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海洋奇缘》看迪士尼动画传统

韩文利

(黄淮学院，河南 驻马店 463000)

回顾2016年动画电影市场，可谓是热闹非凡、佳作迭出，迪士尼凭借《疯狂动物城》(

Zootopia

)和《海洋奇缘》(

Moana

)两部动画影片赚足了眼球，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票房与口碑的双重认可。这两部电影都属于典型的“迪士尼制作”，熔励志、成长、冒险等多种元素于一炉，其中《疯狂动物城》延续了迪士尼动画的传统风格，以小动物为主角对人类社会存在的问题进行深入思考；《海洋奇缘》则以女性为主角，属于典型的公主类型电影。两部影片各有优长，《疯狂动物城》已经有大量学者研究，而《海洋奇缘》受到学者关注较少。文章以《海洋奇缘》为例，从公主电影、成长主题以及幽默元素三个方面对其进行深入分析，以此来窥探迪士尼动画电影的传统与审美风尚。

一、公主电影

随着社会的发展与时代的进步，迪士尼动画电影中的公主形象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第一部以公主为主题的电影《白雪公主》(

Snow

White

)中那个天真善良、无奈被动地等待王子拯救的传统女性形象，到《花木兰》(

Mulan

)中替父从军、战场上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女英雄花木兰，在数十年间，迪士尼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固然与观众的审美趣味密不可分，也与女性意识的觉醒以及社会话语关系的转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20世纪60年代以来，全球范围内女性主义运动高涨，女性的主体意识随之迅速觉醒，这一社会领域的思潮变化同样反映到电影领域。迪士尼动画电影中的女性形象也经历了明显的变化。在此之前，迪士尼动画电影中女性形象大都从属于男性，是男性的附属品。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等，都是例证。她们渴望得到爱情，却又将希望都寄托在男性身上，毫无独立意识和反抗精神。这些女性只有被男性认同，她们的价值才能够实现。因此，迪士尼在设计这些女性形象时，也是按照男性的审美要求进行的。在早期迪士尼电影中的众多公主身上，都能找到很多共同元素，如美丽善良、迷人的秀发和姣好的面容等，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男性的认可。《海洋奇缘》中，莫阿娜是太平洋上一个小岛的原住民，她是酋长的女儿，从诞生之日起身上便担负着重要的使命。父亲由于某种原因禁止莫阿娜离开小岛。但当小岛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时，莫阿娜不顾父亲的阻碍独自一人踏上了寻求神秘之岛的旅途，旅途之中结识了半人半神的毛伊，二人相互帮助开始了一段神奇的冒险之旅。莫阿娜作为酋长的女儿，拥有高贵的血统，可以说是部落中的公主。莫阿娜虽然是公主,但完全颠覆了观众对公主传统形象的认知，她拥有巧克力色的肤色和长长的卷发，与传统电影中浓眉大眼、肤白如雪的公主形象大相径庭。作为公主，莫阿娜的身边没有气势宏伟的宫殿和帅气勇敢的王子，虽有毛伊帮忙，但他的形象却与王子有着天壤之别。莫阿娜个性勇敢善良、充满冒险精神，面对未知的冒险旅途不怯懦也不逃避，她与传统意义上柔弱的、需要男性拯救的公主形象形成鲜明对比，莫阿娜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女性。

经由梳理可以发现，迪士尼在早期主要呈现给观众的是温柔、谦卑的公主形象，满足了人们长期以来对理想女性的想象，而在中后期迪士尼则作为美国意识形态的流行思潮的宣传窗口，通过塑造勇敢、坚强、独立的女战士形象以及在拥有一定地位和自由以后，依然以活泼自信寻求获得大多数人肯定的新理想女性形象，来迎合观念早已发生嬗变的各国观众。《海洋奇缘》中的公主莫阿娜就是这一转变的典范。莫阿娜是一位女英雄，她充当了拯救者的角色，重新诠释了女性主义的内涵。莫阿娜是酋长的女儿，她拥有独立的人格意识，不屈从于父亲的权威，更注重自我价值的实现，她更像是一位现代社会的独立女性。莫阿娜是航海人的后代，她和她的族人共同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小岛上。但由于毛伊偷走了特菲堤之心，她们的生活环境开始恶化，小岛也笼罩在黑暗力量之中。为了拯救族人，莫阿娜踏上了冒险之旅。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冒险，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女性离开家庭，脱离庇护寻找自我的过程。旅途之中充满了无数的凶险，莫阿娜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勇敢的精神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在这个过程中她重新找回了自我，再次获得了作为一个航海人后代的容光，带领整个族群走向辉煌。

二、成长主题

迪士尼的动画电影是面向全年龄段的，而其吸引青少年的重要手段，就是在片中讲述他们同龄人的成长故事。动画中的成长主题，也使家长乐于带领孩子走进影院接受成长教育，从而在最大范围内扩大了迪士尼的观众群。《狮子王》(

The

Lion

King

)、《虫虫危机》(

A

Bug

'

s

Life

)、《勇敢传说》(

Brave

)等，无不以成长主题取胜。《海洋奇缘》之所以能够在全球范围内获得观众的喜爱，也与其成长主题息息相关。成长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无论是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都对这个主题有浓厚的兴趣。

《海洋奇缘》中，莫阿娜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勇敢的航海者的过程，是典型的迪士尼式英雄成长模式。莫阿娜在踏上冒险旅途之前，除了酋长女儿的身份外，可以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与族人过着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依海而居。但是由于毛伊偷走了特菲堤之心，她的家园也因此受到黑暗力量的侵蚀，只有找到特菲堤之心并且物归原主，才有可能拯救海洋以及自己的家园。因而莫阿娜的命运出现了重要的转折点，她不得不面对这个挑战。成长的过程总是充满了坎坷，莫阿娜先是寻找毛伊，然后与毛伊一路克服重重困难，最后终于来到了恶卡的面前。在与恶卡的战斗中，毛伊为了解救莫阿娜，损坏了赋予他神力的鱼钩法杖，这也使二人联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最终，莫阿娜的坚持打动了毛伊，二人合力之下，特菲堤之心得到归还，恶卡也转变为特菲堤女神，一切都归于平静。可见，影片的叙事并没有脱离英雄成长历程的传统窠臼，但旧瓶装新酒依旧取得成功，则说明了这种模式的广泛适用性。

在迪士尼动画电影的成长叙事中，英雄的成长过程并不孤单，总有几个盟友陪在他们身边，或是轻松友好地交流，或是在英雄受难之时施与援手，帮助英雄脱离险境。如《狮子王》中的猫鼬丁满和疣猪彭彭，《勇敢传说》中的埃莉诺王后，《疯狂动物城》中的赤狐尼克等。在莫阿娜的冒险旅途中，半人半神的毛伊充分地体现了他的盟友价值。毛伊是影片中很耀眼的人物，他身上有很多缺点，在与莫阿娜相处的过程中，毛伊逐渐克服了这些缺点，成长为一个真正的英雄。毛伊的梦想是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但他过于急功近利，对人类提出的任何要求都加以满足，最后失去自我，偷盗特菲堤之心而引发了灾难。但他的本性是善良的，在关键时刻不惜牺牲自己来拯救海洋。正是毛伊教会了莫阿娜高超的航海技能，二人在冒险的路上有欢笑也有痛苦，最后成为彼此最真挚的朋友。

此外，英雄的成长离不开引路人来指明方向。奶奶这一智者形象，在推动剧情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奶奶是莫阿娜成长过程中重要的引导者和守护者。影片将这位头发花白的奶奶塑造成一位充满爱心与智慧的长者形象，她见证了整个航海家族的成长与衰落过程，积累了很多成熟的经验，而这一切恰恰是要继任酋长的莫阿娜所急需的。奶奶向莫阿娜讲述了族人的历史，从奶奶的描述中莫阿娜知道了自己的祖先曾经驰骋于海洋。在毛伊损坏法杖负气而走后，莫阿娜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她不断地哭诉着，并试图放弃。在关键的时刻奶奶化身为大鱼出现在她身边给予她鼓励，经历了痛苦的内心挣扎之后莫阿娜勇敢地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这份责任，完成了拯救海洋的使命。正是有了奶奶的耐心引导，莫阿娜才能克服重重困难，成长为领袖式的英雄人物。在莫阿娜的成长过程中，奶奶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如同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迷途的英雄前进的方向。

三、幽默元素

美国尽管立国时间并不长，但是其幽默文化却是根深蒂固的，自19世纪华盛顿·欧文的《纽约外史》，再到马克·吐温以及20世纪60年代自美国发轫的黑色幽默，乃至90年代至新世纪的情景喜剧等，幽默文化可以说融入了美国人的民族基因中。迪士尼动画电影所推崇的是一种合家欢式的“家庭娱乐”模式，幽默元素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角色是撑起一部动画电影的关键因素，迪士尼动画电影的幽默元素也通过角色进行传达。一个角色的成功能够让观众记住一部电影，反之，一部成功的电影中必然有能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角色，迪士尼的动画电影也不例外。经过数十年的探索与发展，迪士尼动画电影中形成了一种固定的角色类型，即趣味性的角色。这种角色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他们在影片中戏份很少，甚至连台词都没有，但是他们的存在会给整部动画电影带来很浓的趣味性，承担了影片的大部分笑点。如《疯狂动物城》中名为“闪电”的树懒，凭借慢吞吞的动作和招牌式的笑容获得了观众的喜爱。一方面，这种趣味角色依赖于主角而存在，他们总是出现在主角身边，虽然戏份不多，但在故事发展到关键时刻，这些趣味角色会起到促进故事发展的关键作用。而大多数时候，趣味角色会充分发挥自身的特点进行诙谐搞笑的表演来取悦观众，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海洋奇缘》也不例外。莫阿娜寻找特菲堤之心的旅途寂寞而漫长，小鸡憨憨和小猪胖胖两只宠物的加入笑料百出，使莫阿娜的冒险之旅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以小猪为例，当雨季到来，棚屋漏雨，胖胖拱过来一个碗接水。而莫阿娜则在修缮棚顶后潇洒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并随手拿起青年手捧碗中的一块肉大嚼起来。当莫阿娜夸赞“这猪肉真不错”时，胖胖露出了忧伤的表情，并缓缓地低下了头，它的神态着实引人发笑。再来看小鸡憨憨，它总是呆头呆脑不知所谓地用嘴啄食，但它啄的经常是石头，村人都认为憨憨丧失理智了。在莫阿娜的小船上，憨憨总是径直奔向水中，对能淹死自己的海水毫不畏惧。莫阿娜无奈之下，只得将其放进船舱的一小块狭长的缝隙中，憨憨则在里面走来走去，撞到木板才会掉头走到另一边。小鸡憨憨使莫阿娜孤独的旅程多了陪伴，而且增加了旅途中的笑料。

此外，半神毛伊也是片中重要的笑点来源。例如，在费力拿回鱼钩法杖后，毛伊仍无法找回控制自如的变身能力。掉在沙滩上的毛伊变成了有鲨鱼上半身和人的下半身的怪物，而他拿到法杖后的继续尝试，则变成了大号的“憨憨”。当他终于变回人的上半身后，仍旧颓然倒地，原来下半身变成了鲨鱼。毛伊本想放弃，但在莫阿娜的鼓励下，毛伊在小船上继续尝试变身。这一次他成功地变成了一只甲壳虫，就在毛伊庆幸成功之时，憨憨一口将其吞入腹中，吓得莫阿娜捂紧嘴巴，结果毛伊又变了回来，手指尖上挑着憨憨。片中类似细节很多，毛伊身上的幽默元素，消解了冒险旅程的艰辛以及与恶卡大战带来的压迫感。

综上，《海洋奇缘》可以说延续了迪士尼的公主动画传统，同时又有一定的创新。影片改变了传统的公主王子的童话叙事模式，在冒险的过程中融入了爱与亲情、友谊与责任、自然与生态等多种元素，使很多严肃、单调的概念变得立体鲜活起来，寓教于乐，更有利于观众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