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花
香兰长得很美。皮肤跟那苗龙山的山泉水一样清亮白净,身段就象苗龙山泉边上的兰花,清绿而精致。香兰已过二八年龄,可山寨的男子,谁也不敢娶她。因为,她是草鬼婆。
草鬼婆,就是湘西的放蛊者。放蛊,也称“放草鬼。”就是将一种特制的药粉投入食物之中,使误食的人吃后心智迷乱,受到投药者的控制。蛊药制作方法各异,是苗家的一种制人而又不易被人察觉的计法。湘西的山多又大,放蛊者专从大山上悄悄捉来毒蛇、蜈蚣、蚂蚁、蟾蜍、蝎子等收齐后露干,研成粉用罐子密封,藏匿山间。便是蛊药,毒性剧烈。
香兰常常委屈地对娘说:“娘,我不是草鬼婆。”娘心疼地揽着她:“你不是,不是草鬼婆,娘才是。”香兰明白,娘是,那她也绝对是,苗家的祖传秘方,向来是传女不传男。那香兰纵有千张嘴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有一天,寨里的司娃开始不顾一切喜欢香兰了,因为香兰实在是太好看了。香兰却不喜欢司娃,司娃太野。她悄悄喜欢了司娃的哥哥司奇。司奇也喜欢香兰,俩人偷偷约会在苗寨的竹林里。司娃对哥说:“香兰是草鬼婆,只有我才能娶,你让。”司奇说:“不管她是什么,我们真心的,不让。”司娃和司奇的娘说:“娶了香兰,你们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谁也不许娶。”日子,就这么僵持着。终于,司娃赌气上山去压云寨了,那是个土匪窝。司奇奉母之命去寻找他,却在途中半山崖摔死。香兰闻迅大哭,香兰哭着对司奇和司娃的娘说:“娘,我已有了司奇的骨肉!”司奇的娘恨恨地说:“你是草鬼婆,你走,我不会接受你。”香兰忍住悲痛,生下了和司奇的孩子,是个闺女。香兰望着粉嫩嫩的小脸,伤感地说:“你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以后,就不会有人说你也是草鬼婆了。”从此,山寨人更象避着鬼魅一样避着香兰。
1949年,全国解放了,一伙残余的国民党窜进了这座绵延的大山,且很快和压云寨的那窝子土匪勾结。苗龙山寨的人可吃尽了苦头了!只要土匪一下山,寨子里就被洗劫一空!小的哭,老的悲,鸡飞狗跳墙。苗龙山寨的人有一次等土匪走后哭着跑到司娃娘面前:“抢东西最厉害的头儿,是司娃,这化生子(对坏男子的诅咒),已是残酷至极!六亲不认!”
没过多久,一些穿着整齐的军队筑进了山寨,每天大练兵,听说,是专门来剿匪的解放军。半年剿匪激战过去了,苗龙山寨的人发现,土匪下山的次数少些了,但一次比一次疯狂。解放军的战士也在不断地增多,只是一批又一批的熟面孔都已不见。苗龙山寨的人慌了:“看来,这解放军不熟悉大山的多,怕要吃亏,得想个办法,神龙不能被浅滩搁着了!”
香兰的心,也和苗龙山寨的人一样,慌了。香兰牵着女儿,来到司奇娘面前,女儿怯怯地叫了声:“奶奶……”司奇娘的眼泪,就象断了线的珠子:“这丫头,简直和她爹是一个模子倒出來的。”香兰说:“我去找司娃回来,你在家带着妞。”香兰走时,塞给司奇娘一摞衣物……
压云寨,当香兰被司娃拉开蒙在脸上的黑布时,一张俊脸给司娃带来了惊喜:“今儿个我要娶压寨夫人。”香兰脸红若桃花:“答应我大宴酒席半个月, 我就从了你。”司娃仰天狂笑:“这还有问题吗?” 此后半月,压云寨日日大宴,酒翻人醉。没料到,半月后的一个漆黑夜晚,剿匪的解放军部队如天神降临,不到五小时,压云寨土匪死的死,捉的捉,无力反抗,更无一逃脱。司娃走投无路,把兰香逼到门角,只说了一句:“你……竟然下了蛊……”随后两枪,结束了自己和香兰的性命。
数年后,香兰的女儿参军了。苗龙山寨的人高兴极了:“共产党就是好,草鬼婆的孩子也能穿军装呢!没想到这苗家的蛊药,只要用对了地方,那就是神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