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效应研究
——基于吸收能力视角的解释

2018-11-21 07:01孔群喜王紫绮
财经问题研究 2018年10期
关键词:吸收能力门槛效应

孔群喜,王 晶,王紫绮

(1.南京财经大学 产业发展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23;2.南京大学 工程管理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23)

一、问题的提出

“以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为中心”,既是“十三五”规划时期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也是发掘经济增长潜力的重要战略举措。随着中国经济迈入新阶段,传统的一味追求数量和速度的粗放型增长模式已不再适应现实发展需要,亟待将经济发展战略从注重总量增长转向致力于推进经济质量增长。同时,历经40年的改革开放与经济转型,中国经济结构实现了由内需依存型向出口导向型转变,对外直接投资(OFDI,Overseas Forgien Direct Investment)流量于2015年开始连续两年位居世界第二,进一步推动了中国对外经济合作乃至总体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但是,中国政府大力推行对外开放及“走出去”战略,目标不仅在于促进经济的短期增长,更要实现以提升增长效率及稳定性、优化产业结构和增强创新能力等为重点的经济长期可持续增长。因此,伴随中国OFDI规模的不断攀升,会对国内经济增长质量产生怎样的影响?尤其是OFDI获取的逆向技术溢出效果如何,又是否有利于中国质量型经济增长模式的构建?以上这些问题既是为同类研究找寻新的方向,同时也是理解对外投资政策及形势对国内经济增长质量影响所需解答的关键性问题。

一直以来,关于OFDI如何影响经济增长主要存在替代效应、互补效应以及该两种效应同时存在的三种观点。如Stevens 和 Lipsey[1]认同OFDI会对国内投资及总产出产生替代效应;Keynes[2]提出,国际投资的贸易效应体现为互补效应;Herzer[3]认为,母国资源稀缺时,OFDI可能引致产出减少,但若母国投资企业能够通过低成本占据新市场,则可能促进国内经济增长。单从OFDI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来看,考察其对国家经济增长影响的实证分析最早始于研究日本对美国投资情况的Kogut 和 Chang[4],之后,以Branstetter[5]、Denzer等[6]与潘雄锋等[7]为代表的国内外多位学者论证了OFDI对母国经济逆向溢出的存在。综合相关文献可以看出,虽然现有研究对OFDI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详细探讨,但关于OFDI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对中国推进质量型经济增长模式产生何种影响的研究仍屈指可数,且综合Barro[8]、钞小静和惠康[9]与詹新宇和崔培培[10]等采用的研究方法来看,目前学术界对经济增长质量的测度标准并不一致。对比现有研究,本文可能在以下方面有所贡献:其一,机制方面,依据OFDI的二元边际特征,提出集约边际OFDI与扩展边际OFDI分别会作用于母国的产业结构和海外的产品终端市场,进而影响母国的质量型经济发展。其二,实证方面,基于中国省级面板数据,利用扩展的CH模型和门槛检验等方法,探讨OFDI逆向技术溢出对经济质量增长的影响作用、空间效应及制约因素。

二、机理分析:基于文献视角的讨论

(一)二元边际OFDI的作用机制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热潮,半个世纪以来全球产业的跨境投资都趋于活跃状态。在新兴贸易理论下,Helpman等[11]分析了异质性企业在国际投资与出口间进行决策时,将固定成本作为影响其决策过程的重要因素。而作为企业国际化的重要手段,OFDI决策的实施也需考量固定成本,故Razin等[12]构建包含固定成本的国际资本流动模型,创造性地将二元边际引入国际投资领域以分析企业的FDI决策。此后,Yeaple[13]在OFDI领域内讨论了美国企业的海外活动,将企业OFDI的国家数作为其扩展边际,将企业在每个国家中的投资规模作为企业OFDI的集约边际。在此基础上,笔者把二元边际界定为,新增OFDI的境内主体为OFDI扩展边际,而已进行OFDI的主体在原有方向上投资规模增加的则为OFDI集约边际,从而探讨其对母国经济增长质量产生影响的作用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OFDI影响经济增长质量作用的机制图

由于二元边际特征,笔者认为劳动密集型企业所发起的OFDI更倾向于增加其集约边际,而OFDI扩展边际的增加则往往与技术密集型企业的OFDI行为密切相关。首先,在OFDI集约边际方面,随着制造业全球布局的逐步调整以及国内劳动力和原材料的价格攀升,原本凭借劳动力禀赋嵌入全球价值链的国内企业,开始由代包走向合资合作。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走出去”通过将部分低附加值产业或边际成本开始恶化的产业向东南亚和非洲等国转移,这不仅有利于国内资源的合理配置,还能够获得来自东道国子公司的资金反馈与技术反哺,有助于形成技术更新与研发投入的良性循环资金链,进而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其次,在OFDI扩展边际方面,技术密集型企业在进行OFDI活动时,往往嵌入的是拥有高创新活力与高研发强度的东道国R&D聚集区域,通过合作与竞争,不仅能够得到当地管理经验的分享,还能够地缘接近创新发源地以进行技术模仿或获得创新启发。然而,在对外投资过程中也意味着原本可用于针对本地需求进行产品研发、技术创新的资本受到“挤出”,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OFDI的机会成本,从而可能会对经济增长质量带来一些负面影响。

总体来看,OFDI对于经济增长质量仍然呈现促进改善的趋势。其中,OFDI集约边际的增加能够带来的是对于东道国生产要素的利用与对母国的产业结构调整与要素比例优化,而OFDI扩展边际的增加则带来的是海外产品市场的扩容与技术创新的激发。

(二)引入吸收能力的进一步探讨

三、OFDI逆向技术溢出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的模型构建

(一)计量模型构建

考察在OFDI基础上产生的逆向技术溢出对中国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方式是本文的主要任务,故为了尽可能合理且稳健地研究它们之间的作用关系,本文采用以下两个步骤构造分析模型:

第一步,构建基本经验模型,研究OFDI逆向技术溢出(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产生的直接影响。本文先借鉴Coe和Helpman[16]的国际R&D溢出模型,然后仿照Pottelsberghe 和Lichtenberg[17]提出的P-L模型的做法,将对经济增长质量产生重要影响的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引入计量模型,如创新程度和资源禀赋等,最终设定本文的基础面板数据回归模型如下:

Ecoit=α0+α1SOFDIit+α2innovit+α3openit+α4nrit+α5indit+εit

(1)

其中,Eco表示经济增长质量指标。innov表示创新程度,open表示对外开放度,nr表示资源禀赋,ind表示产业结构,下标i和t分别表示不同的省份和年份,εit为随机扰动项。此外,部分学者如刘琛和卢黎薇[18]发现在不同途径上FDI对中国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存在不同的滞后期;赵娜和张晓峒[19]的研究表明,FDI可以通过资本积累、技术溢出和产业结构优化等效应促进中国经济增长,但同时发现OFDI对不同具体效应的时滞期各不相同。故本文受到上述学者的启发,考虑SOFDI对中国经济增长质量可能也具有时滞效应,因此,在上述模型的基础上,在式(1)的右边加入SOFDI的滞后项,即可得到动态模型。

第二步,借鉴Hansen[20]的门槛回归模型,分析在不同情况下,逆向技术溢出对经济增长质量的门槛效应。Borensztein等[21]认为,只有当某个区域经济发展超越了一定的门槛水平,才可能对FDI的技术外溢效应进行充分的利用,这就是门槛效应。在上述理论基础上,笔者认为,类似于FDI,SOFDI也具有门槛效应特点:只有当SOFDI超越了门槛水平,OFDI才能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因此,本文选取SOFDI为门槛变量,构建单一门槛模型(2)。此外,又将经济增长质量指标分解为经济增长效率(effi)、经济增长稳定性(stab)和经济增长可持续性(sustain)三类,分别作为被解释变量,在模型(2)的基础上,设定门槛模型:

Ecoit=α0+α1SOFDIit+α2innovit+α3openit+α4nrit+α5indit+λ1SOFDIit·I(OFDIit≤φ)+λ2SOFDIit·I(OFDIit>φ)+εit

(2)

其中,SOFDIit表示受到门槛变量影响的解释变量,OFDIit表示门槛变量。I(·)表示指示函数,当OFDIit≤φ时,I(·)=1;当OFDIit>φ时,I(·)=0。λ1和λ2分别表示指示函数的值等于1或者0时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系数。双重和多重门槛模型均可在模型(2)的基础上扩展得到。

除了考虑到SOFDI可能存在门槛效应,本文还进行了如下两点尝试:一方面,鉴于部分学者如李梅和柳士昌[22]的研究表明,OFDI在中国省份的逆向技术溢出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故在此基础上,本文将中国31个省市划分为东、中、西三大区域;另一方面,为了分析SOFDI对中国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本文还引入了吸收能力作为门槛变量,结合尹东东和张建清[23]选取吸收能力指标的经验,将国内研发程度和对外开放程度等指标作为门槛变量。最终,本文选取人力资本hc、研发强度rd和技术差距tg作为影响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异质性吸收能力的门槛变量,以因变量为经济增长效率,门槛变量为人力资本为例,设定单门槛变量模型如下:

effiit=μ0+μ1SOFDIit+μ2innovit+μ3openit+μ4nrit+μ5indit+θ1SOFDIit·I(hcit≤φ)+θ2SOFDIit·I(hcit>φ)+εit

(3)

其中,门槛变量为人力资本,对模型(3)进行扩展即可得到双重、多重门槛模型,参照模型(3),也可以得到选取研发强度和技术差距作为门槛变量的模型。

(二)数据来源和变量定义

本文的样本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六十年统计资料汇编》《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以及各省、直辖市的统计年鉴,部分来源于OECD Factbook。选用的样本期间为2004—2015年,样本包括中国31个省份,并按照地理分布特征将它们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三大地区。[注]东部包括北京、天津、河北、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和海南11个省份;中部包括山西、吉林、黑龙江、安徽、江西、河南、湖北和湖南8个省份;其余12个省份属于西部地区。参考已有文献对SOFDI与经济增长质量的研究,本文对模型(1)—模型(3)中的各变量说明及相关解释如表1所示。

表1 各变量说明及相关解释

①考虑到中国对外投资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情况,结合各国数据的可得性和有效性,本文选取35个OECD国家(地区)的数据。

注:笔者整理。

由表1可知,表中的解释变量又包括主要解释变量(SOFDI)、门槛变量(吸收能力指标)和控制变量(创新程度、对外开放度、资源禀赋和产业结构)。被解释变量是经济增长质量Eco,依据广义经济增长质量观点,最终参照随洪光[25]的做法,选取了31项基础指标,从增长效率、稳定性和可持续性三个角度构建经济增长质量Eco。

四、SOFDI影响经济增长质量的检验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在进行回归之前,本文采用Pedroni协整检验方法来检验SOFDI与经济增长质量等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长期均衡关系。根据检验结果可知,Panel ADF统计量和Group ADF统计量的伴随概率为0.000,表明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因此,SOFDI与经济增长质量等变量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在此基础上,本文将进一步考察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

本文按全样本和将经济增长质量设定的三个分组标准得到的子样本进行静态估计,又由于文中的SOFDI的代理变量为流量概念,为了避免遗漏滞后项而造成估计结果的偏误,这里还将SOFDI的滞后一期纳入模型,考察SOFDI的时滞效应,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分组检验结果(模型(1))

注:表中数据由作者整理。***、**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显著性水平上拒绝原假,下同。L.SOFDI表示一阶滞后项。小括号内表示Z值,方括号内表示p值。

由表2可知,全样本和按经济增长效率分样本的结果表明,SOFDI对经济质量的作用不显著,加入滞后项后仍不显著。该结果说明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没有产生明显的提升作用。按经济增长稳定性分组进行检验,结果显示SOFDI系数显著为负,说明SOFDI对经济增长稳定性发挥显著的负向作用。按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分组进行检验,结果显示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发挥强烈的正向作用。加入滞后项后,当期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有所下降,作用均不再显著。

根据表2的检验结果我们可以初步认为,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不存在明显的时滞效应。因此,在后文的分析中将剔除SOFDI滞后项,主要考察当期SOFDI的作用。

(二)讨论一:基于门槛特征的检验

为了进一步检验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对门槛模型(2)进行全样本和分组检验。根据Hansen[20]提出的自举法(Bootstap)计算F统计量的临界值,自举次数为300次。[注]分维度SOFDI门槛检验结果略去,留存备索,下同。

由表3可知,当SOFDI低于0.725时,影响显著为负,说明在第一门槛区间内,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显著为负。当SOFDI介于0.725—2.730时,影响强度由负变为正,说明在第二门槛区间内,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显著正向作用。当SOFDI超过2.730时,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保持显著正向作用,但是影响力度减小。按经济增长效率分组,当SOFDI跨越第一门槛值时,系数显著为负。按经济增长稳定性分组,当SOFDI在跨越第二个门槛值后,系数由负变正,出现跳跃式增长。按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分组,当SOFDI介于0.694—0.956时,其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有显著的负向影响。通过比较表2和表3初步验证了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有着非线性影响,而且SOFDI对不同层面的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效果存在较大的差异。

表3 分维度面板门槛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模型(2))(N=372)

注: SOFDI—SOFDI_3为不同门槛区间SOFDI变量的系数,下同。

(三)讨论二:基于空间差异的分析

由于地理位置、经济基础和政策倾斜等原因,各地区的人力资本、技术差距以及研发强度的差异导致区域间形成了不同的吸收能力,使得各区域的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存在不均衡现象。因此,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非线性影响可能存在空间差异。本文以中国“七五”规划的三大地区划分为基准,将中国划分为东中西三个地区,分别利用经济增长质量的分类指标进行门槛效应检验。由检验结果可知,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都通过了双重门槛效应检验,西部地区经济增长效率的分组检验通过了单一门槛检验,其余都通过了双重门槛效应检验。

由表4可知:(1)东部地区。SOFDI对经济增长效率的影响呈现U型变化;SOFDI低于2.075时,会显著地阻碍经济增长稳定性发展;当SOFDI达到2.375—5.095时,会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产生显著的正向作用。(2)中部地区。中部地区经济增长稳定性的变化趋势与东部地区基本一致;对于经济增长可持续来说,当SOFDI处于第一和第二门槛之间时,其对经济增长可持续的影响将变得积极且明显,并且随着SOFDI的持续增加,其对经济增长可持续的正向影响进一步扩大。(3)西部地区。SOFDI对经济增长效率影响的检验结果与全国层面的检验结果基本一致,SOFDI对经济增长效率有着较为明显的负向非线性影响;就经济增长稳定性而言,当SOFDI处于第一门槛和第二门槛之间时,其对经济增长稳定性的作用方向发生逆转,由不显著的负向作用变为显著的促进作用;对于经济增长可持续性来说,只有当SOFDI处于第一门槛和第二门槛之间时,其对经济增长可持续的影响是积极显著的。综上所述,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具有非线性,而且进一步验证了该非线性影响具有空间异质性。

表4 分区域面板门槛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

(四)讨论三:引入吸收能力的考察

为了考察SOFDI作用效果的空间异质性是否由地区吸收能力异质性决定的,本文进一步基于人力资本、研发强度和技术差距三个维度,考察吸收能力作用于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表5的结果证实了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非线性影响受到人力资本、研发强度和技术差距的制约。

表5 分吸收能力面板门槛数据模型的估计结果(N=372)

人力资本。当人力资本门槛值低于1.771时,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具有负向作用。当人力资本介于1.771—2.134时,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的影响效应显著为正,当人力资本在2.134—2.237时,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的效应保持不变,对经济增长稳定性表现出显著的负向影响。当人力资本门槛值高于2.347时,SOFDI对经济增长稳定性的影响效果表现为显著正向。可见,当人力资本跨越一定的门槛值后,SOFDI能够显著提高经济增长质量。

研发强度。当研发强度门槛值低于0.037时,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具有正向作用,说明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主要体现在经济增长可持续性方面。当研发强度门槛值介于0.053—0.123时,SOFDI对经济增长效率和经济增长稳定性的影响均为显著的负向作用。当研发强度门槛值高于0.147,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可见,当研发强度跨越一定的门槛值后,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发挥了正向作用。

技术差距。当技术差距门槛值低于0.002时,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有着明显的促进作用,对经济增长稳定性表现出显著的负向影响。表明当研发强度处于该水平时,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不唯一。当技术差距门槛值介于第一和第二门槛值时,SOFDI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具有正向作用。当技术差距门槛值介于0.004—0.005时,SOFDI对经济增长效率为显著的负向作用,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是显著的正向作用。当技术差距门槛值高于0.025时,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具有正向作用。以上结果证实了吸收能力会影响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效果,且不同吸收能力水平下,对不同层面的经济增长质量的影响也不一样。

(五)检验结果的解释

1.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主要体现在增长稳定性和可持续两个方面

当期的SOFDI阻碍经济增长稳定性,可能是因为中国OFDI的产业结构与国内产业结构不符,使得外部经济与内部经济相脱离,SOFDI不能提升国内产业结构,因而抑制经济增长稳定性。同时,其对经济增长可持续性有明显的促进作用,这主要得益于技术溢出对当地知识演化和制度环境的影响。一是当地企业与OFDI企业通过竞争效应和产业关联效应对逆向技术进行分享和反馈,以此形成了对知识的改进和突破,能够实现知识本身的增长和积累。二是SOFDI能够带来先进的管理知识和制度要素,通过对当地政策和微观企业的示范作用促进制度优化,从而促进经济增长质量可持续的发展。

2.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

一是东部和西部地区SOFDI对经济增长效率的提升具有抑制作用。其中可能的一个原因是东部地区的对外投资企业在资金、规模、研发和人才等方面都比中西部地区有优势,吸收能力更强,这与李梅和金照林[26]的研究结论一致。二是东部和中部地区SOFDI对经济增长稳定性具有负向作用,而西部地区SOFDI能够明显地促进经济增长稳定性。这可能是因为东中部地区经济整体发展水平已经较高,对外投资可能对国内投资产生“挤出效应”,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国内产业结构优化,从而阻碍经济增长稳定性。而西部地区企业技术处于相对弱势,通过OFDI吸收技术溢出,有利于提高城乡居民收入增强经济稳定性。三是东中西部地区的SOFDI都能促进经济增长可持续性发展。部分优秀企业通过OFDI在国外设立研发机构或并购拥有核心技术的企业来整合全球资源,获取国外先进技术,通过逆向技术溢出效应传递到母公司,并通过出口示范效应,带动国内其他企业改进技术,推动技术升级和产业升级,不但巩固了公共基础服务,还迫使企业寻求更高端的技术,提高了区域经济的开放程度。

3.吸收能力影响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的作用效果

一是人力资本水平较低时,人力资本会阻碍经济增长质量的提升,这是因为人力资本投资相对不足会制约对技术溢出来源地国家的研发成果吸收,因而阻碍技术生产率的提升,从而影响经济增长效率。只有在人力资本达到一定的水平时,才能够更好地学习、识别并吸收国外先进的技术知识。可能是因为跨国母子公司通过研究人员流动,积极主动地促进有关技术信息资源的交流和沟通,促进母国公司技术进步,从而提高经济增长稳定性。二是当研发强度跨越一定的门槛值后,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发挥了正向作用,这是因为技术水平提升是一个积累过程,随着研发强度的提高,研发资本存量越高,越能推动投资母国对SOFDI的吸收。三是技术差距较小时能够促进SOFDI的吸收。若某地区与发达地区存在一定程度内的技术差距,该地区既有进一步学习的动力,又有足够的能力去消化吸收先进技术。但是随着技术差距扩大,母国要实现追赶跨越的难度加大,从而不利于高质量发展。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利用2004—2015年中国31个省份的面板数据,通过设定门槛模型检验了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包括效率、稳定性和可持续性)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首先,整体看,SOFDI对经济增长质量呈现出显著的非线性门槛效应。在SOFDI处于适宜的门槛阶段时,可以最大程度促进经济增长质量水平的提升。其次,分区域检验时,对经济增长质量三项分类指标的影响效果存在着非线性的空间异质性,且作用过程具有一定的“门槛效应”。其中,东西部地区OFDI扩张抑制了经济增长效率的提升,东中部地区不断增长的OFDI同样抑制了经济增长的稳定性,但三大地区的SOFDI均显著促进了经济增长的可持续发展。最后,考虑到吸收能力指标时,人力资本、研发强度和技术差距三个维度在分别跨越一定的门槛值之后,均会显著促进SOFDI的经济质量型增长效应。

综合上述理论机制与经验分析,本文得到如下政策启示:首先,进入新时代,政府仍需鼓励和引导企业“走出去”,通过整合资源禀赋、融入全球生产网络和改善OFDI结构,提升企业投资质量及创新能力,从而有效促进中国质量型经济增长。其次,不同地区应因地制宜地选择和推行适当的OFDI策略,以实现SOFDI对本区域的积极经济增长质量效应。东中部地区可以尝试在广泛开展海外投资基础上,合理选择投资地域,逐步接近国际前沿技术,提升OFDI效率,充分发挥示范作用。此外,持续加大西部地区的OFDI力度,扶持地方优势及骨干企业,提升经济实力。最后,还应持续增强吸收能力,促使中国各项吸收能力得以在质量型经济增长过程中真正地发挥作用。人才培养政策方面,弥补市场机制缺陷,逐步消除人力资本错配问题,由要素驱动型转向技术提高型,提升人力资本投资水平;技术进步政策方面,完善机制的合理性,使其既能实现技术供给与技术需求的有效衔接,又可以在技术选择上呈现出更显著的非要素增加型技术进步,优化经济结构;研发投入政策方面,增强对外投资企业技术创新的财政支持力度,推动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协调稳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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