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 敬 笃
齿轮在安第斯山脉中转动,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太阳,跟着机器一起,来到文明时代。
混乱的世界,似乎在语言的干涉下,开始走向图书馆的安宁。浩瀚的海洋里,知识来自西方,来自爱琴海,来自德意志,来自法兰西。
博尔赫斯,你注定的伟大,完全契合宿命论的要求,于是,一场关于时间的定义,在焦虑中展开讨论。
你是旅行者,跟着时光的脚步,游走于欧陆文明与海岛文明之间,一条破烂不堪的帆船,却能在你的笔下远航。
你远离尘世的喧嚣,在安静的角落里思考,幻想与真实的界限,而那些隐藏于其中的神秘符号究竟象征着什么?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在小说与散文之间,你冲击着每个读者的视线。而诗与散文,又在模糊中夹着令人迷惑的机关。
我不知道你属于哪里?人生短暂,宇宙永生。过去与未来,在诗的延伸中,虚构一张面具,来界定那个并不明确的归属。
时间之外,所有的想象力被掏空,被历史遗忘的事物,也许会在某个隐没的文字中记录下来,以便追忆似水年华。
博尔赫斯,在黑暗中寻找通往光明的隧道,目标只有一个,所以沉潜于书中,往真理奔走。
你在文字里游荡,打量着人间的一举一动,可视的空间,看似与你无关,实则从未逃离你的法眼。
关于生命或者死亡,你沉思的比常人多得多。在二元对立的路上,你祈盼梦境与现实能在隐秘的字符中转换。
博尔赫斯,你沉思的诗,带领迷途的羔羊走向新生;你深邃的小说,让生与死变得如此微不足道,顺着时间轴步入轮回隧道;你明净的散文,让浑浊的世界变的清澈甘冽。
在你眼中,悲伤与寂寞,可以构成人的一生。它们的前提是我们消弭了时间的概念。
你说,“我钟爱我的诗更甚于我的散文。”爱与不爱,只是在一瞬间罢了,而那些值得铭记的是读者感官上的判断。
形而上的文学,界定在哲学范畴之内,被锁困的存在,终于靠近了笛卡尔,被传世的“我思故我在”,也为你的伟大提供了一种可能。
你一直在寻找,寻找覆盖在外间世界之下的隐喻,徒劳无功。孤独,便涌上心头。
城市与森林,背对着太阳,画出一大片阴影,这不是修辞学的阴影,而是源于时间轮廓下的阴暗与对抗。
天空之河,可怜的幻影,在你的眼中凋零,但凡要强的植物,都会在死亡之中获得尊严。
你说,“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命是临近的死亡”这是肉体的幻灭,还是词语的消失?终结于时间之维的痛,在抉择面前举步维艰。
信仰的大理石,雕刻成神的模样,驻守在词语的墓碑之前。菊花,守候着死亡,是一个流传至今的公理。
一把被赋予神圣职能的匕首,刺穿了原罪包裹的皮囊,命运将被敞开,时间也在离你而去。
没有人能读出你的泪,没有人能理解你的痛,没有人能撕毁黑夜的面纱,那条来自西班牙字母里的河流,会在时间的尽头,接受来自星辰的恩惠。
沉默的玫瑰,道出沉默的理由,一代人又一代人的酒。那些被遗忘的事物,沿着街道流浪,不知去了何方?
博尔赫斯,你说,“死亡,消磨着我,永不停息”。而在死亡之前,生命在同一轨道上事先预演了一切,接受时间的轮回。
夜晚、坟墓,你不属于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你装着全世界的心,一直惦念着全世界,从未置身事外。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阅读着博尔赫斯,被他的迷宫困住。有时,我们也许会怀疑,灵魂安放的地方,到底有没有阳光?
世界不会缺席,而我们总会在世界中缺席,可是博尔赫斯,从未缺席。
博尔赫斯,你是一本生命之书。
博尔赫斯,你是一棵幻象之树。
博尔赫斯,你是一位无冕之王。
在荣光与仰望中,永恒。
我们被抛入这个世界,上帝仿佛是按照自己的形象塑造出地球上灵长类的人,并赋予他们关于原罪的故事。
语言让我们开始学会了做梦,梦见自由、平等、公平、正义、淫邪、离乱,有时也会梦见男人或女人,以及最真实的自己,可那些梦中的具象从未真正清晰过。
苏格拉底坦言,“认识你自己”,可我们真的认识自己了吗?弗洛伊德把“我”分成三个阶段,“自我”、“本我”、“超我”,而我又在何方可栖居?
我们尝试着把自己留在地球的时间久长一些,可那从来都不会回头的时间,何曾怜悯过你我。
内心的孤独与无助,总有一种听天由命的顺从感,而我们恰恰忘了命运有时也会落入自己的手中,只不过,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早已忘却。
一场来自历史的雨,告诉我们虚无的生活,始终会像一张白纸一样,只有纤尘不染才是它唯一存在的意义。假如用文字包围生命,一切都如此的无意义。
被时间巨轮拖垮的历史,陷入迷茫之中,苍老的文明,跟着工业革命的步子,摸索着春天。
两难的境地中,前进与后退,似乎都是一条无底的深渊,跳或者不跳,举棋不定。
物欲,消弭着攀爬的决心,未来,谁也不曾见过。
大时代,大蜕变,也许无法估量的世界,总会在焦虑中自我满足。于是,旋风刮向何处?
也许,画饼可以充饥,望梅可以止渴。虚妄的空间里,人,总会盼望美好。压在记忆之书里的乌托邦,浮在了英吉利海峡的海面,波澜还在继续。
传说中的欧文与傅立叶,在梦里勾勒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城邦、天堂、河流,按照预设的秩序排列着。
来自经验主义的花,用迷人的沁香,陶醉了那些爱做梦的虚无主义者,哲学家开始困惑了。
一亩田,一条街道,一本书,一个词语,一艘船,一个没有约束的世界,在奢望中演绎着。
衍生与幻灭,僭越逻辑的乌有之乡里,天道依旧循环,而诗,并未失掉抒情的作用。
绝对真理,沿着绝对正义的路,往前走,可是一列逆向而来的火车,轧碎了铺好的青石板街。
欲望之血,摧毁了虚掩的城堡,所有的虚假繁荣,似南柯一梦般,消失在黎明到来之前。
道德与伦理,取自文明的准则,左右着人类,可它又离不开人类。
空想主义,在幻象之中,像一座海市蜃楼的城池,所有的机器都在运转,只是没有了水,干枯的理论,也只能止于空想。
绝对意义的大同,也许只能在梦里,有一只无家可归幽灵,外超脱于时间的轨道之外,规划出一个小小的天堂。
一切的不切实际,都从实际中来,经验下的思维,想象力在作怪,而我们能都逃离它的魔爪,取决于现世之生。
空想主义之书,翻开与合闭,都是注定的结局,任何人只是那个执行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