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分析及其启示

2019-01-09 01:56蔡燊冬
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18年4期
关键词:哲学办学定位

吴 鹏 蔡燊冬

(苏州大学 校长办公室,江苏 苏州 215006)

一、引言

定位是战略管理的核心,决定着组织未来发展走向。一所高校定位科学与否,将直接决定其能否在激烈的高等教育竞争中生存和发展。然而,面对日新月异的办学环境,一些高校在定位中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贪大求全、盲目攀高的现象。究其原因:一是高校定位决策主体缺位,程序不够民主,定位决策脱离利益相关者价值诉求,缺乏应有的感知力和行动力;二是高校定位决策缺少科学有效、方便操作的定位工具支持,定位往往凭借经验决策,主观性比较强;三是高校定位决策缺乏必要的战略定力与文化自信,过度关注外在标准而忽视自身传统、特色、基础和条件,在办学中迷失了自己。

美国学者丹尼尔·若雷、赫伯特·谢尔曼二人在《从战略到变革:高校战略规划实施》(From Strategy to Change:Implementing The Plan in Higher Education)一书提出的高校定位模型与量表,为不同类型高校进行定位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工具。若雷和谢尔曼两位学者都是组织管理领域的专家,若雷博士曾经担任过北卡罗拉多大学战略规划者、校董事会秘书、校董事会规划委员会助理秘书等职务,具有丰富的高校管理实践经验。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在构建过程中,引入了诸多较为成熟的工商业战略理论以及组织管理理论或概念,具有较强的科学性和可操作性,可为高校领导者和战略规划制定者提供一种科学定位的方法,也为推进高校战略管理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二、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内容

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以办学资源为横坐标,以院校主导哲学为纵坐标,形成一个平面直角坐标系。其中,办学资源根据多寡分为“大资源基础”和“小资源基础”,院校主导哲学根据院校对学生的态度不同分为“提供者导向”和“消费者导向”(图1)[1]20。以办学资源最小值与提供者导向最大值为边界,形成一个封闭的定位模型。根据资源多寡和院校主导哲学的倾向划定三个不同的风险区。与定位模型相配套,若雷、谢尔曼对影响定位的关键要素进行量化分层,设计了“高校办学资源量表”和“院校哲学导向测量表”,实现定位量化处理。

图1 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图

(一)理论依据

这一模型建立在杰弗里·菲佛、杰勒尔德·R.萨兰基克提出的“资源依赖理论”和布鲁贝克所提出的两大高等教育哲学基础(认识论与政治论)之上。

1.资源依赖理论

若雷和谢尔曼指出:“资源是大学全部活动的基础。有了资源,学校才能采取行动,发展和实施战略规划,缺少资源则阻碍学校的发展,或许连维持现状都成问题。”[1]18资源依赖理论萌芽于20世纪40年代,理论的集大成者是杰弗里·菲佛、杰勒尔德·R.萨兰基克。菲佛和萨兰基克提出了四个重要的假设:一是组织在发展过程中最关心的是如何生存下来;二是组织通常无法生产用于维持自身生存的资源;三是组织为了生存就必须不断地从环境之中获取资源;四是组织生存建立在一个控制它与其他组织关系的能力基础上。[2]26

“随着大学各方面规模的扩大和科学研究从注重思辨向解决实际问题、从‘小作坊’转向‘大科学大工程’,大学对经费的需求和依赖越来越大”[3],大学已经日益成为高度资源依赖的组织。若雷和谢尔曼从资源依赖视角,以“办学资源”为主线,以“资源的多寡”“资源来自何处”“资源流向何处”为切入点,分析高校对外界资源的依赖程度以及资源的掌控能力,从而确定其生存发展状态和风险等级。

2.高等教育“认识论”与“政治论”

布鲁贝克在《高等教育哲学》一书中认为高等教育的两大哲学基础是认识论和政治论。“大学确立它的地位的主要途径有两种,即存在着两种主要的高等教育哲学,一种哲学主要是以认识论为基础,另一种哲学则以政治论为基础。”[4]其中,认识论是以人为本位的教育价值观,政治论是以社会为本位的教育价值观。

基于布鲁贝克的高等教育哲学认识论和政治论,若雷和谢尔曼将院校主导哲学分为“提供者导向”和“消费者导向”。其中,“提供者导向”是以认识论哲学为基础,强调大学是研究高深学问的场所,更趋向于把以“闲逸的好奇”精神追求知识作为目的。“探讨深奥的实际知识是学术事业不证自明的目的,与它可能对上帝的荣誉和人类的利益所产生的任何影响都毫不相关。”[5]14“消费者导向”则是以政治论哲学为基础,强调大学在进行知识创新、发现的过程中不仅仅是因为“闲逸的好奇”,而且还因为这些知识对社会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如果大学拥有大量的为社会服务的知识,但是缺乏把这些知识应用于实践的决心和责任感,那么公众就会认为大学是无用的……一些批评家感到担心的是,如果高等教育一定要保持价值自由,摆脱价值判断,那么学问就会有无人问津的危险。”[5]22两种价值观的冲突对抗、你追我赶催生了美国高等教育多样化的办学格局。若雷和谢尔曼借助院校主导哲学的“二分法”,进一步分析高校利益相关者的责权关系,借此洞悉高校办学资源“由谁主导配置”“谁优先占有”,进而明晰高校当下办学状态和未来发展走向。

(二)基本维度

根据以上理论,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主要分为办学资源、院校主导哲学、风险区三个维度。

维度一:资源。大学发展至今已成为需要大量各种资源的社会组织。资源通常包括资本资产和非资本资产。其中,资本资产包括物质资源、房地产资源、捐赠和资助等,非资本资产包括声望、师资水平、校友、与各界的联系和知识产权等。[1]19在“资源”这一连续体的两端分为“大资源基础”和“小资源基础”。“大资源基础”指已经获得的、稳定的大量资源;“小资源基础”指的是少量资源。资源是大学生存和发展的前提,资源的多寡是决定大学核心竞争力的主要因素,资源的来源是大学办学行为的主要依据。一般来讲,一所高校占有的资源越多,其在追求使命时则会具有更多的自由;一所高校占有的资源越少,则会更多地受其关键利益相关群体的影响。此外,占有资源较多的大学遭遇风险的概率更低、抵抗风险的能力更强;反之,占有资源较少的大学则很容易因为资源的减少而面临学校破产等风险。

维度二:院校主导哲学。根据高校对学生的态度分为“提供者导向”和“消费者导向”。若雷和谢尔曼指出,“提供者导向”指的是院校遵循更为传统的学术方式(内部驱动)对知识的生产和传播进行部署,给教师提供充足资源,让他们拥有最大限度的学术自由来从事教学和科研。[1]20“提供者导向”的大学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处于高等教育系统金字塔塔尖的研究型大学。这些大学以教授为中心、以知识创新为宗旨,研究高深学问是其立校之本。“教授及学术领袖们拥有了相当的自由,可以随心所欲地塑造本科教育、选择讲授内容。学生所接受的教育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自身的判断力、价值观与态度。”[6]24教授对学术研究的重视程度一般高于教学,教学通常由初级教员和教学助理承担,学校也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学术研究。“消费者导向”指的是高校对市场有更多的依赖,并依据市场的需求来设计研究内容和课程。“消费者导向”的高校则以人才培养为中心、以“知识传播与应用”为宗旨,更多关注学习者的需求,积极为学生未来生活作准备,力求在教学方面达到卓越。“消费者导向”的高校也会关注科研,但是更多的是关注应用研究,而不是纯研究。

维度三:风险。如图1所示,模型图被分为三个不同的风险区。一区的风险最高,该区的高校不但缺乏充足资源,而且对内部的关注大于对外部的关注。为了吸引或服务于特定的知识需求群体,处在该区域的高校通常会忽视基本市场标准,它们面临着巨大的风险,甚至存在倒闭的可能。二区的风险居中,该区的高校处于“高资源水平+提供者导向”和“低资源水平+消费者导向”之间。处于该区的高校需要找到合适的平衡点才能通向成功;特别是对于那些没有丰富资源的院校来说,最佳的战略是选择“消费者导向”,通过主动融入市场来寻求社会资源。三区的风险程度最低。由于具备政府支持、满足社会对高等教育的公共需求等优势,大多数综合性高校几乎不用担心生存的问题。总之,高校办学资源越丰富、办学经费来源越多元,高校面临的办学风险就越低。

(三)模型量表

若雷与谢尔曼从组织资源、院校主导哲学两个维度,通过对影响美国高校定位的关键要素进行系统梳理,确定了一系列影响高校发展状态和活动结果的关键绩效指标,形成了高校办学资源量表[1]67和院校哲学导向量表[1]68。不同类型的高校可以将学校发展的内外部环境与两张量表中的关键绩效指标结合进行矩阵分析,根据分析结果进行科学定位。

在高校办学资源量表中,若雷和谢尔曼将高校资源分为“院校规模”“学费收入”“政府拨款”“获得捐赠”等10项指标,并进行量化分层,分别分为5个层级,每个层级对应地被赋予了1~5分的分值。其中,高校规模越大、学费越高、获得捐赠越多则赋值越高,这些指标可以给学校带来更多的资源投入,为学校教学与科研提供充足经费保障。而“教授访问津贴”“全职教授与兼职教授的比例”越高,“全职教授教学工作量”越低,“平均班级规模”越小,“每台计算机的学生比例”越低,则相应的分数越高,这是从生均、师均投入量,分析教育资源是否充足。

在院校哲学导向量表中,若雷、谢尔曼将高校主导哲学测量要素分为“对研究的重视程度”“对教学的重视程度”“每个教授平均指导学生数”等10项指标。其中,教学与科研的倾向性要素占4项,课程变革影响要素占3项,教授平均指导学生数、管理的官僚化程度、与校友联系程度各占1项。上述指标主要是定性指标,涉及教学与科研的倾向、管理民主化、学校开放性等问题,能较好地分析出高校对教学、科研的重视程度,进而区分高校的办学主导哲学。

高校可通过办学资源、院校主导哲学量表所得分值,在定位图中画出穿过量表得分的垂直线,其交点代表高校当前所处的位置。通过大量样本的研究和分析,若雷和谢尔曼将美国高等教育归纳总结为16种不同模式,并且根据每一种模式高校所具备的资源基础以及院校主导哲学进行位置排列,得出了信息时代16种模式高校的战略定位图(见图2),为这些高校进行战略规划提供了一定的依据。

图2 信息时代16种模式高校战略定位图

三、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主要特点

(一)高等学校传统定位模式

长期以来,国内外高校定位通常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基于商业竞争理论的定位模式,引入“SWOT分析法”“波特五力模型”等比较成熟的商业定位分析理论,指导高校自主定位;另一种是基于高校分类理论的定位模式,依托美国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法、上海高校“3×4”宫格二维分类等标准,引导高校参照定位。

1.基于商业竞争理论的定位模式

早期由于缺乏专门针对高校的定位理论,研究者更多的是借鉴基于商业竞争理论的定位方法来指导高校定位。最常用的是“SWOT分析法”,该方法第一步是对组织密切相关的主要内部优势、劣势和外部的机会、威胁等进行总结罗列。其中,S(strengths)是优势,W(weaknesses)是劣势,O(opportunities)是机会,T(threats)是威胁。第二步是将优势、劣势、机会、威胁依照矩阵形式进行排列。第三步是通过系统的分析,把各种因素相互匹配起来加以研究,从中得出一系列相应的结论。SWOT分析模型能很好地分析组织经营环境中的内外因素,正确地把握战略的本质,抓住了战略的核心要素,在战略管理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然而,该定位模式是基于商业竞争,以追逐利润或超越对手为目标,强调竞争性;而高校是非营利组织,以服务社会发展为目标,侧重于服务性。基于商业竞争理论的定位模式在用于高校定位过程中或多或少地存在水土不服、隔靴搔痒的困境。与此同时,该分析模型以定性研究为主,强调以文本的形式对组织内外部环境进行分析,存在一定的随意性和主观性。

2.基于分类理论的定位模式

20世纪80年代后期,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制定了《高等院校分类标准》,在高等教育领域首次提出依据高等院校的任务来划分高等院校的类型。经过多次的修订与完善,2015年版的卡内基高等教育机构分类办法采用了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国家科学与工程统计中心和大学委员会的最新数据,将美国4 665所教育机构分为七大类:博士学位授予大学、硕士学位授予院校、学士学位授予院校、学士/副学士学位授予院校、副学士学位授予院校、专门高等教育机构、原住民院校。其中,博士学位授予大学分为极高度研究型大学、高度研究型大学、适度研究型大学。[7]该分类方法因规范性、简明性和可操作性得到了国内外的广泛接受和认同。然而,卡内基分类标准采用从高到低排序,等级层次分明,并带有强制性,基于卡内基分类理论定位易误导高校“趋同”、“攀高”。有学者直接指出规定性分类的强制性忽视了高校自主管理、自主定位、自我发展的需求,限制了高校生存的发展空间和特色。“大学本应是根据条件自由地发展成为某一种类型,而不应该是政府(外力)决定的。”[8]

(二)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的特点

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是为高校专门定制的“一揽子”定位解决方案,包括高校战略定位图、定位量表和风险识别区。与传统的定位模式相比,该模型呈现以下特点:一是更具客观性,基于不同类型高校的大数据绘制了战略定位图,在此基础上又制定了与之配套的“高校办学资源量表”与“院校哲学导向量表”,为高校提供了定位决策的“路线图”,实现了定性与定量相融合,让定位决策更加精准和便捷;二是尊重差异性,打破了传统分类定位模式中高校从高到低的线性分类,客观描述了高等教育百花齐放的生态格局,让高校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引导学校差异化竞争、特色化发展;三是突出自主性,摆脱了传统定位主要依靠外力、对号入座的被动模式,为高校自主定位提供了理论与方法支持,释放高校自主定位、战略规划的内在动力。具体表现在:

第一,实现了二维动态定位。若雷、谢尔曼从纷繁复杂的高校办学要素中,梳理出影响定位的20项核心要素,以院校哲学为经、以办学资源为纬,编制了量表和定位图。在办学资源方面,注重总量与均量的动态平衡,既注重学校资源总量的测算,也注重师生平均资源占有量的分析,力求全面客观反映学校资源占有与分配情况;在院校主导哲学方面,注重主导哲学的动态平衡,由于“提供者导向”与“消费者导向”之间并无绝对的界限,两者通过“大学”这一特定的时空,成为相互联系、相互支撑、相互促进的整体,故以“主导”区分不同类型高校办学状态,并为高校未来革新提供了空间。此外,办学资源与主导哲学也相互关联,办学经费的来源影响着学校主导哲学,如果学校经费主要来源于“学习者”,则更倾向于“消费者导向”;如果学校经费主要来源于政府经费或社会赠予,则倾向于“提供者导向”。这种“二维动态”定位的方法,相较于“卡内基高校分类方法”则更具有灵活性,高校能根据自身在不同时期的发展境况及时修正定位。

第二,注重定性向定量分析的转化。若雷、谢尔曼在制定院校资源量表和哲学量表时,对影响高校生存与发展的关键要素进行筛选,设计出适用于不同类型高校的定位量表。采用5分制计数法,根据关键要素的不同程度予以赋值,最后通过平面直角坐标系清晰地为各类高校定位。与传统的“企业定位理论”以及“卡内基高校分类法”相比较,此种定量分析方法对分析结果比较客观、直接,减少了随意性和主观性。“我们给出一个量表,为大学领导者和战略规划者提供一个直接的方法,计算他们的高校适合在模型中的什么位置。”[1]65

第三,突破了高校层次等级窠臼。若雷、谢尔曼认为从工业时代到信息时代,高等教育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通过研究,他们提出了16种院校模式,其中传统模式高校5种、新兴模式高校11种,这些高校应社会发展而生,承担着各自的使命,没有层次、等级之分,而只有风险高低之别。而“卡内基高校分类方法”往往是根据高校的相关指标硬性地将不同高校划分出了不同的级别,分类的结果更像是高校排名。“基金会一直强调高等教育分类并不是对学校进行由高到低的等级划分,至少在分类指标上并没有试图去衡量一所学校的质量高低,并且不想设置一个最佳的院校类别来反映一个最佳的办学模式。但很明显其结果不如人意。”[9]38在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中,若雷和谢尔曼通过两份量表汇集相关数据,并且结合数据从“资源”“院校哲学”“风险”三个维度进行定性分析,最终“帮助高校领导找出他的学校在同类学校中的位置,显示要做些什么才能成为这类学校的典型,或者还要做些什么才能使它成为另一类学校”。[1]18

四、主要启示

当前,我国正大力推进“放管服”改革,加快落实高校办学自主权,全面推进“双一流”建设,在此背景下高校如何实现科学规划、准确定位、高质量发展,已成为高等教育管理者面临的新问题。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则是破解这一难题的关键“钥匙”。作为一种便捷有效的定位工具,它为我国高校定位研究与实践提供了一种“技术支持”;作为一种战略管理理论,它也为我国高校走出定位目标攀高、定位主体缺位、定位程序随意、路径选择单一等困境,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了一种理论指导。

(一)聚焦资源配置,坚持政府规划和自主定位相统一

资源是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的核心要素,因为“资源的相对多寡能增强或削弱高校内部进行主要变革或把握主要机会的能力”[1]19。当前,我国高校定位目标攀高求全,与学校办学资源来源渠道单一密切相关。在我国高校所依赖的资源一般由政府掌控,公立高校尤为如此。从办学经费、招生指标、资产处置、校级管理人员的任免等都由政府掌控。[3]大学的发展定位实际上主要体现的是政府战略定位意图,是政府对大学进行系统规划的结果。[10]2015年全国高校一年总收入为9 364亿元人民币,其中财政拨款占62.4%,学杂费占32.2%,社会捐助占0.5%,其他4%多一点。[11]2004—2005学年,美国公立研究性高校经费来源中,净学费收入近25%,州政府的拨款收入占31%,政府合同收入占26%,其他收入包括联邦拨款、私人捐赠、投资收入等占17%。[13]从以上数据对比看出,我国高校办学资源过度依赖政府财政拨款。

从高校财政拨款模式看,目前我国采用“综合定额加专项补助”,即财政部门根据教育投入的成本为基础,对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学生分别制定不同的定额标准,计算出“综合定额”;根据高校发展的各种特殊需求和政府专项资助的重大工程,给予“专项补助”。该模式虽然体现了学生之间在享有政府拨款上的公平,但由于拨款标准不包括高校之间的资源利用效率与社会效益方面的差别,在校生规模大的学校往往能得到更多的拨款,客观上助长了高校盲目在数量上扩张和层次结构上升级。同时,国家从1994年起,先后实施了“211工程”“985工程”,对一批部属、省属重点大学采取财政拨款倾斜政策,进行重点投资。但由于这批专项拨款并未引入竞争机制,受益大学一般是办学层次高,学科门类齐全,在校生规模庞大的综合大学,直接导致高校只能通过“攀高求全”的方式争取更多办学经费。

因此,要破解我国高校定位“攀高求全”的困局,必须以办学资源投入多元化为突破。一要建立教育多元投入机制,完善教育捐赠与税收相关法规,吸引更多社会资源投向高教事业,同时学校要明确自身的优势和服务对象,将智力与知识服务作为开源的主要渠道;二要完善财政拨款机制,突破传统层级拨款机制,建立兼顾开放、公平、效益、特色的拨款机制;三是赋予高校学费自主定价权,发挥学费作为教育资源配置的价格杠杆作用,彰显学术的社会价值,促进高校相互竞争,办出特色;四是需要政府规划引导,由于我国高等教育市场调节机制尚未成熟,高校定位还有赖于政府的宏观调控,亟待教育主管部门研究制定高校分类与定位指导办法,引导高等学校科学定位、差异化发展,实现高等教育多样化和特色化。

(二)聚焦民主定位,坚持引导与协商相统一

高等学校定位是高校对自身发展方向和发展路径的理性选择,理性定位最终是为了引导高校自身科学发展。“高等学校定位是指根据自身条件、职能、国家和社会需要以及学生需求,按照扬长避短的原则,参照高等学校类型和层次的划分标准,经过横向分析和比较,在清醒认识自己的优势和不足的基础上,准确把握自身角色,并确定服务面向、发展目标及任务而进行的一系列前瞻性战略思考和规划活动。”[13]33反观当下一些高校的定位失范,其主要原因是高校决策者在确定发展定位之前未能与中层管理人员、教职工、学生等关键利益相关者群体进行民主协商,“拍脑袋”决策时常发生。因此,高校决策者在确定学校发展定位时,应当广泛听取学校教师、学生、管理人员等利益相关者的意见。通过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将高校定位的过程转化为凝聚发展共识、汇聚发展动力的重要过程。因为他们既是高校定位的确立者,也是学校定位未来的践行者。正如若雷和谢尔曼指出的:“如果管理者、教师和员工决定不支持战略规划,那么这个战略规划就很难推行下去。但是如果全校师生员工都支持改革,那么就不用担心这个战略规划不能成功实行。”[1]110只有当利益相关者群体对定位维度和指标达成共识,该定位才能在确立之后付诸实际应用,并在实践过程中得到认可,这也为高校实现未来发展愿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聚焦科学定位,坚持定量与定性相统一

正如若雷和谢尔曼指出的:“环境压力要求变革,但环境并没有也不会告诉我们,要什么样的变革以及应该进行哪些变革。”[1]18面对新的高等教育环境,传统定位理论的定性分析已经很难满足高校定位的需求。因此,在定位过程中,高校应当将决策者以及利益相关者的理性判断与定量分析的数据结果有机结合起来,坚持方法上定量与定性相统一。一方面,随着信息技术和统计方法的发展,定量研究方法在学界迅速推广,得到了公认的学术地位。“它以客观信息和规范分析作为支撑,有效规避了个人偏好、情绪、个性、政治、晕轮错误等干扰因素,保证了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科学性。”[14]高校定位过程中,决策者可以通过大数据计算和分析,更加精准地了解学校办学现状,预测未来发展。毫无疑问,定量研究的方法为学校科学定位提供了一定的科学依据。另一方面,定量研究也不是一种绝对科学的方法。“尽管定量分析在理想状态下对理论的一般性检验具有逻辑上的优越,但纵观定量分析的整个过程,从把涉及的概念统统量化为数字,在大量样本中进行统计计算,到推断出因果结论,每个环节都可能出现诸多问题,使得推断出的所谓一般性因果关系值得质疑”[15]。因此,在进行定量研究的同时,高校定位还需要决策者及利益相关者根据自身积累的管理经验以及相关理论基础来作出适当的判断。

(四)聚焦特色定位,坚持历史与逻辑相统一

“任何类型的大学都是遗传和环境的产物。”[16]7若雷和谢尔曼在分析院校主导哲学时也明确提出:“对很多高校来说,哲学是由他人、历史或传统决定的。”[1]18因此,高校首先要考虑自身历史等发展因素,譬如在长期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大学精神和大学文化,抑或是学校稳定形成的师资队伍、优势学科以及特色专业。“不顾学校与专业的办学传统、地理位置特征及行业所形成的长期合作关系而提出的定位目标一定是缺乏科学性的目标。”[17]此外,若雷和谢尔曼还指出:“在这样的世界里,院校差异化是通向成功的钥匙,差异化应该得到回报。”[1]22国内高校趋同化发展愈演愈烈,只有极少数的高校选择了差异化的发展道路。随着高校间的竞争日趋激烈,“千校一面”的同质化发展路径愈发地难以为继,缺乏“特色”的高校也终将会被所淘汰。因此,在高校定位过程中要跳出“高”“大”“全”的误区,坚持“选择性卓越”的理念。无论是哪所高校,都应当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三大职能中有所侧重,坚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在各自的领域内创造一流。美国的威廉姆斯学院,建校200多年来始终坚持小规模、高质量的发展模式,专注于通识教育和人文教育,只开设本科教育,而未建立研究生教育,这与美国一些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在教育层次、学科门类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但是,威廉姆斯学院在Forbes发布的2015年度美国大学排行榜上超越了哈佛、耶鲁等世界超一流综合性大学排到第二位。[18]

五、结语

高校定位一直是国内高等教育研究的热点和难点问题,高校定位问题关系到一个国家整个高等教育体系结构的优化和功能的完善。[19]笔者对若雷、谢尔曼两位学者提出的高校定位模型在我国高校定位中的运用作了初步的分析,而若雷和谢尔曼所制定的量表中的相关指标、数值还需要根据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实际加以优化和完善,这也将是今后若雷—谢尔曼高校定位模型研究与实践需要关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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