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曾国藩日记,你会有一个感觉:这个人特别肯掏心,他这一天干了什么,喜欢哪种东西、讨厌何种行为,开心还是郁闷,写得一清二楚,决不藏着掖着。
曾国藩在为父亲丁忧之前做的是京官,虽然身兼5个部的副部长,但并没有太多事情,每天就是上上朝、吃吃饭、与朋友聊聊天。做了帮办团练大臣,特別是兼任督抚之后,工作量无数倍地增加,天天都是招兵、选将、检查营盘、关注战况、处理哗变、筹集军饷……连大年三十都无法休息。筹集军饷尤伤脑筋。湘军是非经制兵,朝廷不安排经费,一切开销都要自己想办法。湘军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设立厘卡,对过往商人征税;二是要求受益地区掏一部分钱,当年湖南、湖北、江西、上海、江苏、浙江都为曾国藩的军队提供过一定数量的经费。而设立厘卡也好,要求受益地直接提供经费也罢,都要在别人身上割肉,难免受到种种掣肘,有时甚至连好朋友都得罪了,平定太平天国那几年,曾国藩脱了几层皮。
然而,曾国藩有一点很令人敬重,那就是:工作再忙,也不会忘记给自己找点乐子,这“乐子”就是我们常说的业余爱好。曾国藩第一大爱好是读书。曾国藩京官任上和剿灭太平天国之后几乎是天天读书的。比如同治五年三月初三日,曾国藩在日记里写道:“……阅《职官考·侍中省》一篇未毕……二更后温《诗经》,三点睡。”同月廿七日记载:“……阅《职官考》五十页……二更后温柳文数首。”即使是在作战比较激烈的时候,比如咸丰十年(1860年)九月,他的日记里也有12天记载了自己的读书。
曾国藩也特别喜欢练字。早年做京官时间相对充裕,他的日记里经常有这样的记载:“习‘徙字五十个,写宣纸字数十个” “习寸多大字一百个”。外放之后事情多了,工作责任重了,没有多少时间练字,除了公务闲暇,偶尔可以“写字一张”。他更多的是将写信当作练字的途径,每日不懈。
将近五十岁时,曾国藩爱上了下围棋。咸丰十年九月,他只有12天读了书,却有19天下了围棋。同治五年,曾国藩受命剿捻,战况并不乐观,他于二、三月的日记里就有好几次战争失利的描写,但他对围棋的兴趣却越来越浓。以前,他跟人下围棋,一天只下一局,只有极个别的日子是两局,到了同治年间,一般是两局,有时甚至是四局,简直到了无棋不欢的程度。
然而,只要留心一下,我们就会发现:曾国藩的业余爱好虽然不直接等同于志向、工作,却与志向、工作息息相关,它们客观上有助于曾国藩在灵魂上的成长。曾国藩平生最大的愿望,一是将诗文写好,为子弟树立一个榜样,使他们产生上进心;二是在道德上严格要求自己,做一个完人,在社会上获得好评价。要写好诗文,先得看前人如何立意、用笔;想当完人,就必须了解先哲的为人处事,所有这一切都离不开阅读。曾国藩的智商并不是特别突出,当年秀才考了三次,殿试也只是得了个“同进士”,这是其一生的隐痛,左宗棠曾开玩笑提起他是“同进士”时,曾国藩特别生气。知道自己智力并非优越于人,曾国藩由是一生都重视下“笨功夫”。他觉得练字可以锻炼自己的恒心,于是天天写字。围棋下法复杂多变,既可以磨砺一个人的意志,也可以练活脑子,作为战争统帅,曾国藩每天的心理压力极大,因此,他选择了围棋作为减压工具。
与芸芸众生不同,真正有思想、有成就的大人物,即使带有极强个人色彩的爱好,往往也不是心血来潮的,而是持之以恒,日渐有成。
摘自《学习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