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新朝
“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就业是城中村改造与村改居的重要任务[1]。人力资本是影响劳动力非农就业的关键因素[2]。培训经历、文化程度等个人因素对农村转移劳动力的市民化具有重要影响[3]。为实现非农化就业,需要增强“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人力资本存量,并体现在市民化能力和职业能力两个维度,以保障劳动力找到稳定的工作、减少失业,提升适应现代产业发展所需要的技能、素质和城市生存能力[4]。市民化能力包括适应城市生活就业的文化知识、城市文化,以及法制与市场竞争观念。职业能力指从事第二、第三产业就业岗位所需要的能力,包括职业行为规范,就业行业、岗位、职业的专业技能。家庭非劳动收入提高可显著减少居民从事家务和工作的时间,改善居民的时间福利[5]。培训为转移劳动力提供生存与就业动力,提升金融资本、自然资本、社会资本、物化资本等生计资本的形成能力,但一些因素影响“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培训投资行为[6]。
已有研究发现,培训投资受到政府、企业和农村转移劳动力个人等多个主体的影响。从农村转移劳动力投资主体出发,多数学者将人力资本投资不足的原因归结于三大主体:政府、企业和转移劳动力个人。农村转移劳动力的人力资本投资行为是与非农化转移就业相关联的并用以解释城乡人口的转移。由于城中村改造、“村改居”往往是在人力资本投资行为之前进行的,导致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投资动机和意愿不足。城中村村民个体方面,其主要经济来源是村集体分红、出租屋收入等非劳动收入。城中村改造中,许多居民家庭获得较高的城中村改造征地补偿以及房屋租金、集体分红收入[7]。这种现金性收入可保障基本生活,弱化就业意愿,形成安于现状的观念,降低进入市场就业的动机,为“村改居”转移劳动力提供失业保险功能[8]。尽管征地加速城市化但由此带来的“失业贵族”问题、城中村“食租阶层”问题,造成人力资本投资意愿不强和水平不高,拖累了城市化的发展[9]。政府方面的培训专业设置、培训体系设计以及对转移劳动力的适宜情况会影响劳动力个体的培训投资行为。有研究提出应探寻制约人力资本投资行为背后的制度性问题[10]。这些研究多侧重就业的经验性分析,缺少对问题背后劳动力自身行为决策的实证研究。城中村改造与“村改居”政策能否成功实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城中村劳动力在非劳动收入影响下对人力资本投资参与的态度[11]。因此,本文基于城中村改造现实条件,分析转移劳动力的培训投资行为,探讨非劳动收入对劳动力个体培训投资行为的影响,为城中村改造补偿、“村改居”劳动力转移就业提供决策依据和理论参考。
根据劳动经济学理论,如果存在非劳动收入,劳动力就业的无差异曲线将会向右上方移动,导致劳动供给时间减少[12]。城中村改造补偿与集体分红等非劳动收入对“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就业产生负向作用[13]。基于此,利用二项Logistic回归分析方法,将单因素分析结果中具有统计学意义的相关因素作为解释变量进行多因素条件分析,以是否进行培训投资行为(T)作为被解释变量(0-1变量),设定培训实际选择、培训地点设置作为分类协变量,设置哑变量,其余自变量(Xi)作为影响因素。选择强制法“ENTER”作为选择变量,设定的Logistic回归模型为:
设定如下前提:第一,“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可获得收益包括非劳动收入和培训投资两部分,转移劳动力如果选择培训投资就能够提升自身能力,获得就业收入,这种收益是确定性的,不存在投资风险,并且可以支配所能获得的收益。第二,影响培训投资行为的主要原因是自身的参与意愿,而投资所需要花费的成本并不构成投资的压力。第三,总效用不变前提下,转移劳动力对非劳动收入和培训投资有不同偏好:非劳动收入偏好者,培训投资偏好者,或者无偏好者。
通过理论和现实经验分析,假设:非劳动收入对培训投资产生替代效应;不同类型非劳动收入对培训投资替代作用不同;政府政策、个体特征不同会影响非劳动收入对培训投资的替代效应程度[14]。
鉴于培训投资行为的瞬时选择结果与医学死亡率具有类似的风险概率特征,使用COX生存计量模型,通过观察“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非劳动收入“身份代码”“生存标签”进入时间等,将每个“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各个观察点视为一系列生存过程,并在每个间隔观察中使用最大似然法估计。设定生存方程:
式中:Te(t)为t时参加培训投资的概率,h0(t)为培训投资瞬时风险,b为新增非劳动收入,α1为新增非劳动收入对培训投资风险的增加比例;Xi和βi包括上文所说的其他影响变量及其系数,如性别、婚姻状况、基础人力资本存量等。
生存方程的含义是生存概率由每一时刻瞬时停止培训投资风险决定。瞬时停止培训投资风险等于基础停止培训投资瞬时风险与其他各影响变量带来风险之和。研究目的是要寻找使观察数据发生的概率达到最大的α。大于0的系数表示该变量的增加会使停止培训投资概率上升,即该模型理论所指向的更容易“死亡”。利用SPSS软件,设定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大于1500元为一组(对照组),该标准之下的一组为实验组,通过比较均值法,进行配对样本T检验,双侧检验值小于0.05,有显著性差异。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2014年对G市“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入户调查,调查对象是16~65岁劳动力,并尽量选择户主作为调查对象。选择的变量分为三类,见表1。一是因变量,由于培训是“村改居”转移劳动力人力资本投资的主要形式,设定劳动力个体作为研究对象,选取个体培训投资行为为因变量并细分为职业能力培训投资、市民化能力培训投资。二是解释变量,包括非劳动收入变量和其他变量。非劳动收入变量分为有无获得集体分红收入、家庭集体分红收入、家庭人均集体分红收入和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个体的培训投资行为受到政府政策支持环境和个体既有人力资本情况的影响,因此选取政府免费培训政策推行力度、对政府转移培训接受度等培训设计变量,以及文化程度、是否拥有职业资格证书等人力资本存量变量[15]。从征地的补偿形式看,几乎所有的“村改居”转移劳动力(98%)获得了一次改造性现金补偿,并且79%的劳动力获得集体分红,因此,本文重点考察集体分红与城中村改造补偿对培训投资行为的影响。三是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等因素。利用Z标准化方法,对数据进行SPSS无量纲化方法处理,消除量纲和数量级的影响。
表1 变量定义
A村、B村“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集体分红占收入的主体部分,分别达70%、59%,见表2。但居民人均年收入较高的C村达到16220元/人,其集体分红仅占当年收入的24%。人力资本结构方面,集体分红占当年居民收入比例最高的A村,其劳动力学历结构中小学及以下水平者在三个村改居中的比例最高,即人力资本存量结构最差。非劳动收入为“村改居”转移劳动力资产积累提供了重要物质保障,但也造成人力资本积累能力的下降,形成“集体分红依赖症”。
表2 三个村转移劳动力的收入与人力资本结构个案(2012年)
COX模型使用人均集体分红的对数。随着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的增多和城中村改造满意度的上升,“村改居”转移劳动力选择职业能力培训投资的“存活率”越来越小,即增加了不进行培训投资行为的可能性。在家庭人均集体分红为0时候,职业能力培训投资的可能性在0.8~1之间。说明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与职业能力培训负相关。经过检验发现,双侧检验=0.043,符合要求。
市民化能力培训投资分别与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的生存函数分析中发现,二者具有与职业能力投资的类似规律,但是在变化特征上略有不同,变化幅度更大,生存率更低,达到0。说明改造补偿满意度、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与市民化能力培训投资显著负相关。
图1 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培训投资COX生存模型判断
全部转移劳动力的职业能力培训投资行为的拟合结果中,有无集体分红、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对政府转移培训接受度4个变量入选。Cox&Snell R2和调整后R2代替线性回归中的R2,其值分别为0.450和0.605。根据模型拟合优度检验(H-L)结果,卡方检验=8.049,P=0.429>0.05,接受0假设,该模型能很好拟合数据,见表3。
对“已就业”转移劳动力的职业能力培训投资行为进行二元回归处理,显示有无集体分红、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等因素与职业能力培训投资显著负相关。根据模型拟合优度检验(H-L),卡方检验=8.655,双侧检验=0.372。Cox & Snell R2等于0.432,调整后R2=0.597。
表3 村改居转移劳动力职业能力培训投资方程
表4 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市民化能力培训投资方程
无论就业者还是失业者,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与“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培训投资高度负相关。通过无量纲化标准化,当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增加1个单位,培训投资事件的发生比“Odds”的变化率下降1%,且失业者的变化率显著高于就业者。“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是弱化培训投资的重要因素,对失业者更突出,但对已就业劳动力不明显,可能就业者在就业决策前已经考虑过城中村改造政策的影响力度。如果加入“月工资收入”因素,对培训投资并不构成突出影响。
市民化能力投资主要与年龄、婚姻状况、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培训时间长度、就业适应能力等高度负相关,而与政府免费培训政策推行力度、对政府转移培训接受程度等因素高度正相关,见表4。年龄越大、已婚者、城中村改造补偿较多、培训时间越长、就业适应能力越强,其市民化能力培训投资可能性越低。相反,政府职业培训免费政策推行力度越大、自身对参加转移培训接受程度越强,市民化能力投资可能性越高。Cox&Snell R2和调整后R2的值分别为0.283和0.407,模型的拟合度相对较好。根据拟合优度检验(H-L)结果,卡方检验=7.983,P=0.435>0.05,接受0假设,模型很好拟合数据。
经二元回归处理,年龄、城中村改造补偿满意度、培训时间长度选择、就业适应能力等与市民化能力投资高度负相关,而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对政府转移培训接受程度高度正相关。对失业者来说,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会影响市民化融入度,这与职业能力培训投资相反。参加就业意味着融入城市化的行为,促进“村改居”转移劳动力就业是促动市民化能力提升的重要行为。因此,对已就业者的职业能力培训投资行为不作分析。
“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家庭人均集体分红金额、城中村改造补偿与培训投资显著负相关,产生替代效应;非劳动收入越高,劳动力的惰性和依赖性越高,越可能降低培训投资的积极性;培训投资与家庭全部集体分红低度相关,这取决于家庭人口数量;政府免费培训政策推行力度、对政府转移培训接受程度则与培训投资高度正相关;并且同量的非劳动收入条件下,不同个体特征的培训投资行为不同。
非劳动收入对培训投资的替代效应使我们思考,城中村改造、村改居转制中,应改变城中村改造补偿、集体分红的角色;确立村改居转移劳动力人力资本重要地位的共识,推动城中村改造从单纯“改造补偿”“集体分红”向“人力资本投资优先”转变。改进城中村改造经济社会改革模式,改变重一次性现金补偿、集体分红的改造补偿模式,除了以现金形式发放外,应增加长期人力资本延期支付补偿,提高城中村居民的就业意愿,融入城市社会和市民化。要提升“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培训投资动力,改变原有的政府单一培训投资主体政策设计,建立健全职业培训体系,建立终身职业技能提升培训制度,加强对培训投资的识别和把握,创新导入以强化城镇化意愿与培训投资动机为目标的就业社会工作机制,促进村改居转移劳动力的再社会化与市民化,实现从城市边缘群体向城市“主人”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