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长生不老是人类自古以来不变的追求,不论是秦皇汉武,还是道家的炼丹师,都曾为寻觅不老金丹进行过不懈的努力。东晋葛洪所著的道教典籍《抱扑子·内篇》中记载:“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可见,道家的不老金丹的确是黄金炼就。在历史上,黄金入药并不罕见,直到现代,临床上仍然有金药在使用(金诺芬Auranofin等)。可以说,从古至今,金以种种形态入药,贯穿了人类的整个文明史。
用金治病的历史最早始于中国,据推测可追溯到公元前2500年。古人对金药的推崇和使用,与中国古典哲学中“取象比类”的思维密切相关。“取象比类”语出《周易》,是易学五行学说的一个重要研究方法——象思维。象思维作为中华民族哲学思维的独特方法,不仅深远影响了中医药学的理论建构,也为中医药理论的临床实践提供了方法学指导。中医学讲求“天人相应”的整体观,认为中药的物象特征与中药药性息息相关,因此在认识药物的过程中,往往通过对外形、性状、气味、颜色、质地、生态特征、生长季节和生长环境等自然特性的观察和归纳,进行关联类比,去推测药物可能具有某种药性。如明代李时珍所言:“天地赋形,不离阴阳,形色自然,皆有法象”。因此人类发现金以后,直观地认识到了金的“不朽性”(惰性金属的抗氧化性),由此机械地将其“不朽”的特质联系到人的长寿与永生,从而产生了服食黄金以求长生不老的想法。如东汉魏伯阳所著《周易参同契》所述:“金性不败朽,故为万物宝,术士服食之,寿命得长久。”西汉桓宽在其著作《盐铁论》中也谈到:“言仙人食金饮珠,然后寿与天地相保。”
由于以金入药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因此自古以来就有大量的中医药典籍记载金药的临床应用。如唐代甄权的《药性论》记载金箔入药可以“主小儿惊伤,五藏风痫,失志,镇心,安魂魄”。明代陈嘉谟的《本草蒙筌》载金屑可“除邪杀毒,却热驱烦,安魂魄,养心神,坚骨髓,和血脉,禁癫狂疾走,止惊悸风痫”。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食金,镇精神、坚骨髓、通利五脏邪气,服之神仙。”根据古代本草典籍的记载,金药不仅用于内服,还可用于外科治疗。如明代缪希雍的《本草经疏》记载:“磨细屑,挑开疔疮头上,没入,能拔疔根。”《本草纲目》载:治水银入耳,“以金枕耳边”;治水银入肉,“惟以金物熨之”。值得关注的是,虽然古人不能完全理解这些治疗方法的医学原理,但是这些疗法大都可以从现代医学和药理学研究中找到科学合理的解释。如《海药本草》记载金药可治疗“肺损吐血”,而在1890年,德国细菌学家Koch发现金化合物对结核杆菌的确有抑菌作用。《本草再新》载金药“利关节”,现代临床上也发现,金制剂是一种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的有效制剂。又如《本草纲目》指出以金物热熨可治水银入肉,而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汞遇较高温度可蒸发,被金捕集生成金汞齐合金,从而可解水银之毒。
在今天,金仍作为药物在临床应用。如建国后编撰的《中华本草》和《中药大辞典》,就将金箔作为中药收载入册。部分著名的传统中成药,如有“中医三宝”之称的“安宫牛黄丸”“紫雪丹”“至宝丹”,具有镇静安神功效的“琥珀抱龙丸”“安神镇静丸”等,均含金药,目前在临床上仍有广泛应用。西药如金诺芬,作为一种用于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口服金制剂,可有效阻止或减缓关节的进一步损害;临床还有报道表明金诺芬可用于治疗慢性盘状红斑狼疮,具有显著疗效。然而由于黄金价格昂贵,因此现代临床应用中也对部分含金的中成药进行了剂型改良,去除了金成分。如目前市售的“安宫牛黄丸”就分为包金箔和不包金箔两种制剂,其不仅价格相去甚远,临床疗效也有一定差异。
需要注意的是,金药可导致较为严重的不良反应。在众多古代本草典籍中,就有“金有毒”“金箔亦不可多服”“一切金银皆毒”等记载,说明自古以来我国的中医药学家就对金药的不良反应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也和今天的研究结果相吻合,如现代研究发现,金制剂可引起肾小球肾炎和肾病综合征,还可导致白细胞和血小板减少以及紫癜等。因此,在临床上应用金药时,必须关注其不良反应,合理用药,以减少不良反应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