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岛市一高中2年18班 曹馨元
微光清晨六月初。我在家门口站定,晨风清凉。我想,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以如此莫名的心情走这一段路吧……
一步,两步,三步……我在心中默默地计着数。却第一次让我如此庄重。我知道,早晨有鸟儿鸣叫但绝不美妙;我知道朱伯爱种花草却从不偏爱;我知道邻居小院里的黄狗不安分但不暴躁,今天却发现它在我经过时不住地吠叫……我暗暗惋惜,无数本该注意到的美好偏偏在最后一天才注意到。紧了紧书包带,我的脚步不由得沉重起来。
四百七十二,四百七十三,四百七十四……在园区内小路的拐角,我的步子慢了下来。小时候我总是丢三落四,常常出了家门没走几步就跑回去向着窗子喊:“妈,妈,我又忘了东西啦!”妈妈总是守在窗旁,闻声忙回应道:“又忘了什么呀?”,随后,水杯、雨伞、作业本,都会乘着塑料袋飘下窗。我笑嘻嘻地从草地上拾起,边拍打着泥土边喊:“谢谢老妈”。再抬头望着妈妈投射下“凶狠”的目光,其中三分斥责,七分温柔。妈妈喜欢在窗边眺望穿着校服的女儿蹦蹦跳跳地走远,看我在时光流转,四季更迭中安静的变化。我感觉得到妈妈的目光,头顶银杏树繁密的枝叶,安然,却极有分量地覆到我的身上。上学路上,我的肩头总有两束温暖,一束阳光,一束目光。四百八十四步,我在妈妈目力所及的转角处偏过头,妈妈的身影在窗边依稀可见,却已远望不见面容,只有她身边的一支墨兰的花茎替她勾勒出一弯温柔的笑容。
我的脚步陡然轻快起来。五百,五百零一,五百零二……我再次经过和小时候的朋友大青玩耍过的小广场。广场上有一排一米半高,两脚面宽的石墙,我们两个就常在上面游戏。我不敢跨越那几乎半米宽的缝隙,紧抿着嘴唇,在高墙上摇摇欲坠,大青却在对面喊:“迈过来就没事儿啦!现在我也帮不上你。”的确,高墙易上难下,面临前方是深缝,后方是陡坡的我,只得听从大青的指示,咬牙迈过。“看,你能做的到吧!”大青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和大青从小学到初中做了九年同学,高中后我留在本地,她却只身前往上海求学。“丹丹,”电话里倾诉,“这里的课本都是英文的。我连课本都读不懂。”我安慰她,却知道她比我更懂得自立自强的意义,早在那高墙上,就懂得了。成长的路上没有那么多一帆风顺,我们能做的只有鼓足勇气跨越深缝,迎难而上。这几日,我偶然看到大青的直播视频,穿红色小礼服的她,说着流利的英语,神采飞扬。看吧,大青,我们能做到的。五百一十八步,我轻快地离开小广场。
九百二十四,九百二十五,九百二十六……我走进超市店面,拿起货架上的两支笔,“叔,我要这两个。”老板见是我,朗朗一笑,“是不是要考试了?不要钱啦!送你了。”我讶然,但旋即展开笑脸,“谢谢叔。”老板叔叔是我在升高中考试之前认识的,当时我临上考场,却发现自己忘带笔,只好临时到超市买。“小姑娘,文具是二楼,还没开门儿呢,过会儿再来吧!”叔叔抱歉地对我说。“可是我急用啊”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叔叔思忖了一下,将手里用来记账的笔递给我:“先用吧,别耽误了考试。”我心中升起温暖。如今已过去两年,我仍记得叔叔给的笔的温度,很暖。后来,小超市的文具零售改在了一楼,后来,我只要想买文具,一定会来这一家,一个小小的善举,让我的生活更添一抹明媚的橙黄。伴着善意前行,九百三十步,我经过小超市继续前行。
一千零五步,我记起了身穿太极服,在院子里地面上写毛笔字,一脸专注的老爷爷,一千零八十三步,我记起了和初中同学一起看望恩师的点滴。老师的殷殷期盼和谆谆教导仍回响在耳畔。一千一百二十步,我抵达校园。我用了20分钟时间,回味了过去六年。在成长的路上,与亲情友情相拥,被期盼,被帮助,被祝福,我与无数相识与不相识的人遇见,每一次就像一颗水珠,终于汇成湿润的泥土,裤角粘上一年又一年的花香。生活在这条路上重复,轮转,勾勒出一个迷茫后复又坚定的生命,塑造出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喂,想什么呢?”同班同学喊我,“你在校门口儿发了好一会儿呆了。”“是吗?”我恍然一笑,“毕业了吗?”同学敛起笑容,“是啊,毕业了。”我找到毕业生的胸花别在胸前,汇入毕业典礼人的海洋中。
挨挨挤挤的人潮中,我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眺望。这不是结束,也不是开始,在通往青春的路上,这是在向上一站告别,这是向自己的青春告白,这更是一个小小的决定: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通往春春的路,在脚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