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曾晨辉
屈原没法上天,大地又容不下他,便选择了水。
这是一个伟大诗人的宿命。西方人说,诗人是上帝那棵大树上的一片绿叶。我要说,诗人是漫漫大水中的一线波浪。
再伟大的诗人也逃脱不了漂泊的命运。他们在天地间漂泊,在天地之外的浩宇中漂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观问自己:
我是谁?谁是我的主宰?
何处是我的昨天?哪里是我的明天?
似乎没有答案,永远没有。
诗人找不着答案,哲学家也找不着。诗人只找着了空幻的桃花源,哲学家愁眉苦脸找着了“逝者如斯”。
但诗人依旧不甘心死,他有一腔生生不灭的爱。
诗人带着爱行走。
他像一只受伤的鹰,行走;
他像一匹迷路的马,行走;
他像一只嘶哑了灵感的狮子,行走。
他行走的歌吟亦疯亦纯,他行走的姿态亦庄亦谐,天地因他而更宽阔了,草木因他而更清翠了,飞鸟因他而更多情了,流水因他而更起伏了。
楚国多水,照理说也应多人性的柔情,却偏偏容不下一个诗人,容不下一个诗人的世界是衰弱的。
诗人只好走向天之涯地之角,只好走向水云无声处,只好去和云对话,去和水交流。或许,自身去做云做水。
尼采说:我躲到阳光中去,看你们怎么寻?
屈大夫躲到水中去了,我们怎么寻?
世上没有真正的桃花源。桃花源其实寂寞地收藏在诗人心中。李白宁可行走,也不想去寻觅那子虚乌有。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诗人成为了游侠,实际上是一种天大的讽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不是真正的桃花源,只是一个淡如水的梦罢了。
诗人终究逃脱不了漂泊的命运。
此刻,端午临近,我伫立在一江水边,水波梦也似地闪过。
这是诗人在时间宇宙中的不死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