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池闲话——云南省博物馆藏《日军轰炸云南期间所记日记》

《日军轰炸云南期间所记日记》为云南省博物馆馆藏纸质文物，成书时间为“中华民国”三十四年（1945）九月，有149页的文字记载，约1.8万字，笔者已运用文献学理论整理校勘为电子文档。该日记为抗日战争胜利伊始，为庆祝劫后余生，铭记日军空袭这段悲惨的历史，弘扬军民坚韧抗战的毅力，为保存文献资料，据当时云南省防空司令部所记录的日机空袭云南的情况择要抄辑而成。

一、日记的来源

该日记名为《昆池闲话》，原名《秋声》，《日军轰炸云南期间所记日记》为馆藏文物名称。书中载有“昆明天恨生抄辑”（注：“天恨生”待考），该日记卷首有序，为周贞甫所写，序末钤有篆书“周贞甫”印章。该日记空袭情况记载之末钤有篆书“双贞楼收藏图书之印” 印章，卷末钤有篆书“昆明周氏”“双贞楼”印章。该日记为1962年范启新同志捐赠云南省博物馆，同期他还捐赠了《南方》创刊号、《新动向》《文化岗位》《妇女旬刊》等文物。据考证，从字迹上看，该日记的序、正文的后半部分、跋字迹相同，应为周贞甫所书；该日记正文的前半部分，为另一字迹，应该为昆明天恨生的字迹。据此，笔者推断该日记为周贞甫根据自己所写所抄，加上天恨生抄辑的部分，二者合二为一，恰似珠联璧合，缺一不可，装订成书；1945年9月成书后，收藏在周贞甫的双贞楼，后流转到范启新同志手里，后由他捐赠到云南省博物馆收藏。

二、日记的内容

该日记分为三部分组成。卷首有序，记述了日军侵华给中华民族造成的沉重伤害，介绍了云南在抗日战争时期的重要特殊地理位置。重点陈述了日军空袭，使得昆明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乃为滇民、国家之不幸，在同胞们的坚韧团结之下，终于战胜了日寇，迎来了劫后余生。该日记的正文中，记述了八年来敌机袭滇的情况统计。具体记述了某年某月某日日机来袭、日机的分批情况、日机的型号架数、日机投弹的区域、昆明城的发警报情况、后期美军对日机的拦截激战情况等。

分别记载了民国二十七年（1938）九月，二十八年（1939）四月、十二月，二十九年（1940）一月、二月、四月、五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三十年（1941）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三十一年（1942）一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十二月。三十二年（1943）一月、四月、五月、八月、十月、十二月，三十三年（1944）五月、十二月，三十四年（1945）一月的情况。

关于云南人民应对日机空袭的措施，日记中除了有“跑警报”的片言记载外，其他未提及。该日记卷末有跋，概括性地记述了日机空袭云南昆明的总天数、总批次、总架次、投弹总数等，及所造成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房屋损失情况等。归纳来看该日记的具体内容如下：

（一）日军对昆明空袭的原因

日军空袭昆明的原因，在日记的“序”中，有相关记载：“滇居后方，南邻法越，西接英缅，国际交通，关系密切。敌欲切我动脉，必得而后甘心，以故破坏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陆战既恪于形势，欲达破坏之目的，惟恃空袭以张其兄焰”。在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西南逐步成了抗战的大后方，云南省有滇越铁路、滇缅公路、“驼峰”航线和中印公路四条陆、空运输线，战略地位尤为重要，是整个西南抗战大后方的重要交通枢纽。昆明是整个云南省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是外援物资的主要集散地，同时也是中国抗战后方一个尤为重要的中心城市，聚集了当时国民政府内迁的中央机关、科研单位、高等院校、工厂企业及大批百姓等。抗日战争相持阶段，日军逐渐向东南亚、南亚侵略扩张，日军妄想切断中国的对外交通和外援，包抄中国抗战的大后方，瓦解中国人民抗战的斗志，为此日军加强了对云南、对昆明的军事进攻。太平洋战争开始后，美国飞虎队（陆军十四航空队）等盟国军事力量大量进驻云南，对日军造成巨大威胁，自然使这里成为日寇轰炸的重点目标。自此，云南逐渐成了抗战的前沿阵地。“昆明是否能保得住、坚持住，是否能继续为陪都重庆、数百万抗日军队输送国际援华物资，是否能成为战略反攻、夺取抗战最后胜利的‘桥头堡’，直接关系着中国抗日战争的成败和二战的命运。”[1]基于昆明重要的地理区域位置，特殊的政治、军事意义，自然使其成为日寇轰炸的重点目标。

《日军轰炸云南期间所记日记》（局部）

（二）日军对昆明空袭的情况和特点

1.日军对昆明空袭的情况

日军对昆明空袭的情况，在日记中有详细的记载，总体来讲——日军空袭的起止时间是：“滇之被侵，始于民国二十七年（1938）九月二十八日，讫于三十四年（1945）一月五日”。日军空袭的目标是：“在此数年间，敌机进袭本省各军事交通工业目标，及滥炸各城市区域。”日机空袭的情况是：“共计二百八十余日，每日少则一批，多达九批，总共五百零八批，计入境敌机三千五百九十九架。内有侦察机二百九十三架、驱逐机七百五十架、轰炸机二千五百五十六架。”空袭造成的损失是：“本省各县在过去空袭期中，共被投弹七千五百八十八枚，死四千二百一十人，伤二千九百四十四人，毁房屋二万九千七百零四间。”

2.日军对昆明空袭的特点

通过日记中日军对昆明空袭的时间、目标、区域分析，日军对昆明的空袭有阶段性和破坏性的特点。（1）阶段性：在日记中记载，日机空袭昆明可以分为四个时期（阶段）：“综结此数年中，敌机行动约可分为四个时期，二十七、二十八年间，可称为试航时期。二十九年七月为破坏我国际交通时期，故其目标集中于滇越铁路一带。二十九年九月以后，则为威胁时期，使用其所谓疲劳轰炸政策，残杀我无辜民众，同时截断我滇缅国际交通，以翼我中途屈服，但所生效力至微。其后我空军力量日强，日空军力量日弱，在三十二、三十三两年所有之数次空袭，只可称为扰乱时期云。”（2）破坏性：日军对昆明的轰炸造成的破坏和灾难是难以估量的。在日记的“序”中有载：“时间之漫长，空间之辽阔，被祸之重，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方警报初鸣，人民扶老携幼，转乎沟壑，散之四方。惶惶如丧家之犬，及机群既至，如待决之囚，倖或临难苟免。警报解除，如漏网之鱼。今日去矣，明日如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民不堪命。遑恤疾苦，此滇民之不幸。”是为“抗战史中血泪沉痛之一页”。

据1945年云南防空司令部编印的《云南防空实录》统计，从1938年9月28日至1944年止，日军对昆明实施轰炸54次，出动飞机1,099架，投弹3,043枚，其中含杀伤力巨大的空爆弹，炸死市民1,759人，炸伤1,771人，炸毁房屋19,015间。甚至日军还使用了细菌弹，造成了疫病的流行、大量人口的死亡和后方的恐慌。[2]日军以教育设施、街道、机关、平民为目标，犯下了 “九二八惨案” “交三桥惨案”“武成路惨案”等多起骇人听闻的罪行。

三、日记的价值和意义

《日军轰炸云南期间所记日记》，有助于揭露日军空袭的罪恶行径，展现云南人民不畏强敌、英勇作战的意志和保家卫国的决心，并具有文献资料的价值。1937年7月7日，日本悍然发动“卢沟桥事变”；1937年10月5日，云南第一支出征抗日滇军——第60军，历经1月有余组建而成，全军官兵共4万余人，先后参加了徐州会战、武汉会战、南昌会战……入越受降等。滇军第60军具有光荣的家国情怀和使命，为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云南省博物馆为纪念滇军出省抗战81周年、台儿庄战役80周年，弘扬滇军抗战的民族精神，反映云南在抗战历史中的重要地位和贡献，铭记云南父老乡亲为国家民族做出的贡献与牺牲。由云南省文化厅主办、云南省博物馆承办的“滇军第60军出省抗战纪念特展”在今年9月开展。该日记作为参展文物之一，对于我们铭记历史，铭记英雄，不忘苦难，不忘初心，砥砺奋进，具有重要的意义。

[1]孙官生：《抗战决胜的“桥头堡”》，云南省政协文史委员会《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六十辑，云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40-42页。

[2]徐涛、闫玉联：《抗战时期云南应对日军空袭之历史研究》，《淮海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