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敏,李永轮
(西安工程大学,陕西 西安 710000)
耀州瓷作为北方青瓷的代表,是宋代六大窑系之一,由于其独特的人文特征和地域环境使得宋代成为耀州瓷的鼎盛时期。“耀州瓷的装饰纹样丰富多彩,图案构图谨慎,手法巧妙娴熟,在中国古代古陶瓷史上独树一帜,对中国陶瓷的发展产生了广泛深远的影响,被誉为北方青瓷之冠。”[1]耀州瓷的植物纹样题材约有200多种,其中牡丹纹最为多见。牡丹花被称为“百花之王”,是圆满、富贵、繁荣的象征,牡丹纹自唐以来,深受社会各阶层的喜爱,这也让牡丹纹成为宋代耀州瓷的典型装饰纹样,它以其丰富的形态种类体现了耀州瓷别具一格的美。
牡丹纹是中国古代最典型的陶瓷装饰纹样之一,它以形态丰富、寓意吉祥成为了耀州瓷植物装饰纹样中运用最多的一种。在所有植物类装饰纹样中,耀州瓷的牡丹纹样一直从唐代延续应用到元代。“宋代耀州瓷牡丹纹的形态种类丰富,造型多变,品种繁多。”[2]在装饰形式上,常见的装饰形式有折枝、缠枝、交枝、对枝,另外还搭配动物、婴孩和其它植物纹样赋予其新的寓意,在构图上,耀州瓷的纹样装饰形式对称且紧密,牡丹纹样多以瓷器的中心点位置呈左右,上下或对角对称,向四周发散,体现了中国装饰纹样的严整和对齐,这使得耀州瓷不仅具有功能性还兼具审美性。在宋代以前,耀州瓷的装饰纹样并不算丰富,素面瓷器随处可见,装饰技法也十分单一,由于制作工艺和其它因素的限制,工匠们无法给耀州瓷添加更多的纹样,而宋代作为耀州瓷发展的鼎盛时期,在工艺技法上,最常见的有刻花、印花和剔花,另外还有划、堆、塑、画、戳等技法,印花和刻花在当时较为流行,很多瓷器更是结合了多种技法进行装饰,这不但体现了耀州瓷高超的制瓷工艺,更是反映了当时工匠们对瓷器的别有用心。在构图上,通过印花工艺中的内范和外范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出牡丹纹在瓷器上的分布特征,在牡丹纹的构图装饰上,都是以饱满的填充分布在瓷器上,外范和内范同样饱满,碗口和盆口大多留有一圈空白,在纹样分布盈满的基础上留有空白给人在视觉上得以放松。在艺术成就上,耀州瓷纹样以“因形施饰”的特征将纹样与器型完美的结合,根据不同的瓷器造型给予它不同的纹样装饰。如图1:青釉刻花倒装壶,倒装壶在宋代最为出名,缠枝牡丹纹作为整个瓷器中面积最大的纹饰,在壶身的中心位置被雕刻的饱满富丽,以二方连续的形式分布在壶腹一周,形体饱满、雍容华贵,下饰仰莲加以衬托。倒装壶的壶身并没有可以打开的壶盖,壶底有一个梅花形的小孔作为壶口,装满水但却能滴水不漏,古人通过他们的聪明才智,巧妙的运用了“连通器液面登高”的物理原理使得瓷器不但外形独特美观,在工艺水平和创造力上也是首屈一指,是我国陶瓷艺术的一朵奇葩。耀州瓷中以牡丹纹作为主体装饰纹样的装饰形式不在少数,人们对牡丹纹的喜爱和重视可以在宋代耀州瓷的装饰纹样中清晰的体现出来。
图1
耀州瓷的主要装饰纹样多以人们日常生活中所熟悉的动植物为对象,工匠们将这些纹样以它们最美的姿态和最合适的构图方式融入到耀州瓷中,运用了多种多样的构图方式和表现手法,不管是工艺技法、构图特征还是艺术成就,耀州瓷的制作工艺和装饰纹样在当时都是北方青瓷的代表,而正是因为这些精湛工艺和工匠智慧的完美结合才创造出极具特色的宋代耀州瓷牡丹纹样。这些纹样在一定程度上是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也体现了古代人们的审美意识以及对理想生活的寄托。
宋代耀州瓷的纹样以植物类纹样题材运用的最为广泛,而牡丹纹也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以宋代的瓷形态种类最为丰富,宋代耀州瓷牡丹装饰纹样集自然美、生活美、生活美于一体,“先民们从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牡丹纹的视觉审美价值及其丰富的象征含义,他们将这种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以牡丹为寄托,作为装饰艺术的取材以各种形式的组合作为对美好事物与生活的向往,生动、形象地表现在装饰纹样和图案上,”[3]在中国陶瓷装饰纹样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在宋代耀州瓷牡丹纹的单朵牡丹纹样装饰中,以形态类型可分为写实形态和写意形态,如图2:写实形态在造型上接近现实中的牡丹形态,但也不追求其逼真性,花瓣上有细小的纹理走势,花瓣大而饱满,造型类似统一,沿花蕊依次均匀对称分布。写意形态在写实形态的基础上将其抽象化,在保留其造型特征的基础上,与写实形态的牡丹纹形成鲜明的对比,形态上动感且张扬,随意但又不失其固有的特征,使牡丹纹的造型更加放松活泼。以构图类型可分为三角形构图和发散性构图,如图2:三角形构图的花瓣呈多层规律排列,以花蕊位置为中心,花瓣依次紧密连接,均匀饱满且以中线为中心轴两边对称分布,越往外层花瓣数量越多,从角度上分析,更像是在刻画牡丹花的正侧面,外形与传统纹样中的云纹相似。发散式构图以花蕊为中心,牡丹花瓣以对称形式向四周发散分布,花瓣绕花蕊一圈,层数一般只有两到三层,花瓣排列的相对稀疏,分散的同时也具有节奏性,花瓣上也有细小的文理走势进行装饰,这反应了耀州瓷纹样在注重外形美观的同时也兼顾细节的装饰。
图2
在宋代耀州瓷牡丹纹的多朵牡丹纹装饰中,以构图方式可以分为圆满式、缠枝式和折纸式。圆满式大部分以圆形纹样为主,用中心对称的环状结构向四周均匀发散,耀州瓷的圆满式牡丹纹是一种构图圆满的圆形结构,以中线为对称轴将纹样均匀分布于瓷器中,使纹样的走势与瓷器的结构完美的结合,圆满式的主要特征是“圆”和“满”,所以圆满式牡丹纹样大多装饰于圆形的瓷器中。折枝式牡丹一般以写实的方式来表现植物的生长状态,大而饱满的花茎和花叶装饰在花头周围,花茎与花头花叶形成的线条流畅生动,以此来实现丰满的构图,折枝牡丹纹样大多饰于碗心和盘心等瓷器上。缠枝式牡丹是耀州瓷中最常见的装饰纹样,多以“s”型的走势形式二方和四方连续分布于瓷器中。缠枝牡丹是工匠们通过细心观察对牡丹纹进行变形处理而来的纹样,这种装饰形式相对复杂多变,纹样的流线型很强,相对来说更加活动轻松,纹样中牡丹花茎的曲线自然流畅,穿插在花头和花叶之间,富有动感且生动活泼。
在与其他纹样结合的装饰中,以北宋耀州瓷常见的牡丹纹碗和牡丹纹盘为例,如图3:牡丹花也是和牡丹花枝及其他纹样以纹碗或纹盘的中线左右对称分布的,牡丹纹样在这些瓷器中是以牡丹花为主体,牡丹叶缠绕在周围,叶茂花繁,疏密有致,牡丹纹根据纹碗和纹盘的造型大多以圆形图构图的方式呈现的。除此之外,在瓶类瓷器中,牡丹纹的构图方式呈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等分层分布,与其他中国传统植物纹样类似,特别是在瓶颈处,耀州瓷牡丹纹的二方连续也是上下左右有节奏的错落分布,重复出现且具有趣味性。
图3
宋代耀州瓷牡丹纹的构图方式是根据其瓷器造型而千变万化的,在耀州瓷牡丹纹构图中,不管是单头牡丹,多朵牡丹还是其他构图形式,它们都是以线条为主的表现手法,具有风格上的多样性,而这些线条的深浅粗细也各不相同,多样化的构图方式和精湛的制瓷工艺使得原本雍容华贵的牡丹纹更加赏心悦目。
宋代是耀州瓷发展的鼎盛时期,其造型纹样与发展规模都占据了我国陶瓷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宋元丰七年《德应侯碑》记载了“方圆大小,皆中规矩”“巧如金范,精比琢玉”“击其声铿铿如也,视其色温温如也”[4]可见宋代耀州瓷的地位非比寻常,宋代耀州瓷牡丹纹所呈现的表现形式不仅受到宋代历史背景、所在地区的地域环境、以及社会审美演变的影响,其牡丹纹的它所体现的艺术美感和精神也是当时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
首先,北宋的建立,标志着中国分裂割据的结束,人们有了稳定的社会环境,思想流派百家齐放,审美意识也随之发生提升和改变,牡丹装饰纹样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也体现了宋代国家繁荣昌盛,中华民族文化源远流长。宋代的经济蓬勃发展,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不断提高,市民生活逐渐活跃,稳定的时代背景给北宋耀州窑的盛大规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陶瓷史家多用南方地区的龙泉青瓷系,景德镇青白瓷系,北方地区的定窑系,耀州窑系,钧窑系,磁州窑系等六大窑系的形成来概括和描述宋代瓷业的鼎盛局面。”[5]由此可见,宋代繁荣的经济大大促进了制瓷业的发展,而宋代经济的发展也是由制瓷业为其提供了强大的推动作用。在物质丰富、生活安逸的社会背景影响下,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向往也有所提升。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与之前的唐和五代相比,在耀州瓷的装饰纹样和表现手法上,宋代在之前的基础上有所突破和创新,纹样的种类和构图形式极其丰富,因此牡丹装饰纹样成为了宋代耀州瓷装饰的主要内容。
其次,耀州窑地处陕西中部的铜川市黄堡镇,属关中平原和陕北黄土高原的交接处,交通不便,地貌粗犷,自然环境恶劣,耀州窑先后共有三处窑址,宋代其主要窑址卫黄堡镇,其紧邻漆水河,使其拥有了便利的水源条件,再者具《同官志》记载:“凝固无陶土,销场所在耳”。[6]
这说明了耀州瓷的地区陶土丰富,为其创造了良好的制瓷条件,而黄土高原的交界处为其提供了丰富的水资源和煤炭资源,优越的制瓷条件给耀州瓷的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条件,在这样的环境下,当地的人们形成了质朴顽强的精神,优越的地域环境和人们古朴的气质促使了宋代耀州瓷的飞速发展从而达到了鼎盛的状态,耀州窑牡丹纹的出现不仅反映了宋代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也体现了关中地区人们世代相传古朴纯真的工匠精神。
最后,宋代优越的社会环境为良好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基础,当时人们的审美意识也随之发生了改变,牡丹纹在一方面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安定,另一方面受到程朱理学的影响,牡丹纹呈现出简洁淡雅的特征,成为了宋代独有的美学意识。耀州瓷在宋代有30年的时间成为了皇家宫廷贡瓷,这说明耀州瓷的纹样装饰和造型特征不但满足了普通老百姓的审美需求,同时也体现了帝王的审美观念。《元丰九域志》和《宋史·地理志》都记载了北宋时期耀州窑向宫廷进贡瓷器的史实,从民用瓷到皇家贡瓷,耀州瓷的制作工艺及装饰手法都在不断发展和丰富,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其艺术表现力。
牡丹纹作为宋代耀州瓷最典型的装饰纹样,不断的吸收其他优秀文化的长处,并将其转化为适合自己的艺术表现形式,巧妙地应用于各种瓷器造型中。由于造型和装饰技法的差异,形成了各种各样的构图形式,这些构图形式使牡丹纹呈现出重复的特征装饰在瓷器上,瓷身与装饰纹样的完美结合,为耀州瓷的装饰艺术注入了新的内容,原本就深受世人喜爱的牡丹纹样,在耀州瓷的经典纹样上添上了辉煌的一笔,牡丹纹以其最为丰富的构图形式和最频繁的运用频率,成为了耀州瓷鼎盛时期装饰纹样的代表,而耀州瓷特有的划花、剔花、刻花等装饰手法,更是极大的提高了牡丹纹的艺术表现力。宋代耀州瓷牡丹纹样多以单头或多朵牡丹以及与其他动植物纹样搭配出现,装饰形式丰富,装饰技法多种多样,构图方式各不相同,这三者的结合更是为宋代的中国传统纹样提供了更大的研究价值。纹样与烧瓷技术的结合,考验了工匠们的聪明才智和动手能力,表明了其工艺精湛,艺术精美。由于宋代特殊的社会状况,优越的地域环境和人们以及帝王独特的审美意识,才促使耀州瓷牡丹纹有了特殊的装饰地位,使耀州瓷成为了北方青瓷的代表和中国陶瓷艺术的领先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