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秋山空 外二首

石一鸣

在太阳落山的时刻我来到崖上

我仅仅只是来到崖上

我不知道崖上的这座山叫什么

有多大，有多高，有多少草木

而这些都不是我该去关心

铜仁在我的眼皮底下逐渐黑去

我相信也不会有人去关心

一座城市的夜晚和黎明

不会有人从我来时的路找到我

在我观看落日的地方

城市进入夜色。我能感到我的孤独

我马上也会进入夜色

身边的一只画鹛马上也会

进入夜色并停止一切鸟鸣

我想在鸟停止鸣叫时我接着叫喊

但也仅仅只是我想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来到崖上

就已经是秋天的夜晚

在雨中

我怀疑雨中的我是不存在的

在雨中那具肉体立于宽阔的道路中央

左右两边的车流很快

没有一辆肯向我行驶而来

没有一辆按下喇叭提醒这个不安的灵魂

没有人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因为雨太猛烈。我停留半道的斑马

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而仅是一排横线

切割着我的前进与折回

我能后退，只是痴心妄想

既然已经走到了半道

已经被雨淋湿的上半身

冷或暖，都并非恰如其分

我选择向前，又是别无选择

像这场毫无抵抗的雨把我困在路中

要想穿过形形色色的车流

得准备好被撞，或血肉模糊的学问

闯入

我无法形容的方式

格格不入就是最好的闯入

我的猎狗闯入鸽子的圣地

在猎杀与和平之岸

画面静止：美到极致——

茹毛饮血的狂野

或者相反，阳光下的女神

呼之欲出。

一场火在我的灵感深处

不停战斗。我的理想之所

刚劲有力的塔楼

藏有白血病下脆弱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