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炜 卢章平 刘桂锋 王正兴
(1. 江苏大学科技信息研究所 江苏镇江 212013; 2. 淮海工学院图书馆 江苏连云港 222005 )
自2015年创客被写进政府工作报告以来,创客群体作为一个新兴的有创新特质且数量不断攀升的群体得到了图书馆界的重视。目前我国关于创客空间构建的研究主要有三类:一是国外创客空间构建案例及启示,如赵岚、马骏等人通过分析美国图书馆构建创客空间的实践,探讨我国图书馆创客空间建设的有利条件和特殊困难[1-2]。二是深入探讨构建创客空间的各种因素与对策,如黄晓军提出了图书馆创客空间成功设置的关键因素[3],黎晓、孙建辉等人探讨了高校图书馆在构建创客空间方面的优劣势,提出了发展对策,并进行了实证研究[4-5]。三是从不同的理论视角剖析图书馆创客空间,如刘洵等人从信息生态理论的视角探讨了构建图书馆创客空间生态圈应遵循的原则和实施的具体措施[6]。
综上,已有研究侧重图书馆创客空间的发展对策与实践,未能深入剖析图书馆开展创客服务的理论根据,也没有从知识的角度深入探究创客空间建设的本质。本文在前期调研并总结创客知识需求的基础上[7],从知识空间等理论角度研究面向创客的图书馆知识空间构建。
2017年刘兹恒在《图书馆“创客空间” 热中的冷思考》中提出“冷静地思考图书馆为什么、能不能、怎么样去建设创客空间等问题”[8],实际上是提出了图书馆与创客空间结合的理论依据问题。基于知识空间、知识建构、知识协同等理论可知,知识是创客创新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撑,也是创客创新成果的表现形式之一,更是图书馆服务的核心资源。图书馆建构为创客服务的知识空间,是图书馆职能使然,也是创客知识建构的重要途径,更是“互联网+”环境下,人类知识活动过程互动、协同的有效手段。
创客在创新过程中会遇到一些阻碍,与知识需求相关的阻碍包括显性知识的利用、隐性知识的交流、知识情境的缺乏等。图书馆需要重新审视图书情报服务工作的理念、价值和工作模式,通过空间再造、资源整合、馆员参与、情境提供等来提升显性知识的价值,打造动手实践、沟通交流的平台,实现隐性知识的外化、传递。针对创客的知识需求,通过构建由资源、技术与工具、人员和情境构成的知识空间,在创客活动的过程中,提供适时、适地、适当的知识服务,使创客能够方便、快捷、及时地获取、选择、利用和创造知识,从而加速创客创新的进程,提高创新创造甚至创业的成功率。在知识空间构建和服务过程中,图书馆也实现了自身的功能转型。
知识空间最早由法国哲学家和媒体评论家皮埃尔·利维于1997年提出,用于描述新兴的人类学空间,包括个人的知识、价值观和信仰等[9]。在CNKI数据库限定篇名为“知识空间”检索,可以发现知识空间研究涉及的领域主要有计算机、管理以及图书情报。
计算机相关学科研究的知识空间,主要是从计算机、通信、网络等现代信息技术的知识背景出发,将构成知识的要素、知识状态用计算机语言进行描述、构建模型,用于知识发现、人工智能等领域[10-11],并未明确区分研究对象为显性知识或隐性知识。
在管理学领域应用最为广泛、影响也最为深远的是野中郁次郎于1995年提出的SECI(Socialization Externalization Combination Internalization)模型,该模型通过知识的社会化、外在化、整合化以及内在化四个过程,阐明了组织通过隐性知识的共享,以及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的相互转化创造新知识的过程[12]。1998年,野中进一步提出“场”理论,认为组织需要提供一些特定的场域支持企业员工之间、员工和客户之间或员工与环境之间进行知识的转化和创新,目的是刺激、激荡知识的产生与员工的自我超越[13]。野中的相关理论已经成为知识管理领域的主要理论之一。
在图书情报领域,王知津于1999年从情报组织和知识组织的具体化出发,首次提出“知识空间”的概念,通过空间中的概念向量、状态向量、表示向量和检索体积,以解决情报表达和用户检索存在的问题[14]。之后也有几位学者发表了几篇影响力大的相关文献,探讨图书馆知识空间的价值与构建问题[15-16],研究主要针对显性知识。
知识空间理论已提出20年左右,作为经典理论仍不失其价值与意义,但在计算机领域,大数据环境下的知识发现、知识挖掘、人工智能仍然面临挑战;在管理领域,结合外部环境变化对企业组织的影响,对SECI模型进行修正与改进的研究仍在继续;在图书情报领域,将隐性知识特别是读者的隐性知识引入知识空间构建,近几年引起了重视。本文研究的图书馆知识空间构建,正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针对变化了的信息生态环境和用户需要,运用知识空间理论来解决构建中的问题,重点对隐性知识在知识空间构建中的功能与作用进行深入讨论。
姜永常历经10余年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认为知识构建的内涵实质上就是通过对知识组织、标识、导航和搜索系统的组合设计,将知识内容、用户群体和应用环境有机地集成在一个统一的知识共享空间中,从而使知识更易于理解和吸收,其目标之一是为用户的知识获取、交流、应用和创造等活动营造一个和谐的知识生态环境,以便用户能够根据要解决的问题和想达到的目标,通过情境分析获得相应的信息,并将获得的信息提炼成自己需要的知识,进而在问题—环境—目标约束下将相应的知识激活为智能的策略和行为,并最终解决问题[17]。
知识构建的内涵、目标与面向创客的知识空间的内涵、目标非常一致,面向创客的图书馆知识空间构建的整个过程,包括虚体空间、实体空间的构建等都需要知识建构理论的指导。
知识协同是指知识活动中的行为主体、知识客体、环境等达到的一种在时间、空间上有效协同的状态,实现在恰当的时间和场所(实体空间或虚体空间),将恰当的信息和知识传递给恰当的目标或对象,实现知识创新的“单向”“双向”或“多向”的多维动态过程[18]。知识协同通过“协同”的方式进行知识创新,有利于组织整合内外部知识资源,使组织学习、利用和创造知识的整体效益大于各独立组成部分综合的效应[19],即通过消除“知识孤岛”,获得多主体、多目标、多任务间“1+1>2”的知识协同效应[20]。
以往的知识空间研究大多是围绕着知识内容或者图书馆内部组织和人员进行的,未能充分地将知识用户、内容与情境有机集成起来。面向创客的图书馆知识空间涉及创客、图书馆员、创客导师等多个行为主体,原理知识、经验知识等知识客体,还有创客工作坊、作品展览、交流讨论等多种知识情境,必须要考虑这些空间要素的协同运作,这就需要运用知识协同理论。
创客知识空间的构建需建立一定的规则,以助于实现具有应用实体的知识空间架构。综合考虑知识空间的要素、要素之间的关系、空间的运行流程、最终可达到的运行效果等因素,空间构建主要遵循以下原则:
由于是面向创客的知识空间构建,所以需要充分考虑创客的特点和知识需求。应结合前期对创客及创客知识需求的调研结果,构建适用于创客的知识空间。
知识空间的构建是一个复杂的工程,计算机、管理、图书情报等领域都有相关的理论研究和应用实践。应在充分汲取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现实的情况,构建科学的知识空间。
面向创客的知识空间构建需实体与虚体结合,资源与技术整合,人员与情境融合,最终实现知识空间对创客整个创新流程的支撑。所以,这样一个复杂系统需要将各种要素协同运作,通过知识协同与创新过程的紧密融合,完成知识的应用与创新。
面向创客的知识空间支持的是创客知识创造的过程,所以会有新知识的产生,而新知识又可以支持新的创造。野中郁次郎在《知识创造的螺旋 知识管理理论与案例研究》一书中,认为知识创造是一个不断螺旋上升的过程,知识空间需要能够支持这种不断螺旋上升的过程。知识的创造没有止境,知识空间需要具有可持续性。
知识协同的要素论有三要素和四要素说,主要是要素的划分角度不同[21]。知识空间运行框架的要素包括资源、技术与工具、人员和情境,对应知识协同四要素,即资源协同、技术协同、人力协同和流程协同,其中资源、技术、人力和流程分别是协同知识管理的对象、手段、主体和过程。
5.1.1 资源
资源是知识空间的核心要素。结合前期调研的创客知识需求,知识空间运行框架中的资源包括原理知识、经验知识以及创客作品相关资源库。在创客知识获取的过程中,主要涉及的是原理知识,这一部分知识资源是指图书馆传统服务中涉及的学科知识资源,包括图书资料、期刊文献、专利、标准等。经验知识可以由创客在实践过程中直接获取,也可以通过创客馆员、创客导师等辅助人员间接获取。创客作品相关资源库主要涉及视频、图片、音频等格式的资源。
5.1.2 技术与工具
创客通常在创客项目进行过程中需要用到技术与工具。比如,3D打印机、激光切割机、Arduino套件等都是创客们常用的工具,与之配套的技术有3D建模技术、激光切割技术、Arduino编程技术等等。这是很多创客空间都具备的,在知识空间运行框架中,这些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主要对应的是经验知识部分。而对于原理知识,可以利用知识组织、内容分析等技术提取创客所需的知识并优化组织形式,让创客能够方便、快捷地获取最需要的知识;对于创客作品资源库等,则可以利用数据挖掘、知识关联、知识发现等技术,呈现作品中知识的知识结构,让创客受到启发;而对于创客新作品的相关资源库,可以通过知识组织、内容分析等技术对相关知识进行梳理和呈现,让创客创造的知识成为可以获取的新知识。
5.1.3 人员
根据角色与职能分工,面向创客的知识空间涉及的人员除了创客之外,还有图书馆员、创客馆员和创客导师。图书馆员主要的职能是对相关知识进行知识组织、内容分析、知识关联、知识发现等工作,当然,他们处理的是与创客需求紧密相关的知识。创客馆员还是一个新的名词,但国外已有相关的书籍专门论述创客馆员的职能,主要包括如何为创客空间制定战略规划、如何利用创客空间在图书馆实施教学改革以及在创客空间中最常使用到的技术和工具等等[22]。创客导师主要为创客提供指导,可以是创客馆员,也可以聘请具有创客项目指导经验的馆外人员担任。
5.1.4 情境
野中郁次郎认为,人的学习成长和知识创新是在社会交往的群体与情境中来实现和完成的,这个情境就是“场(Ba)”[23]。他认为,知识不可能以传统的方式进行“管理”,组织也无法对知识创造过程进行真正的“管理”。管理者唯一能做的,只是通过创造知识愿景,创立“场”,为其添砖加瓦、联结各种场以引导SECI过程来领导组织[24]。换句话说,就是将拥有知识的人置于一个广泛关联的背景下,通过管理情境中的客观要素来影响置身于情境之内的人的行为、技巧和思维方式等主观要素,从而有效地克服知识构建过程中的诸多障碍,促进知识的生成、共享和转化[25]。
创客创新过程包括创意产生、原型开发、产品制造和推广销售,这是知识空间的核心。以创新平台为载体的虚体空间和以知识环境为载体的实体空间共同构成了知识空间的主要组成部分。虚体空间的主要技术支撑有知识关联、知识发现、内容分析和数据挖掘等;实体空间的技术支撑有空间改造、环境设计、活动策划和作品展览等。图书馆员、创客馆员、创客导师等作为人员支撑来实际操作这个知识空间。社区需求、企业需求、创客大赛、创客课程等作为外部环境,与创客知识空间相互协作与影响。知识空间的运行是一个复杂的系统,需要各个要素在时间与空间上进行单向、双向或者多向的协同合作,主要体现在单个要素内部与多个要素之间的协同关系(见图1)。
图1 面向创客的图书馆知识空间运行框架
资源与技术方面,由于创客项目往往涉及多学科知识资源的融合,而创客知识空间的资源内容存在异构的问题,需要通过本体等技术对相关内容进行映射串联,以知识网络的形式呈现。人员方面,图书馆员、创客馆员与创客导师虽然角色不同,但是功能上存在一定的互补关系,也需要协作配合。情境方面,需要处理好外部环境与内部环境的协调合作、虚体空间与实体空间的协同运作。
张晓林在展望2020年的研究图书馆时提到,可能需要把图书馆结构“翻个底朝天”,使图书馆变成一种灵活的资源、服务、团队的协同组织平台,一个围绕用户需求和过程的变形金刚[26]。在本知识空间中,人员、资源(含技术)、情境分别作为创客知识活动中的行为主体、知识客体与环境,需要通过知识活动的内生动力和外部机制,达到时间与空间上有效协同的状态,通过共同创造的创新平台与知识环境将恰当的知识传递到创客创新的过程中去,最终形成一个适用于创客的、科学的、可持续的协同知识空间。
为了更清晰地了解创客知识空间的内在机理,将知识空间的要素按照创客项目的进程进行详细分解,见图2。图2可以看出,知识空间的运行过程中,图书馆的知识服务流程为:知识组织→知识发现→知识传递→知识转移。创客所经历的知识活动流程为:知识获取(What)→知识选择(So What)→知识利用(Or What)→知识创造(Now What)。
图2 创客知识空间的内在运行机理
新知识的产生需要组织对个体所创造的知识进行放大,并且将其“结晶”为组织的知识网络一部分的过程。驱动这种过程的真正动力是暗默知识(即隐性知识)与形式知识(即显性知识)间的连续、动态和同期进行的相互作用[24]。在创客知识空间中,涉及的知识资源主要有经验知识、原理知识和创客作品数据库。经验知识属于隐性知识,原理知识属于显性知识,而创客作品数据库同时包含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这与野中郁次郎等人创立的SECI模型的主要要素一致。但由于研究的对象和知识创造的过程与环境不完全相同,我们将SECI模型进行了一定的修改,用以说明创客知识空间内各种知识资源的相互作用关系(见图3)。
在创客知识空间中,知识转换有四种模式,形成一个螺旋。这个过程可以描述为:联结化:原理知识与创客作品关联分析;内在化:通过体验、实践进行知识的学习和应用;共同化:通过实践创造新知识;表出化:通过展示、交流将知识系统化、书面化。
知识的螺旋本质是通过显性知识与隐性知识的交流、碰撞、转化,最终创造新的知识。结合图2来看,图书馆利用人员和技术等为创客创造各种情境,使得创客在知识获取、知识选择、知识利用和知识创造的每一阶段都有隐性知识与显性知识的转化,即每个阶段都存在着“知识的螺旋”,从而促进了知识的转化效率。
图3 创客知识空间SECI过程
5.4.1 如何为创客提供快、精、准的知识
知识转化的过程是不同类型的知识在知识转化主体间流动、转化并最终实现创新的过程,它的源头和归宿都是知识,因此知识转化各阶段的关键在于获取充分而合适的知识以便于知识转化主体的理解和吸收,从而使知识转化顺畅进行[27]。这需要技术的支撑,包括知识关联、知识挖掘、知识发现等技术。这些技术本身也在不断发展,如何运用这些技术使创客快、精、准地获取他们所需要的知识,将是图书馆知识空间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5.4.2 如何实现隐性知识的共享和转移
以往图书馆的知识服务主要关注的是图书、期刊、专利等显性知识,而隐性知识服务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前期的调研发现,隐性知识对于创客的重要性不亚于显性知识,在知识空间的运行过程中,隐性知识的交流、转化具有重要的作用。图书馆目前比较有影响力的隐性知识服务,主要就是真人图书馆[28],而创客隐性知识的交流方式有创客工作坊、团队合作、动手造物等等,图书馆如何有效地提升创客隐性知识交流的意愿、增强创客隐性知识交流的效果是第二个挑战。
5.4.3 机制的保障问题
国内图书馆创客空间有几个先锋,上海交大京东创客空间、武汉大学创客空间、长沙市图书馆新三角创客空间等。长沙市图书馆创客空间提供电钻、电焊等工具,通过消防验收是难题;上海交大创客空间,场地问题是难题;武汉大学创客空间,创客馆员是难题。这几个图书馆的馆领导靠着满腔热情解决了各种难题,而创客知识空间的建设光靠满腔热情是不够的,还需要安全制度、人事制度、运行机制等一系列制度的保障。这是面向创客的图书馆知识空间建设面临的第三个挑战。
本文基于知识空间、知识建构及知识协同理论,结合创客的知识需求,构建了面向创客的图书馆知识空间。本研究将资源、技术与工具、人员和情境分别作为创客知识活动中的对象、手段、主体和环境,通过知识活动的内生动力和外部机制达到时间与空间上有效协同的状态,利用创新平台与知识环境将恰当的知识传递到创客创新的过程中,最终形成一个适用于创客的、科学的、可持续的协同知识空间。在大众创新、万众创业的大背景下,在图书馆空间改造、服务创新的大潮流下,在信息技术、移动终端的大发展下,图书馆应立足知识这个核心,着力解决好知识空间构建的几个关键问题,更好地为创客服务。
(来稿时间:201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