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张秀娟
针不说话,穿插之间,决定了日子的厚度与颜色。
上下翻飞的时候,把疼痛演绎得自然熟练。
就连母亲的病,也熨烫得妥妥帖帖。
她不能自理的日子,硌得全家淌血。
那血渍上后来开出了花。
母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日子继续它匀称的针脚。
总是在一滴水里,还原成最初的模样。
这一生凹凸的山水,多么鲜亮。
那是骨缝里开出的花。
这日子,三分是阳光,七分是雨水。
在七分里摸爬滚打,眼巴巴望着三分的温度。
时间的刀锋啊,一面是枯寂,一面是风景。夜幕撕开,是谁也治不好的孤独。
怀抱一些树,成蛹或成蝶。
日子一寸一寸覆盖。剩下一颗心,堆叠厚厚的雪,拼剪细碎的花。
粗糙的针脚,塞进去,把那些破洞,抻平、缝合。
想来已经历几十年的揉搓,洞,不经意间越来越多。
我挣扎过,但不想放弃。
我选用的线,粗细、颜色都刚刚好。
我把心补进去,想缀上几颗发亮的扣子。虽然找不回一点崭新的感觉,倒是更合身了。
别去碰贴身的一面。
那些暗合的疤痕,纵横交错,还是会痛。
有外形,有硬度,敲一敲,脆生生地响。
我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经过一片蓝汪汪的月光。
那丝滑的质地,跳动着火,煅烧出一柄利剑。
瞬间就让厚厚的茧,碎成了雪。
一个人,丈量黑夜,听沉默擦出火种。
日子哔哔剥剥燃烧,看着时光脱落。
看着一生,瘦得只剩一个名字。
衣要得体,饭要适口,努力回到婴儿。
时间的火树生生不息,越来越多的河流静止。
这一幕人间悲喜剧,我必须渡自己。
出游、码字,皮囊时刻不得闲。
没心没肺多好。
其实,小城的一草一木,我都不敢去碰。
深深的夜,不敢想。
只要心一动,你就会出来。
在别人的视线里,划出——完美的弧度。
一路的石头,磕得骨头越来越硬。
浪潮禁锢在体内,时光的背面已经覆满苔衣。
夜色一点点抬高,铠甲的张力绷得更紧。
抬头,天蓝蓝的,有些痛。多想大幕落下,光泽散尽,回到一颗草木的心。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眼神落下来。
两扇门,还原磁铁的两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