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话名士

文／南窗

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蕴真惬所欲，落日将如何。

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

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杜甫

东藩驻皂盖，北渚凌清河。

陪李北海宴历下亭

○画家蒋兆和创作的杜甫像。The portrait of Du Fu created by the painter Jiang Zhaohe.

提到历代歌咏济南的诗句，“诗圣”杜甫的这首五言古诗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其中，“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两句，乃传诵千古之名句，尤为人们所熟悉。而这一佳句的得来，则与当时一场名士雅集的宴会有关。

唐天宝四年（745年），杜甫北上临邑（今临邑县）看望其弟杜颖，途中经过济南，此时，北海（今青州市）太守李邕恰好也在济南，于是一场叙旧加迎宾的宴会便在历下亭里开始了。之所以说叙旧，是因杜甫、李邕两人早已相识，而且他们还是忘年之交。当时，作为书法家的李邕已名满天下，而杜甫还没有太大名气，但慧眼识珠的李邕认为杜甫是个人才，就主动与其结交。“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说的是李邕寻求机会和杜甫见面，王翰愿意与杜甫结为近邻。王翰也是一位著名诗人，其《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同样是一首流传千古的名作。

李邕对自己的青睐与提携，让杜甫感念不已，而喜欢结交名士的李邕，也无时不盼望能与杜甫再会。此番故友济南重逢，自是倍感亲切。在这次宴会上，除了杜甫、李邕两位主角，还有时在济南的达官贵人作陪，如齐州司马李之芳、邑人蹇处士等。故友重逢，名流荟萃，谈古论今，把酒言欢。宴席上，杜甫即兴赋诗一首，于是，便留下了《陪李北海宴历下亭》这篇佳作。

诗的前两句说的是北海太守李邕在历下亭驻下车盖，杜甫则由北渚经过清河前来拜访。在古意悠悠的历下亭，与满座名士纵论古今，杜甫有感而发：“历下亭是齐地最古老的亭子，济南是名士辈出的地方。”诚如此言，早在先秦、秦汉时期，济南就涌现出众多名士，如邹衍、扁鹊、伏生、闵子骞等，东汉末年，曹操曾在这里除残去秽，甚有政声，到了隋末唐初，历城好汉秦琼、罗士信，建功立业，流芳百代。无论是济南本地名士，抑或是在济南为官的外地名士，都在这座城市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位于大明湖湖心岛的历下亭。图／刘富国Lixia Pavilion on the Central Island, the Daming Lake.

一场古亭话名士的宴会，也随济南一起，成为后世歌咏、传唱的对象。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在济南为官期间，将其书房命名为“名士轩”，即取自杜诗“济南名士多”一句，此外，他还取“北渚凌清河”一句，在济南建造了北渚亭。北宋文学家晁补之在《北渚亭赋并序》中说：“北渚亭，熙宁五年（1072年）集贤校理南丰曾侯巩守齐之所作也，盖取杜甫宴历下亭诗以名之。”

清代书法家何绍基手书“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楹联。如今悬挂于济南大明湖湖心岛历下亭上，供人瞻仰凭吊。需要说明的是，杜甫当年与众多名士宴会的古历下亭，并非位于今日之大明湖湖心岛，而位于今日之五龙潭。历下亭自北魏始建，位置几经变化。北魏至唐代，历下亭在现在的五龙潭处，唐末，历下亭逐渐废圮；北宋时，曾巩重建了历下亭；金代，由于战乱，历下亭变为一片瓦砾；明代，“后七子”之一的李攀龙曾在原址修葺历下亭，后又化作一片废墟。现在大明湖湖心岛上的历下亭是在清朝康熙年间由时任山东盐运使的李兴祖所建，其规模比以前宏大，坐北朝南，颜额为“古历亭”，后康熙帝游大明湖时题写了“历下亭”匾额，才使其恢复了最初的名称。

跨越千载的历下古亭，几经兴废，几经浮沉，见证了一座城市的沧桑，书写了一段传奇的经历。杜甫和名士们的这次宴会，只不过是历下亭悠久历史当中短暂的一刻，但他的诗作却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千百年来，为人传颂。

编辑/魏伟

Speaking of verses praising Jinan in all ages, the five-character poem by the “Poet-Sage” Du Fu is the most representative. The two lines “The pavilion is the oldest in Jinan; from Jinan there are many famous scholars”have been famous verses through the ages, and are particularly familiar to us. They are related to a gathering of literati.

At the gathering, in addition to Du Fu and Li Yong, there were some high officials of Jinan, including Li Zhifang, Sima of Qizhou (an official rank), and other men of letters. Old friends reunited, and celebrities got together to chat merrily while drinking.Du Fu improvised a poem at the banquet, namely the excellent work Accompanying Li Beihai to Feast in Lixia Pavil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