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颖颖/重庆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儿童观是指成人社会对儿童的根本看法,在人们尚未发现儿童与成人的根本不同之前没有正确的儿童观,导致儿童游戏以及儿童游戏权的缺失。
在原始社会时期,人类自我意识处于低下的水平,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人”的观念,也就更谈不上人类自我意识意义上的儿童观了。由于生产力低下不足以抵御大自然的灾害,人类将希望寄托于神灵,成人将儿童作为祭品,祭拜神灵以求天神庇佑。杀婴弃婴显现屡见不鲜,儿童仅仅作为氏族财产和附属品等“物件”存在,儿童尚未从“物品”中分化出来,毫无儿童的观念。
进入奴隶社会,统治阶级通过宗教礼法的手段对社会进行统治。其中,“礼”的基本原则是“亲亲”“尊尊”。其中“亲亲”的要求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她的核心是“孝”,所谓“亲亲父为首;“尊尊”的要求是夏季服从上级,各级贵族都要听命于天子,它的核心是“忠”,所谓“尊尊君为首”。在内儿童依附与父亲,在外儿童要绝对服从天子,在父亲和天子两个绝对权威的震慑下,儿童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中国的封建社会时期,中国传统儒家思想占绝对统治地位,儿童观的发展受到儒家传统思想的深刻影响。成人将儿童作为自身的私有财产,将儿童与“物品”等同,并将其占为己有,全然不顾儿童的感受,用“孝道”捆绑儿童的自由与人格,这种占有式的亲属关系导致了儿童权利丧失。
西方中世纪社会儿童观发展的情况与中国古代社会儿童观的发展情况基本相同。阿里耶斯的《儿童的世纪》一书就成人世界对儿童的认识的基本命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认为中世纪的西方完全不存在儿童的观念。
西方中世纪时期,西方处于教皇的统治下,文明尚未开化,一切思想以巩固教皇统治为根本目的,极力向人们鼓吹“君权神授”“原罪”的思想来蒙蔽人民的思想,实施愚民政策。中世纪的儿童受“原罪”思想的影响,从小就开始忍受成人对他责罚和惩戒,以此来赎罪。
在畸形的儿童观下,儿童的身心发展受到了阻碍,儿童独立人格不受尊重的大环境中儿童绝不可能有属于自身的游戏权存在,此时的儿童游戏权尚处在缺失的状态,无人提及无人保障。
欧洲文艺复兴以及启蒙运动拨开了中世纪黑暗的浓雾,一批秉持着人文进步主义的思想家将人性的星星点点的光亮照进了儿童观发展的道路上,在先进的人文主义思想中儿童观迎来了光明,让儿童游戏权的萌芽可能。
老子就对儿童的认识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老子认为年龄尚幼的儿童是智慧的象征,成人应当学习儿童身上的长处。教育家伊拉斯谟认为儿童有自己独特的能力,这种独特的能力与成人的能力相区别,成人不要指望儿童能和成人一样,有相同的言行举止。“有些教师总希望他们的小学生有像小大人一样的举止,这是完全错误的”。他明确指出,对待儿童,“首先是爱,然后渐渐随之以某种自然温和的尊严,而不是畏惧,前者比后者更有价值。”
否定了“原罪”的思想,儿童观的发展向前迈进了一步,成人开始认识到儿童的可塑性,儿童开始脱离成人附属品的身份,儿童有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进行游戏活动,儿童观的发展为儿童游戏权的出现奠定了思想基础,为儿童游戏权的后续发展开辟了道路。
被誉为“发现儿童之父”的卢梭为发现儿童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卢梭的思想对儿童观的演进有划时代的意义。卢梭在其代表著《爱弥儿》中宣称:“如果我们打乱了这个次序,我们就会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实,它们长得既不丰满也不甜美,而且很快会腐烂;我们将造就一些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卢梭承认儿童的独立性与独特价值,不再将儿童看做是成人的附属品。
教育心理学化运动的开张将对儿童的认识从传统的认识观念带入科学的思辨层面。并提出“教育心理学化”的口号,主张教育应该以心理学为科学依据,根据儿童身心发展的客观规律制定适宜的教育课程。基于心理学与教育学的相互渗透,游戏促进儿童发展的重要作用逐渐受到认可,为儿童的游戏权的正式提出奠定了科学的理论基础。
伴随着西方的坚船利炮与国门解禁,国内关于儿童游戏权的观点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国人在承受慎重灾难的同时,中国学者开放思想,开始出国留学学习西方先进科学技术,也将较为先进的教育观念带入国内,与此同时西方学者也来到中国进行讲学,中西方文化相互融合将新兴的教育思想观念带入中国,对中国封建传统思想统治下的儿童观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儿童的权利日益浮出水面。
梁启超曾在《少年中国说》中有感而发:“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体现了梁启超对儿童的重视,看到了儿童发展的前景,并将儿童的发展与国家的发展联系到一起,呼吁转变中国传统的儿童观念。
康有为提出了一种与传统男女观截然不同的儿童观——主张男女童都应该享有受教育的权利与机会。杜威的来华讲学将西方先进的儿童思想带入中国,掀起了中国教育界的新浪潮,中国的儿童观也正是在中西方文化的交流中不断演进。受杜威的影响,陶行知在《民主的儿童节》一文中说:“儿童的生活,是一面社会的镜子。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是否民主,用不着争论,只需拿这一面镜子照一照,就明白了!”陶行知认为一个国家的教育民主程度直接影响到人民民主的程度,而教育民主的直接体现就是儿童所接受的民主教育。
杜威来华讲学将西方先进的儿童观带入中国,受杜威来华的影响,中国一批思想先进的知识分析开始从新审视儿童,并认为儿童应从“物件”的角色脱离出来,成为真正拥有独立人格的完整个体。与中国传统思想迥异的儿童教育观念在引起了巨大反响,对传统的儿童观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让沉睡在大众视线外的儿童苏醒过来,为中国重新审视儿童以及儿童游戏权的出现注入了新的动力。
在爱伦·凯“20世纪将是儿童的世纪”的呼吁下儿童迎来了新纪元,从卢梭手中接过“儿童中心论”的接力棒,并将杜威的“儿童中心论”进一步深化。爱伦·凯认为应该将关注点从成人转移到儿童,儿童就像是太阳,教育的一切措施需要围绕着儿童转动,儿童是真正的教育中心。
杜威是教育思想的集大成者,在他看来儿童是具有独特生理发展规律和异于成人心理结构的独立个体。杜威将儿童与成人分别对待,并论述了儿童的本能与发展,承认儿童的独特性与可塑性。与杜威同一时代的著名意大利教育家蒙台梭利,从儿童是独立存在的个体、儿童具有潜在能力、儿童的心理发展有敏感期等方面阐释自己对儿童特性的认识,重视儿童个性的发展和儿童游戏,是蒙台梭利教育思想的核心。建立在对儿童特性的理解上蒙台梭利为儿童专门设计了一套玩教具,儿童游戏权在其教育思想中得以体现。
中国一些教育教家已经开始积极探索发现儿童之路,以陈鹤琴、陶行知等人为代表,对传统的儿童观形成的剧烈的冲击。陈鹤琴认为游戏是儿童的主要活动方式,需要在大自然、大社会的课堂中,通过“做中学”的方式探获得知识和相关经验。并明确提出儿童游戏是儿童主要的活动,是儿童学习的重要方式和途径。陈鹤琴重视儿童自己的探索发现,重视解放的儿童观符合儿童发展的正确规律。
陶行知倡导“六大解放”即解放儿童的头脑,使其能够独立思考;解放儿童的双手,使其能够动手去做;解放儿童的眼睛,使其能进行观察;解放儿童的嘴,使其能够自由的表达;解放儿童的空间,使其能够融入到大自然和大社会之中;解放儿童的时间,使其能够独立自由的支配属于自己的时间,将时间放在自己干兴趣的地方。旨在对儿童实施开放的教育,为儿童营造适宜成长的环境,坚持民主将自由的思想还给儿童,让儿童在不受成人约束的时间和空间内做自己想做的游戏。至此,认识了儿童游戏对儿童发展的重要作用,奠定了坚实的儿童游戏的思想基础。
1989年联合国颁布《儿童权利公约》是儿童游戏权的研究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是儿童权利正式走上历史舞台的重要标志,标志儿童游戏权得以正式诞生。
《儿童权利公约》第三十一条明确规定儿童有权享有休息和闲暇,从事与儿童年龄相宜的游戏和娱乐活动,以及自由参加文化生活和艺术活动。应尊重并促进儿童充分参加文化和艺术生活的权利,并应鼓励提供从事文化、艺术、娱乐和休闲活动的适当和均等的机会。
《儿童权利公约》的颁布在国际社会产生巨大的反响,墨西哥、日本等各缔约国开始依据《儿童权利公约》的原则并根据本国国情陆续颁布相关法律条例。从法律的从层面对儿童游戏权进行保障。儿童游戏权的正式提出是里程碑式的重要节点,用法律法规的形式对儿童游戏权进行保障对于儿童来说,游戏这种生存方式得以在法律层面上得到保障意味着保障了儿童的生存,同时也是对儿童是游戏权主体的认可。
值得注意的是,儿童的游戏虽然逐渐被成人所重视,儿童能够进行游戏活动,但对于将儿童游戏上升为一项儿童的权利,暂时停留在对儿童游戏的认识,法律保障体系尚未全面建立,在儿童游戏权法律保障的这条路上还有十分长的路需要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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