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匪

欧阳明

在哪里？回家路上，突然接到吴妈的电话。吴妈是男人，因为和《阿Q正传》中的吴妈同姓，所以同学们都那样叫他。

啥事？

土匪要见你，过来吃饭，天泉酒楼雅三！吴妈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啥土匪？

女同学。

高中毕业后，我除和吴妈偶尔有联系外，和其他同学们都无联系。

好！我知道吴妈说的土匪是谁了。

吴妈说的土匪，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叫她土匪，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那时，电影里漂亮的女人，不是特务就是土匪。

土匪读书不用功。一般说来，丑女才会用功，因为没姿色可以炫耀，没异性骚扰，只有埋头读书。

土匪不是一般的漂亮，鹅蛋型的脸，白里透红，像成熟的蜜桃，叫人直咽口水；眼睛大而明亮，摄人心魄；胸脯高挺（其他同龄女生还看不出有胸），走路时上下一跳一跳的，差点就能把男生的眼珠子跳出来；腰身细柔，动起来左摇右摆，如杨柳戏风，惹人想入非非。说实话，至今我都还没见过比土匪更漂亮的女人。

土匪圆圆的屁股后面总挂着一串男生，都是些家里比较富裕、读书不用功、说话花言巧语的家伙。我暗中也喜欢土匪，但那时我家里穷，人穷志短，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能“望匪兴叹”。

曾经很多年，我对土匪都念念不忘。谁能忘记那么一个漂亮的美人呢？你行吗？反正我不行，你行你就不是男人。

我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但却没看到土匪。

现场只有一个女人，很陌生。吴妈介绍说，秦曼。

我认真打量了秦曼一番。脸瘦得皮包骨头，苍白如纸。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不敢肯定她是高中同学。

我给吴妈发了条短信，说，你他妈骗人啦？

什么啊？吴妈给我装糊涂。

你说有土匪。我说。

吴妈回道：哈哈，秦曼就是土匪。

我很吃惊，始终无法把土匪和秦曼合而为一。

土匪找我，是求我办一件事。那件事对我而言，举手之劳而已，我嗯哈都没打一个，当场就打电话给落实了。土匪很感激，接连敬了我三杯酒。

土匪让我很失望。但没过多久，我就释然了。毕竟是过来人了，有什么拿得起放不下的！

3月的一天，我在山上看桃花。满山遍野的桃花，在透明的阳光下灿烂无比。我很快就被这“花花世界”给陶醉了。

这时，吴妈突然来电话说，土匪跳楼了，在医院，几个同学准备去看一看，你去不？

我大吃一惊，问，为啥？

她男人说她偷人，打她，想不通。

她男人是干啥的？

搞工程的老板，比她大十多岁。婚后，男人一直对她不放心，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话，都要骂她打她。吴妈连珠炮似的说。

我突然同情起土匪来，就说，去。

恍惚中，我突然发现道路两旁的桃花，都幻化成了一张张相同的笑脸——高中时土匪的笑脸。同时，秦曼的样子也不断在脑海浮现。红颜易老啊！我感叹道。但走了一段，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在陪客人，走不开，帮我送点钱吧，过几天给你。我对吴妈说。

忽然一阵春风袭来，无数桃花被吹离枝头，满眼落花纷飞……

土匪因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吴妈很伤心，喝得烂醉。我挤兑他说，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啊？吴妈大怒，说，知道吗？她一直喜欢的是你！那晚你走后，她喝多了，说，你高中时成绩那么优秀，不可能看得上她，所以不敢对你表白。她和那些男生一起疯，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呢？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高中毕业后，她一直不谈对象，也是为了你；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才草草嫁了个有钱人。她太可怜了！

我异常震惊，把剩下的半瓶白酒一气倒进了肚子。那夜，我醉得人事不省，比吴妈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