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控制源相关测量工具的研究进展

朱婷婷，刘东玲，张璟，高乔乔

心理控制源（locus of control）概念来自ROTTER[1]提出的社会学习理论，被认为是个体促使事件结果朝预期方向发展的能力，通常被视为一种人格特质变量而被加以测量[2]。心理控制源作为影响个体心理和行为的重要变量，一直是研究者关注的重点[3]。国内外对心理控制源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控制源与身心健康的关系上，包括心理控制源与应激等生活事件所导致的负性情绪及其与个体健康行为之间的关系研究[4]。心理控制源通过影响个体对应激事件的认知测量及对行为结果的内控或外控解释，改变不同情境下个体积极或消极的行为，从而影响其心理或行为健康水平[5]。心理控制源为个体行为模式干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目前，相关领域学者已研发出多种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本研究对该测量工具进行综述，从测量学角度探讨心理控制源的研究进展，以期为心理控制源理念在我国的推广及相应本土化测量工具的研制提供借鉴和参考。

本文意义：

心理控制源是影响个体心理健康的重要因素，对个体心理控制源的管理有助于开发个体潜能，以达到改善及维持个体积极心理状态及健康行为。本文对国内外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进行综述。国外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发展较为成熟和完善，包括一般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不同领域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及父母心理控制测量工具。未来可在借鉴国外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的基础上，发展适合我国国情的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为我国心理控制源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1 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

1.1 一般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

1.1.1 内在-外在心理控制源量表（Internal-external Locus of Control Scale，I-E） I-E用于测量个体多种控制源情况，由ROTTER[1]于1966年以心理控制源理论为依据编制，包括29个条目，其中23个为正式条目，6个为缓冲项，用于掩饰量表的测量目的，不予计分。每个条目包含内控性与外控性两种陈述供受试者选择（缓冲项无内控性陈述）。若受试者选择外控性陈述，则对该条目计1分，反之不计分。得分范围为0（极端内控）～23分（极端外控），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0[6]。王登峰[7]于1991年将该量表应用于我国大学生群体进行修订，修订版I-E包含正式条目19个，保留原量表中的4个缓冲项，计分方式与原量表相同，修订版I-E得分范围为0～19分，Cronbach's α系数为0.80。I-E具有普适性，可作为不同人群心理控制源及心理控制干预成效的测量工具。因个体心理控制源为多维度结构，而I-E为单一维度结构，从而受到一些学者质疑。但由于I-E采用迫选法作答，比“是/否”题和Likert评定量表法更易掌握，这一特点在对临床患者进行测量时更具优越性。作为较早的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之一，I-E已应用于原发性高血压病患者[8]、大学生[9]等人群，其信效度稳定，结构简单，是较为可靠、有效的工具，为个体的心理控制源研究提供了参考性框架。

1.1.2 内控性、有势力的他人和机遇量表（Internality，Powerful Others，and Chance Scale，IPC） 为解决I-E维度过于单一的问题，LEVENSON[10]将早期的心理控制源单维结构发展为多维结构，对心理控制源的外控倾向进一步进行区分，提取I-E中相关性较高的部分条目并结合自身及其他研究结果形成了IPC，包含内控性、有势力的他人、机遇3个分量表，内控性分量表测量个体对于生活状态的掌控感，有势力的他人分量表涉及个体对于他人影响自己生活程度的观念，机遇分量表测定机遇对个体生活及生活事件结果的影响程度。共24个条目，采用Likert 7级评分，得分较高的分量表代表个体的心理控制感倾向。IPC具有普适性，可作为人群心理控制源及情绪健康的测量指标[11-12]。

1.1.3 Shapiro控制问卷（Shapiro Control Inventory，SCI）SCI由SHAPIRO等[13]于1993年在多维度健康状况心理控制源量表（Multidimensional Health Locus of Control，MHLC）[14]与I-E[1]的基础上编制，可作为多维度、多领域测量控制相关内容的工具。问卷对控制感、控制方式、控制动机与控制机制4个方面进行测量。量表包含总控制感、积极控制感、消极控制感、特殊领域控制感、积极自信、积极依从、消极自信、消极依从8个主要分量表，共82个条目，Cronbach's α系数为0.67～0.93。申自力等[15]将其修订为中文版SCI并在363例大学生中进行检测，结果显示中文版SCI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0～0.88，说明问卷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由于SCI条目较多，为提高其在我国的易用性和实用性，申自力等[16]将SCI的前两个部分（控制感与控制方式）进行修订，形成中文版一般领域控制感量表与控制方式量表。中文版一般领域控制感量表抽取2个因子共15个条目，中文版控制方式量表抽取4个因子共44个条目，修订后两个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6、0.69，具有较好的信效度，符合心理测量学的标准。SCI是基于长期临床研究而研制，其样本来源包含正常人群与临床患者，样本年龄跨度也较大（14～88岁），而中文版SCI修订过程中，样本为我国在校大学生，所涉人群较为单一。在此基础上，研究者对中文版SCI修订过程中删除与样本特征无关的条目、与社会文化背景差异有关的条目、高防御性的条目、载荷小或双负载、多负载的条目。中文版SCI各因子特性与SHAPIRO等[13]的理论模型较为契合，而因子条目归属差异的原因可能与语言表达差异、样本代表性或样本对条目反应的文化背景有关，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1.1.4 多维度—多项归因因果量表（Multidimensional Multidirectional Causal Scale，MMCS） MMCS在平衡个体内在稳定性与外在不稳定性的基础上测量其对成败经验的心理控制源，是由LEFCOURT等[17]于1979年在WEINER等[18]的因果归因模型基础上编制。包括学业成就归因与人际关系归因两个分量表，共48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各分量表包括12个成功相关条目和12个失败相关条目，分为能力、努力、任务难度、运气4个维度，其中，能力和努力维度属于内控性因素，任务难度和运气维度属于外控性因素。成功归因外控性得分为成功外控性因素得分减去成功内控性因素得分，分数越髙表明外归因倾向越明显；失败归因外控性得分亦然。郭庆科等[19]于2012年采用中文版MMCS对4070例大学生进行测量，结果显示中文版MMCS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4～0.82，信效度良好，可作为我国心理控制源测量的有效工具。该量表的心理控制源测评领域较局限，缺乏整体性，不能反映个体整体心理控制源结果，更加适用于大学生群体，倾向于对个体学生时期的心理控制源进行测量。

1.2 不同领域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

1.2.1 MHLC MHLC主要用于医疗、教育、心理、管理等环境下的心理控制源测量，由WALLSTON等[14]于1978年在IPC[10]的基础上编制。量表共包含内控性、有势力的他人、机遇3个分量表，共18个条目，采用Likert 6级评分。修订版MHLC（MHLC-C）由WALLSTON等[20]于1994年编制，主要应用于医疗情境中年龄18岁及以上患者心理控制源的测量，从被控、外控或机遇等方面测量个体对于健康的观念。WALLSTON等[20]采用MHLC-C对588例风湿性关节炎、慢性疼痛、糖尿病及癌症患者进行测量，结果显示，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49、0.58、0.70。对慢性疾病患者心理控制源与其健康行为的关系进行检验，发现慢性疾病患者心身状态及健康行为与心理控制源密切相关，需及时对其实施心理干预[21-22]。

1.2.2 心理健康控制源量表（Mental Health Locus of Control Scale，MHLCS） MHLCS用于测量个体关于心理健康问题的信念，由HILL等[23]于1980年编制。量表包含内控和外控两个维度，采用Likert 6级评分，共22个条目，得分越高表明个体越倾向于将自身心理健康结局归因为外控，采用MHLCS对226例中学生进行测量，结果显示量表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84。该量表应用人群广泛，可测量不同环境下人群的心理健康控制源结果，但量表结构有待采用验证性因子分析，量表的结构稳定性需进一步测量[24]。

1.2.3 儿童控制知觉多维度测查表（Multidimensional Measure of Children's Perceptions of Control，MMCPC） MMCPC 由CONNELL[25]于1985年编制，用于测量儿童对生活事件成败原因的心理控制源倾向。量表包含内部控制、外部控制及未知控制3个分量表，共48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各分量表得分越高表明受试者越倾向于对成败经历做出何种解释。采用MMCPC对1300例3～9年级儿童进行检测，结果显示量表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96，各分量表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为0.64～0.75，说明量表整体以及分量表均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

1.2.4 子女教育心理控制源量表（Parenting Locus of ControlScale，PLOC） PLOC用于测量父母对于子女教育成败控制源的倾向性，由ROHNER等[26]于1980年编制。量表由父母的责任、父母的控制、子女的控制、教育成效、运气或机遇5个分量表组成，包括47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越高表明父母的子女教育心理控制源越趋于外控，在子女教育上越容易呈现消极、被动的状态，其养育方式可能会面临越多的问题。DEMASO等[27]采用PLOC对99例儿童的父母进行教育心理控制源测量，结果显示总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信度较好。

1.2.5 其他领域的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 针对大学生群体、工作情景、婚姻问题同样有相应的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控制圈量表（Sphere of Control，SOC）由PAULHUS[28]研制，包括个人实力、人际间控制和社会政治控制3个分量表，共30个条目，采用Likert 7级评分，3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78、0.77、0.81。硕士研究生多维度心理控制源问卷（Questionnaire of Master of Locus of Control，QMLC）由许德镇[29]于2010年编制，问卷包含能力、努力、背景和机遇4个维度，通过对240例硕士研究生进行心理控制源测量，结果显示问卷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75，信度较好。工作心理控制源量表（Work Locus of Control Scale，WLCS）用于测量工作环境中个体的心理控制源倾向[30]，量表包含内控与外控两个维度，内控即个体将行为、个性与能力作为事件结局的控制源；外控性倾向者将事件结局归因于机遇、运气与社会背景等外部因素，共16个条目，采用Likert 6级评分，得分越高表明外控性越强。婚姻心理控制源量表（Marital Locus Control Scale，MLOC）用于测量个体处理婚姻问题的心理控制源倾向，共44个条目，以内外控的角度探索个体对婚姻的看法，对婚姻中积极和消极的经历均提供了4个方向的因果解释：能力、努力、机遇或运气及背景特征（无法控制的环境特征）[31]，采用Likert 6级评分，内控性条目反向计分，分数越高表示外控制性越强。上述测量工具的维度不一、名称不一，应用也比较分散，测量点集中于个体能力、努力等内控性因素；机遇、运气等外控性因素，测量效果有待进一步考量。

1.3 父母心理控制测量工具

1.3.1 儿童报告父母行为量表（Children's Report of Parent Behavior Inventory，CRPBI） CRPBI是由 SCHAEFER[32]编制的由儿童报告父母的教养方式的量表，包括接受-拒绝、心理自主-心理控制、严格控制-疏于控制3个分量表，共7个条目，采用Likert 3级评分，分数越高表明儿童感知到的父母心理控制感水平越高，总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6～0.84。有研究采用心理自主-心理受控分量表测量儿童的父母心理控制感水平，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 0.79～0.90[33]。TIKHOMIROVA 等[34]采用 CRPBI对 1060例俄罗斯青少年父母的心理控制感进行测量，提示量表的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73～0.84。有研究采用西班牙语版CRPBI对1106例8～14岁儿童进行心理控制感测量，结果显示信效度良好[35]。

1.3.2 青少年父母心理控制量表（Psychological Control Scaleyouth Self-report，PCS-YSR） PCS-YSR用于测量接受父母心理控制的儿童心理体验，是由BARBER[36]以CRPBI[32]为基础编制的，并于2008年对其进行修订[37]。PCS-YSR包含无效情感、抑制言语表达、人身攻击以及取消爱抚4个维度。PCS-YSR修订版中添加了内疚感引导、不稳定行为两个维度，采用Likert 3级评分，共8个条目，得分越高表明心理控制感越强。BARBER等[38]将PCS-YSR应用于933个家庭进行心理控制感测量，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0～0.83。因PCS-YSR全面反映了父母心理控制感的核心要素，又兼具条目简洁的特点，PCS-YSR已应用于父母教养方式测量及儿童健康教育等方面，信效度稳定，为儿童及父母心理控制感干预和测量提供了参考框架[39-40]。

1.3.3 父母控制问卷 父母控制问卷用于测量父母对儿童的心理及行为控制，由WANG等[41]于2007年编制，李丹黎等[42]进行修订。问卷共34个条目，包括行为控制、心理控制两个分量表，其中行为控制包括父母约束和父母询问2个维度，共16个条目。心理控制包含内疚感引导、关爱撤回、权利专断3个维度，共18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受到的父母心理行为控制水平越髙。WANG等[41]应用父母控制问卷对806例中美7年级（平均年龄为12.7岁）青少年儿童进行测量，结果显示该问卷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92，分量表间Pearson相关系数为0.49～0.83，说明问卷整体及分量表均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由于该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已被译成多种语言，用于测量父母心理控制感及父母养育方式干预测量[43-44]。

1.3.4 父母心理控制问卷 由SHEK[45]于2006年在PCS-YSR[36]及中国文化背景基础上编制，包括父亲心理控制问卷（Chinese Paternal Psychological Control Scale，CPPCS）与母亲心理控制问卷（Chinese Maternal Psychological Control Scale，CMPCS）两个分问卷，用于测量中国文化下父母对子女的心理控制水平。测量内容包括抑制言语表达、无效的感情、人身攻击、取消爱抚和过度控制5个维度，各包含10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得分越高，说明子女感受到父母心理控制力度越大。SHEK[46]采用CPPCS及CMPCS对香港地区3017例中学生进行测量，结果显示CPPCS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8～0.90，CMPCS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0.91，信度较好。但该问卷采取儿童自我报告方式，测量结果可能会存在偏差，在问卷测量过程中加入“他评”方式可增加结果可信度；其次，在样本开发过程中，样本主要来自香港地区，而地区经济文化发展水平不同，对该问卷测量结果可能影响较大，因此在不同文化背景下测量该问卷信效度十分有必要。

1.3.5 心理控制量表（Psychological Control Scale，PCS）PCS由BARBER等[47]于2012年编制，量表共15个条目，包含无效情感、人身攻击、忽视型3个维度。BARBER等[48]将PCS应用于632例不同文化背景儿童的父母心理控制感测量，结果显示PCS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8～0.75；对父母心理控制水平与儿童内化或外化问题间关联进行检验，发现不同文化背景下儿童报告的父母心理控制水平具有一定差异，父母心理控制水平与儿童抑郁、问题行为等呈正相关。该量表为由于父母教育方式导致的儿童内化或外化问题干预提供了依据和程序指导，并为测量父母心理控制水平提供了有效的工具。

1.3.6 依赖导向与成就导向心理控制量表（Dependencyoriented and Achievement-oriented Psychological Control Scale，DAPCS） DAPCS由SOENENS等[49]于2010年编制，用于测量不同教育方式下儿童心理控制感水平。量表包括依赖导向心理控制（DPC）与成就导向心理控制（APC）两个分量表，分量表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6与0.83，分量表间Pearson相关系数为0.66，信效度良好。量表共17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得分越高表明儿童感受到的心理控制程度越高。DAPCS拓展了父母心理控制感测量领域，将父母自身人格功能特点与不同领域心理控制方式相对应。SOENENS等[50]采用DAPCS对161例12～18岁青少年进行调查，结果显示母亲更倾向于采用DPC，父亲则更易采取APC。不同心理控制方式均可能导致青少年儿童产生抑郁等内、外化性问题，但其差异及机制仍需进一步探讨。

2 小结

由于研究者对心理控制源测量的关注点不同，从不同方面对不同人群进行了针对性研究，使心理控制源相关测量工具呈现不同特点。随着研究者将心理控制源应用于不同人群心理及行为干预，国内心理控制源相关测量工具的研究受到学者关注，但相关测量工具的信效度和实用性还有待进一步验证。对不同群体心理控制源进行准确、客观测量提示研究者提供个性化及针对性干预，对相关测量工具的汉化及研制具有重要意义。

当前，心理控制源相关测量工具存在以下问题：（1）主要集中于儿童的父母心理控制源测量，使其应用相对局限，缺乏针对临床患者的普适性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2）大部分心理控制源测量工具仅测量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内容效度和结构效度，少数进行了重测信度测量和验证性因子分析，并且缺乏大样本研究，量表质量有待提升。未来心理控制源相关研究应注意：（1）进一步梳理、比较和分析国外量表，提取共性因素，研制形成适合我国文化背景的心理控制源相关测量工具；（2）重视心理控制源在临床患者中的应用，在形成相关量表基础上可开展心理及健康行为干预；（3）关注量表的易理解性、便捷性和易用性。

本文文献检索策略：

以“psychological control；locus of control；心理控制源”为检索词，检索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PubMed等数据库，检索时间为建库至2018年6月，纳入综述与临床研究，排除质量较差、作者信息不全、出版时间较久远的文献。

作者贡献：朱婷婷进行文章的构思与设计，文献/资料整理，撰写论文；刘东玲进行文章的可行性分析，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及审校，对文章整体负责，监督管理；高乔乔进行文献/资料收集；张璟进行论文的修订。

本文无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