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卡
我就老老实实交代吧。
这两年我的小说所描写的人物大多是被视为“混蛋”的人物,但这并不能说明我的“三观”越来越不正了。如果要怪我为什么要“离经叛道”,那就去怪那个脸长得像鞋拔子的电影导演昆汀·塔伦蒂诺。他的两部电影对我启发很大,一部是完成于1994年的《低俗小说》,另一部是完成于2009年的《无耻混蛋》。对,读过我小说的读者应该都有那么点印象,我写的人大多也是有点“混蛋”的家伙。
我觉得我这个短篇《等待许多》还是温和的,重口的都被我提前删除掉了。
其实,《等待许多》就是个简单的要账故事,因为我对他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了。要账的故事我写了四五个吧,我感觉这是一种被下过诅咒的悲惨生活,似乎凡是做点生意的人,一辈子基本上都在和账打交道了,欠账、要账、逃账、赖账、还账、抹账、买账……故事的回合之树由此枝枝蔓蔓生长起来。
说两个朋友要账的真实故事吧。小张,给某个工厂施工,那工厂的老板欠他8万元,要了三年账都没要到,一时气急,话不投机动了粗,打聋了对方的一只耳朵。这就属于重伤害罪了,对方报了警。处理的结果是,小张赔了对方8万元,自己又坐了半年班房。帽帽,是个混赌场的,借了高利贷赌博,输得一塌糊涂,债主来要账,他东躲西藏,老婆孩子被恐吓威胁,不得已,铤而走险走向了贩毒之路,现在正等候判决呢,不是死刑也得无期。
暴力美学的黑色叙事也是一种叙事,我在探寻书写快感的同时,也在分析和揣摩昆汀·塔伦蒂诺典型风格的投机动机。而且,我对某种话痨般的对白设计正感兴趣,让小说的线条具有一种丰富的肌肉感也是一种尝试。为什么要这样处理要账这种烂大街的题材呢?因为在我看来,这种题材配合这种叙事模式能给小说带来精确的情境速度和紧张的节奏感。当然,像我这般写作功底有限的人,容易流于浮夸和肤浅。
就如《等待许多》里传递出来的那些丝丝缕缕的卑微信息,在要账的过程中,彼此都是受害者,也都是无辜者。但小说恰恰要想表达的是,没有人是无辜的。就像小张打聋了对方的一只耳朵,对方并不是无辜的,帽帽被逼贩毒,非债主本意。
我知道我小说里某些元素会让一些人甚至很多人生厌。但,“不喜欢它的人,就别读它,尽管我不相信这一点,因为正是那些到处寻找解释的人才是最好奇的人,我想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人也不会放弃从头至尾读一桩罪行的机会。”陀思妥耶夫斯基发出的“地下室声音”是对这个世界上人人奉为圭皋的東西的一种严厉警告。我不喜欢圭皋,有些圭皋对我来说就像夜壶一般的摆设。这也是昆汀·塔伦蒂诺的态度,就算有一些人很喜欢他,有一些人很不喜欢他,都不必在乎。
责任编辑 丘晓兰
特邀编辑 张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