钱,而且有严格的晋级制度,这也需要网络技术支持。顾远不同意,认为这就是传销。厉静妍笑了:“你就是太胆小,当初赌球你也不敢,可证明我们完全无事,还赚了大笔。”禁不住厉静妍游说,顾远同意了,做了一套严密的晋级流程。为此,厉静妍又用朋友公司的名义注册了一个企业公号。
新业务进展顺利,很快就有几百人入会,金额高达40多万。但是这次,厉静妍没有那么幸运,有几个客户觉察到不对和她在后台发生争执,听到风声的顾远第一时间解散了公号,并警告厉静妍即使如此,警察也可能会找上门来,要她千万小心。
2018年11月初,厉静妍的父亲住院,她回家照顾了几天,没顾上与顾远联系。一天晚上,厉静妍看到电视新闻上有人用公号传销被抓,很是惶恐,便打算和顾远去外地躲几天,却发现联系不上他了,手机打不通,他没去公司上班,也没回两人的小家。就在厉静妍担心顾远出了意外时,她发现自己银行卡上近60万的存款也不见了。顾远也知道密码,难道是他把钱偷偷拿着跑掉了?不可能,这不是他的为人啊!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公号编辑告诉她,其实不止一次看到顾远和那个女孩一起吃饭,还逛街,很亲昵,但当时不敢实话实说。
厉静妍的头嗡嗡直响,怎么能发生这种事?!自己拼命赚钱,顾远却拿她赚的钱和别的女人享受!愤怒的厉静妍开始疯狂找顾远。2018年11月15日晚,经过多方打听,她终于在城关区定西路一处出租屋里找到顾远和他的新女友秦晓晨,原来两人早已同居在一起了。
厉静妍气得直哆嗦,质问顾远怎么回事。顾远承认拿走了卡上的钱,但他认为那是自己应得的。厉静妍气极,质问他:“你想要钱就明说,为什么干阴暗的勾当?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你搞公号太疯狂了,我怕了你,不想和你一起进监狱,只想找个稳妥的女人过日子。晓晨是我的同事,我们也是最近才挑明关系。”顾远解释道。厉静妍愤怒地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偷钱不说还偷情啊!”顾远脸也气红了:“你给我机会说了吗?开口闭口就是公号,别的你上过心吗?”
这时,秦晓晨讽刺道:“为了赚钱都快疯了,你是有多穷过啊!以为有钱就能控制男人,哪个男人受得了你?”厉静妍气晕了,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不想顾远冲过来护住秦晓晨,与厉静妍厮打起来,一会儿工夫她就挨了两巴掌。厉静妍气急败坏,掏出包里用来防身的水果刀,就朝顾远刺去。顾远吃惊之下躲闪不及,颈部中刀倒地……
秦晓晨见状,打电话报警。厉静妍也吓坏了,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当兰州城关公安分局民警赶到将顾远送往医院时,他已因颈部大动脉被刺破,失血过多死亡。厉静妍当即被警方带走,审讯时,警方才知道她就是最近被频繁举报的公号主。目前本案仍在审理中。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处理。)
[编后]目前,微信平台利益巨大,促使不少人趋之若鹜,不择手段,使得公众号乱象丛生,杜之不绝。而本文女主人公因为第一段感情的失败,更是穷尽手段用公号赚钱,以达到攫取爱情资本、掌控人生的目的,孰料反因自己的疯狂断送了爱情,也断送了人生。这种急功近利、成王败寇的成功学观念与它带来的现实危害,值得人们深思与警醒。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