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相伴，尿毒症情侣勇敢牵手

清凉

2018年11月的一天，重庆市合川的一幢普通民居里，32岁的陈升东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刚刚出锅的菜肴。灶台上跳动的火苗，各种各样的香味在空气中氤氲，无不映衬着一种温馨与美好。

在陈升东看来，能够为张晓羽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是十分开心的事。多年前，陈升东因为身患重症对人生心灰意冷，是张晓羽的出现为他重燃生命的火焰，还让他收获了一份意外而珍贵的爱情……

阳光一缕，照入晦暗苦涩的心田

2011年2月的一天，陈升东疲惫不堪地从血液透析室走出来，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后，一脸倦态地半靠在走廊的长条椅上休息。这时，一个大眼睛姑娘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试探着问他：“怎么样？透析后的感觉是不是有些难受？”陈升东将头深深埋了起来，不知如何回答……

陈升东1986年出生在重庆市合川区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小时候的他长得活泼可爱，只是身材上比别的小朋友小一些。二年级时，他突然脸部浮肿，皮肤蜡黄，没有血色，父母连忙将他送到当地一家大型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犹如当头一棒，原来，陈升东患上了严重的肾炎，另外，他的双侧肾脏比一般人要小三分之一左右，肾功能也不健全！

此后的半年间，虽然经过一系列治疗，陈升东的肾炎得到了有效控制，可是从上初中开始，他的肾功能一天不如一天。在全国各地七八家医院辗转了多年，陈升东的病情并没有得到缓解，从2009年初开始，他的身体再次出现了浮肿现象，最终诊断结果为单纯性尿毒症，没有其他并发症现象。就这样，又经过半年煎熬，由于肌酐指数直线升高，他只好走入透析室来延续生命……

从过去的痛苦中回味过来，看着那个姑娘期盼的眼神，陈升东勉强回答道：“不是很难受，只是内心里的煎熬，让人总感到有些受不了。”看出陈升东没有心情答复自己，姑娘“噢”了一声走开了。

3天后的一个中午，当陈升东照例来透析时，竟然再次遇到了大眼睛姑娘。一回生二回熟，陈升东主动和她客气了几句。起初，陈升东还以为这个名叫张晓羽的姑娘是为别人排队的，后来才得知，她竟然也是个等待透析的病号！

与陈升东低落的情绪不同，张晓羽很乐意将她的过去与陈升东分享。比陈升东小7岁的张晓羽也住在重庆合川区，刚刚在1个月前被确诊为尿毒症。与陈升东不同的是，她连接肾脏的几处血管畸形，因此无法通过换肾的形式来彻底改变命运。

张晓羽说：“以前没有事的时候，我常常思考人生和死亡，渐渐地，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死亡是谁也逃避不了的，活着的时候安排好自己的每一个瞬间，勇敢地面对一切，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升东得知，为了让自己的“余生”不在痛苦和恐惧中度过，张晓羽报名参加了当地一所大专学校的计算机函授班，每天都有详细的规划和安排。

陈升东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张晓羽在病情几乎没有好转希望的情况下，心底依然充满了阳光。反观自己，医生们多次对他说，只要有合适的肾源，他的病症完全有彻底治愈的希望，可他却如此低落和悲观。面对张晓羽，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愧……

情愫萌生，你是我今后的唯一

2012年5月，由于长时间透析治疗，陈升东的听力受到了一定影响，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畏惧，相反，自从认识了张晓羽，陈升东觉得整个人生都轻松了许多，他的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丝笑容，并开始积极配合医生治疗。

这年12月的一天，陈升东正在拿药，突然听到两个相识的病友窃窃私语：“你知道吗？那个叫张晓羽的女孩在外地走亲戚时，遇到了车祸，也不知是死是活。”

情急之下的陈升东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语气急促地问：“你赶快说说，张晓羽现在怎么样了？”可是，两个病友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果然，从那以后，陈升东再也没有遇到张晓羽。这时的他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与张晓羽相识，他竟然没有留下对方任何联系方式。

2014年10月底，就在陈升东心灰意冷，以为再也见不到张晓羽时，张晓羽竟然出现了。那天午后，陈升东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心，这时，一株木槿树旁的一个女子站了起来，冲他微微点头，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张晓羽。

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的陈升东，结结巴巴地与张晓羽谈论起来。很快，陈升东得知，两年前，张晓羽确实遭遇了一场车祸，当时身在外地的她，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经过近1年的治疗后，她才从鬼门关折返回来。又过了1年，她慢慢地恢复了行走的能力。如今，大难不死的她回到老家，准备调理身体的同时，继续治疗她的顽疾尿毒症。望着脸色苍白的张晓羽，陈升东心疼到了极点。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子啊，上天为什么对她这样不公平！

经过这一次“劫后重逢”，陈升东吸取了从前的教训，他要来了张晓羽的QQ号和手机号码。那天晚上，看着QQ上张晓羽闪烁的头像，陈升东心疼不已，该说些什么样的安慰话语呢？搜肠刮肚之下，他突然发觉，任何文字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陈升东没有主动与张晓羽说话，只是将认为不错的几部电影播放地址发送给她。陈升东由衷地希望她能过得轻松一些，淡忘那些伤痛。让陈升東欣慰的是，几天后遇到张晓羽时，她说自己很喜欢那些电影，看过后心情就会阳光许多。

一次，张晓羽到外地求医，联系不上她的那几日，陈升东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他真真切切地觉得，能与张晓羽时时接触，是他晦暗人生中最为光亮的一件事。

此后几年间，一种萌动的情愫在两个人的心里慢慢滋长，可是，由于张晓羽只能依靠透析来维持生命，两个人谁也不敢捅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

2017年初，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传来：由于有了一个不错的肾源，陈升东可以做换肾手术了。可是，当医生通知他去配型时，思忖再三的陈升东却放弃了这一难得的机会。张晓羽十分不解，陈升东说：“我不能陪着你一同迎接幸福，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承受苦难。”张晓羽的眼眶一下湿润了……

真挚牵手，尿毒症情侣的情路传奇

2017年11月的一天，一位医生告诉张晓羽，由于肾脏移植手术不断进步，过去对她这种肾部静脉畸形无能为力的情况彻底改观，只要有合适的肾源，她也可以进行肾脏移植手术。得到这一消息，兴奋的张晓羽没有来得及通知陈升东，与父母到郊区游玩了两天。

没想到她的这一无心之举，却把陈升东急坏了，两天后的夜里，当陈升东终于发现张晓羽的QQ号亮起来时，他的心竟然怦怦直跳，激动得眼泪都差点儿流了出来。他问：“你到哪里去了？几天不见人影。”张晓羽打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旅游去了，可把我给累坏了。”陈升东的心里隐隐生出一股醋意：“是和男朋友一块去的？”张晓羽顿了一下：“哈哈，什么男朋友啊，是和我父母一起。”陈升东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陈升东彻夜难眠。其实，自己早就爱上了张晓羽，她的美丽和善良，无不让他怦然心动。他们都体味过病痛带来的折磨和绝望，这让彼此有一种难得的默契！

2018年1月，由于常年透析带来的影响，张晓羽的几项生理指标严重超标，心肺功能急剧下降的她在治疗时，竟意外昏厥。幸运的是，经过紧急救治，张晓羽苏醒了。当神志恢复过来的她走出急救室门口，一个巨大的惊喜出现在眼前：陈升东手捧着一大束鲜花，单膝跪在她面前，发自肺腑地说：“我早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爱你！希望你接受我的爱！”张晓羽被深深打动了，两个患难与共的人紧紧相拥……

可是，这样的两个“病秧子”，共处在一个屋檐下能行吗？张晓羽的父母对陈升东进行了一番“考察”。两位老人发现，陈升东对张晓羽，真可谓呵护有加。多年的频繁血液透析，在张晓羽的胳膊处造成了一处5厘米大小的动脉瘤，每当张晓羽因为虚弱而出汗时，伤口处就会痛痒无比，可是张晓羽却不敢用手去抓挠，因为这样看似简单的动作，很容易引发动脉大出血而危及生命。她也不敢涂抹任何止痒药物，如果药液渗透到血液中的话，结果会更麻烦。

每每看到张晓羽难受的样子，陈升东总会熟练地用一块灭菌布把创口处包起来，然后隔着纱布轻重适度为她揉搓。这种“隔布搔痒”的方式十分奏效，不消三五分钟时间，张晓羽的不适感就会消除。

生活的细节映衬一个男人的内心。由于张晓羽胳膊上埋设了透析用的导管，晚上睡觉时她不敢随意翻身，也不敢侧卧。为了让张晓羽睡得舒服一些，陈升东竟然按照张晓羽的胳膊尺寸手工编制了一段2厘米宽的草编“护臂”，里面使用了少量的碳纤维作为支撑，柔韧性和透气性都很好，这样就解决了张晓羽的睡觉难题。

有这样一个细心呵护女儿的男人，还有什么让人放心不下的呢？张晓羽的父母默许了他们的感情。

2018年5月，两人选择在母亲节这天举行了婚礼。张晓羽戴着洁白的头纱，身着一件蕾丝拖地长裙，在父亲的牵引之下，缓缓步入礼堂。面对台下关注的眼神，陈升东由衷地说：“我们虽然经历了许多坎坷，但我俩相信爱情，相信对方是上天送给自己最美好的礼物。”

陈升东的倾情表白，顿时让张晓羽哽咽了，她眼含热泪补充道：“我俩走到今天的确不容易，今后最重要是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让这份幸福延续下去。”两个人再次紧紧相拥……

7月的一天，刚刚度完蜜月的两个人来到江边游玩，面对宽阔无边的水面，张晓羽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幕电影画面。她有些伤感地说：“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地活着，像《泰坦尼克号》里的罗丝一样，代替杰克好好地享受阳光下的生活。”

陈升东明白，她是在说服他，不要在这段婚姻中陷得太深，对未来的不确定也要超脱一些。陈升东拉着张晓羽的手，目光里盛满深情：“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好好活着，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一定要好好的。”陈升东的话，让张晓羽的眼眶再度溢滿泪水：上天真是待她不薄，虽然给了她病痛，但是也让她收获了一份堪比金坚的感情！

2018年11月，这对不同寻常的伉俪接受了笔者采访。陈升东透露道：近期，他们正在进行移植前的各种准备，只要有合适的肾源，他们就会进行彻底康复的手术。婚后的喜悦在两人的脸庞上荡漾，这对伉俪由衷地说：“我俩都认为，有了婚姻的人生才是完整的。在这个世界上，因为有了彼此的相依相伴，我们再也不会有遗憾，也对未知的将来充满了勇气与勇敢……”

（文中人物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