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翀,许舒婷
(1.同济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092;2.福州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18)
交通基础设施的发展提升了地区间的资源与信息的流通速度,促进了地区间的经济往来,加强了区域间的经济联系。学界对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所产生的影响始终保持密切关注,本文对相关文献进行整理发现,大家研究角度各异,所得结论也大相径庭。对于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目前的研究主要持三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经济的增长具有推动作用;另一种观点认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并未促进区域经济的增长,反而抑制了区域经济的发展;第三种观点认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尚不明确。
交通基础设施在本文中泛指公路、铁路、港口等为保障交通系统安全正常运营而建设的设施。在公路、铁路、港口方面均有研究证明交通运输对区域经济的正向促进作用。在早期高速铁路和航空运输尚不发达的情况下,文献多集中在高速公路对区域经济的影响上[1],也有部分学者关注港口对区域经济发展的贡献[2]。近几年来高速铁路迅猛发展,其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也引起了密切关注[3-7],也有部分学者开始关注空港对区域经济发展的作用[8-9]。具体见表1。
表1 文献总结
魏巍,等(2014)认为交通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是通过加大基础设施的资金投入,从而提高交通基础设施密度,引导产业发生集聚效应,进而促进经济增长[10]。以高铁为例,高铁枢纽的发展从点到轴再到面,对城市空间结构产生了极化作用,进而影响了经济的发展[3]。王鹏对此进一步细化,提出高铁对城市群产生的经济集聚演化过程分为三阶段,依照集聚程度的高低分别是初步集聚、集聚增强和过度集聚。他将城市群按照中心区域与外围区域进行划分,发现高铁建设对中心区域和外围区域的产业集聚都存在正向影响,与此同时推动了城市空间结构向多中心模式演变[7]。这表明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会使区域结构发生改变,沿线的地区之间也会产生交互影响。
综上所述,大量文献证明了交通基础设施对区域经济的正向促进作用,然而与之相反的研究成果也不在少数,其研究体系如图1所示。
图1 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未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研究体系
西部大开发实施多年,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一直是开发重心和首要目标,但西部交通基础设施投资却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偏低[13],东西部区域经济不平衡不仅没有得到改善,反而呈现进一步恶化的趋势[14]。外国也有学者有类似的研究结论,基础设施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15-17],其中Garcia-Mila利用1970-1983年美国州际数据研究发现,不论是否考虑区域状态差异,高速公路以及其他公共投资对经济发展均无任何显著效应[15]。
上述研究并未探明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未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原因。部分研究认为,落后的、与地区发展不相符的交通基础设施对区域经济不会起到促进作用[18-19]。Rietveld认为,对于落后的地区来说,建设或改善交通基础设施不仅无法对当地的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甚至可能导致区域内劳动力、资本和其他生产要素向外流出,对当地经济发展产生不利影响[18]。也有研究从相反的思路来考虑交通基础建设和区域经济之间的影响机制,其中Fogel提出,除非适合该地区经济发展的需要,否则交通基础设施对区域经济发展并不会起多大作用[20]。
由此引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区域间的经济水平差异对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会导致生产要素由落后地区向发达地区流动,这不仅没有使各地区间的经济差异缩小,反而呈现逐渐扩大趋势,从而加剧了区域之间的不平衡[21-25]。其中,李祯琪从空间溢出的角度切入,研究发现区域间公路交通基础设施的差距越大,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程度就越大。这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落后地区加强交通基础设施会导致生产要素外流,不建设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又会使落后地区在区域经济发展空间溢出中获益较少[22]。刘奇洪提出交通基础设施使人们向经济发达的地区流动,加快人口流动速度,但并不利于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增长,这与人口的单向流动性和较高流动性有很大关系[24]。因此在考虑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时候还应当综合考虑区域之间的均衡发展。而当落后地区的生产要素流向发达地区时,对发达地区而言也会引发别的问题。翟炜等对京津冀地区的实证研究结果显示,短期内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对区域经济的协同发展有正向作用,但在该地区交通基础设施发展到一定规模以后会对区域的空间溢出效果产生负面影响,例如,发达地区会产生虹吸效应,加剧落后地区的劳动力涌向发达地区。与此同时,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使得发达城市的发展过度饱和,导致区域市场的割裂[25]。
随着研究的深入,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不能简单地用促进或是抑制来概括,事实上,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是多元的。
近几年来,有研究表明不同规模的经济条件下,交通资源配置对区域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会有所不同,其中的关键在于运输形态的变化。徐曌,等提出,生产部门的增长潜力、贸易产品的需求弹性以及运输业的可竞争程度等因素都会对运输形态的变化产生影响,且政府的引导作用也同样重要,如果交通基础设施已经达到与运输相匹配的高水平,而当地政府尚未针对交通管理体制做出相应的调整,就会削弱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26]。同样地,也有其他学者认为政策调控因素会使交通基础建设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发生变化。Vickerman表明运输基础设施本身对经济发展不可能达到变革性的效果,还需要相关的政策措施配合[27]。持类似观点的张琦提出,交通基础设施对长三角产业结构的升级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对产业一体化的促进作用很有限,而对产业分工、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以及产业间要素的合理配置则没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她认为可能的原因是,由于各地方政府在政策上的不协调以及对本地产业政策的错误引导,导致企业盲目竞争,产业同构化现象严重,从而扭曲或掩盖了交通基础设施对产业结构的促进作用[28]。
这反映出一个问题,区域经济的发展不仅受交通基础建设的影响,多数研究只看到区域经济并未得到促进的结果,但并未考虑到除了交通基础设施之外的影响因素。或许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并未对区域经济产生促进作用的原因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而非交通基础设施本身的问题。
除了外界的影响因素,在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各种交通方式的影响程度会呈现动态的变化,申立银,等(2018)提出交通和经济是具有明显动态的两大体系,需要分不同的经济阶段识别各种交通方式的影响,从而优化各种交通方式的组合,提高综合运输效率。与此同时,交通基础设施自身的水平也会使其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发生变化[29]。黄森(2015)研究发现,在地理空间上,国内交通基础设施已经形成三类稳固的差异化集群。他认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经济增长有显著的正向效应,但由于交通基础设施自身空间建设的差异化会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效应,这会使其对区域经济发展本应有的促进作用被削弱。同时,他也提到,交通基础设施空间建设差异化存在的显著空间负外部效应正在逐年减弱[30]。
通过上述文献的分类总结,可以发现不论是哪一方面的研究结果,最后都提到了交通基础设施会影响区域之间的均衡发展。除了外界的影响因素,以及交通基础设施自身的水平和区域经济所在的发展水平,交通基础设施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还取决于二者间的协调程度。赵莹在此基础之上提出了一个交通基础设施与区域经济相互作用机制的模型,她认为交通运输基础设施与区域经济是相互影响的。当两者的发展达到一个平衡协调的状态时,才会促进双方更好的发展,若两者不是相适应的,那么就会阻碍彼此间整体的发展。她利用京津冀地区从2001年开始连续15年间的纵向时间序列数据,研究得出津冀地区的交通一体化建设对当地的整体协调发展具有明显的推动作用的结论,但其中也有因交通基础设施不足而导致的交通不畅问题,也有因为交通基础设施功能重叠、结构不合理导致的集疏运能力不足问题[31]。具体影响机制如图2所示。
图2 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机制
综合上述观点,交通基础设施对区域经济的影响不能简单的用促进或抑制来概括,而是多元的。首先,会受到交通基础设施自身发展水平的影响。交通运输发展的时间滞后性是一方面,它会使得区域经济的发展呈现阶段性的变化。同时,落后的交通基础设施会抑制区域经济的发展,它本身的空间建设差异性也会导致对区域经济发展影响的不同。其次,要具体结合区域的发展状况,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交通基础设施所表现出的影响力也大不相同。再次,还会受到外界因素例如政府调控的干扰。最后,交通运输基础设施与区域经济的作用是相互影响的。当两者的发展协调同步时,才会得到更好的发展,若两者不相适应,就会阻碍彼此间整体的发展。除了协调性以外,覆盖多区域的交通基础设施会对不同区域产生不同的影响,例如会进一步拉大区域间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而且多区域的交通基础设施还会存在功能重叠、结构不合理等问题。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因着重关注交通基础设施对多区域的经济发展影响,解决多区域交通基础设施一体化问题和交通基础设施与区域经济协调发展问题,并从多角度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