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皖南文人诗集《淡园草》《燕台吟》探析

孙天琪

摘要：清代皖南文人吴永旭所著《淡园草》及其长子吴惟訚所著《燕台吟》存世数量稀少，今仅见藏于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淡园草》收录吴永旭诗作80首，《燕台吟》收录吴惟訚诗作75首，基本涵盖二人一生的主要作品。对作者生平事迹，作品的版本、内容、价值等进行探索，可为更多学者深入研究清代皖南诗学提供借鉴。

关键词：吴永旭；吴惟訚；皖南诗学；版本；价值

doi：10.16083/j.cnki.1671-1580.2018.09.049

中图分类号：G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580（2018）09-0176-04

《淡园草》《燕台吟》是清代安徽泾县（今安徽省宣城市泾县）文人吴永旭、吴惟訚父子的诗集，今仅见藏于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极为稀见。目前还没有学者对此进行研究。本文拟对《淡园草》《燕台吟》的作者情况、版本流传、内容价值等方面进行初步探索，为研究清代皖南诗学以及安徽泾县吴氏提供资料，以期引起更多学者的关注。

一、《淡园草》《燕台吟》作者生平事迹

《淡园草》不分卷，清吴永旭著。《燕台吟》不分卷，清吴惟訚著。二人事迹主要见于清嘉庆十一年（1806）《泾县志》、嘉庆二十年（1815）《宁国府志》以及今人编著的《茂林吴氏宗谱》等。

吴永旭（1611.1683），乳名委，字伯高，号淡园，室名水空堂，安徽泾县人。清嘉庆《泾县志》卷十四《选举表》载：“岁贡：顺治辛丑，吴永旭，字伯高，尚默孙，茂林都人。”可知，吴永旭于顺治十八年（1661）选为岁贡。祖父吴尚默（1562-1640），字元垣，明万历丙辰（1616）进士。历官浙江义乌知县、浙江同考官、山东道监察御史、四川粤东按察司使、湖广布政使，著有《周易阐要》四卷、《获言》十卷、《西台摘疏》《一麾吟》《秋水居遗稿》等。父亲吴有恺（1588.1643），字茂仁，恩贡生，貤赠奉政大夫、福建宁府同知，著有《读书三十六观》三十六卷。吴有恺娶赵德香，生子永旭、永旦，生女友剃、适包、三秀；继娶赵葵，生子永泰。吴永旭娶叶蕊，生八子：惟訚、云蒸、柱莲、日鼎、惟谧、惟详、惟评、斡臣。根据清乾隆刻本《淡园草》卷前赵星黎《序》《旧序》《行宝》记载：吴永旭天性温厚，谦恭博学，工诗文，喜吟咏，善草书，鼎革后闭门不出，专注读书。廷对考授外史，坚决不应，选唐人王季友诗句“亦知世上公卿贵，且养山中草木年”寄托己意。曾著《知还集》《水空堂杂录》，乾隆时已散佚。根据清嘉庆《泾县志》卷二十九《旧志源流》记载，吴永旭在康熙十四年（1675）至康熙二十一年（1682）之间曾与举人王国彦合著《泾县志补遗》一卷，今已佚。嘉庆《泾县志》卷三十三《词赋》收录其诗作三首，分别是《游品山作》《游水西和梅隐居》《齐云山》。

吴惟訚（1629-1699），吴永旭长子，字廷言，号奎潭，安徽泾县人。岁贡生，任内务府教习、候选考授训导、候选知县。清嘉庆《泾县志》卷十四《选举表》载：“岁贡：康熙丙辰，吴惟訚，茂林都人。”可知，吴惟訚于康熙十五年（1676）选为岁贡。吴惟訚娶刘氏，生四子锦心、文镇、锡藩、镇岳。清乾隆刻本《淡园草》卷前赵星黎《序》载：“然则奎潭氏设非留京八年，日与名公巨卿唱和赠答，将亦与前后所草随风烟俱没也。”由此可知，吴惟訚曾在京城度过八年时光。又从诗作中相关信息获知，其与张廷玉、王掞等名流交往甚密。

安徽泾县茂林吴氏至今有千年历史，北宋年间始居茂林村。吴门文人辈出，明清两代有进士十九人、举人百余人。嘉靖《涇县志》《宁国府志》中记吴氏族人著作数十种。明崇祯年间，吴永旭祖父吴尚默修建吴氏大宗祠保留至今。吴永旭八子均中举，长子吴惟訚考授训导，三子柱莲任凤阳、怀远知县，其余六子均为庠生，在当地有“八士门”美誉。家族后世知名人物有吴芳培、吴昌龄、吴凤、吴敬恒、吴焯、吴希贤、吴半农、吴波、吴作人、吴小如等。

二、《淡园草》《燕台吟》版本考略

《淡园草》不分卷，清吴永旭著。《燕台吟》不分卷，清吴惟訚著。今仅见藏于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

清嘉庆十一年（1806）《泾县志》卷二十六《艺文》载：

吴永旭淡园诗草钱志，星阁赵青藜有序

吴惟訚燕台吟采访录，星阁赵青藜有序

“钱志”为康熙三十二年（1693）钱人麟纂修《泾县志》简称，“采访录”为嘉庆年间纂修《泾县志》时的采访登记册。由此可知，康熙年间曾有吴永旭所著《淡园诗草》流传，嘉庆年间有吴惟訚所著《燕台吟》流传。

《东北师范大学藏古籍分类目录》著录为：

谈园草，（清）吴永旭著，清乾隆六十年（1795）刻本，一册一函。附：燕台吟一卷，（清）吴惟訚著；春谷小草二卷，（清）；四卷补遗一卷，瞿漱芳著，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刻本。

经查，此处有误。原书信息应为：淡园草不分卷，（清）吴永旭著，清乾隆六十年（1795）刻本。燕台吟不分卷，（清）吴惟訚著，清乾隆六十年（1795）刻本；附：春谷小草二卷，（清）盛复初著，清乾隆刻本。古梅书屋试帖四卷补遗一卷，（清）翟漱芳著，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刻本。共一册一函。

此为多书合订本，疑为后世将此四种与泾县相关的著作合订为一册。《淡园草》内封题“乾隆丁卯（1795）春镌”，可知书刊印于乾隆六十年（1795）。《燕台吟》版式与《淡园草》相同，当为乾隆时期同时刊印。前有乾隆丁亥（1767）赵青藜《序》，又录《旧序》一篇、《行宝》一篇。卷端题“淡园草，泾上吴永旭伯高父著”，四周双边，半页九行，行十八字。《燕台吟》无序文，内封版式与《淡园草》相同，卷端题“燕台吟，泾上吴惟訚廷言父著”，四周双边，半页九行，行十八字，字体、行格、版心、版框、纸张等均与《淡园草》同。

书前乾隆丁亥（1767）赵青藜《序》中同时提到《淡园草》《燕台吟》，并涉及到成书经过：

今伯高先生其文孙也。曾著《知还集》《水空堂杂录》，皆散佚无考。《淡园草》已载邑志，兹存者其淡园中之片羽耳。长子奎潭先生诗较多，亦止《燕台吟》数十篇，余无存者，岂非其生前手未自检，遂使后人搜尽箧笥而无从觅处，为可惜也……基斋之躬录而嘱序于余……

书前又有《旧序》一篇：

今仅刻十之一日《淡园草》《知还集》，与海内名公诸集共垂不朽云。

从上述信息可知，吴永旭所著《淡园草》曾在前世刊刻，乾隆六十年（1795）重刻。吴惟訚《燕台吟》在乾隆六十年（1795）与《淡园草》同时付梓。吴永旭性情潇洒，向往淡泊，不欲与时俗竞浮荣，以“淡园”为号，诗集名亦取此意。吴惟訚诗作多为京城为官时所作，诗中多次提到燕台，如《清明前一日同袁若仙、刘鼎玉、管士衡、萧汝霖集燕台邸阁分赋得东字》《燕台八景》，诗集取“燕台吟”为名或与此有关。

三、《淡园草》《燕台吟》内容探究

《淡园草》共收吴永旭诗作80首，其中五言诗48首，六言诗1首，七言诗31首，律诗居多。吴永旭诗作以山水田园诗为主，多写自然风景和淡然安逸的隐居生活，如《芙蓉》《九日雨中书感》《秋日江上》《品茶》《竹》《齐云峰》《游品山作》《十四夜月》《游水西和梅隐居》《天马》《水空堂偶成》《山居杂咏》《寻隐者不值》《过七里滩怀古》《游齐云山》《夏日闲居》《金陵》《读坛经》《春日园居》《冬夜溪上作》《幽居言怀》《江上对月有怀》《桃叶渡》《晚游清凉山寺》《江楼两望》《南湖》《山庄漫咏》《春日醉中言怀》《水空杂兴》等。此外还有少量的交友赠答诗，如《酌酒别郑明府》《慰黄太冲下第》《同蒋长源金源远游敬亭即席赋》《寄汪侍御徵入内台》《水空堂赠友人》《九日同诸友饮文昌阁》《呈钟明府》《送王明府擢南兵曹》《寿双桥凤亲翁九十》《奉赠邓邑侯》《寿侯邑侯》《答友》《杪秋故人书至诗以答之》等。吴永旭的诗作风格与其人生经历有较大关联，卷前《行宝》云：

万道吉先生日：“吴伯高为人天性温厚，持己谦恭，博学工文，慨然慕古，乐善不倦。喜吟咏，善草书，不轻绝物，不苟随俗。下帷读书，不出门前数武。惟爱林泉胜致，时复携琴樽以自适。廷对考授外史，坚不应选，书唐人句于水空堂柱日‘亦知世上公卿贵，且养山中草木年。当时贾文宗、熊文宗悉悬榻礼之。”

其一生淡泊明志，无意仕进。专注读书，喜好山水，热爱诗赋，追求悠闲恬淡的生活。日常生活中的花、草、雨、竹、茶、画都能成为其吟咏对象，畅游本邑品山、安徽齐云山、安徽敬亭山、浙江严子陵钓台、金陵等地留下大量作品。

《燕台吟》共收吴惟訚诗作七十五首，其中五言诗二十七首，七言诗四十四首，词一首，诗余附词三首。所收律诗居多。吴惟訚的诗作中交友赠答诗占绝大部分，多为京城为官期间所做，如《赠凌似之归邗江》《送赵雨公南迁》《赠王渔浦明府出宰永和》《寿王师锡周太君六十》《友人雷云从围猎古北口赋赠》《送刘行可别驾之大名》《清明前一日同袁若仙、刘鼎玉、管士衡、萧汝霖集燕台邸阁分赋得东字》《刘蘧庵荣擢谏垣喜而赋比》《祝紫山汪明府》《蘇司农迁大冢宰》《送罗天锦还蕉园》《祝魏明三暨淑配某太君双寿》《九日同赵亮工登西山次壁间原韵》《秋日坐胡檀士斋中感赋》《送周孚于再赴淮上督理河工》《李澍庵刺史留饮斋中醉后漫赋》《寿坦公张梅勒五十》《喜友人赵揆伯金汉章并擢中翰赋赠》《贺山右万守府》《夏日南郊饯萧涓泉之楚》《辛未秋送刘光禄蘧庵南还》《王颛巷太史视学两涮赋比柬寄》《奉赠少司农王颛巷》《赠李翼宗明府》《九日送陈丹一还淮上》《月下同友人过巢县》等。此外有少量纪事诗，如《秋季吉日皇太子躬旨主敬殿讲书礼成恭纪二十韵》《驾幸蓟州水围恭纪》《十月一日午门颁朔》《御撰四子赞勒石学省恭纪》《十有三日诸进士释褐谒先师纪事》。亦有少量描写景物及游玩经历的诗作，如《渡黄河》《谒孟庙》《燕台八景》《中秋对月》《对菊》《春日长安看梅》《太学古柏行》《紫荆树》等。其中《紫荆树》诗前有引言，提到与万道吉、张廷玉倡和之事。诗余附词三首，分别为《赠蒋息巷明府》（千秋岁）、《寒食踏青词》（满堂彩）、《寿邓伟男明府》（水龙吟）。

吴永旭、吴惟訚父子因人生志趣和经历不同，诗作风格有较大差异。正如赵青藜《序》中所言：

然取二册读之，《淡园诗》多谨严而温润和雅，自是王孟堂室中人。《燕台吟》则喜豪放，其得意处不减东坡，并堪示当时而垂后世，亦可见家学渊源。诗书之泽，后先辉映……

吴永旭因喜好隐居，诗风淡雅，多山水田园之作。吴惟訚京城为官八年之久，结交众多名士，经历较为丰富，诗风豪放，多交友赠答之作。

四、《淡园草》《燕台吟》的价值

《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中国丛书综录》《中国古籍总目》《清人别集总目》《清人诗集叙录》等书目文献中均未著录二书，今仅见《东北师范大学藏古籍分类目录》著录。《清代诗文集汇编》《清代诗文集珍本丛刊》《清代家集丛刊》等大型丛书未收录。陆次云《皇清诗选》、汪观《清诗大雅》、陈以刚《国朝诗品》、吴翌凤《国朝诗》等清人编著的清诗总集和今人编著的《全清词》《历代地方诗文总集汇编》中也未发现吴永旭、吴惟訚父子的作品。因史料缺略，在此之前只能通过嘉庆《泾县志》了解到简短的信息。

《淡园草》《燕台吟》所收诗歌风格多样，题材广泛，诗作中涉及的人名、地名、事件众多，勾勒出吴永旭、吴惟訚父子的生活志趣和丰富阅历，可为我们研究安徽泾县吴氏提供更多材料。吴永旭的山水田园诗、吴惟訚的交友赠答诗数量众多，在诗歌领域也极具研究价值。

作为清人别集，《淡园草》《燕台吟》可视为清初皖南诗集的代表。安徽泾县属于皖南地区，在清代属于宁国府管辖范围。皖南地区文化积淀深厚，施闰章、梅文鼎、高咏等人创立的“宣城派”在清初诗坛有一定的影响力。从清代开始，就有学者收集皖南地区的诗文，汇编为诗文总集，如施念曾《宛雅三编》、顾翰《泾川诗钞》、郑汉林《泾川文载》等。钱仲联先生编著的《清诗纪事》载有皖南诗人一百五十余人，其中泾县文人有万应隆、赵崇礼、赵青藜、吴芳培、潘成章、赵友烺、赵雷生、朱苏、胡承珙、胡世琦、赵绍祖、潘奕书、朱楚生、胡璧城、吴广霈、胡怀琛等十六人，未著录吴永旭、吴惟訚父子。目前针对清代皖南诗歌有一些研究成果，如赵越《清代皖南诗歌研究》、史哲文《安徽清诗总集研究》、李胜华《论宣城派》、孔敏《施闰章诗歌研究》、李世英《论施闰章的诗学思想》、王燕《清代徽州才媛诗人研究》等，其中对泾县文人有一些介绍，但均未提到吴永旭、吴惟訚父子。《淡园草》和《燕台吟》的发现拓宽了清代皖南诗歌研究范围，也为安徽地域文学研究提供了更多的参考材料。

[责任编辑：尚欣]

补证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2018年第三十四卷，第七期王天红的论文——《比较文学导论》研究性教学改革探索，项目基金为：吉林大学本科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比较文学导论》研究性教学改革（项目编号：2015XYB012）。

特此证明。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