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庙宇(外二章)

2018-11-21 07:16河南财政金融学院范恪劼
散文诗世界 2018年5期
关键词:庙宇野草湖水

河南财政金融学院 范恪劼

而此前,山以松柏之涛韵、凌霄之旷远,海以浪花之旖旎、云帆之轻飏,施礼、诱惑、招安。

一再踌躇。

行走如许年,中年不到峰巅不停步,不湿眉发心不死。

还是没有心相印。

现在一湖水安止了中年。

观水。对影。听风。自语。

中年开始相信一个人的庙宇最好该用不多不少的一湖水砌就。

就像,消涨该有四季调控,钟声该有鸟鸣撞击,日月该有盲人记录。

一湖水被他抱得四平八稳。真像庙宇。

不坐北朝南或坐南朝北,当然也不朝东朝西。哦,它是圆的。

瞭望的圆,散射的圆,归宿的圆,也是有个点就能立在平面的圆。

庙在而身不寄。

一湖水,不是遇上不是发现不是乍现。只不过,不迟不早的,不山不海的,被中年抱着而已。他者,未曾试过,或想过。

中年的意思是,忽然心念生就过来;抱着一湖水时,沉影如鱼在,洗尘如水来。

水不激不扬,他不能不碰。中年如是说。

水之于中年,距离山高海深,距离点滴无间。无须持,不用守,也不讲修行和功德。

中年复如是说。

从此,时有所见,抱着一湖水坐下来的中年,掏出些什么,

水上揉搓,水中浣洗,水下消弭。

倾听一枚露珠的波涛

露珠熟透了,早于花萼不止一个季节。

所有的情思都埋伏于极限,直到透明,直到胀满,直到最后一次玉润而生烟珠流而璧转。

于是,以垂直降落抵达圆满,以定向回归填平心愿。

回。回到根部,回到元气深居的摇曳之下光鲜之内孕生之中。

旭日探来福安的问询,晨风伸出优柔的触摸,虫豸翻过葱翠的斜面。

只剩清爽。

那一滴月光下的攀升,那一滴黎明前的祷颂,那一滴叶芽尖的叮咛……

哗——

滚过经脉的血流,放过有氧的输送,穿过地皮的运动,在盈寸之间的宇宙中,成为一株有灵枝干的绝世密码和惊世涛声。

波涛汹涌于秘境。

哪怕焦枯勒紧着最后的倔强,哪怕皲裂吞噬着最后的呼告,哪怕摇撼摧折着最后的黄青。

一滴又一滴。千万滴吻过生长的湿润,在地母的怀抱中,汇集、孕生、复活,在又一个清晨的旭明中,亮出爱的晶莹。

真草都是野的

真正不可方物的,是野草。

天老地荒,盈千累万。却只有一种骨头:只信任土地,把与天空太近的物什都留在倾听之外。

野蛮得霸气凛凛,野性得当仁不让。所有的驯服与撒娇、苟且与投诚,与它们的基因链全无关系。

挑拣,淘汰,提纯。直到,只剩草,野着。

干干净净的。

风吹两边倒像是真的,疾风知劲草绝不是假的;星火能燎原像是真的,春风吹又生绝不是假的。

百草之伍,萱草与毒草,草芥与草民。

抬着头看是看不见的。

不是草,你抱着诺言捧着预支也买不走半颗草心。画上草眉草耳草鼻也不行,野草一下子就嗅出你非我族类的假悲悯、真诈骗。

又一次从夜色中探出肉身,我确信,自己还是与任何一株茎干的植物,大相径庭。

为什么纷纷的草叶一再从黑夜聚啸,从四肢脱落而上演逃遁?

风霜与露华犹在,谁的脚踝早已与根茎分道扬镳?

天一亮,我们依然张开嘴,草声草语,理直气壮。灵魂留在路上,欲望荤素不拘,攀附和苟活一再重复。

只要以草的种姓入谱,就是清白的化身,就可以代表野草宣言吗?

走出草阵的,再没有一个还身于草。内荏流行。

灯火以及它的阴影。稻粱以及它的灰尘。虚伪以及它的唇印。

我们在野草外假装落草,并传说野草——

野生野死的野,野火春风的野;草长莺飞的草,饭糗茹草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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