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术剪纸与殷商巫文化

倪宝诚

远古是一个多神的时代，人类崇拜天、地和祖先。先民祭祀天神，是祈愿风调雨顺;祭拜土地神，是祈盼粮食丰收;祭拜祖先，是祈求先祖在冥冥之中保佑部落人畜兴旺，四季平安。于是，随之而来的是，狩猎成功要拜“山神”，阻止洪水泛滥要祭祀“河神”，为了抵御入侵的敌人并战胜对方要祭拜“战神”。上述一切，被学术界视为是史前先民为满足生存的需要，在对自然崇拜中产生的信仰与文化。

巫文化在殷商时代的主要内容及功能就是驱疠、问战、司政（调解部落纠纷与猎物、农作物的合理分配等）。对“巫”，《故训汇纂》中概括为如下解析：“女，能事无行以舞迎神者也”“祷神之人”“接事鬼神者”“知吉凶，占人祸福，无不然者”。历史文献对什么是巫以及巫的职能给出了清晰、明确的概念，女巫及巫现（男巫师）在史前属于一种极其神圣的职业。

殷商时代部落的祭祀活动，在娱神的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艺术审美和精神享受，在人神相互交流的过程中，参与者尽情地抒发情感。在激烈、震撼的鼓声中，女巫手舞足蹈，用高亢、委婉、如泣如诉的歌声与神灵对话，天上神灵的反应如何不得而知，而备受感动的却是芸芸众生，只有他们才是“美”的参与者和精神享受者。在傩祭中，“方相氏”（巫现）手执长戈或矛，在振臂扬戈的大声疾呼中，动作整齐、有规律地做驱除疫鬼的拟态表演。让我们再回顾一下远古先民凿刻在岩石上的那些描绘祭祀、战争、狩猎、生殖仪式的图画，以及仰韶彩陶上出现的种种点、线、蛙、蛇、鸟的符号，从而掀开中国民间工艺美术、中国传统绘画史的第一篇章。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是周王朝的治国理念，由于统治者重视祭祀礼仪，祭祀中的各种“礼器”由陶器发展到青铜器，随之产生对一切器皿的形制、纹饰审美的高标准和严要求，客观上提高、加强了人类的审美意识。

在娱神的同时，中国的器乐也相应产生并日益丰富，由此奠定了今日中国民乐与西方管弦乐截然不同的民族风格。此外，在娱神、自娱的前提下，杂技及说唱曲艺、舞龙舞狮等诸般游艺杂耍，均从祭神活动中一一派生。其他，举凡与民间美术有关的木版纸马画、神像画、家堂、寺观壁画、墓穴壁画、民俗剪纸及泥、木、石、面等玩具，无不与古代的“巫祭礼仪”有着血脉相承的渊源。至今，史前的巫文化元素仍顽强地潜存于各地的民俗生活中，显现于各民族的岁时节令、人生礼仪、婚丧嫁娶以及各种实际精神生活的需求中。

中国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化积淀的文明古国，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民间剪纸大抵分为两大类：一类以“天神”为主流，一类以“阴神”为主导。

我们常听说民间有画符咒、焚纸马、剪纸人，或运用“巫术”用泥巴捏塑某人之形的，也有用布缝制某人之形体，再写上其姓名、住址及生辰八字后，用钢针、荆刺（河南人叫圪针）扎在偶人的形体上，而后烧香焚符并口念咒语，让某某怎么样，利用意念诅咒对方惨遭厄运。

我们常常在电影、电视中，或在历史文献、古典小说以及民间口头传说中，看到、听到借用无形力量，以图扭转、改变或摧毁对方的正常运作规律、命运气势乃至身心健康的故事。如《红楼梦》中的女管家王熙凤对下人刁钻刻薄，为此，小说写她不时遭仇家和下人用特制的“布人”针扎与百般诅咒之暗算。还有现代小说《大红灯笼高高挂》中，有个丫鬟一心想取代姨太太的位置，便用布缝制一个女人，写上姨太太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后，用钢针扎在其身上来咒其死亡。

三十年前，笔者还听闻一则发生在豫西洛阳的故事。民国初年，袁世凯在窃取大总统之位后，一心想复辟帝制做皇帝，遭到举国上下一片咒骂，洛阳一带，不论男女老少，都用白纸剪个癫蛤蟆或大头老鳖，再在癫蛤蟆或大头老鳖身上书写“窃国贼袁世凯必死”字样。待到黄昏时便纷纷出动，人人口中默念：“井里癫蛤蟆河里鳖，袁世凯熬不过五月节。”念过咒语后，人们用力把鳖形剪纸抛入井中或河里。据说当时的洛河、伊河、路边水坑或井中，巴掌大小的剪纸老鳖漂浮一层，足见袁世凯之不得人心。

历史发展到周代，巫祭演变为“摊祭”，周王朝的统治者加強了对祭祀礼仪的规制，把“滩祭”纳入国家的礼制范畴而严格管理，规定滩祭每年必须举行三次。据《礼仪·月令》载，“命国傩九门祈禳以辟春气”，说明此时的傩祭活动，是由周天子决定的。由此可见，“傩祭”在周代已上升到国家规格，称“国傩”或“大傩”。

究竟什么是“摊”？“傩”与“巫”又有怎样的区别呢？《故训汇纂》对“傩”给予的解释是：傩，“驱疫鬼也”，“疫并逐除是也”。《淮南子·时则训》中，对此还有更为具体形象的描述：“令国傩散与宫室区隅幽闭之处，击鼓大呼，以驱不祥之气，驱逐之是也。”而《周礼·夏官》对“傩祭”中的“方相氏”形象的描述是：“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率百隶而时傩。”当时周代国傩的编制已达120人之众，可以想象，这支驱鬼“大军”一旦出动，其阵势是多么壮观！殷墟出土的“卜辞”中对其形象的描述是“赤帻，皂制，执大鼗”，就是用红布扎发髻，穿黑衣裳，执大鼗（类似腰鼓）。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傩祭”怅子队列的人数又增加到240人。到北宋时，每年的“腊祭”到来时，宫廷出动的傩祭队伍竟超过千人。届时百姓关门闭户、万人空巷，争相观赏腊祭活动。

“巫术剪纸中的鬼灵符咒经法”即源于巫傩文化，神秘诡异。据笔者所知，此咒大致分为两大类：一是阴山法;二是符咒法。

阴山法的内容涵盖叫魂、锁魂、驱魂、调魂、招财等法术。这和一般的道坛法术相同，不同的是，阴山法是利用阴兵阴将及五鬼来驱符办事，是以阴神为主的派系。阴山法中，叫魂、锁魂、驱魂、调魂等害人或复仇法术下，被施术者会整天魂不守舍、身体不适、生病，而导致自杀或出意外死亡。规则是法师在施法时，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才能使用，否则将会把矛头指向法师本人。这就是说，为人正派无私，则不会受到邪法所害，有道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而施法者必须要有正当理由，才能施法于人。如无正当理由而任意施术，将会被符法反弹惹祸上身，说明邪不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