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的发现

武子馨

转角响起一阵欢快悠扬的吉他声，夹杂在一片嘈杂中。

转角对着一个菜场的出口，在闹市逼仄的街道尽头。素日里这个地方云集各色人等，情人节卖玫瑰的，行走江湖的杂货扁担，偶尔夹杂着各种缘由的行乞者。今天这里，怎么会有乐声？我快步绕进转角。

一位“街头艺人”坐在转角处，对着话筒唱着。他看起来四五十岁，额头宽大，灰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儿，好像要极力摆脱年龄的困扰，同时又不失艺术范儿。他的背后有一张挡风板，褪色的海报显得有些陈旧。

他双眼半合，眉头微皱，节拍轻打，陶醉其中。一位妈妈带着一个小女孩循声跑来。我也驻足。

突然，一阵谈话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意境，两个年轻女人大声聊天，其中一个眉飞色舞，另一个随手朝“街头艺人”丢过两枚硬币，迅速地乜了一眼，夹杂着几分同情和不屑。两枚硬币弹在了匣子边上，聒噪地落在了地上。

艺人的歌声颤了一下，眼里飘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那两人绕过转角，继续说笑着走开了。

不知为何，也许因为艺人的确唱得不错，也许因为那两个人，我竟带头鼓起掌来！小女孩见了，松开拉着妈妈的手，兴奋地拍手。歌声、掌声融在一起，转角仿佛举行着盛大的演出。

也许这掌声对他而言，久违了吧，他竟呆了一下，随即眼里闪着光芒，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感激、欣喜……他调了调话筒，提高了声音：“接下来，让我为大家献上自己创作的一首歌！”

几个刚出菜场的人饶有兴趣地走过来。人群渐渐聚集。我静心聆听，这是一只追求自由的鸟儿在空中飞翔，把美丽的歌声带给人们，不为好吃好喝，只求能够欣赏……忽然发现，我们可能没有注意到“街头艺人”也为生活创造美，我们没有真正欣赏过这些美，我们习惯于施舍廉价的“同情”。蓦地，想起弗洛姆关于尊重的诠释：正视对方并认识他独有的个性。

曲终，我走向艺人，郑重地将零钱放入琴匣。小女孩也迫不及待地跑來，学着我的样子，放入硬币。掌声从四面响起。

夜幕降临，柔柔的月光笼罩着转角，浓浓的艺术气息悄然蒸腾。茶余饭后，会有更多人习惯花些时间绕进转角，看看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