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
(河北师范大学,河北 石家庄 050000)
《儒林外史》是一部优秀的现实主义讽刺小说,是吴敬梓一生痛苦磨难的精神凝结之作。 卧闲草堂本(简称卧本)是刊刻于嘉庆八年(1803)的刻本,也是目前为止最早的评本。 这一评本卷首有署名 “闲斋老人”的序文,序文约五百余字。 卧闲草堂本总共十六册,共五十六回,半页九行,每行十八字。[1]正文有无名氏的五十回回评, 除其中四十二回至四十四回、五十三至五十五回,其他均有总评。 今收于北京图书馆、复旦大学图书馆和伦敦英国博物馆。 卧批的一个特点是用古文笔法来评点《儒林外史》,说主脑讲经络辨声调识笔力,因而更加“直探文心”。[2]13卧批对《儒林外史》的主旨、人物形象、艺术特色,讽刺艺术以及情节结构与情理等方面都作了详细的剖析, 虽有不当之论,但其艺术价值不可忽视。 卧批对《儒林外史》的“文笔之法”也做了总结与分析,将《儒林外史》的篇章结构与语言艺术展现于读者眼前。
小说文本的开展需要情节, 整个文本结构的搭建也是依仗于情节的发展; 情节亦是吸引读者兴趣令其继续读下去的重要因素,可见,情节的建构对文本来说至关重要。 《儒林外史》这本书的情节建构很是独特,人物和情节联系紧密并相互牵连回环,冷淡地描写中却显现故事的峰峦出落、曲折变化,各处的情节安排莫不彰显吴敬梓的心细如发、文心妙笔。
《儒林外史》非常奇特的“连缀式”情节结构,整部书没有贯穿始终的人物和故事情节, 而是由一节一节的故事情节相互连缀组成。 上下段故事由相同人物连接, 下段的故事情节也由人物先出场而叙述开来。 故事间地连接处尤为重要, 而作者的穿针引线功底之高超,将故事间地连接穿插地毫无缝隙、天衣无缝, 令读者读起来毫无违和之感。 书中描写详略得当,没有一丝一毫的闲言费语,将情节铺展顺序有致,讽刺之法也得到较好地发挥。
《儒林外史》人物众多,情节繁缛复杂,叙事之笔也是千变万化。 吴敬梓的针线之妙, 将各处细微的情节和大小人物有机相配合地联系起来, 体现出行文之妙。 卧批亦在第四回 “荐亡斋和尚契官司 打秋风乡绅遭横事” 中赞叹道:“斋堂中魏相公陪客,众和尚捣鬼,轻轻又带出周二姑娘做亲,针线之妙,难以尽言。 ”[3]258各个人物之间的情节连接甚为奇妙,以“小魏相公”为引子,和尚们七嘴八舌将“娶亲”引向了“周二姑娘”,“像这都是作孽! 眼见得二姑娘也要许人家了,又不知撮弄与个什么人!”[4]24情节的连接依靠人物和语言的巧妙应对。
情节的建构不能一直是平原的走向, 亦需要峰峦出落的高低起伏。 曲折的叙事可以打破读者原有的期待和惯性思维, 给读者一种始料不及、 眼前一亮的悦感。 卧批亦评道:“极平实的文字,偏有极奇突的峰峦, 于此知文章出落处最为吃紧, 万不可信笔拖去也。 ”[3]262峰峦出落的情节建构可以让极为平实的文字拥有奇突的峰峦。 如文中第十一回, 卧批道:“忽然外面敲门,必以为两公子至矣,却是闯进一个稀醉的醉汉,能令阅者目光一闪。 ”[3]262前文有大量的笔墨来描写两公子, 杨执中是一个书呆子,两公子亦是名贤的崇拜者。 做了大量铺垫之后,忽听门外有人敲门, 读者读到这里心中一喜, 难道两公子要来, 但却闯进一个毫无关系的醉汉。 读者紧绷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 心中怅然失笑, 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高低起伏、 峰峦出落。 这样一紧一驰让读者更有兴趣继续阅读下去。
交互回环,罗络钩连是《儒林外史》情节构建的一大特征。 如在《儒林外史》第十八回中,卧评批道“卫体善、 随岑庵老着脸皮讲八股, 一望而知其不通,却自以为一佛出世,真可发一笑! 马纯上生平最恶杂览,不料卫、随即以杂览冤之。 文章交互回环,极尽罗络钩连之妙。 ”[3]264可以说“交互回环,罗络钩连”是对《儒林外史》情节和人物安排的一大总结,交互回环即《儒林外史》中的情节和人物是互相交织在一起的, 这部小说的叙事结构就像一个个交织的连环套。[5]相互间都有联系,如周进和范进,姓名中都有一个“进”字,且性格和命运遭际极为相同,都为只会作八股文而不谙世事的腐儒, 为科举耗尽一生的精力。 罗络钩连可为交互回环的补充,《儒林外史》 是以功名富贵为主线, 用一个个小故事将不同的人物穿起来, 故事之间、 人物之间又起着交叉和相互补充的作用。[5]在明清小说中,“梦异”现象一直都在小说情节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如《儒林外史》中梅玖和王惠所作之梦的相互联系和补充,昭示着以后情节的发展。 “交互回环,罗络钩连”所呈现的情节和人物之间的联系是作者吴敬梓锦心妙手的展示。
《儒林外史》的情节行文之法与当时的其他小说殊异,不同于线性或者网状结构的情节建构,《儒林外史》是以“连缀式”的情节建构来组建整部小说的情节和人物。 由此, 在作者吴敬梓使用连缀式叙事手法的时候,如何使行文清晰,前后有序成为创作的难点。 卧批在第六回 “乡绅发病闹船家 寡妇含冤控大伯” 中评道:“此篇是放笔写严大老官之可恶,然行文有次笫,有先后,如源泉盈科,放乎四海,虽支分派别,而脉络分明,非犹俗笔稗官,凡写一可恶之人,便欲打、欲骂、欲杀、欲割,惟恐人不恶之,而究竟所记之事皆在情理之外, 并不能行之于当世者。 ”[3]259可见卧评对《儒林外史》的情节结构安排非常赞赏,认为其行文有次第,有先后层次。 虽然书中人物众多, 情节繁杂, 但在吴敬梓的笔下却脉络分明,没有给读者丝毫繁缛的感觉。
情节的穿针引线需要高超的叙事技巧, 各处情节叙事的详略也会保证文学效果地发挥。 在第第二十六回 “向观察升官哭友 鲍廷玺丧父娶妻” 一文中,金次福初次来说亲,想将王太太说与鲍廷玺,金次福说亲本就是贪图酒食故将王太太说得奁资之厚,箱笼之多。 后又有沈天孚和沈大脚前来说服。 卧评赞道:“作三段描写,有前有后,有详有略,用意之新颖,措辞之峭拔,非惟稗官中无此笔,伏求之古名人纪载文字,亦无此奇妙也。 ”[3]269此三段描写将金次福、沈天孚和沈大脚说亲的种种叙述出来,详略得当,描写详细处让读者体会人物的心情和动机,描写略疏处更为下文做了铺垫,吸引读者的兴趣。
情节的建构如同搭建骨骼, 而血肉的填补则需要具体的行文书写方法。 小说的行文书写最基本的是白描,即描写,平铺直叙的书写,白描是最为考验作者文字功底的书写手法, 将情节事件人物呈现在读者眼前。 《儒林外史》 中的行文书写亦锦心秀笔,文笔随情节的转变和人物的不同而变化多样。 文笔可如巍峨高峰,亦可如缓缓平原;前有伏笔铺垫,后有对比照应。 行文流水的行文书写使书中的情节峰峦出落、回环往复,并使书中的人物光彩熠熠、交相辉映。
卧批在第三回 “周学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户行凶闹捷报” 一文中, 写道 “张静斋一见面便赠银赠屋,似是一个慷慨好交游的人,究竟是个极鄙陋不堪的。 作者之笔,其为文也如雪,因方成珪,遇圆成璧;又如水,盂圆则圆,盂方则方。 ”[3]257卧批将作者吴敬梓的文笔比作“雪”和“水”,“雪”和“水”的特性是没有无形无状、 随遇而安, 根据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 卧批在这里赞叹作者的文笔可方可圆、 灵活多变。 如在此回中, 作者如雪如水的妙笔将胡屠夫圆滑而好笑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范进进学回家,胡屠户拿着一瓶酒和一副大肠走了进来, 对范进是一顿冷嘲热讽、 颐指气使, 吃完之后胡屠户横披了衣服,腆着肚子走了,范进去乡试向胡屠户借盘费时,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并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再看范进中举之后,胡屠户后面跟着一个烧汤的二汉,提着七八斤肉、四五千钱过来贺喜,称范进为“贤婿老爷”,临走时低着头、笑眯眯,与之前趾高气扬的态度截然不同, 吴敬梓将这种文笔的变换运用得十分自如。 又如文中张静斋,闻得范进中举便赠屋赠田、嘘寒问暖,看似一位慷慨大方、喜结交友人的名贤,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粗鄙不堪、表里不一的人物。作者如雪如水、 变换无形的文笔将讽刺效果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揭露了一群在功名富贵驱使下而人性变异的丑恶嘴脸。
前伏后应即前文中设置伏笔和铺垫, 后文相应地进行映照, 通俗地说, 就是挖坑和填坑。 卧批赞道:“就其序事而观之,其中起伏照应,前后映带,便有无数作文之法在。率尔操觚轻心掉之者,梦不到此也。”[3]258《儒林外史》行文中有很多作文之法,起伏照应、前后映带的文笔现象比比皆是,读者在阅读时一定要细细品察。 如在第十回“鲁翰林怜才择婿”一文中,鲁编修招赘蘧公孙作女婿,但是在婚宴当天却出现了两件怪事,“忽然乒乓一声响, 屋梁上掉下一件东西来, 不左不右, 不上不下端端正正掉在燕窝碗里,将碗打翻。 定眼看时原来是一个老鼠,从梁上走滑了脚,掉将下来。 ”[4]61“正待举起箸来到嘴,忽然,席口一个乌黑的东西的溜溜的滚了来,乒乓一声,把两盘点心打的稀烂。 ”[4]61在喜庆之日婚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是很不吉利的, 鲁编修也自觉得此事不甚吉利。 这两件不吉利的事也预示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随后后文中鲁编修病死。读者阅读时要研读线索之妙。
《儒林外史》文中讽刺效果的展现很多都是通过“对比掩映”的文笔手法来实现的。在第十回“鲁翰林怜才择婿”一回中,卧批将本回的婚宴与严二相公娶亲相对比,认为:“此篇文字要与严二相公娶亲对看,乃觉一处锦铺绣列,一处酸气逼人。 ”[3]262又如书中鲁编修的女儿鲁小姐, 从小学习四书五经和八股取义,资质甚高,但无奈是个女儿身无法考取功名。 因此鲁小姐将所有的功名希望寄托在蘧公孙身上,严加管教,令蘧公孙苦不堪言;相对比的,书中有一打破世俗礼教的女性, 名为沈琼枝, 她也从小熟读文章,一身的才气。 但她不拘泥于封建世俗,孑身一人在桥头卖文章,活出自己女性的风采。鲁小姐和沈琼枝的对比掩映, 讽刺了在封建世俗和功名富贵之下人性的扭曲。
白描即直书其事, 是小说文学创作中最基本也是最常用的行文手法。在书中第三十一回“天长县同访豪杰,赐书楼大醉高朋”一文中,卧批认为:“娄太爷是暗要,韦太爷是明吃,至裁缝、王胡子,各各有算计少卿之法。世情恶薄,形容尽致。”[3]271卧批赞扬作者极致的白描手法, 没有蕴含褒贬和感情色彩的一词一语,只是平铺直叙地将情节与人物叙述出来,却将人皮下面丑恶的灵魂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来。 杜少卿热情好客,慷慨好施,很多心怀不轨的便使用各种方法来骗取杜少卿的钱财。有的装可怜,有的给杜少卿戴高帽、行大礼,凡此种种丑恶的行为,吴敬梓却是用正式的笔调而隐晦地表达出来。 读者不得不叹服作者描写的笔力之致, 入木三分。 在第二十三回“发阴私诗人被打,叹老景寡妇寻夫”中,卧评也赞叹其白描手法的高超,“牛浦未尝不同安东董老爷相与,后来至安东时,董公未尝不迎之致敬以有礼。 书中之道士,不知是谎,书外之阅者,深知其谎。行文之妙,真李龙眠白描手也。 ”[3]267
一部文学作品成功与否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是否塑造了鲜明的人物形象,读者在阅读完作品后,能够首先回忆出来的便是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 在吴敬梓的笔下,书中人物具有典型性和本质性,写出人物的共性。 《儒林外史》 的人物塑造无疑是成功的,书中的人物如周进、 范进、 马纯上等等都令我们印象深刻。 成功地人物塑造离不开细节刻画,《儒林外史》将人物刻画细如发微,入木三分;吴敬梓将书中众多的人物刻画出不同的面貌, 即使是相似的一类人也可以做到分毫不犯; 人物的刻画归根结底是语言的运用,语言奇妙,达到画工不能画的境界。[6]285
细节描写可以让人物刻画入木三分、毛发皆动,深入骨髓。 卧批在第三回“周学道校士拔真才,胡屠户行凶闹捷报” 中评道:“周进之为人本无足取,胸中大概除墨卷之外了无所有, 阅文如此之钝拙,则作文之钝拙可知。 空中自描出晚遇之故, 文笔心细如发。 ”[3]257周进作为主考官,将范进的卷子共看了三遍, 每一遍皆有不同的感受, 直至最后一遍乃感叹道:“这样文字,连我看一遍也不能解,直到三遍之后,才晓得是天地间之至文。 真乃一字一珠! 可见世上糊涂试官,不知屈煞了多少英才!”[4]16作者将周进的心理细节刻画地形象生动,也将周进“腐儒”的形象展现出来,除了胸中几点墨汁之外再无其他,卧批亦赞叹作者的文笔心细如发。
人物描写只靠外在的言行便无法把握人物的内心,由浅入深,传神生动,才可笔力劲健。[7]又如范进做客汤知县家里,同汤知县和张静斋一同吃席,因范进“先母见背,遵制丁忧”[4]25所以要清淡饮食。 面对银镶杯箸、磁杯象箸,范进退前缩后不肯举,直到换了一双白颜色竹筷方才罢了。 “落后,看见他在燕窝碗里,捡了一个大虾元子送在嘴里,方才放心。 ”[4]25吴敬梓这一段对范进用宴的细节描写, 将范进骨子里的虚伪和腐朽隐晦地表达出来, 范进在外在形式上居丧尽礼,但是却将大虾元子送在了嘴里,细节刻画出范进深入骨髓的腐儒形象。
卧批在第二十二回“认祖孙玉圃联宗,爱交游雪斋留客”中,就卜氏兄弟口中的“老爷”二字作了评论,认为:“‘老爷’二字,平淡无奇之文也,卜信捧茶以后,三人角口,乃有无数‘老爷’字,如火如花,愈出愈奇。 正如平原君毛遂传,有无数‘先生’字,删去一二,即不成文法,而大减色泽矣。 ”[3]266“老爷”二字在文中虽微小, 但对文中感情效果地表达却有很大的作用。 卧批也很欣赏吴敬梓这种细小之处见真髓的文笔。
《儒林外史》中的人物众多,情节复杂,且书中焦点一直都在“儒林士子”身上,吴敬梓却将如此众多相似的人物描写的性格各异、分毫不犯,可见其文笔的高妙。 卧批在第三十一回“天长县同访豪杰,赐书楼大醉高朋”中评道:“慎卿、少卿,俱是豪华公子,然两人自是不同。慎卿纯是一团慷爽气,少卿可谓呆矣, 然纯是慷爽, 其呆亦不可及少卿却是一个呆串皮。一副笔墨,却能分毫不犯如此。”[3]271杜少卿和杜慎卿是兄弟,两者亦有很多的相似点,但作者却将两者描绘的性格分明,一个慷爽气,一个呆串皮。
吴敬梓的人物用笔千变万化, 不同的人物会用不同的笔墨来写照。 卧批也认为;“是书之用笔,千变万化,未可就一端以言其妙。 如写女子小人,舆儓皂隶,莫不尽态极妍;至于斗方名士,七律诗翁,尤为题中之正面,岂可不细细为之写照? 上文如杨执中、权勿用等人,绘声绘影,能令阅者拍案叫绝,以为铸鼎象物,至此真无以加矣;而孰知写到赵、景诸人,又另换一副笔墨,丝毫不与杨、权诸人同。 建章宫中千门万户,文笔奇诡何以异兹! ”[3]264不同的人物运用不同的文笔,写女子小人就尽写他们的姿态行为;即使同类人物也能换副笔墨,丝毫不同,杨执中、权勿用与赵、景诸人各有特色、分毫不犯。 卧批也在“萧云仙救难明月岭”一回中评道;“萧云仙弹子世家也,而其打法,又绝不与萧昊轩犯复,笔墨酣畅,无所不可。 ”[3]273萧云仙和萧昊轩都是打弹弓的高手,但作者将两者的打法写得不同,相同之人写出不同,犯笔而不犯也。
卧批认为:“此古人所谓‘画鬼怪易,画人物难’。世间惟最平实而为万目所共见者, 为最难得其神似也。 ”[3]259人物的描写非常困难,人物语言的形象描绘尤为重要。《儒林外史》中人物描绘的用语非常奇妙,栩栩如生而毛发皆动。卧批在第五回“王秀才议立偏房,严监生疾终正寝”中评点“此篇是从‘功名富贵’四个字中偶然拈出一个‘富’字,以描写鄙夫小人之情状。看财奴之吝啬,荤饭秀才之巧黠,一一画出,毛发皆动,即令龙门执笔为之,恐亦不能远过乎此。 ”[3]258吴敬梓惜字如金,在人物刻画时用字也很少, 但寥寥数语便将这些鄙夫小人的骨髓描绘出来,如严监生临死之时,伸着两根手指,总也不肯断气, 只有当赵氏将灯盏里点的两根灯草调掉一根时,他才没了气。作者没有用大篇幅来写严监生在生活中如何如何吝啬, 只通过描写他临死时一个行为便让读者领会严监生的吝啬。语言在精而不在多,在妙而不在深。
吴敬梓的人物语言运用之妙,形容之真切,令人叹服。 卧批在第二十二回中评道:“牛浦乃势利熏心卑鄙不堪之人,一出门即遇见牛玉圃,长随之盛,食品之丰,体统之阔,私心艳羡,犹夫狗偷热油,又爱又怕。 ”[3]266牛浦为人利益熏心、卑鄙不堪,卧批将之比喻为“狗偷热油,又爱又怕”,形容贴切,令人捧腹。牛浦追随、 觊觎牛玉圃的丑态犹如一条饿狗面对一盆热油,既想吃掉它又怕伤了自己,读者仿佛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呼之欲出,如在目前。
卧批对《儒林外史》文笔的评点奠定了后代评点的基础,其对《儒林外史》的情节搭建、行文书写和人物刻画方法等方面都做了详细的分析和研究, 并形成了一套独特的理论体系。 卧批的分析研究方法为我们研究文学作品提供了有益的经验和借鉴, 也使我们更加认识到《儒林外史》的艺术价值。 卧批一直用积极肯定的态度来看待小说,这影响了后人对《儒林外史》的接受,[8]但《儒林外史》这座巨大的宝库还远未开掘完成, 需要我们今人更加努力地对其深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