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 上海 200234)
《皇华纪闻》是清初学者王士禛所撰的一部笔记小说。康熙二十三年(1684)冬,王士禛以少詹事的身份从京师出发奉命祭告南海神庙。《皇华纪闻》是其记载这次远行所见所闻的一部作品。
《四库提要》中说《皇华纪闻》“多采小说地志之文,直录其事。无所考证,不及其《池北偶谈》诸书也”,对这部作品评价并不高。学界目前对《皇华纪闻》的研究也很少。据笔者所查,期刊类文章只找到郭小霞的《<孤树裒谈>小考》,此文中以《皇华纪闻·管树》一则所记内容为重要依据,从而证实《孤树裒谈》一书的作者为李默。辛明玉的博士论文《王渔洋文言小说研究》中也有部分关于《皇华纪闻》的论述,其中主要对《皇华纪闻》的写作时间、背景、体例、版本等情况作了介绍整理。宁稼雨的专著《中国志人小说史》中选取了《皇华纪闻》中的部分条目,对其内容、艺术特色等作了一定的论述。
《皇华纪闻》作为王士禛知天命之年奉朝廷命令远行而创作的一部作品,记录了很多奇人异事、特殊事物,有着较强的时事性、故事性和知识性,有很多值得现代学者研究的地方。王士禛这次奉命出使,在粤逗留四个多月,所以《皇华纪闻》中出现了大量的粤地风物。本文主要通过对《皇华纪闻》[1]中粤地风物资料的细读,探析王士禛粤地风物书写与其小说观念的关系及其意义。
粤地与中原相隔千山万水,由于气候、地理、历史等方面因素的差异,使得粤地的自然景观、风土人情与中原迥异。王士禛笔下的粤地风物主要有新奇的动物植物器物、独特的地理气候、深厚的古迹遗存、丰富多彩的民情风俗等。
王士禛尽管博览群书,宦游四方,见多识广,但是作为一位久居中原的士人,粤地奇异的动物、植物和器物,还是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
在《皇华纪闻》中,王士禛记载的粤地的特殊动物有玉鱼、合木蛇、琵琶蝉、海猪、石马、翠鸟、白蚁、罗浮蝶等。如其记《白蚁》:
粤东地卑湿,多有白蚁,衣服书籍啮之立尽。又能啮银,啮之则身重不能行,扫其土连蚁煎之,所耗无多。惟粤西北流江材木及铁力木、杉木、樟木不啮。老则生翅,善飞,名曰螱。
从“衣服书籍啮之立尽”和“又能啮银”,可见白蚁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啮银后“身重不能行”,其笨拙的样子,又让人觉其有些可爱。“老则生翅,善飞,名曰螱”,爬行的蚁竟可长翅,变成善飞的螱,也让人对其兴趣盎然。
对于粤地白蚁之肆虐及其极强的破坏性,清代学者吴震方在《岭南杂记》中记载:“粤中温热,最多白蚁,新构房屋,不数月为其食尽,倾圮者有之”。民国十三年(1924)的《恩平县志》中,也说其“尤能蚀银,寻其穴,掘入炉,熔之仍得真金”。从白蚁坏屋蚀银的记载,可见王士禛所记白蚁吃书啮银之事毫不夸张。
《皇华纪闻》中记载的特殊植物则更多,主要有菩提树、贝吉多树、蝇树、管树、葵树、蕹菜、素馨花、鹰爪兰、鬼画符、苹婆树、橘红等。如《蝇树》:
南海西樵山产茶,茶田中有蝇树。树多膏液,蝇集其上,故茶树常洁。又能升降其液,旱则降之以滋茶,涝则升之以暵茶。故茶利三倍。
清代李宝中、黄应贵所撰《增城县志》中说蝇树“叶有数膜,膜产一蝇,蝇成蠕动,破膜飞去”,可见蝇树本身就很特别。而蝇树与茶树交叉种植,且其蝇不仅不是害虫,反倒给茶树的生长带来很多好处,这样的蝇树也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另外,很多独具特色的粤地器物也引起了王士禛极大的关注,如可以装饰窗户的菩提叶、形制颇具古风的波罗庙铜鼓、可以使船免被磁石所吸的籐艑、形如小船的春堂等。如《春堂》:
新兴俗,豪杰之家丧祭则鸣铜鼓,召众则鸣春堂。春堂状如小船,长丈余,两三人交击之,古击壤之类也。
用于特殊场合、形状特别的春堂,充满了浓浓的粤地风情。
粤地地理风貌及气候与北方相比有非常明显的差异,王士禛对此深有感触。
在《白蚁》中,他指出“粤东地卑湿,多有白蚁”;在《飓风占》中,他记载了端州“四时虹常见”的独特天气;在《海潮》中,他记载了粤地海潮周期及广州潮汐所经之地。如《海潮》:
粤潮一月二次,自长而消。每月以初一、十六二日,由子午时递推而移至己亥,而周皆十五日。一月三十日而潮有二,随月为消长也。广州潮汐,东经佛山入肄江,与西江潮合。西经新会县入仓江,与东江潮合。上至胥江而止。清远而上,潮汐不及。《图经》谓海潮至清远峡一宿而还,故名中宿者,妄矣。
从其对海潮所经之地的叙述及对“中宿”之名的否定,可见王士禛对粤地地理情况的留意。
《粤东节气》中对粤地气候作了专门的记载:
粤地气节与岭北迥异。予以正月廿七日度大庾岭,已见获麦。然赣吉间获麦在四月,与江南北不甚相远。一岭之隔地气判然如此。又广州二月间已食杨梅、枇杷、梅、李、杏子、王瓜、瓠、茄之属,然皆无香味。正二月间时见萤火,亦异事。陆贾《南越行纪》云:“南越之境五谷无味,百花不香。”
王士禛对粤地正月可见获麦,二月可食杨梅、枇杷等新鲜水果感到很新奇,对二月能见到萤火虫更是感到惊异,所以不由感叹:“一岭之隔地气判然如此”。
在《皇华纪闻》中,王士禛对粤地独特的山水自然景观也很关注。如《浈阳峡栈》中说浈阳峡“长二十里,猿鸟莫踰,中有钓鱼台、牯牛石,尤险恶”,可见粤地山势奇险;《潮泉岩》写潮泉岩与海潮相隔很远,但其泉却与海潮相应,可见粤地水流之奇。《石龙》中说化州江中的巨石更是有趣:
化州州廨后,有石潜江中,谓之龙尾。州庭左偏有石微漏,谓之龙首。石有时鸣,吼声如鹅而洪大。按化州在伪汉刘氏为辨州石龙县,地名义取此。杨文襄公一清,生于廨舍,龙鸣三日。
清代彭贻荪等人所修《化州志》中记化州石龙也说石龙“鸣三日而生宰相”,与王士禛所记正相符。只露尾首,身子潜于江中,且能发出鹅鸣之声的化州石,给此地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王士禛作为一位文化人,也非常留意粤地的各种古迹遗存。在《皇华纪闻》中,王士禛对雷州松台书院、曲江忠慧庙、曹溪明通泉、三水地藏庵、南园五先生祠等古迹遗存都作了言简意赅的记载。
如其《松台书院》一则言:
汶上户部尚书王公杲,嘉靖间谪戍雷州,居高要松台书院。华亭冯公恩,亦以谪雷寓此,即今之阅江楼也。
《南园五先生祠》言:
粤省城南有大忠祠,祀宋文丞相、陆丞相、张越公。其旁有五先生祠。五先生,明初孙蕡、黄哲、王佐、赵介、李德也。地名南园,称南园五先生。有诗四卷,海盐葛薇奇巡按广东时刻之。崇祯间陈子壮、黎遂球复结诗社于此。
松台书院和南园五先生祠都是明清时期文人墨客汇聚吟咏之地,王士禛用简洁的文字叙述了有关松台书院和五先生祠的历史遗事,可见其对这些底蕴深厚的人文古迹的细心关注。
《皇华纪闻》中也记载了很多粤地独特的民情风俗,其中既有生产习俗也有生活习俗。
生产习俗,如《茶树》《蕹》《鱼苗》《簟席》《石器》等篇分别写的是粤地人们茶树种植、水上农业、渔业养殖、制作簟席、制作石器的情况。如《石器》记载:
高要黄江人,工作石器,如屏风、床几之属,皆有山水平远之趣。又工琢砚,往往仿为宣和南宋诸制,漆为墨渍,以惑好事,每获重价。
整个黄江,人们以制石器和琢砚为业,可见粤地手工业在清初时已成规模,较为发达。从其所制石器“皆有山水平远之趣”、所琢砚台“每获重价”,可见黄江人手工业技艺水平之高。
生活习俗,如《鹧鸪》《香蕉去毒》写的是粤地人们的医药知识,《素馨》《竞渡》分别记载的是粤地妇女的头饰、百姓的娱乐活动,《飓风占》写的是粤地人们根据风向预测天气状况,《香山岙》写的是粤地人们的婚嫁习俗。《香山岙》记载:
香山岙,皆西洋人贸易者居之,闽广人亦有杂处者。其俗婿皆赘,妻家产业惟婿女受之,不以予子。子赘他家亦然。又岙内山顶有一寺,番僧居之,为岙众所服,徒众最多,每人家婚娶,必令女子先入寺礼,僧留信宿始归夫家,不以为怪。
此则写在粤洋人与传统中国迥然不同的婚嫁礼俗,这对重男轻女且非常看重妇女贞洁的中国人来说,无异于惊天一雷。更让人惊异的是与其杂居的闽广人也被其同化,接受了这种婚俗。
初到粤地,王士禛的眼前展开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粤地风情画卷,而王士禛对粤地风物的书写与其独特的小说观有密切的关系。
1.瑰丽奇特
《皇华纪闻》中的很多粤地风物奇特瑰丽,让人耳目一新。如玉鱼“举体莹徹如水晶,肠胃皆见”,铁树六十年始开一次花,石柏出于海中,“枝叶悉备”,合木蛇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合木蛇一名仆鸟蛇,即虺也。有水树二种。形似鲤鱼,头尾似捣衣杵。长不满尺,能跳跃。啮人,其声曰:“斫木斫木”,则不可救;若云“博叔博叔”,犹可急治。然粤人噬食蛇,谓食之不畏风雾云。
合木蛇“形似鲤鱼,头尾似捣衣杵。长不满尺,能跳跃”,可见其体型奇特、能力不凡。其能发出“斫木斫木”“博叔博叔”的叫声,可知其叫声怪异,从“不可救”“犹可急治”等词,又可见其毒性之烈。
《续名医类案》中对合木蛇亦有记载:“形如蜥蜴,出魏兴,居树上,见人则跳来啮之。啮已还树,垂头听哭声乃去。即千岁蝮也。其状头尾一般,大如捣衣杵,俗名合木蛇,长一二尺。谈野翁方名斫木蛇,又名望板归。”由这段记载可见,合木蛇的确体型奇特、动作敏捷。但在王士禛笔下,其怪异的鸣声、强烈的毒性更显其奇特。
由上可见粤地动植物之奇异。端州四时的彩虹、潮泉岩与海潮呼应的泉水、粤人噬食蛇的习俗等也都让人觉得非常新奇惊异。
2.贴近生活
《皇华纪闻》中记载的众多粤地风物尽管瑰丽奇特,但很多风物与百姓生活紧密相关。如《浑脱》中浑脱是粤地人们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交通工具,《竻竹》中竻竹是普通百姓做篱笆的重要材质。《簟席》《石器》写粤地百姓编草、制石器的手工业生产情况,《蕹》写粤地人们的水上种植情况等,都与百姓日常生活非常贴近。其《蕹》一则所记内容就非常有生活气息:
广州僧寺池沼,皆种蕹菜,《南方草木状》所谓蕹也。以竹为筏,作小孔,架水面,随潮浮沉,不近泥沙,碧绿如萍可爱,能解冶根毒。……王氏《农书》云:“架田即葑田,以木缚架为田,浮水面,以封泥附木上而成。田随水上下。”此亦其类,但不封泥耳。《玉堂闲话》云:“新会县岘冈以南濒海,人有蔬圃,乃浅水中积沙而成。或为大风飘去,若浮筏。然番禺有人讼失去蔬圃,在百里外为人所匿。”盖其事也。
一种浮在水面上的人造田上,竟然长着绿莹莹的蔬菜,而且这种田可随水浮沉,很是有趣。而《玉堂闲话》中失圃致讼之事,更是富有生活之趣。
3.科学真实
有些粤地风物尽管呈现出奇姿异彩的一面,却让读者觉得真实可信。在《皇华纪闻》中,王士禛写粤地奇异风物时,经常会写明此物所在之地、此事何人所言,对于一些疑难问题,他还会查找典籍,加以详细考证。如《榕树》:
岭南多榕,其树支离轮囷,不为匠石所取,往往有数百年者,韶州府仪门内有二株,大可十围。太守唐君宗尧云:“树中时有烟气,人以为神。”舟中偶阅《游宦余谈》云:“庆远右江道署,古榕树大十余围。树根有竅出烟如缕,昼夜不绝,伐之得毒蛇数十,杀而弃之,怪自此息。”则烟乃蛇虺所为,非神也。
榕树不仅长得盘曲硕大,而且寿命极长,更让人觉得奇异的是树中还会时冒烟气,对于从来没有见过榕树的人来说,这实在可算奇观,让人无法相信。可是作者却明确指出,韶州府仪门内就有两棵大榕树,树中时有烟气的说法是太守所言,而且记载了太守的名字。对于树中时有烟气的怪异现象,作者又参考古籍资料,认为此乃“蛇虺所为”。整个故事充满了奇异色彩,却也让人觉得非常可信。
对于有些特殊的粤地风物,他的叙述也非常讲究事物的科学性。如《端溪石》一则,王士禛对端溪砚石的种类、质地、颜色等都作了详细的说明。
《皇华纪闻》中的粤地风物呈现出瑰丽奇特、贴近生活、科学真实的特点,这样的书写既与粤地风物本身存在的客观状态有关,也与王士禛的小说观有着紧密关系。
王士禛在小说创作上尚奇尚异。王士禛从小饱读充满奇异色彩的神怪类作品,这使他对奇异的事物特别感兴趣。王士禛的家乡山东依山靠海,“广阔的海洋与崇高的大山,加上务实的经贸产业与尚功骛利的传统习俗,令齐人的情绪和想象……转为阳刚性的夸诞谲奇”[2]。另外,这里也是中国最早的志怪小说的诞生之地。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深厚的历史底蕴,使得齐人形成了尚奇尚异的独特审美追求,王士禛深受这种地域风气的感染。明清易代,政局动荡,“谈虚无胜于言时事”[3]的社会风气,也使王士禛的审美观趋于尚奇尚异。在这样的小说创作审美观的影响下,原本就充满奇异色彩的粤地风物更是显得奇幻诡谲。
追求奇异的同时,王士禛也非常重视小说的社会价值。他在《池北偶谈序》中认为小说“大之可以畜德,小亦可以多识”[1],强调小说增品德、广见闻的作用。在《蓉槎蠡说序》中他也说:“说部之书,盖子史之流别,必有关于朝章、国故、前言、往行,若宋王氏《挥麈》三录、邵氏《前后闻见录》之属,始足为史家所取中。然备掌故而资考据,或亦不为无补。”[1]其中指出小说可以备掌故、资考据。对小说实用性的考虑,使得王士禛在书写粤地风物时,不仅追奇猎异,而且选取了很多贴近生活,具有很强现实性、实用性的资料来记载。
另外,王士禛在小说取材上,主张恪守实录,要求小说在背景上要注意写实,不能随意编造。王士禛的实录原则包括三个维度:一是确有其事,二是合乎情理,三是来源清楚。[4]他强调小说创作材料要有所本,不能凭空虚构;叙述要合情合理,不能荒谬不羁;材料要说明来源,增强可信度。这样的小说观念使得作者在创作时总是力求真实,虚构的成分少了很多,因而王士禛的小说具有很强的历史真实性。
《皇华纪闻》中粤地风物书写的意义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落后的清初,《皇华纪闻》中所写的粤地风物,对于未涉粤地的普通读者来说,无异于给他们打开了一扇了解多彩异域世界的窗户。神奇的玉鱼、美丽的罗浮蝶、高高的扁豆树、冒烟的大榕树、激烈的龙舟竞赛等,都是那样新奇怪异。这样的书写,为中原人了解粤地提供了帮助,丰富了他们的文化知识,也给他们到遥远的粤地提供了动力。其实,不仅在古代,就是在交通发达、信息传播迅捷的现代,《皇华纪闻》中的很多粤地风物,也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兴趣,激发起他们深刻了解粤地的愿望。所以,这样的书写既增长了读者的知识,客观上也促进了中原与粤地文化的交流和对话。另外,粤地由于距离中原较远、气候湿热、山环水绕,因此历来被中原人视为烟瘴之地,蛮荒可怕。从王士禛对粤地风物的书写来看,粤地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并不像中原人想象的那样可怕,这一定程度上也会改变中原人对粤地的认识。
在小说的创作上,王士禛反对虚构,主张据史实录,非常重视小说的补史价值。尽管王士禛的小说由于受时代风气和小说虚构性这一特殊文体特性的影响,也有很多虚构和想象之笔,但是王士禛的小说作品还是有很强的历史性。《皇华纪闻》中粤地风物的书写,基本真实地记载了清康熙时期粤地的社会面貌,这为现代学者认识和研究清初粤地情况提供了宝贵的原始资料。如《香山岙》一则,写洋人在粤经商,与闽粤人杂居,他们独特的婚嫁观念也为闽粤人所接受。番僧居寺,徒众很多,可见外国宗教在中国的接受情况。从这则资料可见,香山岙一带商贸的发达、中外文化的交流融合状况,及粤地作为当时的四口通商之一受到外来文化的巨大影响。《羽缎》一则写荷兰人上贡的一种珍贵的羽缎,在粤地,王士禛能见到荷兰人上贡的珍异之物,可见当时在粤地清朝与荷兰特殊的关系和文化交流情况。另外,从王士禛对粤地的风物描写中,可见康熙时期粤地经济的发达,尤其是手工业、商业的繁荣。
在《皇华纪闻》中,王士禛对粤地各种动物、植物、器物的形态作了简略说明,对它们的产地作了明确记载,对于很多山水胜迹、民情风俗的叙述也是如此,大都会写明这种风物的所在之地。从王士禛的叙述来看,其资料来源尽管偶有从他人口中得知,但大部分是王士禛自己的所见所闻。这些粤地风物书写,有助于研究者梳理王士禛在粤地的行踪,从而对王士禛的特殊人生经历作更深入的研究。
《皇华纪闻》中的粤地风物书写,既与王士禛独特的小说观念紧密相关,同时也蕴含了其个人的一些特殊爱好、价值观念等,这也有助于对王士禛其人作更深入的研究。从王士禛对粤地各种寺庙情况的记载可见其与佛教关系紧密;从王士禛对很多历史名人祠堂的拜谒,可见其对这些历史名人的尊敬、崇拜和仰慕;从王士禛对各种民情风俗的记载,可见其
关心百姓生活、关注社会发展的开阔视野。
王士禛学识渊博,交游广泛,见多识广,再加上其求真务实的学术理念和脚踏实地的人生态度,使其形成了酷爱考证的兴趣爱好,所以对知识的辨析、考证也成为其小说创作中的重要部分。《皇华纪闻》粤地风物书写中,就有不少关于粤地风物知识的辨析和考证。
如《海潮》中,王士禛就通过实地考察发现“清远而上,潮汐不及”,从而指出“《图经》谓海潮至清远峡一宿而还,故名中宿者,妄矣”;《榕树》中,王士禛通过翻阅古籍《游宦余谈》,认为榕树冒烟是蛇虺所为,从而给人们无法理解的奇异现象以科学解释;《羊城韶石》中,王士禛认为关于羊城、韶石的故事是传记传讹,没有凭据,不可信,所以由此故事而来的地名全都荒谬可笑。
王士禛对粤地风物知识的考证、辨析,既纠正了某些历史错误,解决了某些历史遗留问题,也丰富了读者的知识。
王士禛对粤地风物的书写,是粤地历史、文化研究的重要原始资料,具有较强的知识性和学术性,有助于对王士禛个人思想、价值观念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