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诉求与利益表达机制运行现状分析——基于SC县Z村的调查

聂志平 张培伟

（江西农业大学人文与公共管理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45）

1 调查地区与调查样本情况

本次调研地点在江西省SC县Z村。考虑到空巢老人的身体状况、文化水平问题，采取老人口述，调查员填写问卷与深入访谈并用的方式，对村支书提供的115位空巢老人进行调研，排除有语言障碍者、认知障碍者，共发问卷112份，收回112份，回收率100%(与这些老人面对面的交谈，问完后直接收回)，具体情况如表1。

表1 被访者基本信息

2 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诉求状况

2.1 社会保障方面的诉求。2018年两会对网民所关注的热点问题中，社会保障问题位列第二，尤其是老有所养的问题成为大家最为关注的议题。在访谈中了解到，农村空巢老人在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和低保等社会保障方面有着较强烈的利益诉求。在医疗保险方面，多数农村空巢老人因长年参加生产性劳动，身体健康状况不佳，老人在看病的过程中，经常遇到报销困难、报销标准不一的情况；当老人需要人照顾时，多数子女却由于外出务工不在身旁，甚至有些子女拒不赡养老人，部分老人在子女照料和医疗护理服务方面有着相应的需求。在养老保险方面，部分经济条件不太好、丧失劳动能力或者丧偶的老人，除了子女过年时给点零花钱，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其生活来源主要依靠政府每月发放的养老金。其标准普遍较低，老人认为无法满足日常生活的需要，希望能相应提高养老金的水平。在低保方面，低保属于社会救助，目前国家没有一套正规化的社会救助标准制度。在调查中发现Z村低保对象的界定较为随意，大多是由村干部直接确定低保对象，并没有公开选定的标准，部分贫困的空巢老人没能享受到应有的保障。

2.2 经济收入方面的诉求。Z村的空巢老人多为中低龄老人，还具有劳动能力，调查中发现32.38%的空巢老人依靠种植庄稼作为其主要收入。近几年来，SC县为了加快脱贫步伐，引进一些大型养殖、种植企业到Z村，村中的土地大量被征用，同时为了建设新农村，重新规划村庄布局，修建公路，沿线的房屋需要拆除。房屋与土地都是农村空巢老人赖以生活的物质基础，因此空巢老人期望不因土地征用导致生活水平下降，有合理的补偿并及时发放补偿款。目前关于补偿的制度不够完善，补偿的标准较低，再加上政府工作方式不当，缺乏与他们的沟通，空巢老人在经济补偿方面有着强烈的利益诉求。

2.3 精神文化方面的诉求。笔者从小就生活在农村，在与村中的老年人接触过程中能明显感觉到他们在精神方面的孤独。有子女的老人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子女能回家看看，每逢过年过节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候，可是过完节后孩子们离开，老人生活就开始变得非常冷清，平时子女与他们电话联系较少，农村空巢老人精神变得孤独。而没有子女的空巢老人在精神上更是凄凉。在休闲活动上，农闲时节，少数男性空巢老人选择去看别人打麻将或者下象棋等，也有部分老人选择去邻居家串门聊天打发时间，其余大多数老人选择在家休息，没有娱乐可言。访谈中了解到，少数老人逢集去教堂礼拜，靠信仰来作为精神寄托。

2.4 政治权利方面的诉求。知情权、选举权以及监督权等是农村空巢老人作为社会公民应享有的基本的政治权利，实际农村空巢老人并没有很好的享有这些权利。在低保的申请中，对于低保申请标准的界定、申请的结果并没有公之于众，很多空巢老人对低保申请操作不太满意。在征用土地和房屋拆迁过程中，事前事后政府都没有征求村民的意见，也没有把征用或拆迁公告、补偿的标准告知于众，这些侵害了老人的知情权和参与权。甚至在村委会换届选举中，也很少让他们参与其中。

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诉求也将越来越多样化，表达的意识也将逐渐觉醒，其利益表达机制运行状况的好坏，将直接影响着其利益诉求的实现。

3 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机制运行的现状

如前面所述，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机制是指老人通过一定的方式或渠道向政府系统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利益诉求，以维护自身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权益，并获得政府回应的过程。而利益表达机制的主要构成因素为利益表达主体、渠道以及客体。笔者将围绕这三个要素，对Z村进行调查研究，通过获得数据分析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机制的运行状况。

3.1 利益表达意愿状况。奥尔森曾说：“除非存在强制或者其他某些特殊手段以使个人按照他们的共同利益行事，有理性的寻求自我利益的个人不会采取行动以实现他们共同利益”[1]。农村空巢老人由于受封建专制思想的影响较深，缺乏自由、民主、平等、独立等价值观念，同时在农村受到“熟人文化”的制约，当自身权益受到侵害或者有其他利益诉求时，多数空巢老人采取忍耐或者沉默的态度，不愿意积极的表达自身的利益诉求。在112位调查对象中，当被问及“您有利益诉求，是否愿意积极向政府部门进行利益表达”时，根据表2显示，43.7%的调查对象表示会进行利益表达，但是仍有56.3%的表示不会表达。这反映出农村空巢老人能忍则忍、遇事而安的小农思想，缺乏主动进行利益表达的意识。

表2 利益表达的意愿调查结果

3.2 利益表达行为现状。在问卷调查中，对于“如果您要表达利益诉求，您是否单独进行利益表达？”这个问题的回答中，其中有74.1%的人选择独自去表达。这表明，大部分农村空巢老人是独自表达，只有少数老人会选择通过组织来表达，其利益表达表现出高度的个体化、分散化的特征。在Z村，空巢老人往往有很多共同的利益诉求，如新农合与新农保的报销比例、低保的申请等。在实际生活中，他们进行利益表达往往是零散的、不同时进行的，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或者领导把他们的利益诉求统一起来向政府部门表达，这导致其利益诉求总是以碎片化的形式呈现，表达的利益诉求大都是一些偶然性、暂时性、局部性的问题[2]。只有少数空巢老人要么是党员，通过基层党组织进行表达；要么是合作社组织成员，可以和合作社组织成员一起表达经济利益上的诉求。村民自治组织本是代表村民利益表达的重要组织，但是由于缺乏独立性，在维护空巢老人利益方面多流于形式，并未起到组织作用。

表3 是否单独进行利益表达调查结果

3.3 利益表达渠道状况

3.3.1 渠道的选择。“当自身权益受到侵害或者需要表达自身利益诉求，会选择何种渠道或途径”这个问题。在问卷中设置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诉诸法院、采取暴力等11个选项，调查结果显示(图1)，大部分农村空巢老人会选择制度化的表达渠道。其中有52.7%的老人选择村两委作为自己的利益表达渠道。在访谈的过程中可以了解到，他们向村委会反映比较方便，希望村委会能够跟他们站在同一立场，相信通过村组织的力量表达更容易成功。选择政府相关部门、信访作为利益表达渠道的人数所占比例也较高。这表明大多数农村空巢老人表达自己利益诉求时，对政府及基层组织具有偏好性。而选择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法院表达利益诉求的比例不高，这说明农村空巢老人法制意识薄弱，政治素养和政治参与意识不强。也有小部分空巢老人选择上访、暴力抗争等非制度化渠道表达诉求。总体上来看，多数农村空巢老人在权益受侵害或者表达自身利益诉求时一般还是希望通过制度化的渠道来解决问题。这与陈映芳[3]对贫困群体与李超锋[4]对农民工群体调查的结果是一致的，这表明农村空巢老人等弱势群体在进行利益表达时，首选的表达渠道或路径仍是制度化渠道。

图1 利益表达渠道选择情况

3.3.2 表达渠道畅通状况。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渠道是否畅通，直接关系到农村空巢老人的利益诉求能否顺利传达给政府，也是其利益表达机制有效运行的关键因素。虽然农村空巢老人可以选择的制度内的利益表达渠道较多，但在调查过程中，被问及“您认为目前利益表达渠道是否畅通”时，有37.5%的老人表示不清楚，40.2%的老人认为表达渠道是不畅通的，仅有22.4%的老人认为利益表达渠道是畅通的。现有制度内的利益表达渠道的不畅通，使得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诉求不能有效的传达到上级政府，政府不能或者不愿了解空巢老人的利益诉求，导致农村空巢老人处于失语状态，表达无门。

表4 利益表达渠道是否畅通

3.3.3 表达渠道的健全状况。利益表达的关键是有关行动者能够获得进行利益表达的渠道或途径[5]。目前除了我国公民共有的利益表达渠道，如各级人大代表、信访、民主党派、司法途径等，几乎各个社会阶层都有自己专有的表达渠道，如职代会、共青团、妇女协会、工会、残联等等，可以说我国利益表达渠道具有多样性、广泛性。那么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渠道是否健全呢？通过调查结果(表5)可以发现，认为利益表达渠道相对健全的只有22.4%的老人，而有将近41.1%的被调查对象认为不健全。由此可见，所调查地区的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渠道并不健全。

表5 利益表达渠道是否健全调查结果

3.4 利益表达客体回应性

3.4.1 回应的态度。农村空巢老人通过各种渠道方式将自身利益诉求向政府进行表达，就是希望能解决问题，满足其需求。乡镇基层政府是农村空巢老人主要的利益表达客体，然而其回应态度不积极，对农村空巢老人的利益诉求也不够重视。112位调查对象中，对“政府回应态度是否积极”的回答如表6所示，只有28.5%的人认为是积极的，而有39.3%的人认为是不积极的。在访谈中了解到，政府部门对农村空巢老人的利益诉求要么恶意推诿，要么表面接受而实际上并无心解决这些问题，一拖再拖，久而不解决，空巢老人对政府的信任度也逐渐降低。

表6 政府回应的积极性调查结果

3.4.2 回应速度。政府回应的速度即政府回应的及时性，是指政府部门对于民众的利益诉求做出及时而负责任的回应，不能拖而不解，不进行积极的回应。政府提高回应速度不仅有利于及时解决民众的诉求，并且也能提升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同时也节省了时间、人力、物力。实现政府对民众利益诉求问题的有效地控制，达到解决矛盾、维护社会秩序、实现社会稳定的目的。而在对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回应及时性的调查中(见表7)，41.1%的老人认为政府没能及时回应其诉求，访谈中了解到，部分老人提出对于土地的补偿政策、低保申请问题，政府一拖再拖，被动的应付，消极回应或者不回应。只有25.1%的空巢老人认为政府回应较为及时，其反映的问题多是医疗报销的咨询、养老保金发放时间等政策性问题，在表达的同时就可以得到解决。

表7 政府回应的及时性调查结果

3.5 利益表达机制运行效果。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机制的运行效果即利益表达机制的有效性，具体是指利益主体表达的利益诉求能否被政治系统吸纳并在政治输出中得到实现[6]。在调查问卷中，农村空巢老人对其利益表达机制运行效果评价的调查如表8。有73.2%的空巢老人认为利益表达机制运行效果无效，有26.8%的调查对象认为是有效的。通过数据可以看出，大部分农村空巢老人对其利益表达机制的运行效果是不满意的，农村空巢老人对其表达机制运行效果评价得分的均值0.27，农村空巢老人利益表达机制的运行效果不佳，呈低效化的现状。

表8 农村空巢老人对利益表达机制运行效果的评价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