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辉
(呼和浩特艺术档案馆,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20)
21世纪以来,随着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公共文化需求呈现出日益动态化、多元化和异质化的特征,进而催生出跨界合作这一新型合作方式。21世纪初,国外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Libraries、Archives、Museums,以下简称“LAMs”)三类重要的公共文化机构不断推动实现跨机构、跨领域合作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意图通过三馆之间的共享与合作丰富公共文化的服务内容,提高服务水平和效能。近年来,LAMs的共享与合作也引起我国公共文化领域的关注,虽然已有众多学者开展了相关的理论研究,但付诸实践却困难重重。笔者力图通过梳理已有的LAMs合作实践与面临的障碍,探索适合我国LAMs合作的可行路径。
2004年,国际图联启动了旨在探讨LAMs之间开展项目合作的新趋势的研究项目,用4年时间调查了世界各地LAMs开展项目合作的情况,并于2008年发布报告——《公共图书馆、档案馆和博物馆:合作趋势》,推荐了来自加拿大、美国、英国、俄罗斯、丹麦、挪威、瑞典、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南非、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国的包括社区和遗产合作项目、电子资源合作项目,以及联合/整合设施项目三大类LAMs合作项目共计60多个[1]。从该报告可以看出,国外很多国家在21世纪初就已经开展了LAMs合作项目,并取得了很大成果。
例如,英国东米德兰书籍连接项目由东米德兰的公共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以及东米德兰博物馆、图书馆和档案馆理事会共同发起,探索三馆在包容、社区、凝聚力和文化多样性方面的作用;加拿大部分公共图书馆推出的博物馆/艺术馆通行证,允许读者免费参观当地各类博物馆、美术馆、科技馆等文化艺术场馆;意大利的波罗尼亚文化协会、阿奇吉纳西欧图书馆、波罗尼亚电影档案馆等合作推出了反映地区文化、历史和社会的“波罗尼亚在线”项目和“波罗尼亚大事表”项目;2004年,加拿大国家图书馆和加拿大档案馆合并为加拿大国家图书档案馆(LAC)[2],成为图书馆和档案馆共用设施的典型案例;美国博物馆和图书馆服务协会(IMLS)在图书馆资助项目中设立“图书馆与博物馆合作”子项目,支持图书馆与博物馆之间进行深入合作,是IFLA推荐的LAMs全国性项目之一。
2008年,为使欧盟国家人民充分了解本国的历史瑰宝和文化遗产,在欧盟委员会的推动下,欧洲数字图书馆项目Europeana建成并投入使用,目前已汇集了欧洲3,500多家图书馆、美术馆、博物馆、档案馆等5,000多万条记录[3]。2009年,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美国国会图书馆主持的“世界数字图书馆”(WDL)发布,截至2018年年底,包括中国国家图书馆在内的全球60个国家和地区的158家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和其他文化机构参与了该项目,共收录约100多万篇文献、19,147条记录[4],其中中国国家图书馆提供了968条收藏条目。WDL已成为全球LAMs数字资源整合的典范。
近十年来,我国数字图书馆、数字档案馆、数字博物馆建设相继展开并取得了一定成果,数字化技术为三馆的合作带来了可能。从2002年起,由文化部、财政部共同组织实施的全国文化信息资源共享工程,广泛整合了公共图书馆、博物馆、美术馆、艺术院团及教育、科技等部门的优秀数字资源,通过互联网等新型传播载体,在全国范围内实现了中华优秀文化资源的共建共享。共享工程虽然整合了部分LAMs资源,但参与主体主要是各级公共图书馆和文化馆(站)。从2002年起,我国各地陆续开展了“城市记忆工程”建设,建成一大批反映各地城市历史文化的多媒体文献资源数据库,如首都图书馆的“北京记忆”、广州市城建档案馆组织的“广州城市记忆工程”等。从内容上来说,城市记忆内涵丰富,反映的是一个城市的历史发展轨迹,需要多元主体的参与,但遗憾的是我国目前建成的“城市记忆工程”,却鲜见LAMs合作建设的方式,基本上都是纵向的单一机构在开展建设。
在设施的共用共享方面,近年来我国一些城市尤其是中小城市建成一批“三馆合一工程”,如集博物馆、图书馆、群艺馆为一体的鹤壁市文化中心,山西晋城市的图书馆、档案馆、美术馆三馆合一工程,浙江义乌的图书馆、档案馆合建工程,江西樟树市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三馆合一工程等。这些工程的部分硬件设施和空间得到共用,为用户带来一定的便利,但未见有资源或服务方面进行深层次合作的报道。由于三馆合一导致建筑体量加大,多数工程建成后成为当地的地标性建筑,而内在的服务和文化等的融合往往被忽视。
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与国外相比,由于起步较晚,事实上我国目前还缺乏真正意义上的LAMs合作案例。
无论是从用户群体及其需求、三馆在社会功能和服务流程等方面的共同点和互补性来看,还是从LAMs合作案例所表现出来的对三馆服务效能和社会影响的提高,以及现代技术尤其是数字技术给三馆带来的变化来看,LAMs合作势在必行,但在具体的实践中却面临诸多障碍,主要表现为:一是管理体制的束缚。我国的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分别隶属于文化部、国家档案局和国家文物局。长期以来,LAMs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各自拥有独立的管理体系和管理方式,相互之间缺少有机联系,在馆藏建设和服务开发方面没有统一的协作和协调运行机制,在国家层面也没有相关的政策法规或宏观战略规划,为LAMs间的协作和资源共享提供指导和保障。二是经费不足。LAMs的经费主要依靠财政拨款以及少量的社会力量投资,经费来源单一,目前还没有专门支持三馆协作服务或资源共享方面的资金来源渠道。而LAMs间跨领域与跨机构的协作和融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因而需要有持续的资金支持。三是知识产权限制。LAMs合作最常见的项目就是将三馆的特定资源数字化后,通过互联网为公众提供检索和利用服务。资源的数字化和开放存取可能会侵犯作者的著作权或受到信息网络传播权的限制,这就给LAMs资源的整合与利用带来更多需要面对的、复杂的不确定因素。四是技术标准的限制。由于三馆分属于不同的管理部门,馆藏资源各有侧重,资源数字化也存在不同的元数据标准和数据结构,因此异构数据库的互操作与共享成为LAMs间数字资源整合与共享必须攻克的难题。
梳理近十年来LAMs的发展不难看出,三馆在自身的发展中与其他领域进行的跨界合作并不鲜见,这些合作既有基于互联网的线上合作,也有线下跨界服务;既有资源合作,也有空间和人员合作。笔者认为,如果将LAMs与其他机构的合作模式运用到LAMs的相互合作上,则能为LAMs融合发展带来更多思路。
由于LAMs在保存和传递人类知识方面的共同点,开展的活动往往与文化、历史有关,因而易于在活动中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而实现服务的融合发展。以2018年“世界博物馆日”为例,北京各大博物馆推出包括展览、讲座、体验等主题活动共计93项,并推出“超级‘链’接下的博物馆:网络5.18”活动,观众通过手机端、PC端两种方式和“博物馆日”实时链接,即可参与博物馆的文化体验[5]。这些活动除了不易搬动展品的展览活动和参观活动,讲座、论坛以及一些体验活动还可以在博物馆之外的场馆如图书馆和档案馆举办,将“世界博物馆日”的影响向更大的范围拓展。同样,每年的“4.23世界读书日”也可以同期在博物馆和档案馆举办相关活动,6月9日“国际档案日”也可同期在博物馆和图书馆举办相关活动。当然,除了重大节假日,一些常规性的活动如讲座等也可相互渗透,促进活动的融合。
跨界营销是根据不同行业、不同产品、不同偏好的消费者之间所拥有的共性和联系,利用各自的特点和优势,针对潜在客户的需求进行的合作营销,从而形成有效的互补优势,获得目标消费者的认同。由于合作方的行业不同、产品不同,因而相互之间不会形成竞争。跨界营销因不同行业之间的合作使更多信息和资源融入进来,为同质顾客提供了更优质的服务,从而满足了用户的多样化需求。LAMs的共同之处在于三者都在为公众提供文化服务,用户群体具有一定的共性,但由于其各自馆藏和服务项目的特点,因而不存在竞争性,此外三者的联合还能满足公众对公共文化的多样性需求。因此,LAMs在各自的营销或宣传推广活动中应相互渗透,在宣传自身资源和服务的同时,也宣传和推广其他两馆的资源和服务,但要注意找到契合点,即让用户知道使用其他两馆资源会为他们带来怎样的利益和好处。例如,美国华盛顿国王县图书馆与华盛顿大学伯克自然历史和文化博物馆合作,印制了宣传博物馆展品和指导用户到图书馆获取更多信息的书签[6]。
目前,LAMs的资源融合多聚焦在先整合后利用,那么是否可以换一种思路,先把资源在LAMs间利用起来呢?英国沃里克郡流动图书馆服务部门与大英博物馆的便携古物计划合作,将博物馆的展品展现给移动图书馆的读者,并向他们介绍当地博物馆和档案馆的服务,受到农村等普通民众的欢迎[7]。江西省图书馆在与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合作举办《矢志强军为国铸箭——中国航天创建58周年图片展》时,在展览中嵌入推荐图书展板,向参观者推荐与展览主题相关的图书,引导参观者对相关内容的深阅读[8]。上述案例中,跨界合作的一方都是将另一方的资源直接“拿来”供用户使用。事实上,LAMs在其他资源的相互利用中也可以沿用这样的思路。以电子资源为例,图书馆的电子资源门户中可以嵌入博物馆或档案馆的相关资源链接,以便为读者提供更多的信息获取渠道;博物馆在展品或网上陈列中可以推荐与展品有关的图书馆资源,让那些希望深入了解展品的观众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相关资料。当然,“跨馆”使用电子资源对于一些商用数据库来说,可能涉及访问权限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可以参考加拿大公共图书馆推出的博物馆/艺术馆通行证的做法,允许持卡用户访问已达成使用协议的LAMs的相关资源或者与数据库企业协商开通馆外访问权限。
所谓理念融合,就是LAMs相互之间要加深了解,最终能够形成强烈的融合意愿。由于长期以来LAMs各自为政,三馆之间缺乏馆际间的交流,融合意愿薄弱,不能主动寻找基础服务中的融合点。因此,理念的融合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做起:一是加强馆员间的相互交流与学习。通过参观、讲座、现场体验等活动,馆员能够深入了解各馆的资源特点和服务流程,结合自身工作实践,激发他们基于LAMs融合的创新服务意识。二是将LAMs融合发展作为各馆战略规划的一部分。跨界融合已成为世界发展趋势,在目前还不允许进行深入融合的情况下,各馆不应停滞不前,而应将其作为发展方向,从浅层次的基础服务的融合做起,一步步深入,因而各馆将LAMs融合发展写入战略规划是非常有必要的。三是加强LAMs间行业协会或区域性联盟间的沟通与合作。行业协会和联盟往往具有较强的号召力,如能加强合作与交流,将有助于从整体上提升LAMs间融合发展的主观意识,营造良好的合作氛围。四是科学评估LAMs融合对公共文化服务质量和效能的提升作用,加强宣传,引导舆论,树立良好的、统一的LAMs服务形象。
图书馆、档案馆与博物馆是提供公共文化服务的重要设施,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运用跨界思维开展LAMs间的合作与共享,既可以将分散的资源和服务进行整合,提高服务质量和服务效能,又能满足用户的多样化需求,为他们提供更加丰富多彩的公共文化服务,可谓一举多得。因此,LAMs应联合起来,广开思路,积极开展跨界融合的有益探索和实践,促进LAMs的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