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妮
春天就这样像逃兵溜过去了
路人都还穿着去年的囚衣
太阳千辛万苦
照不绿全城
一条水养着黄脸的平原
养着它种了田又作战
作了战再种田。
前后千里
不见松不见柳不见荷不见竹
我不相信
那个荷兰人
会把金黄的油彩用尽
我们在起风的傍晚出门
给灰沉的河岸
加一点活着的颜色
种子在布袋里着急
栽走到哪儿
哪儿就松软如初
肥沃啊
多少君王在脚下
睡烂了一层层锦绣龙袍
在古洛阳和吉开封之间
我们翻开疆土
给世人种一片自由的葵花看看
这首诗應该是诗人在河南旅行时的所见所感。春天已过,这里依然弥漫着寒气,人们不得不继续穿着厚衣服。太阳也有气无力一样,无法让大地及时复苏。
中原地带因黄河的哺育而土地肥沃,却也是权力的角力场。诗人望着春日里仍旧显得苍茫的土地,不禁想到这里循环般的历史,在种植与征战之间不断反复,生存之后是毁灭,毁灭之后再生存。这样的历史显得无情而残酷,松柳荷竹毫无踪迹,没有什么柔情、安宁和美好。
这些植物象征的是艺术和文学,是超乎糊口与争斗之上的需求,同样是无法缺少的。这样的需求不会因伟大艺术家的存在而耗竭,也不会因伟大艺术品的存在而自然地得到满足,它仍需要每个人去努力获取。凡·高的向日葵,我们早已知晓,但不如我们亲自去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