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旷野葱茏,一条狭窄不平的村级公路蜿蜒向前,一辆破旧的公交车颠簸而行,扬起阵阵尘烟。
车厢里乘客很多,逼仄拥挤的空间里大家彼此沉默。归心似箭的期盼,恋人间幸福相拥的小憩,老人疲惫麻木的茫然失神。公交车进入幽暗的高架桥下……
字幕:2014年。
挂着“支书办”的房间里烟雾纷乱,有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办公桌前。两男分别是微胖敦厚的村支书杨志林、偏瘦老实的文书郭兴民,女子是容貌清秀的赵爱莲。杨志林在抽烟,郭兴民低头双手紧握茶杯,好像都在思索,赵爱莲眼神迷茫地看一眼杨志林,又看了看何兴民。三人如此往复,沉默不语。
窗外传来刺耳的知了叫声。
杨志林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这次,我们接待的是一位大人物,宋丽娟是省里派来的,正处级。正处级是什么级别你们都知道……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杨志林轻咳两声:怎么都哑巴了?那个级别可是和咱们县委金书记一个档次的。(转眼看向赵爱莲)你是女同志,以后宋书记生活上的事由你负责。
赵爱莲点头。
郭兴民:不管什么级别,结果不都是一样,镀金两天提拔走人……
公交车缓慢停靠在村镇路口,空旷的路旁堆积着垃圾,一群苍蝇在上空盘旋,一只白色塑料袋被风裹挟而起,挂在苍翠的树干上,发出猎猎声响。
宋丽娟从车上缓缓走下,她肩背沉甸甸的双肩包,手提沉重的拉杆箱,样子十分吃力。
车内传来司机的叮咛:同志,一个女同志带那么多东西,慢点!
宋丽娟:好的。师傅,谢谢你!
公交车合起车门,颠簸驶离。
宋丽娟俯身放下拉杠箱,用手指轻拢被风吹乱的长发,不远处的站牌映入眼帘“弯柳树”。
宋丽娟微笑着看着白底站牌上的那三个蓝色大字。
宋丽娟画外音:我叫宋丽娟,今年42岁,在省直机关工作,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省派弯柳树村从事精准扶贫工作的驻村第一书记,这里就是我的新家。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爱我的老公丁建国,和我爱的女儿丁叮,我们像个宇宙分子一样,快乐地存在于这个星球。我老公是一个科学家,从事着密码科学研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宇宙存在的密码。我的宝贝女儿今年13岁,是一名初中生,她活泼阳光,永远都是我们夫妻俩的开心果……不过,有件事说出来大家不要笑话,我老公对我选择下派农村是有一些看法的,他极力表示反对,或许是因为他误以为我下乡是为了以后的提拔,所以我比较伤心。我对他的反对表示理解,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每个人都有人生格言,我的人生格言是,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如同我老公要破解宇宙密码一样,我的梦想就是把中华先祖留给后世子孙的财富大道,带到贫困村,恢复农村孝道,打开道德智慧,把村民领上儒家经典《大学》中“有德此有财,德是本财是末”的生财大道上,让中华传统文化在乡亲们的日常生活中复活,变成生产力和幸福指数。探索一条解决农村孝道严重缺失、留守老人生活无依、垃圾围村、赌博之风盛行等突出问题,为中国农民找到一条通往物质富裕、精神丰富、内心祥和、家庭和谐的幸福之路密码……
这是一个办公兼居住合二为一的地方,虽然房内的摆设有点简单,但相当整洁。白色的衣柜、棕色的办公桌摆放得当,地面刚被墩布拖过,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上,屋内光洁明亮。
房门轻开,杨志林、郭兴民提着双肩包和拉杆箱走了进来,身后是宋丽娟和赵爱莲。眼前如此整洁,宋丽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阳光照得她的双眸清澈起来,人显得更加端庄秀丽。
红砖平房的小卖部门两侧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宣传广告,图案上有穿着性感暴露的女明星,也有阳光稚气的小女孩。此时,房顶上两个锈渍斑斑的大喇叭分东西方向传出杨志林的播音,因年久的缘故,音质有些噼啪作响:广大村民朋友们请注意……广大村民朋友们请注意……现在播放会议通知……现在播放会议通知……
从小卖部里走出来几个村妇,她们好奇地凑在一起悄声议论。
田翠娥:说是上面派来个女书记,通知晚饭后开会呢。
赵兰芝:可不是嘛,还是省里来的呢,听说扶贫来的。
刘明月:女书记?原来是个娘们儿啊!俗话说男是阳女是阴,娘们儿天生只是床头星,一个娘们儿家不好好待在家里给老公生孩子,跑到这里真是吃饱撑的!
骆志虎凑了过来,嬉笑着看向刘明月:你这娘们儿就知道在床上打滚,也不怕压断床腿……
几个人嬉笑怒骂起来。
远处墙角旁站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男孩,他们有十二三岁,看样子像小学生,其中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弹弓,顽皮而不解地盯着那两个大喇叭。有个身上沾满泥土的小男孩进前推一下手持弹弓的小男孩,冲喇叭挤挤眼睛调皮地怂恿。
持弹弓的小男孩立马心领神会,咧嘴笑着偷瞟四周一眼,顽劣而麻溜地蜷身在地上找小石子,少顷,小男孩起身拿弹弓斜眼瞄准一个喇叭,“当”的传来一声闷响。
小男孩们一哄而散。
会场里到处都是挨挨挤挤的人,他们男女掺杂,大多席地而坐,环境嘈杂。
临时布置的主席台上并排坐着杨志林、郭兴民。宋丽娟就坐在他们两人中间,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那件粉色的上衣上,让人倍感亲和。
杨志林伸手将麦克风往面前移了移,清清嗓子:大家安静一下,开会了……
会场安静了很多。
杨志林:大家可能都已经知道了,我来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就是省里派到我们村来的驻村第一书记宋丽娟同志。我们都知道,弯柳树村是省级贫困村,这次宋书记是带着党的精准扶贫政策来的,是来帮我们脱贫致富来的,给我们送福祉来的,大家欢迎宋书记讲话!
稀疏的掌声……
宋丽娟:父老乡亲们,今天把大家请来见个面,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来就是要和大家一起干,一起脱贫致富,一起把弯柳树村的贫困帽子摘掉,为我们村的子孙后代打下点基础。请大家以后不要和我见外,有什么事只管找我……
会场响起了议论声,话语里充斥着调侃的味道,声音渐渐由小变大。
田翠娥用胳膊肘子捅捅刘明月:精准扶贫?鬼扯呢吧,这一精准,我家老母猪是不是就能多下几个崽儿了?
刘明月:你问问那娘们儿呗,人家不是说了不见外的吗?
赵兰芝:就是就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调戏调戏她呗,她那小普通话说得还真好听,跟播《新闻联播》一样一样的。
田翠娥:问就问!
田翠娥天不怕地不怕的毛病又犯了,经人一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上的灰都顾不上拍打便扯开了大嗓子,连杨志林试图阻止的手势她都没看见。
田翠娥:宋书记,我们家的老母猪总是偷懒不出力,下的崽儿一窝比一窝少,你得替我想想办法……
这突兀的动静一下子让整个会场变得鸦雀无声。寂静中,不知谁把带到会场的酒瓶撞倒了,瓶子一路滚动向前,发出“咯唥咯唥”的声响。
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起哄声:田翠娥,老母猪偷懒,你亲自替它下崽儿呗……
一阵讪笑。
杨志林起身:田翠娥,你嘴上就是缺把看门的,在这胡说什么?这是在开会……
田翠娥理直气壮地:杨支书,我不是胡说,老母猪不多下几个崽儿,我驴年马月才富起来啊!
宋丽娟示意杨志林坐下,微笑着:田姐,凡事得讲究科学,你放心,我回头请畜牧局的兽医过来看一看,只要找到原因,这个问题一定能够解决。
因田翠娥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性格,当听到宋丽娟如此和颜悦色的回答,在宽容和大度面前,她反而像遭受了羞辱一样,喘着粗气,红涨滚烫的脸抽动一下,用目光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男人。
此刻,远处的骆志豹正低头蹲在地上,因为他的头垂得太低,以至于无法看清他脸上烦躁而尴尬的表情。
惧内的骆志豹在背对着田翠娥抽烟,灯光下,缭绕的烟雾让他的背影看上去非常模糊。
田翠娥: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别人欺负到你老婆头上了,你连屁都不放一个……哼!这个娘们儿,我算跟她杠上了……
心绪烦乱的骆志豹丢掉烟头,踢飞梳妆台前一个空塑料饮料瓶,打断了她的絮叨。那个空瓶子“啪嗒”一声撞击到天花板,跌跌撞撞地一头栽到被褥零乱的床上去了。
骆志豹:今天这事是你办得不对。
田翠娥:你……你……个不凭良心的,我每天做给你吃做给你喝,你说,她是你老婆还是我是你老婆?你胳膊肘子往外拐你……
田翠娥慵懒地打开院门,一眼看到门外墙上张贴着一张打印体、加盖公章的通知。
“为解决长期垃圾围村的问题,使乡村变得洁净美丽,从即日起,在全村开展清洁乡村专项活动,请各户负责自家门前的卫生清扫,谢谢配合!弯柳树村村民委员会,2014年5月28日。”
田翠娥扯下通知,用力揉成一团扔到地上,惊飞了两只正在觅食的麻雀。
田翠娥“咣当”一声推开院门,刘明月正蹲在井台旁刷牙,见到怒气冲冲的田翠娥,她伸手抹去嘴角白花花的牙膏沫迎了上去。
刘明月:哎呦嗬,这脸拉那么长,被狗啃到屁股啦?
田翠娥:村里搞什么玩意儿打扫卫生,清洁乡村的事你听说没?
刘明月:听说了啊,刚听我那口子说了,满村贴的都是盖戳的布告,就是扫扫地倒倒垃圾,扫扫也好,你看这脏的,怎么了?
田翠娥:当官的就是虚伪,演戏糊弄人一套一套的,这肯定是那娘们儿的鬼点子。上级让她来扶贫,咱们钱没见到一分,她倒好,拿扫帚来给弯柳树的地挠痒痒糊弄上级,完事就能提拔当大官儿了,想得多美。
刘明月似乎恍然大悟,冰冷的目光:哦,原来这么回事啊,这娘们儿鬼主意可真多,那你说怎么办吧?
田翠娥凑向前,嘴贴刘明月的耳朵耳语起来……
满地的落叶和白色污染物。
一条孤独的扫帚划开厚积的尘土吃力前行,映出宋丽娟沾满灰尘的两条裤管……
身后,赵爱莲手拿扫帚快步奔来,走到宋丽娟跟前贴心地伸手轻轻拍去她肩上的灰尘。
宋丽娟用手帕轻拭额头的汗珠,两人相视而笑。
赵爱莲:宋书记,我们一起扫……
宋丽娟微笑着点头。
宋丽娟俯身在做全村未来规划,杨志林和郭兴民走进。
杨志林吞吞吐吐地:宋书记,村民对清洁乡村活动不太配合啊。
郭兴民:是啊,杨支书说的是实情,这两天我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清洁乡村这事……
宋丽娟:在议论什么?别欲言又止啊。
郭兴民看了看杨志林:田翠娥和刘明月搞煽动,说宋书记避重就轻,村民得不到金钱上的实惠。
宋丽娟沉吟一下:出现这样的问题不是坏事,群众想看到政府扶贫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想看到村里的落后面貌得到改变,这一点我们要理解。清洁乡村活动正是改变贫困村落后面貌的第一步,一定要坚持下去。
堂屋里,骆志刚在洗脚。
卧室隐约传来电视里熊二那憨厚而滑稽的呼喊“熊大……熊大,俺捡到一罐蜂蜜……”和孩子发出的笑声。
骆志刚老婆路九月走过去关上门,堂屋即刻安静下来。
路九月:打扫卫生不是好事吗?人家宋书记几百里地来到这里,家都不要了,不都是为了咱们好吗?你看这村里脏的,大夏天苍蝇蚊子嗡嗡叫,可你那三兄弟媳妇和刘明月满村煽动不让人扫,跟母老虎一样,谁扫骂谁巴结领导。
骆志刚:唉,太不像话了,明天我去扫。
路九月:啧啧啧,她要像话就不会连你妈都不养活,什么人啊这是。
低矮潮湿的窝棚里,满头白发的骆志豹母亲孤单一人坐在幽暗灯光下的旧藤椅上,神情木讷地对着窗外的黑暗发呆……
宋丽娟和杨志林、郭兴民在开会。
宋丽娟:最近我听说省里下拨科技扶贫资金,省级贫困村40万元。我昨天去县扶贫办向徐主任汇报了咱村的情况,徐主任也说我们村比较符合条件,原则同意把这笔资金拨付给我们村使用。上面对资金用途有严格规定,扶持贫困户搞种植养殖的致富项目,以户为单位,总共一百家,每户四千元。这两天就按要求在村里选一百个贫困户,逐一登记造册,上报科技办。把科技扶贫的目的向群众讲清楚,鼓励乡亲们开动脑筋多想致富的好点子,让这笔钱为他们带来切实的效益。
杨志林:宋书记,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别看这是一件好事,村民们还不一定领情呢。
宋丽娟困惑地:为什么?
杨志林:我和村民长期在一起,他们的想法我了解,他们的心思不在项目上,只想伸手拿现钱,拿到钱就会去打牌,喝酒,搞致富项目嫌麻烦。
宋丽娟:这也正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咱这贫困户惰性大,长期形成的等、靠、要的思想不解决,国家再好的扶贫政策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想这扶贫得先扶心,扶志,心不正过来,自己不立志勤劳致富脱贫,永远都不可能解决贫困顽疾。咱在村里先开个“道德讲堂”,组织大家学习,学学“幸福道”、“婆媳道”、“生财道”。中国的老祖宗2500多年前就给我们子孙后代留下了生财的大道,致富的方法。你们看怎么样?
杨志林:村民大多连字都不识,谁会学习呀!
郭兴民:村部只能坐十来个人,也没个学习的地方呀!也没老师讲啊!
宋丽娟:试试吧!趁星期天开课,就在村小学教室里。我来讲。
杨志林、郭兴民相视点头。
宋丽娟:还有,我了解了一下,村里现有200多位70岁以上年龄的老人,有的儿孙在外打工,有的虽在村里也不孝顺,老人常年孤独,咱们是不是为这些老人们定期举行老人宴,让他们老姊妹、老弟兄们聚聚聊聊。定在每月农历的初一、十五,村委会出面请老人家们吃顿饺子,咱村义工团的年轻人和好媳妇们大家一起包。
杨志林和郭兴民兴奋地对视着,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宋丽娟:你们怎么了?说话啊。
杨志林:这肯定是好事啊,可咱们没有经费呀。
宋丽娟微笑着:这些我早想到了,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你们不用担心,把这件事组织落实好就行。经费的问题你们别管,由我想办法。(伸手拉开抽屉,取出一万块钱)还有一件事啊,杨支书,村里那两个破喇叭是不是也该换换了,你听那音质都变成什么动静了。
杨志林一脸迷茫:这钱……
宋丽娟:这是我捐给村里的一点钱,先救急用……扶贫得扶心扶志,乡亲们通过学习明白事理了,自强自立了,才有希望。只要人心改变了,环境改变了,我们就可以引来投资,带动产业和就业,乡亲们就能脱贫致富。咱们制定个两年规划,用两年时间,让弯柳树村摘掉省级贫困村的帽子,彻底改变村民那些赌博、酗酒、邻里不和、对老人不孝的陋习。以后我们还要成立自己的乡村义工团、文工团,生活会越来越美好……眼下我们就先从田翠娥入手,他们弟兄三个,老娘竟然没人赡养,也太说不过去了。
杨志林:田翠娥婆婆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骆志刚比较憨厚老实,老二骆志虎好吃懒做光棍一条,老婆几年前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老三也就是田翠娥的老公骆志豹,人还不错,就是怕老婆。田翠娥是个争强好斗的驴脾气,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好收拾。
宋丽娟:不是收拾,是改变信仰。心通了,什么就都通了。
宋丽娟身穿素雅的豆荚色长裙,手提黑色手提包,看上去清新干练,她穿过悬挂着中共息县县委牌子的大门,保安比划着双手指点她要去的方向。
宋丽娟谢过保安向肃穆的大楼走去。
杨志林手拿“科技扶贫项目登记表”,敲响了骆志豹家的大门。
几个村民在闲聊,郭兴民手拿“科技扶贫项目登记表”上前讲解科技扶贫政策。
村民甲接过表格,不屑地摇了摇头。
村民乙:还让我们上什么项目啊,直接把钱分给我们得了呗,我先去买辆电动车。
宣传部长余爱莉办公室,宋丽娟和余爱莉在亲切交谈,小茶几上,两杯幽绿的清茶腾着热气。
宋丽娟:余部长,我是找你化缘来的,你是县委常委,我们同是女同志,很多事情方便沟通。
余爱莉:宋书记,你太客气了,你为我们的家乡在尽心尽力,有事只管开口,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一会儿我就去跟金书记汇报你们那里的情况……
两位女领导愉快地畅谈着,她们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优雅知性。
手拿登记表的杨志林和郭兴民相遇了,因两个人挨家奔忙,满头大汗。他们停下疲惫的脚步,相视苦笑着,无奈地叹气……
宋丽娟的办公桌上摆放着《科技扶贫项目登记表》,密密麻麻的贫困户名字后面的签字栏,空无一人签字。
宋丽娟看着那张登记表,陷入了沉思。
一辆皮卡车缓缓停下,杨志林从村部走出,微笑着和司机握手。
司机:我是县兴业面粉厂的,余部长说你们村准备举行老人宴,我们厂长让我送过来50袋面粉。
杨志林:谢谢!谢谢!你请到村部喝口水,我来招呼人卸车。
大喇叭传出杨志林的播音:村民朋友们,经研究决定,村“德孝文化大讲堂”今晚七点在村小教室开讲,到时由宋丽娟书记为我们讲传统文化,讲《弟子规》,讲婆婆道、媳妇道、发财道,请大家都去听讲……
骆志豹看了几眼正专注看电视的田翠娥,吞吞吐吐地:大讲堂开课了,我想去听听……
田翠娥乜斜一眼:又是那个姓宋的,有什么可听的。
骆志豹:你别老跟宋书记对着来,其实那个人不错。
田翠娥咂嘴:呦呦呦,别人的女人都比你的女人好是不是?老实给我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破旧的教室里,宋丽娟和杨志林坐在讲台上的破课桌前,黑板上粉笔字写着《学习〈弟子规〉做幸福弯柳树人》。
台下,稀稀拉拉坐着不到十个村民。
宋丽娟微笑着:乡亲们好!感谢你们来参加咱们村“道德讲堂”的第一堂课!今天把大家请过来,我给大家讲的是幸福,人人都想幸福,可是却不知道怎样得到幸福。我们来看看幸福的“福”是怎样写的,什么意思?中国老祖宗造字时,福字是一个人双手捧着一个酒樽,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祭拜祖宗,敬献天地的一个动作,意思是把自己最好的东西奉献出去,就是“福”。帮助别人,助人为乐,积德行善,就是给自己积攒福。百善孝为先。看看我们身边斤斤计较,小肚鸡肠,总想占便宜,连跟父母都计较,我们难怪没福了。我们村是个省级贫困村,要想脱贫,得先从人心上改变。《百孝篇》中说,天地重孝孝当先,一个孝字全家安。堂上父母不知孝,不孝受穷莫怨天。其实我们的老祖宗在两千多年前就给我们留下了致富的法宝,一百多年没人讲了,我们不知道了。党中央让我们学习传统文化,践行核心价值观,就是给我们一把找到幸福的金钥匙。我们做个有“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个德行的人,我们人心改变了,不自私自利了,孝敬父母公婆,有道德了,村里环境卫生干净整齐了,才能吸引来财富。咱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一老板,你愿意在一个环境恶臭,人心混乱,邻里家庭不和,对待老人不孝的地方投资建厂吗?答案肯定是不会的!因为这种投资环境风险太大,谁敢投资啊!
台下,村民频频点头……
刘明月和田翠娥坐在客厅交头接耳。
田翠娥:那娘们儿在给村民讲课你知道吗?
刘明月:我知道啊,大喇叭通知的,你不说那娘们儿是做样子糊弄人的嘛,所以我没去,(哧哧笑)我还没让赵兰芝她们去呢。
田翠娥:对!就得这样治她,让她在弯柳树待不下去!
刘明月:放心吧,我们俩谁跟谁呀,我听你的。
田翠娥把身子贴近刘明月一阵耳语,刘明月笑得前仰后合。
刘明月:好主意,好主意……
田翠娥门前大路当中摆起一张麻将桌,田翠娥、刘明月等人在打麻将,四周站满围观的人,不时争论着牌技,烟头手纸满地。
两辆大巴从远处驶来,余爱莉和统一着装的男女义工们坐在一起,车厢里回荡着欢笑声。
宋丽娟和杨志林等村干部打扫过来,田翠娥站了起来,夸张地用手掌扇着鼻子。
田翠娥:停停停!扫起来那么多的脏灰,没看见这里有大活人啊!
杨志林愤怒地:田翠娥,在大路上摆麻将桌,你是存心不让打扫卫生是不是?
刘明月一边接腔,一边站了起来:存心怎么样,不存心又怎么样?这是田翠娥的家门口,她不点头你们就没权利扫!
围观打麻将的人中有人附和:刘明月说的在理,房子的主人不同意,就不能扫。
杨志林语塞:刘明月,你,你们……
宋丽娟上前阻止激愤的杨志林,欲向田翠娥他们解释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田翠娥呛了回去。
田翠娥:姓宋的,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有本事咱别扫地,给弯柳树弄来钱我才服你!
余爱莉带领80名手拿扫帚、铁锨等劳动工具的义工浩浩荡荡走来,田翠娥恶劣的言语正好被余爱莉听到。
余爱莉严肃地:这位大姐,垃圾围村成了贫困村脱贫的第一个绊脚石!你们长期在又脏又臭的环境里生活,时间长了身体能健康吗?清洁乡村是宋书记在为乡亲们的身体健康和居住环境着想,也是为咱弯柳树村脱贫先搬走第一个绊脚石,是得到县委支持的活动,请大家支持和配合工作。
田翠娥:哎呦呵,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帮手来了是不是?你谁呀?
宋丽娟出于保护田翠娥,遂善意地压低声音提醒她:田姐,这是县委宣传部余部长,她对咱们村非常关心,给咱们送面粉,又抽出时间带义工朋友来帮助打扫村子来了。
在余爱莉面前,田翠娥紧张起来,她给刘明月使了个眼色。刘明月也很紧张,看见田翠娥递来的眼色心领神会,忙招呼众人把麻将桌收起。
村里一派欢乐的劳动景象。
村民的门前,义工们在扫地。
垃圾桶旁,宋丽娟和余爱莉一起倒垃圾。
村路边,杨志林和义工们在修剪树枝。
池塘,多名义工手持铁锹走下齐腰深的污水里打捞漂浮物。
远处,受到感染的群众手提工具自发赶来……
清扫过后,干净的马路、清澈的池塘。
苍翠的树梢头,浩瀚的蓝天上缀着洁白的云朵。
宋丽娟和余爱莉在愉快地交流。
余爱莉:宋书记,请原谅村民们的不理解,让你受委屈了。前几天我把你在村里的情况向金书记作了汇报,金书记指示,无论村里有什么困难,县委都要高度重视和支持你的工作。
宋丽娟:我们村开办了“道德讲堂”,没有授课地点,暂时利用村小不上课的时间来讲,你是宣传部长,又是县文明委的主任,我想请你来课堂上讲一讲,给村民们鼓鼓劲。
余爱莉饶有兴趣地:传统文化促精准扶贫,这想法很好啊,我全力支持,我很愿意来和乡亲们谈谈。村小条件差,满足不了讲堂的需要,回头我跟有关部门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尽快解决土地审批和建设问题。
宋丽娟和挎着药箱的兽医走进了院儿,田翠娥有些不自然地迎了上去,骆志豹也感觉十分尴尬,不知道手放在哪里才好,两个手臂就那样松垮垮地下垂着。
宋丽娟:田姐,我专程把县畜牧局的王兽医请过来了,看看你家母猪怎么回事。
骆志豹急忙去取下王兽医的药箱,带王兽医走进猪圈,院里就剩下宋丽娟和田翠娥。很快传来王兽医和骆志豹的对话。
王兽医画外音:猪龄太大了,就像人年纪大了生育能力就下降一样。
骆志豹画外音:哦,怪不得一窝比一窝下的少呢……
宋丽娟:田姐,咱们还是得相信科学。
田翠娥:是,是,是。
客厅里坐着田翠娥和刘明月,彼此都在想着心事。
田翠娥:明月,昨天晚上骆志豹骂我了……
刘明月回过神来:反了他了,他不是怕你吗?怎么敢骂你呢?
田翠娥:明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那样对待宋书记呀?
刘明月:不瞒你说,我这两天也在心里琢磨这事,余部长那么大的官都亲自带人来打扫卫生,你好像是有点过分了,我也过分了,咱们不该这么干。
田翠娥看着刘明月的脸,求证似的目光,轻叹一口气。
骆志豹和几个男人在打麻将,一旁围拢着看热闹的人,打牌的人嘴里叼着烟,每抓起一张牌就会吐出重重的一口,整个小卖部里弥漫着灼眼的烟雾。
宋丽娟同杨志林、郭兴民、赵爱莲在商讨大讲堂的建设问题。
宋丽娟:县委金书记和余部长对我们的大讲堂建设非常重视,现在土地审批和资金都到位了,咱们来讨论一下开工建设方面的事情……
一辆拉响警笛的警车呼啸而过,很快,消失在绿色掩映的田野……
大家热烈地讨论着,宋丽娟边听边记。
杨志林:大讲堂门前边最好建个广场,不开课的时候,村民白天有个休闲聊天的地方,晚上也可以组织村民跳个广场舞什么的。
郭兴民:讲台后面搞个大屏幕,可以放传统文化专题片,也可以放点录像电影什么的让村民娱乐娱乐。
赵爱莲:墙壁窗子一定设计宽大一点,采光好……
突然,响起宋丽娟的手机铃声,接通电话,传出田翠娥的呼嚎声。
电话里田翠娥:宋书记,求求你救救骆志豹吧,他被派出所抓走了……
田翠娥:宋书记,总算把你盼来了!
站在警车旁焦急等待的田翠娥见到宋丽娟和杨志林匆匆进院。田翠娥快步迎上,激动得声嘶力竭。
宋丽娟:怎么回事?派出所为什么抓人?
田翠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忸怩地低下头去。
田翠娥:骆志豹打麻将,赵国新输钱不掏,两个人就打起来了,就为了50块钱。
宋丽娟:严重吗?有人受伤吗?
田翠娥:不严重,都没受伤,就推搡几下,赵国新老婆打的110。
宋丽娟:那好,你们等着,我找孙所长问问情况。(进了派出所)
田翠娥:宋书记,想办法先让把人放了,家里缺不了人手啊。
杨志林:赌博打架,关个十天半月才好呢!
宋丽娟领着骆志豹从派出所出来,派出所孙所长把她们送到院子里。
孙所长:骆志豹啊,以后千万不能赌博打架了,今天要不是宋书记亲自过问,这事就麻烦了。
宋丽娟:是啊,这次一定要吸取教训,戒掉赌博打架这些坏习惯。回去跟赵国新认个错,不管什么原因,你动手打人都是不对的。
骆志豹一边温顺地点头,一边寸步不离的紧跟着宋丽娟,生怕有人再把他抓回去似的。
刘明月在案板上切菜。
田翠娥走了进来,上前帮忙:怎么还没做好啊,今天大讲堂讲课,我看很多人都去了,一会儿没位置坐了都。
刘明月:七点开课,来得及。我听我那口子说了,今天余部长亲自来讲。
田翠娥:我也听说了,你快点,我先去给你占个座……
讲台的破课桌前坐着宋丽娟、余爱莉,黑板上粉笔隽秀地写着《明天的弯柳树 幸福离我们越来越近》。
余爱莉动情地:乡亲们,委屈大家在这里听我讲课,我们的大讲堂很快就要破土动工了,到那时,我和宋书记请大家到宽敞明亮的大讲堂去,给乡亲们请最好的老师讲课……
台下,人头攒动,传出热烈的掌声。
田翠娥和刘明月坐在一起,很多村民在认真记录。
余爱莉:我们村虽然是贫困村,但是我们没有输志气,没有输拼劲。据我所知,我们全县的乡村没有一个比我们村卫生干净,这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如果时间允许,我还会和你们一起劳动,因为跟你们一起,我感到很快乐……
掌声中有人欢叫起来:欢迎余部长来监督我们的清洁乡村活动!
余爱莉微笑着:那好,我非常乐意做清洁乡村活动的监督员。大家看那样行不行,每月我来抽查家庭卫生情况,月月搞个家庭卫生的评比,到年底看哪家的得分最高,咱们对洁净乡村的模范家庭进行评选好不好?
台下传来一片叫好声。
田翠娥不认字,催促刘明月快记下来,害怕刘明月记不住,嘴里一遍一遍重复着。
田翠娥:明月,快记,余部长说月月抽查,年底评模范家庭……
余爱莉:乡亲们,弯柳树村的村民是幸运的,因为省里派来了第一书记,这在全省的乡村都是少有的,可见上级对我们村的重视程度。最近,我听说宋书记已经给村里联系了20多家企业来村考察投资,其中“息县远古生态科技有限公司”,他们初步投资达到1500万元。或许我们村现在是全国最贫穷的,但是我相信,不远的将来,我们村会是全国农村最富有的,也是幸福指数最高的那一个。乡亲们,我们一起行动起来吧,用我们美丽的心灵和勤劳的双手,早日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夜空……
宋丽娟和赵爱莲一起走村入户,访贫问苦。
村头,宋丽娟和村民亲切攀谈。
宋丽娟打电话联系投资。
幽静的乡间,一池荷花正在开放……
两个崭新的大喇叭醒目异常,里面正在播放《婆婆也是妈》的歌曲。
过了一会儿,传出杨志林洪亮的声音:村民朋友们,我们村“中华道德大讲堂”今天就要开工了,欢迎村民朋友们对讲堂的建设给予支持和帮助,我代表村两委向你们表示感谢……
轰轰烈烈的施工现场,很多村民向工地聚集,骆志豹和村民兴高采烈地从大货车上卸下建房用的彩钢板和建设材料。
宋丽娟在看文件,田翠娥风风火火跑进来,一屁股坐在宋丽娟面前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宋丽娟放下手中的文件,关切地看着田翠娥:田姐,这一副委屈样,怎么了?
田翠娥:宋书记,我以前干了很多糊涂事,那是我的不对。你帮了我那么多,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想帮帮村里干点事,给你当个帮手。对,对,那叫什么来着,义工、义工!可杨志林不让。
宋丽娟:田姐做义工这是好事啊,杨支书怎么会不让呢?
田翠娥:宋书记,咱村这个初一就要举行老人宴了,那么多的老人参加,你说村部那没屁股大的院子能行吗?
宋丽娟:是啊,这确实是个问题,等大讲堂建好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田翠娥:那没建好之前呢?你看我家那么大,院子也宽敞,我儿子媳妇带着孩子在上海打工,就住着我们两口子和一头老母猪,把老人宴放在我家弄不行吗?
宋丽娟:真的可以吗?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啊。
田翠娥哽咽着:宋书记,我们麻烦你的地方还少吗?你一个女人连家都不要了,你为了什么啊!我这就去收拾院子去了,放心吧,一准儿让大家伙儿满意!(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看着田翠娥远去的背影,宋丽娟开心地微笑着。
宋丽娟与杨志林商量骆志豹母亲赡养的问题。
杨志林: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出面处理别人的家事合适吗?
宋丽娟:杨支书,现在什么年代了,敬老爱老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每个人人应尽的义务,这事不属于单纯的家务事。
杨志林:老大骆志刚没问题,关键是老二骆志虎和田翠娥这头。
宋丽娟:田翠娥是个大大咧咧、敢爱敢恨的人,总体还是通情达理的,这工作能做通。至于骆志虎那里,我想问题也不大,老太太终归是他的亲妈,眼下最迫切的是让他改掉好吃懒做的毛病。
杨志林: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个人管教,毛病不好改啊。
宋丽娟:没问题,这件事田翠娥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这话不禁让杨志林一脸困惑。
田翠娥已经把屋里屋外收拾妥当。
宋丽娟和杨志林进院。
田翠娥赶紧往屋里让:两位领导,快请屋里坐。
宋丽娟:我们就坐在院子里聊聊吧。
杨志林:对,院子里干净又宽敞,感觉神清气爽。
宋丽娟、杨志林、田翠娥围桌而坐,骆志豹端茶倒水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
宋丽娟:田姐,这次我和杨支书过来串门,一是特意向你为老人宴付出的辛苦表达谢意,二呢,就是想和你谈谈老太太的事。有句话说呀,饮水思源,每个人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你们的根就是老太太。你想啊,没有老人家哪有骆志豹啊,就不会有你们现在这个和美的家庭了。老太太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现在孤身一人,到了我们有所回报的时候了,婆婆也是妈呀!你们兄弟三个,除老二困难一些,你们两兄弟家境相对好一点,共同承担起责任来。老人有个幸福的晚年,不仅是我们的义务,也是我们的良心,更是为我们自己以后的晚年铺路。如果我们对老人不孝,子女也会效仿,我们老去的那天同样得不到天伦之乐,田姐你说是吗?
田翠娥:宋书记,你说的道理我明白,我这人是个直肠子,就不弯弯绕了,我对我婆婆有意见!
宋丽娟:是什么没解开的疙瘩跟我们说说。
田翠娥满脸委屈,这个强悍的女人还没开口眼泪就下来了,宋丽娟忙把自己的手绢塞她手里让她擦泪。
田翠娥:不瞒你说,我那婆婆办事不公道。我嫁过来的时候,家里穷得烧雪没渣儿,身上还背着外债,一条裤头我愣是穿了三年,就像小品里说的,我是十屁股债还了九屁股,还剩一屁股的债呀!这些都不是事,我不是贪生怕死好吃懒做的主,欠债慢慢还。后来日子好了,债也清了,可到了分家产的时候,她把老宅子那块地都给骆志虎了,就村部后头那块地,杨支书知道,你说说,这不是对我田翠娥眼里扔砖头吗?
杨志林:翠娥,骆志虎困难点,老太太倾向他也有情可原,你别太计较。
田翠娥:我不是计较,是咽不下那口气,人不争食眼争食,想起来我就来气。
宋丽娟:田姐,这样做老太太也是有苦衷的,老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骆志虎情况那样,老太太也是想帮他啊。站在你的角度或许老太太做事有欠缺,但咱们要拿出气度来,田姐,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咱不能老在过去的阴影里活着,咱要活得让人刮目相看,我相信你是善良的。
田翠娥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宋书记,说句实话,我田翠娥没佩服过女人,你是我佩服的第一个,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老二光棍一条,老大孙子小忙不过来,等办完老人宴就把我婆婆接过来一起过,你说行不?
宋丽娟受到了感染,两只手紧紧握住田翠娥的手,因为激动,手有些颤抖:我就知道田姐通情达理姿态高,谢谢你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骆志虎一个人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人缘广,给他介绍一个合适的媳妇成个家怎样?
杨志林恍然顿悟。
田翠娥:嘁,就他那个死样,不是看宋书记你的面子,我才懒得管他那破闲事呢!(侧脸叫厨房烧水的骆志豹)豹子,去,把我的号码本拿来。(回过头看着宋丽娟)我娘家村里有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是个本分人,我打电话问问。
院子里的谈话已被骆志豹听见了,他此时正高兴得合不拢嘴,听到老婆叫自己,应声跑来:好勒,我这就拿去……
宋丽娟打趣地:哎呦,骆志豹那么听话,田姐管教有方啊。
骆志豹:那是那是,我听老婆指挥。
宋丽娟:这就对了!你听老婆指挥,能享到清福。
欢笑声回荡在农家小院,引来一群懵懂的小鸟前来围观。
老人宴如期举行。
院内气氛热烈,摆放齐整的桌椅围坐着赴宴的老人,大喇叭传来节奏欢快的乐曲。
身穿雪白大褂的田翠娥、路九月、赵兰芝、刘明月等人情绪激昂,手持托盘的小伙子、摆放碗筷的小姑娘忙碌却井井有条。
老人们开心地议论着今天这个无法忘却的日子。
老人甲:我活了74年,头一回赶上老人宴!
老人乙:谁说不是啊,活到这份上值了!
老人丙:我怎么觉得今天怎么那么高兴呢,比我娶孙媳妇的时候都高兴……
这时,宋丽娟和杨志林走进院子,老人们一下把她围得水泄不通。
老人甲:宋书记,我能叫你一声闺女吗?
老人丙:闺女,我想摸摸你的脸,你真漂亮,比天上的嫦娥还美!
老人乙从人群挤到宋丽娟身旁,他以前做过代课教师,是大家公认的文化人,此时情绪激动,嘴唇颤抖着:你们这些老娘们儿太儿女情长,说话毫无格局,不讲究高大上……我来说两句。感谢党的精准扶贫政策,感谢政府给我们派来了天使宋书记,弯柳树的群众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余爱莉带来了长龙一样的电动三轮车队,每辆车上乘坐一位身穿统一制式服装的年轻人,这是为路远行动不便的老人送餐到户的义工团成员。
三轮车队在路两旁列队待命。
余爱莉进院时,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地愣住了。
余爱莉俏皮地微笑着:怎么,大家不欢迎我吗?
宋丽娟上前和余爱莉紧紧拥抱在一起。
人群沸腾了,掌声沸腾了,欢声笑语沸腾了,大喇叭传出的乐曲更加悦耳动听……
案板上,锋利的菜刀在嫩绿水灵的食材上奔走。
大勺下,雪白的饺子在热气蒸腾的水锅里翻滚……
悦耳动听的乐曲在继续,乐曲声中,送餐的三轮车车轮滚动而去……
义工小刘手提饭盒刚推开房门,就大叫而出,热腾腾的饺子撒落一地。
小刘:来人啊,救命!有人上吊了……
一辆疾驰的急救车鸣笛远去……
走廊长椅上坐着宋丽娟和眼睛红肿的赵爱莲,一个护士匆忙走过。
宋丽娟:爱莲,老太太这次幸运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你天天陪伴在我身边,咱们情同姐妹,有些事你就听我一回劝,孩子他爸发生车祸已经五年了,你个人问题是该考虑考虑了,作为一个婆奶,她这是赌上自己的命向你施压呀,你不要再辜负老人家的好意了,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不为自己也得为家人和孩子着想。
赵爱莲:我离开了这个家怎么办?奶奶84了,婆婆也快70了,公公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能忍心抛下他们不管……要不那样吧,有个先决条件男方必须接受,他必须入赘我家和我一起照顾老人们。
宋丽娟:好妹妹,你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会有情投意合的人在前面等着的……
月色很好,清澈的月光下麦浪随风起伏,远处隐约有渔火闪现,广阔而静谧的夜色格外安详。
宋丽娟坐在电脑前,传来键盘敲击声。
宋丽娟画外音:老公,我离开你和女儿已经很长时间了,也没顾上和你好好聊聊。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沉浸在满满的幸福之中,淳朴的田翠娥,善良的赵爱莲,还有很多很多的人们,他们朴实友善没有过多的奢望,一点小小的关怀和温暖就能让他们产生获得感,其实,这又何尝不是全体中国农民的写照呢?有人说我是天使,事实上,善良淳朴的中国农民才是这个国家的天使,他们任劳任怨,用智慧的大脑和勤劳的双手为我们默默奉献着一生,他们眼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充满希望……老公,撇下你和丁叮我也心有不舍,但这里是省级贫困村,这里需要我,这里需要我们伸出温暖的双手,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理解我所做的这一切的。在家照顾好咱们的女儿,你也要保重身体!深爱着你们的丽娟。
丁叮的卧室台灯点亮,壁钟指向11点30分,丁叮躺在床上,怀抱树袋熊大睁着双眼。
(闪回)
黄河岸边,宋丽娟一家三口在沙滩上嬉笑追逐,丁叮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飞流的瀑布前,宋丽娟和丁叮在合影留念,传来丁建国的提示声:一、二、三。
随着相机快门清脆的咔擦声,宋丽娟和丁叮笑着伸出的左手和丁叮伸出的右手摆出一个“心”的造型定格在整个画面。
游乐场,惊心动魄的过山车俯冲而下,坐在上面的宋丽娟、丁建国和丁叮伸开手臂发出一串悠长的叫声:啊——(闪回完)
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丁建国的声音:丁叮,还没睡觉呢,明天还得上学呢。
丁叮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光洁的小脸上:妈妈……
她悄声叫着,眼角流下悲伤的泪水。
丁叮坐在餐桌旁,丁建国腰系围裙从厨房端出热腾腾的牛奶和两个煎蛋放在她面前。
丁建国:丫头,早餐吃饱,上课才精力充沛。
丁叮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丁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丁建国:你这小脑瓜净胡思乱想,妈妈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她是单位派去扶贫了。
丁叮:爸爸骗人,单位那么多的人别人为什么不去?
丁叮起身向自己卧室走去,一会儿,背着书包拿着树袋熊走了出来,把树袋熊丢在餐桌上。
丁叮:爸爸,一会儿把小熊丢掉吧,我现在不喜欢它了……(伤心地低着头边说边开门而去)
丁建国:丁叮,那是妈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孩子,怎么早餐也不吃……
餐桌上,那只树袋熊孤单无依地躺在那里。
课间休息时间,校园空地到处是身穿校服的孩子,喇叭里播放着歌曲《感恩的心》。
稍顷,丁叮和一女同学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们心情低落脚步沉沉。
丁叮:我讨厌我妈妈,我恨她!(头也不回地向教室方向跑去)
女同学:丁叮,你没事吧……等等我……
女同学的叫声很快湮没在高亢的歌声里。
快到下班时间了,丁建国抬腕瞟一眼手表匆忙起身,边把资料收进手提包边抬头招呼一女同事:小李,一会儿帮我接收一封邮件。丁叮这孩子今天感觉有点不对头,我得提前回去一下……电脑没关啊……
丁建国推门而入,匆匆走进客厅、餐厅,又奔向丁叮的卧室。
卧室鸦雀无声,挂钟在墙壁上迈动轻盈的脚步,发出节奏清脆的滴答滴答声。丁建国掏出手机拨号,丁叮的手机却在枕边鸣响。
丁建国关上房门向楼下赶去。
游乐场门前人影稀疏。
身穿校服背双肩书包的丁叮骑电动自行车由远而近,将车子支在售票口前。
女售票员从窗内冲她摆手:今天过山车停运,不接待游客,明天再来吧。
丁叮央求地:阿姨,我能进去看一眼吗?就一眼行吗?
女售票员:不行啊同学,有规定的,明天再来吧。
丁叮“哦”了一声,失落地向电动车走去。
丁叮失落而无奈的背影,良久不舍离去。
学校大门前空空荡荡,伸缩大门紧闭,一辆打着转向灯的黑色奥迪快速驶来,丁建国从车内急下。他看一眼紧闭的大门,急匆匆向校保安室跑去,但很快又走了出来,焦急地奔向附近的文具店。
文具店前,丁建国不停地用手势描绘丁叮的体貌特征,女店员坚定地摇头。
白炽灯光下,丁叮骑在电动上单脚支地的背影有些孤独凄凉,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
丁叮红色双肩书包上,黑色卡通图案的米老鼠夸张地咧嘴大笑。
机动车道,丁建国神色焦虑地开着车,目光左顾右盼地寻找着,不时有超越的车辆呼啸而过。
突然,丁建国的眼睛明亮起来。
隔着防护栏,橘色路灯下一个骑电动车和丁叮背影相同的女生出现在右前方人行道上。
丁建国猛踩油门,汽车传来一声饥饿的鸣叫急速向前。
传出丁建国惨烈的叫声,那叫声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与玻璃破碎声……
床沿坐着相依为命的父女俩,丁建国右手臂缠绷带吊在胸前,额头有块撞击留下的淤青。
丁叮腮帮挂着泪珠,用小手轻轻抚摸着丁建国受伤的手臂:爸爸,疼吗?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放学不回家。
丁建国:爸爸没事。我看错人了,以为那个小朋友是你呢,结果一走神撞上了防护栏。丁叮乖,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妈妈。
丁叮:爸爸,妈妈还真的爱我们吗?
丁建国:傻丫头,这还用怀疑吗?妈妈怎么会不爱我们呢……
丁建国把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搭在丁叮的肩上,耐心地安慰着女儿。
宋丽娟在看文件,这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赵爱莲手里扬着一张报纸微笑着走进:宋书记,我们村又上报啦!
宋丽娟:是吗?快让我看看。
厚厚的一摞报纸,几个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宣传部长做起卫生“监督员”,贫困村变成清洁乡村新典范》、《弯柳树村来了省派第一书记》、《德孝文化扶心志,精准扶贫奔小康》、《老人宴幸福老人心,孝心村变成摇钱树》……
赵爱莲:这还不算什么呢,刚才余部长来电话通知,她邀请了省电视台的栏目组来给我们村里做一期专题节目《扶贫先扶心,“孝心村”成了“金牌子”》,宋书记,我们村上电视啦!
传出宋丽娟、赵爱莲的惊呼声……
刚刚落成的大讲堂,门前悬挂的牌匾上面覆盖着红色绸缎,广场绿树点缀人声鼎沸,人们翘首期盼着揭牌仪式的到来。
在宋丽娟、杨志林等人的陪同下,宣传部长余爱莉微笑着款步走来。
杨志林宣布:揭牌仪式现在开始!
宋丽娟、余爱莉分列匾额两端,缓缓揭下红色绸缎。
金灿灿的“弯柳树村中华道德大讲堂”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宽大的大讲堂里灯光通亮,崭新而摆放整齐的桌子坐满村民,铺红毯的讲台桌子前坐着宋丽娟、余爱莉,她们身后是一方大屏幕。
杨志林手持麦克风:现在请余部长为我们说几句话。
掌声中,余爱莲接过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向前一步,深情地向台下深鞠一躬:尊敬的父老乡亲们,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告别拥挤的村小教室,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讲堂——一个传播传统文化,凝神聚气、启迪智慧的道德文化培训基地!父老乡亲们,弯柳树村“中华道德大讲堂”从无到有,见证着我们生活的变化,人心的改变,记录着我们每个人一路走来的坚实足迹。或许有一天,当我们停下疲惫的脚步,回顾自己人生之路时,相信你一定会感慨,“大讲堂”就是你人生故事里那一段最美好的回忆,是一道最美丽绚烂的风景线!父老乡亲们,你们是这块土地的主人,有你们的勤劳和智慧,这块土地上一定能够书写出弯柳树村辉煌绚丽的壮丽诗篇……
台下,全场起立鼓掌,有人激动落泪,用颤抖的手指蘸着眼角。
一戴眼镜的老师坐在讲台桌前授课,他身后大屏幕打出醒目的《传统文化促进时代发展》。
村民在笔记本上记录的笔迹。
一女老师站在讲台上授课,身后大屏幕打出硕大的《德孝文化与和谐社会的关系》。
村民认真听讲,不时点头……
广场上,音响在播放着歌曲《重回汉唐》,柔和的橘色光束下村民惬意地跳起广场舞,她们身姿灵动、婀娜。
广场上,村民在演出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她们时而讴歌,时而抒情,时而搞怪,节目异彩纷呈。观众沸腾,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
月色正浓,远处乡间有片模糊的树林,月光笼罩下犹如水墨画一般朦胧。
大讲堂内,正在举办“德孝文化扶心志,精准扶贫奔小康”、“精准扶贫奔小康同圆美丽中国梦”等活动,来自全国各地的企业家前来学习参观。
办公室里坐着宋丽娟、杨志林、郭兴民和赵爱莲。
宋丽娟手拿一张招商洽谈清单:明天投资考察团就来实地考察了,细节上不要出现任何的疏漏,用我们的真诚把投资者和爱心人士的心留下,这关系到全村的未来!
杨志林:放心吧,宋书记,我们都准备得很充分,不会有丝毫闪失。
郭兴民和赵爱莲也纷纷点头。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接着传来田翠娥的叫喊声,一惊一乍的:宋书记……宋书记……(她满头大汗地跑进,又急忙把步子收住,伸手擦一把脑门的汗珠,呆萌地站在那里)哦,开会呢……
宋丽娟起身把田翠娥迎到沙发上:快坐下,看你这一头的汗。(取下墙上的白毛巾递给她擦汗)没事,我们在谈明天接待考察团的事呢,怎么了这是,风风火火的。
田翠娥顾不上将毛巾放回原处,一把搭在沙发靠背上,从兜里掏出一男一女两张彩色照片:你看,这俩人还行不?
那两张照片出现在宋丽娟的面前,男的有35的样子,很帅气;女的大概40多岁,看上去厚道本分。
宋丽娟一下明白了:田姐办事效率真高啊!不过,这年轻人是谁呀?你把我搞糊涂了。
田翠娥:嗨,俗话说啊,好事来的时候就像老母猪下崽儿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你不托我给骆志虎踅摸一个嘛,我琢磨着啊,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我就顺带着帮赵爱莲也“赶”回来一个。
一听这话,杨志林和郭兴民一起围了上去,只有赵爱莲娇羞地坐在原处。
田翠娥探身去找赵爱莲: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怎么了妹子,过来看一眼嫂子给你选的郎君怎么样呗。啧啧啧,看看看看,小伙子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多帅!
经田翠娥这样一说,赵爱莲更害羞了,笑着低下头,伸手捂住了自己那张羞红的脸。
杨志林、郭兴民开始争抢照片。
宋丽娟:田姐,爱莲是有先决条件的,男方愿意吗?
田翠娥:我的宋天使,我田翠娥办事你放心。男方一百个愿意,人家说啦,只要赵爱莲没意见,人家去河里捉王八都行!
宋丽娟:哪跟哪啊,那叫下五洋捉鳖。
田翠娥:嗨,反正都是捉王八,一个意思。对了宋书记,我办了这两桩子事了,有一件事,宋书记,你得替我做主,俺也是有条件的。
宋丽娟:哈哈,田姐真会现学现卖啊,什么事?
田翠娥:我婆婆被骆志刚接他家了,这可不行。你当初说了,婆婆也是妈,你说这妈是不是也有我的份?
杨志林:嚯,现在争开妈啦!
田翠娥:那当然,自从有了大讲堂的德孝文化课,不尽孝心会让人戳脊梁骨的,刘明月她们都把婆婆接到家里去了,我可不想落在别人屁股后头。
传出一阵笑声。
几辆大巴车停靠在乡间公路旁,临近麦收时节,金澄澄的麦穗一望无际,远处层林欢腾。
阳光和煦,宋丽娟陪同考察团的企业家们边走边介绍弯柳树村投资环境。
“远古生态科技公司”总经理王春丽走到宋丽娟身边:宋书记,我决定在弯柳树村投资了,先期投资1500万元,建一个有机生态农业示范园,可以解决200个村民的就业。
宋丽娟微笑:王总为什么如此看好我们的弯柳树?
王春丽:因为这里的道德文化和人的心灵!这里虽然没山没水,但每个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他们孝敬父母,家庭邻里和谐,有道德,守规矩,这是企业家最看重的投资环境。
宋丽娟和考察团的企业家们一路畅谈,沿乡间小路向前走去……
字幕:一年后。
教室里寂静无声,漂亮的女班主任很有礼貌地引导着一位两鬓发白的男辅导员走上讲台。
班主任:同学们,今天是我们班社会实践课时间,我很荣幸邀请到薛辅导员来给我们讲关于美丽乡村的故事,请同学们欢迎!(从讲台走下,坐在前排的位置上)
丁叮和同桌一起鼓掌。
丁叮同桌正是上次在校园里陪她一起散步的女同学,她们的眼神充满了好奇。
薛辅导员:同学们,农村对于我们这些城里人来说,永远都有一种神秘的色彩。那里偏远落后,文化匮乏。正因如此,我们更应用一颗感恩的心来加以关注,因为是广阔的中国农村和广大的中国农民养育了我们,他们淳朴善良,每天都在用勤劳的双手改变着我们的世界。对于农村,我感到很惭愧,因为我和众多的城里人一样,曾经对那里充满了排斥和歧视。前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公益活动,有机会深入到了农村,走进之后我感触很多,深受启发。有位哲学家说,一个人有时候是可以改变一个世界的。没错,我现在已经被那“一个人”改变了。那个人就是被村民亲切地称为天使的宋丽娟。她阔别城市,带去了党的精准扶贫政策,用善良、博爱和一颗美丽的心灵改变着那里的一切。一个省级贫困村,居然在短短的时间里旧貌换新颜,开设了“中华道德大讲堂”,成立了歌舞团、义工队,村村通水泥路,建起绿荫成行的童话世界,已有多家企业在此落户,他们的事迹频繁见诸报端,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去参观学习,那个村子已俨然成为旅游胜地。关于她身上发生的故事,我特意请人制作了个短片,现在我愿和同学们一起分享她和她的美丽乡村的故事。
随着震撼的音乐,讲台大屏幕上出现了宋丽娟带人清理垃圾,水田插秧,地头锄草,走村入户送慰问金和讲堂广场前群众悠然起舞,企业建设现场的系列画面……
丁叮惊愕的表情。
同桌:丁叮,那不是你妈妈吗?
丁叮:是的……是我妈妈……
同桌:天啊,你妈妈好棒哦!
丁叮举起手臂,薛辅导员关掉大屏幕音响,示意丁叮起立发言。
丁叮:老师,请问您的影碟可以借我用用吗?
薛辅导员:可以啊,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请人帮你刻录一份。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丁叮女同桌站了起来兴奋地:报告老师,故事里的那个阿姨就是丁叮的妈妈!
薛辅导员和女班主任同时站了起来,惊奇地看向丁叮。
薛辅导员:她是……你妈妈?
丁叮使劲点头。
教师里一片欢呼,发出有节奏的喊声:丁叮的妈妈……宋天使……
丁叮眼里流下了激动、喜悦而又愧疚的泪水。
丁建国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丁叮走过来把碟片放在丁建国前面的茶几上。
丁建国:丁叮,那是什么啊?美国大片?
丁叮调皮地笑着摇头,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比美国大片好看,看看你就知道了。
丁建国:臭丫头,还卖关子呢……
丁建国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碟片审视着,起身塞进播放器里。
一会儿,传来了震撼的音乐……
丁建国盯着画面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慢慢地,他的眼圈湿润了。
以前的小卖部已脱胎换骨,变成了小超市。
超市前停着一辆小货车,姿色漂亮的老板娘指挥着两个小伙子将麻将桌从超市抬出,装上车。几个路过的村民走近,看着已装上车的麻将桌。
村民甲:怎么把麻将桌装车上了?
超市老板娘:我把它处理了。
村民乙:为什么处理了?
超市老板娘笑:我思想觉悟提高了呗,“大讲堂”里的课让我明白了赌博打麻将对家庭、对社会的危害,所以啊,我再不干这害人害己的事了!
赵爱莲手挽老公从门前经过,她小腹微隆,老公手提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隐约能看到里面采购的食品,迎面走来骆志虎和他老婆,四个人笑着打招呼。
这时,田翠娥从院门走出,她亲昵地伸手去摸赵爱莲隆起的肚子:小两口买东西呢?酸儿辣女,我对这有经验,灵验着呢。(低头看了看骆志虎老婆平坦的肚子)二嫂,这平的跟大马路似的,赶紧的啊!
几个人开怀大笑起来。
稍顿,田翠娥冲赵爱莲招招手。
赵爱莲向前靠了靠:嫂子,有事吗?
田翠娥:妹子,你整天跟宋书记待在一块,不知你听到什么没有?
赵爱莲:没有听到什么啊。哦,你是不是说我们村被评为“中华孝心示范村”那事啊?是有这事!
田翠娥摆摆手:哪跟哪啊,这事我知道,咱们村快到了省级贫困村脱帽验收那档子事我也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赵爱莲:嫂子,那还有什么事?
田翠娥看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听说宋书记要回省里了,难道你一点也没听说?
赵爱莲:不会吧,这事我真没听说。
田翠娥伤感地拉住了赵爱莲的手,眼圈红了:唉,爱莲妹子,嫂子舍不得宋书记走!咱们村按这样下去,脱帽是早晚的事,这几天嫂子觉都没睡好。以前我嫌贫困村这帽子不好听,可现在,我倒挺喜欢那顶帽子的,我怕脱帽了宋书记就该走了……
宋丽娟、杨志林、郭兴民在开会。
突然,宋丽娟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是余爱莉。
电话里余爱莉:宋书记,好消息,我和金书记刚刚领取了授予我们弯柳树村“中华孝心示范村”的匾额,这在我们全省是第一个啊!祝贺您和弯柳树村!金书记的意思是,要在村里搞个现场庆典活动,所有县委常委都参加,好好庆祝庆祝……
挂上电话,宋丽娟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的眼圈潮湿了。
宋丽娟和杨志林在查看会场布置情况,工作人员在讲堂廊下悬挂巨幅“隆重庆祝弯柳树村荣获‘中华孝心示范村’荣誉称号暨‘中华孝道示范基地’挂牌庆典活动”的主宣传标语,广场前的马路两侧彩旗招展,上空悬挂着一长溜过街标语,那些红布白字的条幅在微风吹动下充满了节日般的喜庆气氛……
郭兴民走了过来,他神情很肃穆,径直来到宋丽娟面前:宋书记,我今天是向您道歉来的,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难受!
宋丽娟茫然起来:郭文书,怎么了?
郭兴民:宋书记,你刚来的时候,我和村民的看法是一样的,以为你只是来走个过场就回去了。通过你为村里做的一切……我当初误会了你,宋书记,对不起……
杨志林也走了过来:宋书记,还有我……
两个男人动情地表达着,声音颤抖,有些哽咽。此时的宋丽娟被深深感染了,她从包里取出纸巾,侧身擦去眼角的泪水。
宋丽娟身穿睡衣准备休息,这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打开房门,田翠娥和刘明月一起走进。
看到二人凝重的表情,宋丽娟很纳闷:田姐,明月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田翠娥一把攥住了宋丽娟的手,眼泪夺眶而出:宋书记,你千万别走,我们舍不得你走!
刘明月:嗯呐,我们害怕村里摘帽了你就该走了,只要你肯留下,我们情愿一辈子戴着贫困村的帽子!
宋丽娟拉着她们的手,一起坐到沙发上:田姐、明月嫂子,你们放心吧,我也舍不得你们,我不会走的。现在村里刚刚起步,还没有完全摘掉贫困村的帽子,我怎能安心丢下你们不管呢?
田翠娥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真的吗?是真的吗?
宋丽娟重重点头。
宋丽娟:真的,是真的!
田翠娥、刘明月一起上前把宋丽娟紧紧围抱在怀里,很久很久,都不愿意松开……
广场上彩旗招展彩带飘扬,硕大的彩色气球的空中飘荡。广场上聚集着兴高采烈的人们,他们面带微笑,陶醉在幸福与喜悦之中。
县委书记金振华携县委常委们伫立在主席台前,宋丽娟站立在金振华身旁。
余爱莉手持话筒:我宣布,隆重庆祝弯柳树村荣获“中华孝心示范村”荣誉称号暨“中华孝道示范基地”挂牌庆典活动,现在开始。
会场奏起激昂的乐曲。
余爱莉:现在有请中共息县书记金振华同志讲话。
传来经久不息的掌声。
掌声中,金振华接过话筒向前一步,冲村民深鞠一躬,会场即刻安静下来。
金振华:尊敬的弯柳树村全体父老乡亲们,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般日子,它必将载入弯柳树的发展史。在我们党和政府的英明领导下,在精准扶贫政策的正确指引下,经过广大干群的不懈努力,探索出了一条符合村情的“扶贫先扶心,扶贫先扶志”,以“传统文化促精准扶贫”、以“德孝文化促社会和谐”的发展道路,弯柳树村迎来了巨大的变化,可歌可泣,荡气回肠!我坚信,只要我们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弯柳树村离摘掉省级贫困村这顶帽子的日子绝不会遥远!在这里,我谨代表县委、政府和全体村民向省派弯柳树村第一书记宋丽娟女士表达最由衷的谢意,这里的变化和取得的成绩与她密不可分,息息相关。宋丽娟女士您辛苦了,请接受息县人民最诚挚的敬意!(走到宋丽娟面前深鞠一躬)
会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会场内,有村民流下了深情的泪水。
随着一声巨响,一束焰火在空中炸开了,开出一朵一朵的花。那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漂亮,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妖娆绽放……
丁叮像个欢乐的小鸟,一蹦一跳地来到正在聚精会神看学术期刊的丁建国面前:老爸,我们学校暑期组织了个“中华青少年德孝感恩乡村夏令营”,我也报名参加了。
丁建国从期刊上抬起头:好事呀,好好去看看。
丁叮:老爸,你知道我们这次要去哪里吗?
丁建国摇头。
丁叮:弯——柳——树!
丁建国惊讶地看着丁叮,那本杂志不知何时已掉在了地上:你……你妈妈那个村子?
杨志林手拿一份名单把宋丽娟叫到一旁:宋书记,我们明天要接待的那个省实验中学夏令营,所有的接待工作全部安排好了。不过,他们刚刚传来的人员名单里,我发现有个叫丁叮的同学,你看……
宋丽娟欣喜地接过名单,显出丁叮的名字……
一辆喷有“中华青少年德孝感恩乡村夏令营”精美图案的大巴车,缓缓停靠在公路旁。丁叮女班主任手打红色小旗,在她的引导下,头戴遮阳帽、背着双肩包的丁叮第一个走下大巴车。
大路两旁的绿地上盛开着小花,蝴蝶翩翩舞动着翅膀。
一辆黑色奥迪徐徐驶来,停靠在大巴车旁。车门打开,里面走出戴着墨镜手捧鲜花的丁建国。
丁叮不敢相信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愣在了那里,她使劲眨动一下眼睛。
丁建国在身后不远处向她微笑着。
丁叮:爸爸!
丁建国却向她摆手示意着前方,丁叮一转身,整个人都被惊呆了,她不觉张大了嘴巴。
远处,宋丽娟正向这边赶来。此时,她已顾不上端庄与矜持,张开手臂从远处跑来。
丁叮眼里流着激动的泪水,奔跑着迎了上去:妈妈——妈妈——
宋丽娟:丁叮——女儿——
她们张开着手臂,迎面奔跑着,呼喊着,眼里流淌着幸福的泪水……
(闪回)
黄河岸边,宋丽娟一家三口在沙滩上嬉笑追逐,丁叮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飞流的瀑布前,宋丽娟和丁叮在合影留念,传来丁建国的提示声“一、二、三”。
随着相机快门清脆的咔擦声,宋丽娟和丁叮笑着伸出的左手和丁叮伸出的右手摆出一个“心”的造型定格在整个画面。
游乐场,惊心动魄的过山车俯冲而下,坐在上面的宋丽娟、丁建国和丁叮伸开手臂发出一串悠长的叫声:“啊——”(闪回完)
宋丽娟画外音:我终于发现,其实我苦苦寻找的打开通往乡村幸福之路的密码,就是把中华先祖留给子孙后代的优秀传统文化,带到乡亲们的生活中去,引领大家回归“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做人的八德,扶心扶志,用道德的力量促进人心的转变和乡村的发展……老公,不知你的那个密码找到了吗?
碧波葱茏的田野,麦浪翻滚,荷花怒放,层林叠嶂;蓝天如洗,白云浩荡。好一派大美乡村,诗意田园……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