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代以来,学术界从农学界对植棉业改良的指导、棉纺织企业对植棉业改良的引导、政府对植棉业改良的扶持、乡绅与农民对植棉业改良的配合等方面对近代我国植棉业进行了研究,学者们认为对于农学界而言,既要重视棉作科研工作,又要关注乡村农业基础教育的普及;棉纺织企业对植棉业改良工作具有引导作用,棉纺织业对于高品质棉花需求的持续增长,迫使植棉业进行有效的改良;合理的政策、充足的资金是政府扶持植棉业改良的主要方式;不同身份的农民在资金多寡、土地所有权等方面有所差异,因此对待植棉业改良的态度、做法也不尽相同。
关键词:农业;近代植棉业改良;研究综述
中图分类号:F32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9)17-0077-03
植棉业改良是近代农业改良的重要部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晚清政府开始盲目引进美棉棉种,进而引发中棉与美棉的混杂,以致棉质退化严重;至中华民国成立之后,国民政府、棉纺织企业家、农学家等开始对植棉业进行全面的、科学的改良。目前已有的对近代植棉业改良的研究较为丰富,因而通过对现有研究的收集与分类整理,能够对近代植棉业改良工作有更加全面的了解。
现有的综合性研究可以粗略地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聚焦于某一特定棉区,对棉区的自然环境、农学科研、乡村农业教育、棉纺织业、农民群体等进行分析,以综合讨论该地植棉业改良的社会、政治背景,还原植棉业改良事业的发展历程以及对社会的影响。如程翔宇通过梳理正定地区棉作研究机构、棉花商品化程度、棉花运销合作社、棉花品质检验工作、植棉贷款等方面的资料,探究科研、政策、市场等因素对正定植棉业改良工作的推动情况。由于正定植棉业是近代中国植棉业改良工作的重点对象之一,且正定是优质棉花的生产基地、河北棉花的转运市场,研究正定这一特殊棉区的有关情况能够反映河北省植棉业的发展动态。[1]此外,美国学者彭慕兰以华北地区的农业为研究对象,分析近代中国鲁西南棉区的成长及衰败过程,认为优越的地理条件,特别是棉纺织业振兴是植棉业改良的推动力,棉作研究、乡村农业教育推广对植棉业改良很重要。同时彭慕兰通过对鲁西棉区拾荒、抢青、看青等活动的梳理以及对棉业公会的研究,认为其反映近代乡村日趋低下的社会风气,解析了近代农村社会结构的变迁。[2]
另一类则是以时间为轴线,以编写植棉业发展史的方式,将与植棉业改良的相关资料进行广泛的收集和详细的分类整理。章楷等从中国两千多年棉花种植史的视角,展现植棉业改良的历程。他客观地对长江流域、黄河流域各主要棉区的棉花种植史、棉作改良机构及改良的效果进行简要介绍,同时对棉作改良的主要工作、棉作改良机构、棉花品质检验机构、棉花贸易管理机构等进行较为详细的列举,为整体上分析近代中国植棉业改良工作提供参考。[3]与之相似的,还有汪若海编著的《中国棉史概述》、章楷编著的《中国近代农业史事分类编年》等。
一、农学界对植棉业改良的指导
农学是近代植棉业改良的理论基础与技術指导,有助于从根本上推动植棉业改良事业。穆藕初、蔡元培等在筹组国立东南大学时提及“教育重普及,学术贵大成”[4]340。对于农学界而言,既要重视棉作研究者的科研工作,又要关注乡村农业基础教育的普及。
首先,王善佺、过探先、李炳芬、孙恩麐、张巨伯等近代中国农学家的科研工作,既是植棉业改良事业发展的历程,也是近代中国农学科研的成长史。如曾玉珊等本着“存史、咨政、育人”的理念,通过对冯泽芳在棉花分类、斯字棉推广、木棉改良等科研工作的整理,以及对中央棉产改进所、农林部棉产改进处、中国农业科学院棉花研究所等棉作科研机构成立的背景、历程与具体业务的探讨,解析中国棉作研究的发展脉络,反映农学界对植棉业改良工作的重要性。[5]冯泽芳、胡竟良等农学专家亲身参与近代植棉业改良的研究与推广工作,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农史研究者重视从农学科研人员成长历程、研究工作、农学思想等方面探究近代农业改良。
其次,植棉业作为农业的一部分,农作改良技术的完善能够直接推动植棉业改良事业的进步。近代中国的植棉业改良工作主要是进行棉种的改良,因此育种技术的完善对植棉业改良工作的推动是不可忽视的。黄佩民通过梳理国立东南大学、金陵大学等高校在棉花、小麦、水稻等农作物品种改良上的成效,以重现本国作物育种技术的发展历程,反映出农作物改良技术的进步对植棉业改良事业的推动作用。[6]由于单一的技术难以对农作物进行全面的改良,这一方面的研究也就并不多见。此外,通过对整体的近代农学科研技术及成果的整理,可以全面而直观地展现农学科研的完善、植棉业改良的进展。这方面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多,如竟良编著《中国棉产改进史》、倪金柱编有《中国棉花栽培科技史》、郭文韬与曹隆恭等编著《中国近代农业科技史》等。
其三,在植棉业改良工作中,沟通并教化乡农是关乎棉作研究是否能在棉花生产上发挥实效的关键。由于受教育程度有限,农民对于科研成果的推广往往保持抵触或是观望的心态,因此农业教育的开展,可以能够实现科研人员与乡农的沟通与合作。过探先指出:“农业教育的宗旨,在扶助农民,改良农业,发展农村”[7]45。马俊通过汇总黄炎培在浦东所开展的农业教育工作,反映该地区农业教育对农民生产的辅助作用,同时展现在植棉业改良工作中,教育家与棉作学家在思想、行动等方面的差异。[8]
二、棉纺织企业对植棉业改良的引导
植棉业改良的方向与推进受棉货市场变化的影响,因此作为棉花收买方的棉纺织企业对植棉业改良工作具有引导作用。
棉纺织业对于高品质棉花需求的持续增长,迫使植棉业进行有效改良。第一次世界大战使得欧洲各国无暇争夺中国市场,中国棉纺织业于短期内迅速发展,但是由于棉质退化、棉产不足,棉纺织业的发展长期受制于美国、印度等棉产大国。严中平通过对近代中国棉纺织业发展历程的分析,指出“为了适应簇新的纺织工业,必须建立簇新的植棉事业”。[9]404日本学者森时彦对近代中国棉纺织业的发展史进行剖析,并通过对棉纺织工业从“黄金时期”(1910-1920)到“1923年萧条”的转变过程的研究,表明棉业发展过程中植棉业与棉纺织业之间的协调、失衡,是促使棉纺织业兴衰转换的主要因素之一。[10]
植棉业与棉纺织业的连带发展关系,促使棉纺织企业经营者支持植棉业改良工作。引种优质美棉是最简捷的植棉业改良方式,也是棉纺织企业家广泛采用的方法。至十九世纪末期,由于鸦片的禁种及中日纱厂对原棉需求的增加,植棉业改良开始被棉纺织经营者所关注。汪若海提出张之洞引种美棉实是“打破闭关自守,实行洋为中用”“陆地棉的引入展开了我国近代植棉业和棉纺织业的新纪元”。[11]继张之洞之后,张謇也开始引种美棉、引入美式农机、推行棉垦,并创办南通师范、南通农科大学等学校,以改良本国植棉业。目前对张謇农业思想、棉垦事业等方面的研究已十分丰富,如章开沅、章楷、卫回春、马万明等均有对此进行了探讨。随着近代中国棉作科研水平的提高,穆藕初等人开始从商业视角以农学研究为基础进行植棉业改良,钟祥财、倪敬敏等对穆藕初的植棉业改良理念进行过简略的讨论。企业家是近代中国实业振兴的主要力量,但是目前对企业家的研究较侧重于探究企业家对本国工商业发展的推动,少有涉及研究企业家与本国农业改良关系的。
三、政府对植棉业改良的扶持
棉业作为近代中国经济发展的一大命脉,政府必然会扶持植棉业改良,促进棉纺织业振兴,其中合理的政策、充足的资金是政府扶持植棉业改良的主要方式。
政策上的支持体现政府对植棉业改良事业的调控。于农民而言,高利息的农贷是拖垮生计的主要因素之一,因此降低农贷是政府扶持植棉业改良的一项主要内容。徐卫涛、温颜等借助分析生产合作社在农民向银行贷款过程中的功能,及上海银行与陕西棉产改进所在降低农贷方面的协作,以反映政府对该省植棉业的支持。[12]刘阳对抗日战争爆发前,南京国民政府所从事的美棉引种、改良、推广工作的相关资料进行整理,研究政府对纱厂、棉农、农学研究等各方的协调作用。[13]不过,政界对近代中国植棉业改良的推动并非都能惠及棉花生产和农民生活。王大任通过分析日满统治下,日伪政权对当地植棉业改良工作的扶持以及对棉花生产的严苛管控,反映民族矛盾下棉农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境况,进而指出日伪政权开展的带有掠夺性质的发展,只会消磨农民的生产热情,妨碍地区经济的发展,这为今后“建一条适合地域实践的、农民自主参与的农业近代化发展路径”提供借鉴。[14]
其次,拨款也是政府对植棉业改良工作最直接的扶持方式之一。河南作为中国主要棉区之一,从晚清开始,省农政机关就开始于境内进行优质美棉的试种;至民国时期,河南省实业厅广设植棉试验场、扶持棉作研究、大量购进优质美棉。王志军通过近代河南政府在美棉引种与推广成果的分析,发现经过三四十年的改良,至1936年该省“美棉成为棉花种植的主要品种,传统中棉逐渐被美棉所取代”。[15]此外,除了从事优质棉种的购进,棉作研究机构的组建也需要政府的扶持。江苏省政府通过资助江苏省昆虫局的作物病虫害防治工作,以辅助农业改良。江苏省昆虫局的最初创办者是通泰各盐垦公司,但由于各公司承诺的经费难以交付,随由江苏省政府接管,改为省立机构,成为政府扶持棉、稻、麦等作物生产的重要机构之一。陈宝安等对江苏省昆虫局在组织、人员、及农作病虫害防治的研究与推广工作进行整理,從侧面反映政府对近代农业改良的推动。[16]
四、乡绅与农民对植棉业改良的配合
农民群体内部存在富农、贫农,自耕农、佃农等不同方式的划分,不同身份的农民在资金多寡、土地所有权等方面有所差异,因此对待植棉业改良的态度也不尽相同。
首先,乡绅作为地方上威信较高、影响力较大的群体,既有财力参与植棉业改良,又有能力说服乡民接受新棉种、新技术。如江苏士绅乔枬、管植斋、王庭松等均于乡间开办试验场,种植改良棉种,以实际行动吸引周边乡农尝试改良棉种。江苏士绅冷御秋受张謇棉垦事业的启发,意识到改良盐碱地并“种植棉花,不但能减少原棉进口,振兴民族纺织工业,还可以发动地少人稠江南农村的农民参加棉垦工作,开拓生财之道”进而创办苏北盐垦公司。[17]9苏建轩从政治活动、实业成就、人际交往等方面对分析冷御秋对近代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在此过程中也反映出士绅这一介于官、民之间的特殊群体,对植棉业改良的支持。[18]蒋国运通过对士绅改良农业工作的研究,指出得益于资金充裕、丰富的学识、显赫的身份,士绅成为“乡村变革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是农业科技改良可能的示范者和领导人”。[19]
另一方面,农民作为植棉业的主体,其对待植棉业改良的态度,直接影响植棉业改良的质量。据刘阳对1915-1937年江苏棉区棉产改良事业的整理,佃农对待植棉业改良多抱有较为消极的保守态度,不愿分出精力与资金从事改良;在资金上较为宽松的自耕农在保守与观望之余,会分出少量棉地试种改良棉花,并且会增加对棉田的经济投入,以施用肥料等方式增强地力;与此同时,农村合作社、棉花产销合作社、植棉生产合作社等组织陆续成立,对于资金较为宽松的农民而言,这些组织无疑能够推动其参与棉作改良,而对于贫农而言效果则不甚理想。[20]
通过整理分析发现,在现有的研究当中,对某一特定地理范围的棉纺织业、植棉业等的综合性研究居多,也不乏探究国民政府、农学界对近代植棉业改良事业推动作用的研究;相对的,对棉纺织企业家、乡村农业教育等在棉产改良中所发挥作用的探究则较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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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刘阳.农家经济、农村社会与江苏棉花品种改良(1915-1937)[D].复旦大学,2013.
作者简介:由毅(1994—),女,汉族,山东威海人,单位为南京农业大学中华农业文明研究院,研究方向为农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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