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蒲素平
朴素的诗歌只有指向了内质的辽阔,才具有了内在的张力,成秀虎的这组诗便是如此。没有强烈的抒情,没有语词强大的冲击,甚至没有意象的缤纷。这组诗以及物式的写法,展现了词语与物的关系,呈现出一种格物式的朴素和辽阔。诗人依然在言志,只不过这种志被诗人隐藏了起来,却成了诗的“暗钮”,读者一旦触碰到这个“暗钮”,所要呈现的一切便水到渠成,虚与实成为一个整体,成为一种存在经验的通感。“戏说如雨,浇透历史文本/任意想象时空/演绎用鲜血和生命萃取的经验教训/不能重现的恐惧/也能轻松地调侃”( 《戏说如雨》)。戏说与雨这俩个原本陌生、不搭界的语词组合,便被人所理解并赋予社会经验,也就是通过意象的重生,让我们见惯了的戏说产生了新的指向。
诗人写作,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现身,就是从生活中、从文字中走出来指认自己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只不过,指认的方式因人而不同,诗人成秀虎在诗的前部分往往描绘了许多场景,而真正要说的,却是另一层意义。
“雅集不是天天有,细雨清风/入住亭台楼阁,一扇未关的窗户/在风中吱吱作响”(《雨中游湖》),“哎!人生多艰,如有什么不幸/我愿意化蝶”(《化蝶》)。在《雨中游湖》和《化蝶》这两首诗歌无不如此,结尾让前面所有的铺陈都成了豹子的奔跑和豹子所看见的风光,结尾处一个翻转,豹子终究要停下来,回归自己的身体本身,完成一种跑的意义何在的思考和感叹,是诗歌的指向上向内开掘。这种写法还如《药师佛塔》中所写“回到底层,药师佛像前膜拜/敬诵咒语/消除内心的孽障”。“回到底层”四个字有效实现了一个诗歌意义上的轮回,诗句中的底层,看似是说从塔上下来,回到第一层,实则是一个双向指向,并以此完成了由外向内转。
从写作内容上看,作者完成了一种化重为轻的过程。“重”是诗歌表达的厚度和在诗人心中的分量,诗人用清晰的写作方向,把重有千斤的主旨,用松弛的表达方式,漫不经心地说出,使诗歌的表达不显得陡峭,语词也不锋利,但却能把诗意引向深处。如《寒潮》写到“凛冽超过人们的理解力/不能理解的时候,停下脚步/钻入大雄宝殿/极寒中依然有香火/菩萨的面容一如既往”。写寒风不刻意写其凛冽,而是写香火、写菩萨的面容一如既往。拉开词语前后的距离,用“面容一如既往”来溶解前面的的寒冷,这如同对于影子来说,前面的那个“人”才是其灵魂所在,如果写影子时,我们说出了其灵魂的温度,那么,这首诗歌就具备了一首优秀诗歌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