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民族解放运动中的土家族“中心化”趋向简析

2018-12-13 02:00张文璋
理论观察 2018年7期
关键词:土家族

摘 要:“边缘—中心”一直以来都是土家族文化和中原文明之间的格局表现,土家族自上古时期开始就被动接受这种格局及其带来的一系列历史效应,却不甘于陷于其中。土家族对于人类文明中心化的诉求驱使着土家族人不断追求从边缘走向中心,尤其是在近代民族解放运动的大浪潮之中,土家族的中心化趋向更是紧紧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将本民族的“中心化”融进民族解放和全球性现代化的历史格局,牢牢把握民族解放运动与全球性现代化两条时代主线,主动开始将对中域文明的“中心化”朝向转向对中国和中华民族命运与前途的思考,进而实现“中心化”的趋向由“中华中心”向“人类中心”的历史转向。

关键词:土家族;近代民族解放运动;中心化

中图分类号:G1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18)07 — 0047 — 05

土家族是内陆性聚居少数民族,是具有文化上和地理上的“过渡性”的少数民族。因而注定了土家族不是封闭的、与外界隔绝的。土家族的发展历史是不断追寻“文明中心化”的过程,从开始朝向中域文明到近代朝向内源性现代化国家,土家族“中心化”的朝向在变,但是总趋向始终是人类先进文明。进而言之,土家族的“中心化”的使命也经历了由带领本民族实现“脱蛮入儒”到追索“中国往何处去”的答案的演变过程。从中华民族内部的“中心化”到世界视野的“中心化”,土家族的历史就是一部中华民族的融合史,是过渡性内居少数民族开放融合与包容接纳民族精神的胜利史。

一、前鸦片战争时期内陆过渡性的曲折追求

早在夏禹时期,土家族人的祖先巴人就已经与中原来往密切,以《华阳国志·巴志》所记:“(禹)会诸侯于会稽,执玉帛者万国,巴、蜀往焉。”至周武王时期,巴人更是作为伐纣的先锋部队直接参与中央王朝更迭,“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前徒倒戈,故世称‘武王伐纣,前歌后舞也。”巴人在推翻商纣统治、周朝建立中立下汗马功劳,可此时中央王朝和主流意识依旧将巴人视为“蛮夷”,“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封于巴,爵之以子。古者远国虽大,爵不过子,故吴楚及巴皆曰子。”这种中原文明相对土家族地区文明的“边缘—中心”格局即在此时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在此后数千年的时间里,土家族地区延续的就是漫长而曲折的由“文明边缘”向“文明中心”不断靠拢和争取认同的历史。

改土归流至19世纪中叶之前是土家族朝向中原文明“中心化”的质变时期,在这之前的近三千年里一直将土家族视作“蛮夷”,将土家族地区视作“蛮地”,并有意区分和划清土家族人与汉人的空间界限。后晋时期楚王马希范与土司出身的溪州刺史彭土愁大战后立铜柱,定约划清土汉边界。明朝万历年间于重庆酉阳龚滩码头也立有“军门禁约”界碑,长阳旧关堡也设立了巡检司以严防土蛮出境和汉人入峒。此类在空间上人为的隔绝导致了土家族地区长期处于“蛮荒偏远”、经济社会和文化上处于“陋俗落后”,在政治上更是在“学而优则仕”的时代被视为远离政治中心的边缘失意之地。北宋名相寇准十九岁中进士后被授归州巴东知县(今湖北省恩施州巴东县),从金榜题名的高光舞台到远离汴京千里之外可听“猿啼悲鳴”的巴人故地,正值热血方刚的寇准难掩心中对自己的政治前途的无尽担忧和悲观,在其诗中便可见:“乡思终有日,孤淡厌琴樽。众木侵山径,寒江逼县门。浪沉滩见脊,雨过壁生痕。憔悴悲兰蕙,因思楚屈原。”(《巴东书事》)

但是,即便是如此被动地与正统主流划上纵贯历史的“鸿沟”,土家族人也从未放弃向中域先进文明的学习与交流。纵观土家族发展历程来看,土家族文化诉求人类文明中心化的趋向使得这一族群在其历史发展的过程中表现出了一个过渡性的内居少数民族所具有的开放融合的宽容吸纳精神。而这种极具进步性的精神正是导引着土家族不断从中域文明观念里的“蛮荒”中走出来的关键。笔者认为,土家族文化的这一宽容吸纳的精神内置因土家族在文化和地域上的双重过渡性而更加凸显。土家族所聚居的武陵山区位居中国的中部,东边是楚文化的发祥地江汉平原,西边是四川盆地,北边是关中平原和中原之地,南接云南、两广,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土家族地区成为自古进出四川,中原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乃至关中与岭南的各种文化、经济往来的重要通道。今天被认为历史价值堪比“茶马古道”的“川盐古道”经过土家族地区, 历史上“湖广填四川” 的人口流动中这里也是迁移人口入川的必经之路。这些多方向、多源来而又持续久长的人流往来势必带来的是多种文化的交流与融合,同时也进一步塑造了土家族“居内陆而纳四海”的开放性格。

15—17世纪是土家族的文化选择与哲学社会思想转型的时期,同时也是土家族有规模的开始朝向中域文明“中心化”的时期。具体来说,此时的“中心化”多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土司阶层在政治上对中央王朝的归附以及建制的模仿。这一时期土家族地区与中央王朝联系加强,土家族土兵成为中央王朝对内用兵、对外御敌的重要兵源。根据《明史》的不完全统计,仅在明朝一代,土家族地区的土司受朝廷之命征调土兵就达到了80余次,其中就包括明朝嘉靖年间的抗倭战争。同时,土家族地区的土司制度也在这一时期逐渐进入盛行的时期,其对于中央王朝建制的模仿学习也达到一定水准。鼎盛于明中期的唐崖土司城从现有挖掘遗址来看,其施行的建造理念、恪守的等级制以及功能区的划分在相当程度上都是对汉唐以来的中央王朝宫殿建筑效仿,中央王朝的“家天下”观念以及中域文明强调的风水格局、“中轴线”布局都在唐崖土司城得到了体现。

第二,土司阶层对中域文明特别是儒家文化的学习。15-17世纪的土家族哲学思想由尊神尚力向入世与超越的儒道哲学转化,尊儒、学儒、立儒的风气开始在土家族地区尤其是土司阶层散播开来。从儒学在土家族土司阶层开流的运用缘由来看,儒学大多是作为土司面对不断发生的内部斗争事件的应对之法,希望通过儒学的推广,利用儒家文化避免内乱的发生。这种偏向于“工具型”或者“时势型”的倾向同时也反映出土家族在面对自身文化进化问题上的积极主动性以及理智选择性,更是土家族文化诉求人类文明中心化的极大体现。酉阳、容美、永顺等在土家族地区极具实力的土司在内乱平定之后都无一例外选择在统治区内开儒学教育之风,或中域中央政权强制施行、或自己主动开堂办。

第三,民间层面依托内陆过渡性区位朝向“中域”。早在春秋战国之时,土家族地区与汉地就已经有文化交流,《文选·对楚王问》中就有记载“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合者数千人。”而自春秋战国始,逐步由西向东运输巴盐所日渐形成的“川盐古道”作为一条贸易通道和“生命通道”,也成为土家族地区与汉地中域文明交汇的文化通道。在“川盐古道”上以事贩盐为职业的土家族人和川人之外还有大量的来自湖广及江西涌入的人口,这些来自于汉地的盐贩在实现贸易的同时带来了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一定程度上打通了土家族文化走向中域文明的渠道。

二、“两半社会”时期的民族解放与现代化“双主线”格局

要搞清楚土家族在中国近代民族解放运动中的中心化探索过程,首先要在对应的时间问题上有一个准确的把握,而且必然的要将土家族作为中华民族整体的一部分放到近代民族运动和资本主义世界扩张的大背景和大浪潮之中,注重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命运与本民族时间发展的双层考量,而非单一的从土家族自身历史历程的角度展开讨论。从现有研究来看,1840年因作为鸦片战争爆发的年份而被视为中国近代史的开端已经没有特别大的争论了。对于这一时间节点选择,第一个对此作出系统理论阐释的李鼎声在其1933年出版的《中国近代史》一书中言明:“我们之所以不以明末清初为近代史的开头,而是认为近代发端于鸦片战争,理由是很简单的,明末清初不过是两个朝代的交替期,不能代表一个历史的大转变期。而鸦片战争确是中国开始为国际资本主义浪潮所袭击,引起社会内部变化的一个重大关键。”并进一步指出正是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才日益走上殖民地道路,在革命经济上,在阶级阵营上,以及文化思想上都表现了巨大的转变”。罗荣渠也认为1840年是一个分水岭,如他所言“中国在1840年以前出现的这些衰败现象,主要是内部因素的作用,而且是一种量的微型社会变迁。这与1840年以后西方冲击下引起的社会变迁大不相同。在此以前,中国队的变革是以自己的帝国为中心轴进行的,是自我取向的。在此以后,中国的变革是围绕西方新兴资本主义世界的中心轴而进行的,是受外来影响支配的。”对于土家族而言,1840年爆发的鸦片战争也是土家族一个对于自我民族角色的认知、对国家和民族的认知以及全球性现代化的认知实现进化的时间节点,以虎门抗英牺牲的三江副将陈连升为先驱的土家族人在之后近百年的时间里为逐步完成上述三大历史性认知的探索。

将1949年视作中国近代史的时间下限,进而将中国近代史的时期范围确定为1840年—1949年。同时,在考察中国近代史的过程中必定不能忽略1860年这个重要的年份。恩格斯就曾指出在两次鸦片战争中中国人民的思想发生了相当程度的变化,最终形成了中国人广泛性地发生无理由反抗所有外国人的局面,并“使之表现为一场灭绝战。”海外学者王业健也曾表示:“1860年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转折点。在这之前的时代,传统享受着最高权威,所有的外国人都被认为是落后的、未开化的民族。对于这些外国人而言,最大的幸运便是成为中国的家臣。”但是在贯穿十余年的太平天国运动以及第二次鸦片战争特别是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城、烧毁圆明园给予了这个国家和人民前所未有的震撼和伤害,但却“以此为契机,改革之路渐渐开创开来。”业师萧洪恩也曾通过整理和研究同治年间的土家族地區方志得出结论:以1860年为开端的19世纪60年是土家族文化精神生成与转型的重要时期。在这一时期,无论是土家族对儒家文化的认同程度还是儒家文化对土家族的认同程度都较之前有极大改观。一方面,土家族已经实现了“脱蛮入儒”,不再是过去被中域文化所歧视的“蛮夷”,土家族与苗族在流官的眼中都成了平等的、无等级差别的“民”;另一方面,土家族经过自“改土归流”后约百年的儒化,整个土家族地区的民风和社会礼俗道德都愈来愈趋近带有“中域化”或“汉化”色彩,也更加得到当时主流文化和主流社会的认同;此外,土家族地区的社会结构在此期间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中域文化的“官僚—地主”统治的社会结构取代了在土家族地区自元代就沿袭的土司专制的社会结构。依据其在《20世纪土家族哲学社会思想史》中的历史时期划分方法,笔者基于上文所述以1840年和1860年为时间界点将中国的近现代划分出前1840年和1840—1860年以及1860—1949年三个历史分期。在前1840年时期,最具标志性的就是清朝雍正时在土家族地区大规模开始推行的“改土归流”,这一历史事件彻底打开了土家族“中心化”的大门,使得土家族逐步实现自己从边缘走向中心的夙愿。中国作为传统的大陆性中央集权国家,政治永远是推动历史发展的重要动力,处于政治需要而产生的“改土归流”也成为土家族地区历史发展的强力推手。土司制度的取缔和汉地流官制度的施行首先就在政治上解决了数千年土家族的“政治边缘”状态进而推进政治“中心化”,并以此为开口,陆续在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推行“汉化”或“儒化”,实现土家族地区社会的“去野蛮化”、“去俗化”,即“中心化”。鸦片战争后,土家族不断涌现出对国家和民族去向的进行思考与探索的风潮,这正是经历了近400年的“中心化”的历史进程的产物,也是土家族在接下来的百年时间里与各族人民共赴国难、救亡图存的历史积淀和共同的精神基础。

1840-1860年的时间段以现代化史观看来,正是第一次工业革命产生的第一批内源性现代化国家真正得到工业化发展和市场扩张的时期,此时的已经沉醉在“天朝上国”的帝国美景中孤芳自赏400多年的中华帝国第一次被外来力量震慑,第一次有人意识到中华帝国已不是世界中心并尝试通过近代化解决“千年所未有之危机与变局”。传统的“华夷之辨”的民族关系也在这时有所变化,魏源在《海国图志》提出的“师夷长技以制夷”中的“夷”已不是指代华夏正统之外的其他少数民族,而是整个中华民族之外的“外夷”。土家族、蒙古族、藏族、苗族等之前被视为“蛮夷”的少数民族在鸦片战争中都涌现出了为国英勇牺牲的忠勇之士,各个民族团结一心抵抗帝国主义武力入侵成为主旋律。另一方面,此前紧闭在国门内的中华民族此时别无选择地被黑鸦片拖进了全球性现代化运动的湍急历史水流之中。现代化的进程具体而言,应具有四大特点:一是对外开放;二是社会系统远离平衡状态;三是有“放大涨落”的“触发器”和推进器;四是一个经历无序→有序→新无序→新有序的否定之否定的无限发展系列以及看不到尽头的、持续的、连绵不断的结构变迁。鸦片战争之后的中国国门已经是“对列强打开”,社会百年动荡、近代化以及新一轮从无序走向有序的历史进程正借着全球性现代化自此开始。

1860年后,惊魂未定的清王朝急需在圆明园的废墟之上重塑民族和国家的信心,以曾国藩、李鸿章及张之洞为代表的洋务派将魏源的“师夷长技以制夷”付诸于实践,希冀于一场轰轰烈烈的带有近代化意义的“洋务运动”能救清王朝这座大厦于将倾。此时刚刚“脱蛮入儒”、刚刚完成从边缘到中心角色演变的土家族则在还未深切感受和拥抱中域中心文明的认同感的时候就无法选择地进入到全球性现代化这样一个更大中心的边缘。这种由小中心边缘被迫走向大中心边缘的被动历史选择似乎更多的是历史视野的进化:“刚刚有了一种中心感的土家族又一次因为全球性现代化运动而再一次与整个中华民族一道被抛在了现代化运动的边缘,于是又一次进入了向中心奋进的努力。正是在这个时期,土家族的“中心化”文化趋向开始转型,不仅仅是传统的中央王朝、向中华民族的“族内中心”和“国家中心”朝向,而是更多的逐渐具有了大历史视野以及全球性现代化自觉。这时的土家族经过长时间的“中域中心化”追索与对两次鸦片战争结果的反思,慢慢认识到了自身以及中华民族的时代局限性与落后性,土家族的“中心化”的对象也由向中域文明转向以欧美为代表的内源性现代化国家转变,“中心化”的目标也不再是本民族对中域文明的“脱蛮入儒”,而是探寻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前途走向,即“中国往何处去”。这个过程是夹杂在中国逐渐步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内部困境与全球性现代化运动的“边缘化”二者中间,此时土家族与中域文明的关系或者说土家与主体性的汉族与占统治地位的满族甚至包括其他所有的民族之间就已经不再是中华民族内部民族的关系了,而是要在“两半社会”及“全球性现代化”的双重压力下别无选择地要共同奋斗以实现民族解放与现代化的双重任务。

三、逐步走向马克思主义的路径探索

在19世纪中后期开始的世界范围内的民族解放运动大潮中,许多殖民地民族特别是亚非拉三大洲的后发现代化民族的民族认知和民族文化建构乃至民族的最终形成都是在轰轰烈烈的民族解放斗争中完成的。与19世纪早期以西属拉丁美洲民族主义运动和南美地区民主主义运动代表的旧式反抗斗争相比,19世纪中后期延续至20世纪中叶的民族解放运动更多地带有整体性和社会性的色彩以及现代化痕迹。在此世界性历史背景之下,土家族将本民族的“中心化”放进历史的河流中,走上一条从旧式反侵略斗争到资产阶级革命和后发现代化民族反帝国主义战争直至最后选择马克思主义的路径探索过程。

(一)旧式反侵略斗争

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拉开中国近代史的序幕,这是近代中国第一次以国家名义组织的反侵略战争。从鸦片战争开始,中国逐步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自此之后以国家名义组织反侵略战争包括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甲午中日战争、抗击八国联军战争以及之后的抗日战争,中国在民族解放战争的奋斗中也经历着现代化的洗礼。其中,除了抗日战争之外的其余五次战争都是在“王朝国家观”的影响下进行的旧式封建王朝反侵略斗争,同时对西方内源性现代化国家的战争也是土家族直接接触全球性现代化的平台,这种通过战争形势面对现代化的最早即是由鸦片战争开始,“从目前所掌握的土家族史料看,第一批面对西方现代化潮流的正是清王朝的国家军人。”“这一时期的中外战争史即可看成是土家族军人逐渐逐渐走向现代化并在一定程度上带动土家族地区走向现代化的历史。”在积极参与近代旧式国家反侵略战争土家族人中,鸦片战争时镇守虎门沙角炮台的三江协副将陈连升就是典型代表。陈连升在英军抵御进攻沙角炮台的战斗中率部奋勇杀敌直至寡不敌众不幸中弹牺牲,其子陈长鹏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最后投海殉国。陈连升牺牲后,其坐骑黄骠马被英军掳去香港,终日向北悲鸣而不受英国人一食一水,绝世而亡,世人称之为节马,并为陈连升建专祠、立节马碑,以纪念其爱国之举。此外,陈连升作为中国近代睁眼看世界第一人林则徐的部署,其对于当时世界形势与中华民族状况的思想必定也受到林则徐的影响。据此可将陈连升视作土家族第一批具有现代化思维的思想者。

(二)资产阶级革命

1895年甲午中日战争和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北京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洋务运动”、 维新变法都无法解决中国的困境。有数据显示,1900年中国的GDP 占到世界总量的11.0%,高于英国的9.0%和日本的2.6%,仅次于美国的15.8%,居于世界第二位。这样一个庞大富庶的国家居然屡屡受辱于之前完全不入眼的对手,证明此时的中国非革命不能救。据统计,仅在1904年 ,处于土家族聚居区的现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前往日本留学的人数达到了26人之多,这个数字是当时江苏全省的留日学生数量的一倍。正是土家族人人类文明中心化的诉求使得土家族人在鸦片战争后主动接触、学习打败自己的“对手”,也由此出现了一批土家族先进知识分子逐渐成为中国最早的资产阶级革命者。外源性现代化多是以暴力为常见手段,土家族的资产阶级革命者正是在诸多和平方式尝试失败之后选择了走上一条资产阶级暴力革命的道路。朱和中在中国最早的民主革命团体“花园山机关”被湖广总督张之洞强制终止之后被遣送至欧洲,于1904年作为主要成员参与成立“欧洲同盟会”,为中国同盟会成立打下基础。同盟会员温朝钟1910年在川鄂边界发动庚戌起义,打出了国民军的旗号,影响席卷川、鄂、湘、黔四省,是辛亥革命的前奏。《辛亥武昌首义史》中有称:“这次由革命党人温朝钟领导的会党起义,理应在辛亥革命史上占居一席地位。”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后,徐龙骧、邓玉麟、席正铭、牟洪勋等都成为辛亥革命成功以及革命政权建立的骨干力量,在中华民族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具有全球性现代化色彩的民族解放斗争实践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三)后发现代化民族反帝国主义侵略战争

此处的后发现代化反帝国主义侵略战争特指1937年爆发的针对日本的全面抗战。将抗日战争单独提出来,理由有二:第一,抗日战争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民族的对外抗击侵略、保卫国土的民族解放戰争,促使中华民族在近代史上第一实现了全民族的统一战线和精神、力量集聚;第二,抗日战争的爆发打断了中国正在进行的依照孙中山《建国方略》所制定的现代化进程,被迫中断国家的资本主义现代化建设而将精力投入到巨大的反侵略战争消耗中来。八年抗战的岁月,虽然并非所有土家族地区都是抗日主战场,但是土家族人始终未曾松懈抗日之志。卓炯在思想战场牢固树立坚持持久战的大旗,立足于中国的实际情况提出认为在20世纪的中国,战争才是民族解放的达到,应坚守抗战争取最后的胜利与光荣的和平。在正面战场,向麟、汪之斌、田仲达、朱明允等土家族爱国将领率部队浴血奋战,成为抗战的重要力量。在他们中间,抗日名将郑洞国更是中国最早参加抗日战争的国民党将领之一。从长城古北口战役、保定会战到台儿庄大捷,从鄂西会战到率远征军入缅甸作战,郑洞国历经战火成为一代抗日名将,为抗日战争取得最后胜利作出巨大贡献。

(四)教育与实业救国

近代民族解放运动中土家族的斗争场所不仅仅是在枪炮与血汗的战场,土家族知识分子在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的道路上开辟了新的战场。出于救亡与启蒙之目的,土家族先进思想者提出国民性改造是有历史必要性。赵世炎和向警予在成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前就重视国民性的改造,并主张教育救国,认为国家希望在于青年,而一般青年最紧要的事,就是要求“解放——对旧社会解放,脱离种种恶习。二者将理念付诸于实践,其中以向警予长期坚持对妇女解放问题的思考与妇女解放运动的推动极具影响。此外,彭施涤、田金楠、刘孔阶、田永立等坚持教育救国论的土家族知识分子纷纷扎根于开学从教化人。

在实业救国方面,卓炯坚持抗战中的经济建设就是求民族独立与自由的经济动员,将发展经济与抗日救国的内在联系破出,打破抗战与建设的轻重之争。李烛尘力求通过发展实业,实现国家的富强。在国外帝国主义资本的强大压力下,他打破教条主义、大力发展盐碱制造业,冲破垄断,走出了中国人自己的实业发展道路。

(五)马克思主义

经历了各种探索,中国革命最后选择了马克思主义作为实现民族解放和现代化理论武器。土家族马克思主义者的一个重要使命就是中国能在20世纪有所为。坚持改造国家与社会需以奋斗为第一要义、以社会人群全体的幸福为目标。赵世炎作为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极具全球性现代化视野的提出了“我们唯一的出路是什么”、“我们怎么样呢”、“什么是革命”等直接关系中国命运前途的问题。从早期的旅欧共产主义小组到参加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从发动三次上海工人武装起义到最后在“四一二”事变中被捕牺牲,赵世炎作为土家族的第一批马克思主义者始终站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族解放事业的最前头。自赵世炎之后,向警予、赵世兰、刘仁、卓炯等战友和后来者成为土家族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的践行者,使得土家族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革命的道路上始终发挥着巨大作用。

结语

业师萧洪恩曾在一次全国性的会议上提出论断:“没有土家族,中国历史要改写;没有土家族,中共党史要改写。”这一论断从根本上肯定了土家族作为过渡性内居少数民族在中国历史进程和中国共产党发展历程中发挥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和难以磨灭的历史贡献,同时也是对土家族的“中心化”趋向的漫长过程和结果的正名。近代民族解放运动中的土家族在从未有过的历史格局下,主动实现“中心化”对象的转向,在民族解放运动的和全球性现代化运动大潮中找准定位,实现中华民族解放与独立的同时完成真正意义上的“中心化”。

〔参 考 文 献〕

〔1〕萧洪恩,张文璋.问道土家族哲学〔M〕.廣州: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5.

〔2〕常璩,刘琳,校注.华阳国志校注〔M〕.成都:巴蜀书社,1984.

〔3〕萧洪恩.土家族哲学通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萧洪恩.入世与超越:15~17世纪土家族的文化选择与哲学转型〔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06).

〔5〕向轼,莫代山.土家族“土兵”在明代抗倭战争中的军事贡献〔C〕.唐崖土司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科学出版社,2014.

〔6〕毕道村.现代化本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7〕萧洪恩.入世与超越:15~17世纪土家族的文化选择与哲学转型〔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06).

〔8〕罗荣渠.现代化新论—世界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9〕萧洪恩.20世纪土家族哲学社会思想史〔M〕.北京:中国书店,2010.

〔责任编辑:张 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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