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明芳
梅雨季一到,台州府城就多了一份清冷、缠绵,竹窗听雨、煮酒论茶、谈诗品词,便成了府城人的一大雅趣。近日恰逢梅雨不断,趁机凑个热闹,对禾睦先生《长相思·橘花》作以札记。
长相思
台州府城涌泉橘花
开从容。谢从容。一树繁星耀太空。痴情送梦鸿。
花意浓。蜂意浓。片片芬芳酿大同。香飘云上峰。
词的上阙写橘花的特点。“开从容。谢从容。”橘花花期很短,一场风雨花落满地,但是来得从容,去得从容,来去匆匆间,总是不慌不忙、有先有后地向人们传送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一树繁星耀太空”,橘花是五瓣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此时满山遍野的橘花盛开,在绿叶的映衬下,美如夜空中的繁星,有的甚至在风的煽动下,调皮地向人们眨着迷人的眼睛;有的些许娇羞,半躲半藏间俏楚无限。诗人以繁星来喻橘花,把它的形、色、神,以及在人们心目中的意像都表现出来了。但橘花的花期短暂,美好形象不能长留天地,令人感叹,也促人珍惜。“痴情送梦鸿。”诗人活用了苏轼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的典故,借飞鸿的匆匆而过,点明了橘花的花期之短。橘花由盛开到转瞬间凋谢,在多情的诗人那里仿佛就如一场梦。“送”字特显出一种痴情与潇洒,从而引出蜜蜂酿蜜之可贵。
下阙,接连两个“浓”字把橘花无私奉献、蜜蜂不辞劳苦刻画得惟妙惟肖。一个“酿”字巧妙地从上阙写景自然过渡到抒情。“片片芬芳酿大同”。花有情、蜂有意,正是花和蜂的天作之合,才完美地交融、釀出了清香甘淳的橘花蜜。蜂之辛劳留住了橘花的美妙,从另一面也表达了爱美惜美之情。此句赞美橘花,赞美了蜂,也赞美了一切的美好,更是赞美了大同。何谓大同,甜甜蜜蜜、一切美好即为大同。诗人借景生情,借景导出哲理,很是妥贴,立意也很高。
“香飘云上峰”,则有多层含义:其一,在桔农的精心培育下,现已有高山之橘了;其二,五月的临海涌泉,早晚温差较大,经常产生水雾,在水雾的浸润下,橘林雾气升腾,宛如香雪海,橘花的清香飘上了云峰;其三,涌泉橘已经唱响了品牌,无论是品牌的高度,还是品牌的知名度,早已享誉全国,享誉全球。这里的“云峰”也呼应了“大同”的理念,橘香飘得越远,也就让越多的人享受到甜蜜,享受到美好,那便是大同。
通读全诗,我们可以感受到诗人那一份浓烈的长相思,思的是橘花之美、三农之美、故乡之美、大同之美,诗人那一份浓浓的乡情、乡思、乡愁、乡韵尽含其中。“长相思”是词牌名,前人更多的是用以表达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呈现出一种缠缠绵绵、凄凄婉婉的诗风,诸如“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然而,禾睦先生却一反其意而用之,全诗有缠绵但没有凄婉,有抒情但有更高的立意。
古往今来,凡是优秀的诗词,皆是可读、可吟、可诵;可歌、可舞、可书;可供文人雅士推敲品读,可供乡野村夫口口相传。于是,在反复品赏中,我突发奇想,这首词该如何诵读是好呢?我自然是先用普通话进行大声朗读,一遍读完,竟是豪气冲天,神清气爽。然而,我想,歌诵橘花的长相思,如果橘农自己不会读不喜读,那肯定不算是一首好词。于是,我又让自己作了一回老农,用府城方言进行吟诵,虽然我不擅长方言吟诵,但竟也读得摇头晃脑、手足舞之,喜爱之情,不可止也。
一首词,既有泥土气,又有沉香味;既可入百姓家,又可登学院台;既能用府城方言大声吟诵,自有一股乡土豪情;又可用标准普通话深情诵读,自有一份从容美丽。这一种多元的融合,其本身是否就是大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