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东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 210096)
内容提要:韧性理论为研究城市安全问题提供了新的视角和理念,近年来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密切关注。韧性社区可以有效地提高城市整体安全水平,因此建设韧性社区已经成为发达国家解决城市安全问题的重要实践创新之一。韧性社区建设受到社区规划、社区管理、居民素质和不可抗拒因素影响。结合我国具体情况,推动我国韧性社区的建设需要从制定韧性社区规划、培育协同治理机制、提高居民综合素质和完善评估体系四个维度出发。
作为人类文明进程中的标志性产物,城市的安全问题一直是城市管理者关注的重点。目前,凭借着完善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服务体系,城市已经成为世界人口聚集、经济贸易、政治交往和文化融合的主要场所。然而,正是因为重要的战略意义和枢纽地位,城市面临的自然灾害和恐怖袭击威胁呈现出逐渐增多的态势。2005年新奥尔良市遭受的卡特里娜飓风、2008年汶川地震与2016年布鲁塞尔恐怖袭击等事件都凸显了城市高度发达与极度脆弱之间的矛盾。所以如何确保城市安全和可持续发展是全球城市共同面对的难题。
现阶段,我国正处于快速城市化的重要时期,过去盲目追求城市规模与数量的粗放发展模式已经掣肘了城市的可持续发展,也埋下了大量安全隐患。迄今为止,外部不稳定因素造成巨大生命财产损失、城市功能失灵与城市秩序紊乱等城市灾害频繁发生。例如,2012年北京的特大暴雨造成79人死亡,160.2万人受灾,直接经济损失超过116亿元。[1]南方近两年的特大暴雨导致武汉、长沙和南昌等多个城市面临严峻的城市内涝与洪水威胁。在此背景下,本文基于对国内外相关文献的梳理与总结,结合全球其他城市的实践运用,研究如何通过建设更具韧性的城市社区,提升城市整体安全水平,以期为我国城市的安全发展提供一些思路与建议。
由于韧性理论为研究如何提高城市灾害防御能力与灾后恢复能力问题,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近年来成为欧美等发达国家的研究热点。其中,社区作为城市的子系统,城市社区是最具有城市内部空间实践意义的典型区域,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开始结合韧性理论,研究韧性社区建设相关问题。
在韧性社区的作用与建设路径方面,米莱蒂(Mileti)以企业与家庭安全研究所的社区示范项目与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制定的灾害韧性行动“影响工程”为例,赞扬并提议通过建设韧性模范社区,转化国家战略层面的灾害思维。[2]比特利(Beatley)认为社区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韧性这一基本素质,社区需要理解并学会适应它所处的环境及其力量。[3]坎帕内拉(Campanella)则更重视城市社区的实际作用,他通过评估卡特林娜飓风过后新奥尔良市的表现,认为一群更具有韧性、足智多谋的城市居民是韧性城市的依托所在。[4]伊伦尼-萨邦(Ireni-Saban)认为社区的公共管理能力与以社区为基础的城市韧性直接相关,而社区公共管理能力具体可以分为社会倡导力、社区能动力和社会包容性的塑造。[5]戈德沙尔克等(Godschalk et al)提出了一个以建设韧性社区为目标的可持续减灾政策体系,该体系中FEMA负责执行联邦层面的可持续性发展政策,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协助与监督州和地方层面开展减灾工作和能力建设,州和地方机构负责制定具体的减灾规划并进行减灾行动。[6]
关于韧性社区的评价指标与方法,卡特(Cutter)等学者提出社区基线韧性评价指标体系(BRIC),将社区韧性分为社会韧性、工程韧性和经济韧性等6个方面,通过因子分析方法,确定了49个指标,计算得出不同社区的韧性水平。[7]奥伦西奥(Orencio)和藤井(Fujii)运用AHP分析阶层程序法与德尔菲法对菲律宾沿海城市社区的韧性状况进行了调查,主要指标包括环境与自然资源管理、稳定生活收入、人类健康福利、社会保障、基础设施和规划制度等。[8]霍埃林等(Joerin et al)利用GIS技术对印度受暴风与洪水严重影响的两个社区进行定量评估,根据实验数据创建了社区韧性指标体系,主要涵盖了经济、社会、物理、制度和自然环境等因素。[9]诺里斯社区韧性模型 (Norris Community Resilience Model)从经济发展和社会资本充盈度的角度评估适应能力。[10]辛普森(Simpson)则认为韧性指标应该包括灾害风险、社会资本、社区资产、基础设施质量、社会服务和人口质量等,并用预备量(Preparedness)与脆弱性(Vulnerability)的比值作为韧性值。[11]尽管表达方式各有不同,主要的评估标准还是集中在经济、社会、制度和工程等方面。
“韧性”概念直到最近才开始引起国内学者的注意,灾害的防御和救灾等方面是国内现有的城市安全研究的主要内容,对城市及其社区自身的韧性考量较少。[12]郑艳等结合低碳与韧性的要求,主张通过开展低碳韧性社区示范活动,提高社会公众对于应对气候变化的意识与能力,推动他们自下而上地参与城市气候治理活动。[13]彭翀等认为韧性社区是一种特殊的成长过程,社区在经受灾害后不可能恢复到原初状态,也难以达到稳定的状态,而是逐渐成长为一个可以适应各种变化和干扰的系统,即具备一定的适应能力、学习能力和自组织能力。[14]周利敏指出,社区韧性包括抵御和重组两个方面的能力,更强的抵御能力与重组能力是韧性社区的重要标志。韧性社区评估主要有人类资本、社会公平、人口数量、地方依附认同、社区参与创新等多个维度。[15]郭小东等将社区可恢复能力与社区灾害的易损性比值作为韧性衡量标准,构建社区韧性评价模型。[16]陈玉梅在总结了国外韧性城市的经验之后,主张城市或者社区的韧性评估应该尽可能减少不同城市或社区之间的横向对比,转而以时间为纵轴考虑韧性的变化情况。[17]
结合国内外学者的观点与看法,笔者认为面临灾害(包括自然灾害和人为灾害)时,具有灾前抵御、灾时吸收转化灾害、减少损失与灾后快速恢复到正常状态能力的社区可以称为韧性社区。然而,国内外的专家学者虽然从不同的角度对韧性社区进行了研究,但在具体建设领域内的研究探索还比较滞后,立足于我国具体国情的韧性社区建设研究仍有待完善。
韧性强的城市社区由于具有更好的适应性和可塑性,在遭受外部冲击时减少损失、存续下来的概率越大,更符合未来城市发展的需求。在我国城市化率已经超过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之后,建设更具韧性的社区无疑是一次重要的转型机遇。这不仅可以帮助我国在未来的城市化进程中少走弯路,还有利于我国抢占发展先机,引领新一轮的城市化潮流。具体来说,我国需要建设韧性社区的主要原因有以下三点:
1.我国城市面临着愈发严峻的自然灾害威胁。不同于欧美等国家,我国城市面临极端主义和恐怖袭击的威胁较小,主要还是以自然灾害与极端气候为主。客观地说,我国是世界上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辽阔的领土面积导致我国地形多样、气候复杂,不同地区所面临自然灾害的种类不同、造成破坏的大小也不同。《中国的减灾行动》白皮书显示我国70%以上的城市和超过50%的人口分布在气象、地震、地质、海洋等自然灾害严重的地区,两者之间的高度重合导致仅2009年1年时间内全国各类自然灾害就造成4.8亿人次受灾,因灾死亡和失踪1528人,紧急转移安置709万人,倒塌房屋83万间,农作物受灾4721万公顷,绝收491万公顷,因灾直接经济损失2523亿元。[18]不可否认的是,我国城市及周边地区过去大量的不合理经济开发活动破坏了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人为地加剧了自然灾害发生的频率与危害。受到我国原来经济政策和工业政策的影响,我国在建国以后兴建了大量工业城市,这些城市盲目发展钢铁冶炼、煤矿开采等高耗能、重污染的第二产业,严重破坏了城市及其周边的生态环境。另外,为了满足快速城市化的需求,部分城市开展了一系列填湖造地、围湖造田与开山修路等改造活动,削弱了城市生态系统对自然灾害的抵御能力。虽然,目前我国城市安全防护投入逐年递增,城市的防灾、减灾、减损方面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我国城市当下的安全形势依然不容乐观。
2.韧性社区在城市安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受技术所限,大部分自然灾害,比如地震和海啸等突发自然灾害,往往难以准确提前预测,而城市的大量流动人口和精细化生产活动导致城市的社会系统远比预想的脆弱,一旦预测失误,会对城市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这不仅是我国城市也是全球城市只能被动应对灾害的主要症结之一。从理论上看,韧性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扭转被动应对的不利局面。韧性社区可以相对从容地面对突发灾害,发挥缓冲反弹的作用,尽可能减少各种灾害造成的物质损失和精神冲击。历史经验表明,在面临突如其来的灾害时,具备韧性的城市和社区相对于那些缺乏韧性的城市与社区来说,能够更好地减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在后期的救灾过程中,韧性社区不仅可以有效安抚城市社区居民的惶恐情绪,组织居民采取行动,还可以扮演信息中转站的角色,整合居民的利益需求反馈至上级政府,理解上级政府政策并传递给社区居民。美国的伯克利市在探索建设韧性城市社区的道路上处于领先地位。由于伯克利市地处地震带上,历史上饱受地震摧残。在1991年大地震后,为了提高自身在不稳定环境中的安全与可持续性,市政府出台了一项社区安全策略。为了给市政设施和校舍等易受损公共建筑抗震加固,伯克利市的选民在5个地方投票决议中筹资总计接近4亿美元。另外,伯克利市议会批准了不动产转让税退税计划和许可费返还计划,尽可能降低政策执行的阻力,并且为弱势群体提供专项的贷款项目和免费的家园维修计划。[19]这些措施有效地削弱了因灾害而暴露的社会不公平的负面影响,提高了城市应对风险的能力与水平,加强了城市社区居民的凝聚力与安全感。
3.我国城市社区韧性水平不足以应对风险。一方面,大部分学者都强调建设韧性社区离不开协商合作机制,在各种灾害面前,社区的任何单一主体都是脆弱的,各主体之间只有相互信任、共同合作,才能共同抵御灾害、减少灾害损失,实现社区的快速恢复。但是,我国大部分城市社区尚未形成合作共治机制。基层政府在社区治理中存在越位问题,对社区内部事务管理过多、过宽、过严,导致社区居委会沦为基层政府的附属组织,未能很好地发挥自我管理、自我服务与自我教育的职能。非政府组织与市场企业在参与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受到了严格的限制与管理,阻碍了它们融入社区,为社区安全贡献力量。而且这种模式容易产生依赖性,不利于社区居民主动参与到御灾救灾过程,阻碍了社区内部协商合作机制的形成与完善,导致韧性社区建设难以真正落实。另一方面,冷漠的社区内部文化氛围也不利于韧性社区的建设。我国快速城市化进程导致城市人口的快速流动,割裂了城市居民之间联系。城市社区已经演变为陌生人社会,即使是同一个社区内的居民也普遍存在互不认识的尴尬情况。所以在我国最近的城市灾害事件中,受灾社区更多是依靠政府的外部救助,居民自救和互帮互助的情况比较少见,社区内企业与非政府组织的参与感普遍不强。
正如前文所述,我国建设韧性社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与时代意义,但目前我国建设韧性社区还存在一些问题。因此,有必要研究建设韧性社区的影响因素,指明未来建设方向。根据现有研究,韧性社区的行动逻辑可以归纳为“灾害冲击—韧性抵御—灾后重建”,韧性应该贯彻到社区工作的始终。所以笔者认为韧性社区的建设受到以下四个因素影响:
1.社区规划。社区规划是建设韧性社区的基础与前提。优秀的社区规划需要基于社区所处的内外环境,对社区的选址、布局和规模等方面进行有效管控。比如,认真规划城市社区内的绿化面积、空旷空间、功能区划和使用方式等主要问题,确保社区整体空间布局主动适应所处的环境,有利于增强社区的环境适应能力,形成“环境变动—社区调适”的良好互动氛围,提高社区的韧性水平,尽可能降低各类风险造成的损失。具体来说,社区规划的韧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社区空间布局的韧性。在开展社区规划的过程中,要搜集过往受灾相关信息,分析各类灾害和风险的可能性,对社区的空间结构和布局进行具有前瞻性的设想。一些易受洪涝灾害影响的城市社区,需要提前预留社区地势高的空闲场地,用以社区居民避灾与救灾物资发放等;二是社区内外环境的韧性。社区的本质是居民日常生活的场域,社区规划不仅需要考虑到自然规律,还要重视社区居民的生活质量,在资源配置和要素设计中可以适当融入一些人文情怀。例如,改造一些社区建筑和基础设施的外在形态,削弱重复建筑带来的冷漠感与疲倦感,营造有温度的社区环境。
2.社区管理。社区管理是建设韧性社区的重点。不同于社区规划,社区管理在抵御社区灾害和灾后重建阶段发挥着更重要的作用。社区管理的有效性直接决定了反应速度、应对有效性和重建效率等关键方面。而且韧性社区强调社区要具备处理社会变化、政治变动和环境变化所引起的困扰的能力。随着社区面临的风险呈现出多元化和复杂化的趋势,单个主体主导的社区管理模式已经无法满足社区安全发展的需要。一方面,单个主体主导的社区管理模式无法有效整合多方资源,调动其余主体的参与积极性,长期以往会导致社区居民等个体产生依赖心理,阻碍了个体韧性增强;另一方面,单个主体主导的社区管理模式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提高命令的执行效率,但是在重建的进程中,难以做到平衡社区其余主体的利益需求。
3.社区居民素质。社区居民综合素质是韧性社区的核心。不同社区的居民由于收入水平、认知能力和受教育程度等方面的差异,导致社区韧性呈现出一定的空间差异。韧性理论认为,除却物质空间规划与基础设施建设等显性因素,社区资本和居民素质等隐性因素同样对韧性社区的建设具有深远的影响。因此,提高社区韧性水平不仅要在物质层面重视韧性社区建设,还要关注社区居民的心理健康和掌握的灾害知识等文化层面。自20世纪末开始,日本就开始了社区营造活动,旨在提高城市的抗风险能力。日本政府投入大量资源用于社区居民的灾害教育,目前社区居民已经掌握了基本的灾害知识,能够快速采取正确的方式应对灾害。我国和日本同为地震频发国家,但是地震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却差异悬殊,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两国社区居民的训练水平和综合素质存在明显差距。所以在建设韧性社区的过程中,要做到软硬结合,不断提高社区居民的综合素质和应对能力。[20]
4.不可抗拒因素。不可抗拒因素是建设韧性社区的主要变量。韧性社区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在不可抗拒因素的扰动下,社区也存在崩溃的可能。基于风险社会理论,本文将不可抗拒因素限定为超出了韧性社区承受范围的极端灾害。不同于传统的“社区灾害”和“日常紧急事件”,以极端灾害为代表的不可抗拒因素具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灾害的破坏巨大,导致社区结构受损严重,已经无力组织起有效的自救措施;二是灾害的范围广阔,传统的社区安全事故中可以转移居民到其余未受灾社区,但在巨灾的波及下,临近的社区也无法提供资源,甚至会争夺救灾资源;三是灾害的影响深远,得到了新闻媒介、社会民众和上级政府广泛和持续地关注,社区救灾不仅仅停留在行政议题层面,而是上升到政治议题高度。[21]
图1 韧性社区的建设要素框架
由于不可抗拒因素的可预测性和可控性较低,不可抗拒因素可能造成严重的损失,是建设韧性社区需要特别注意的问题之一。但这并不意味着韧性社区对此束手无策。相较于非韧性社区,韧性社区面对不可抗拒因素能呈现出更强的适应和学习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采取有效措施,灾后总结经验教训,降低未来相似灾害带来的冲击与破坏。
根据上文提出的影响要素,结合我国城市社区的实际情况,本文从以下四个方面为我国建设韧性社区提出建议:
1.转换城市安全观念,制定韧性社区规划。由于城市结构日益复杂,城市不再是简单的建筑集合,而演变为复杂的社会系统。过往的单纯技术应对与被动处理的理念已经不再满足新时期城市安全管理的需求。正如竺乾威教授所说,“在风雨飘摇的时代背景下,领导者需要具备更好的顶层设计能力,冷静清晰地观察事物的变化,指出未来的发展趋势,并卓有成效地引领未来发展。”[22]城市领导者需要清醒地认识到韧性在建设城市社区中的重要作用,在社区发展规划中注入韧性理念,为城市整体可持续发展奠定基调。在城市的常规状态下,一些老旧的基础设施、狭窄的城市道路等不符合城市未来规划的建筑难以统一整改。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诱发激烈的对抗和冲突。但是,当城市处于非安全状态下,这部分阻碍因素可能反而更容易解决。比如,美国新奥尔良市在经历了卡特林娜飓风之后,为了城市未来的长治久安,城市的恢复与重建工作特别强调将处于城市易受破坏区域的建筑进行统一的拆除与移建。[23]所以城市管理者要正视每次危机,拥有不破不立的大气魄,善于把握机会,从危机中积累经验,不断提高城市的安全水平。
除了城市领导者的远见卓识,科学合理的社区规划离不开专家学者的指导与帮助。目前,我国智库建设如火如荼,各种类型的智库蓬勃发展,为我国政府决策提供了大量有益的建议与对策。城市管理者要合理利用好这一宝贵资源,深入加强双方的合作交流。首先,针对城市现有的社区,智库中的城市规划专家与学者要根据政府的需求,主动收集掌握灾害信息,以城市社区为基本单位,合理运用遥感技术、GIS等先进技术,定期编写城市社区韧性信息,撰写书面报告总结相关信息,描绘潜在的风险,交予上级政府,为政府的决策提供信息与指导。其次,在未来的社区规划与建设过程中,更要注重发挥智库的咨询作用。智库中的专家学者要有机结合城市整体发展规划与当地的地形地势与气候状况等客观因素,从多角度论证新建社区可能面临的各种风险,协助城市管理者制定出符合安全要求的社区规划。比如,生活区、工业区和商业区之间的空间布局,建筑密集区域要计算好建筑之间的安全距离等,指导并监督开发商做好开发工程。再次,智库要合理利用政府项目资金与财政拨款,做好人才储备工作,优化智库的人才组成结构,引入建筑工程师、城市规划师、物理学家和地质学家等,推动学科之间的交流,随时准备好为城市管理者提供优质服务。而政府可以适当引进部分专家学者,通过政府挂职、开展讲座等形式,加强城市管理者规划和管理韧性社区方面的教育与培训,提高他们对韧性社区规划建设的认知水平。
2.发挥协同治理作用,培育社区韧性机制。协同治理是西方发达国家建设韧性社区的成功经验之一,完善的社区合作机制可以最大程度地调动社区内部资源,将灾害损失降至最低。首先,基层政府要牵头建立和运营一个多功能的社区交流系统和网络,结合专家学者的专业知识与调研结果,发布风险地区、安全计划、社区联系人和生命救助路线的地理信息及地图,及时更新灾害来源、种类和危害等信息,并且运用各种媒体和渠道传递至所有层级,实现从单个家庭到邻里、社区到城市的全面覆盖,尽可能减少信息不对等、风险沟通不足与风险理解偏差等问题,确保社区全体居民广泛参与到御灾、救灾和减灾的过程中。其次,编织更多的非正式区域韧性网络,实现社区韧性网络的全覆盖。社区内的非政府组织和市场企业等重要主体也要加强学习灾害的科学应对程序和实用应急技术。在社区全体大会上,各主体之间要充分讨论,互通有无,结合自身条件,明确在御灾、救灾和减灾过程中各自的角色与作用,以社区公约或规章制度的形式加以具体化。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定期组织演习,演习结束之后由基层政府组织学习总结、成功的经验,找出并完善不足之处,增强共同协作能力。
另外,考虑到我国贫富差距悬殊,在建设韧性社区的过程中要特别关注社区内部的弱势群体。因为城市社区内的贫困人口拥有的应对资源最少,他们面临灾害的时候更容易受到冲击,并且难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恢复。实际上,一个城市中最贫困的社区也是城市安全体系中最薄弱的环节。在西方国家的实践过程中,大多将减灾和经济发展及社会正义联系起来,取得了不错的社会反响,也实现了韧性系统所需的多重目标。为此,我国的街道办事处需要对所辖社区内的贫困户进行统计与分类,市政府根据统计结果,可以考虑单独设立弱势群体灾害救助资金项目,按照公平的标准帮助这部分群体尽早从灾难中恢复过来,避免产生不公平性脆弱。
3.提高居民综合素质,夯实社区韧性基础。在社区受到灾害的冲击破坏的情况下,如果社区居民能够立即组织行动,而非被动等待外部救援,可以更好地维护社区居民的人身安全与财产安全,还有利于发挥社区局部修复能力,缓解城市整体救灾压力。因此,建设韧性社区必须切实提高社区居民的防护知识与应灾能力。一方面,借鉴日本等国家成功的建设经验,政府应该加大对韧性社区建设的投入,组织相关专家编写灾害知识宣传手册与救灾窍门等文本材料,交由街道办事处发放到辖区内各社区,落实好宣传工作;另一方面,加强教育工作需要做到双管齐下。一是邀请专家学者前往社区,举办灾害教育讲座,纠正社区居民的错误认知,鼓励社区居民采取正确的自救措施。二是重视学校防灾教育,组织学生学习灾害知识,定期举行模拟灾害演习,强化学生的安全观念,未来他们将成长为符合韧性社区要求的社区居民主体。
同时,相互信任、相互帮助的社区文化氛围也是提高社区居民素质的重要环节。良好的社区文化氛围在救灾与减灾的过程中可以有效地加强社区的整体凝聚力与归属感,为韧性社区建设注入团结友好、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继承弘扬我国团结近邻、守望相助的优秀传统文化,合理利用社区宣传栏、社区广播与社区小报等传播媒介,向社区居民宣传相关的先进事迹与历史故事,潜移默化地拉近社区居民之间的心理距离,厚植社区社会资本。
4.建构韧性评估体系,重视社区韧性评估。建立起科学合理的城市社区韧性评估体系是我国未来韧性城市社区建设的关键环节。完善的评估体系不仅可以监督我国韧性社区建设工作的进展情况,为后续的调整和决策提供依据,也有利于整合城市安全相关方面的数据,提高城市整体的风险抵御和自我恢复能力。笔者认为城市社区韧性评估体系应该涵盖以下内容:第一,社区拥有的资源,包括基础设施与服务的完善程度、社区是否能够满足居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需求、社区受灾时能调动的居民数量和质量;第二,社区管理的状况,主要指在一段时间内社区发生的安全事件、社区中企业和非政府组织对韧性社区建设的参与度和居民掌握的灾害知识;第三,在社区受灾的情况下,评估社区能否迅速制定应对方案并及时采取行动的能力、社区与外界保持联系的能力以及灾后社区恢复至正常状态的速度与能力。
在评估方法上,要有效结合定性评估和定量评估两种方法。其中定性评估方法主要评估社区是否具备某种韧性特征或能力,作为一种主观性较强的评估方法,是现阶段使用最多的评估方法。一般而言,可以通过外部和内部两种形式进行定性评估。其中,外部评估就是社区外部的研究机构和上级政府等组织进行评估,内部评估则由社区内的居委会、业委会、物业与社区居民等主体进行评估。具体来说,按照社区拥有的资源、社区的治理状况和社区的受灾情况三个方面的九个指标制定调查问卷,对回收的有效问卷进行分类和统计,根据统计结果对韧性社区的建设状况评分。定量评估方法则通过对搜集到的数据进行分类、整理与分析,制定出一套评价标准和指标,经过数据的处理加工,得到一组数值来衡量社区的韧性程度。目前,学界认可程度较高的是卡特社区基线韧性评价指标体系和诺里斯社区韧性模型。但定量评估仍然存在数据获取困难与计算方式不统一的问题,尤其是在我国不同社区建设情况迥异的大背景下,摸索出一套具有普遍适用性的定量评估方法更是不易。因此,如何构建一套完善的评估体系是未来研究与关注的重点。
图2 韧性社区评估体系
社区作为城市安全防御的元单位,是未来韧性城市建设的关键环节。韧性理论为城市安全管理提供了新的视角,不同于西方较为成熟的韧性社区理论研究与创新实践,我国在这个领域的探索尚处于起步阶段,相关研究的数量较少,结合韧性理论的具体社区实践更是不足。所以在我国建设韧性社区的实践过程中,需要借鉴西方国家的成功经验,但也要意识到我们城市社区的社会结构、行政背景与居民素质等与西方存在巨大的差异,不能盲目地照抄照搬西方的建设模式。同时,我国不同的城市社区的发展状况迥异,面对的安全风险也各不相同,采取何种理念规划与实践模式,应该慎重考虑地方实际情况与社区结构特征等因素。因此,未来的相关研究需要以我国城市社区为研究对象,明确韧性社区理论在我国的适用性,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推动具有中国特色的韧性城市社区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