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 论

2018-11-14 23:01彭成城山东省青岛第二中学
长江丛刊 2018年31期
关键词:飞鱼正方论点

■彭成城/山东省青岛第二中学

苏州大学小礼堂的窗户有些高,下午四点的太阳已经照不进来了。红色的座椅上稀稀拉拉坐着观众,对方那个伶牙俐齿的女生防守不弱,我的余光扫到台下,评委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托腮架在桌上似听非听。

七月流火,青岛下午四点的太阳只是西斜,训练室有些许闷热。“这次咱想拿名次可不容易呀。”飞鱼擦了擦头上的汗,肥胖的身躯卡在椅子里。飞鱼、我、小怡和高二学长老轩将代表学校征战“东吴杯”辩论赛。小怡坐在他旁边点着头,我于是也点点头,然后写作业。老师说期末考试才是当务之急。

“这……”对方那个女生终于卡壳了,我苦苦准备一晚上的组合问题,终于让小姑娘踏入精心布置的陷阱。托腮评委点了下头,这在比赛中意味着:我觉得OK。

计时器叮铃的响声让我误以为手机闹钟响了。前些天都是一到这个点就开始一晚上的讨论,有次竟然上课时响了,被罚出去站了半节。我没时间了,剩下的就看老轩的了。

他蹭地站起来,一手扶住向后倒去的座椅,嘴上已经开始发言,台下计时员没反应过来少给他计了几秒。三个论点全都阐述后,他又追加几条攻击,最后将我方设置的陷阱亮明,场下响起了掌声,飞鱼小声嘿嘿地笑,挤得鼻子上的眼镜碰到了额头。我示意他淡定。四辩的位置离评委最近,对仪表得分有影响的,不过评委也有可能没注意他。

“这次比赛我带大家去打,之前比赛战绩一般,但也请大家相信,一起努力一定能够成功。”老轩安排了10页训练计划,第一次会议就结束,不到一刻钟。他出去并关上门,屋里就响起了三个人同时呼气的声音,我从屁股底下拿起藏好的作业,书角折了个天坑。小怡起身回班,“老娘可能会累死。”我们三人都是同班。

后来训练都是老轩楼上楼下跑着联络的,其实也就是他们高二班和我们班两个地点,偶尔再加上卖下午茶的小卖部。

所以我才会在小怡告诉我老轩跟她翻脸了的时候感到诧异。

我训练了两个周,老轩发了三次火,内容大概是:我们得拿冠军;我不是来和你们浪费时间的;训练的时候别给我碰手机和你们怎么连这种立论都理解不了。

我拿手机是为了查资料,理解不了是因为我不同意还讲不出来。总之讨论没啥进展,“找泽宇吧。”我攥着拳,掌心有汗。

泽宇是大我们几届的辩论队队长,已升入大学,以往的比赛都会请教他,我手机给没收了,于是用小怡的。

果然我还没张嘴手机里就先传来那磁性的声音,“小怡啊,准备的咋样啊?跟你们说我分析过了,这次能跟你们争冠军的队伍里东莞中学算个强敌,你们一定要……”

“泽宇大哥,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有几个问题”我打断了一下,“哦,是你啊橙橙,怎么不早说啊你真是……”“关于那几个问题老轩一直不肯换论点,还动不动就跟我们使脸色,真别扭!”飞鱼用手狠狠拽我,我偏要说,于是心声尽吐,到再也没错可揪方止。

“恩,那所以呢?”“啊?”我手一震,一问吓得我一惊,一年前泽宇刚当我教练时说话才是这语气。第一届“东吴杯”老轩就是跟着泽宇打的,我竟正跟泽宇告老轩的状,冲动让人变傻。

失言再难收回,现在我成了破坏团队和谐的人,我只是不想总挨老轩的骂。

“我是说啦,你们让我解决的问题呢?”

刚刚只顾告状,连让泽宇大哥帮忙解决的问题都忽略了。

嘴上还是将已经记得不清晰的问题提出,刚刚真险。

行云流水,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泽宇的思路,几天解决不了的问题全部迎刃而解,不等我道谢,“来来来,还有其他旁边听着的都靠过来,不是我说嫩(你们),还起内讧了?都给我老实儿地把精力放到比赛上听着木有?”泽宇喜欢模仿各地口音,但一急还是会打回青岛话,电话挂断。

我和飞鱼沉默,小怡笑着叹气。门推开,老轩恰好回来,提着几个塑料袋,“刚争得太累了,给你们买了点喝的。”

太阳低到能照进窗子了,肚子好饿。数十轮的交锋过去,我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赛前准备的都已经说出来了。

可对手总是无视我方,总是照着他们的稿子不断地读,像基督徒的圣经。这逼得我们不得不跟着他们走,这是当初学辩论第一节课老师就强调要力争避免的。

老轩歪头和我对笑,紧皱的眉还没完全疏开。比赛已经进入尾声,我觉得胜算还不算小。

因为毕竟资料可靠啊,妈妈在银行工作,对于辩题关于在线支付还是比较了解,记得妈妈语音里给我们讲了一堆专业知识,大家都记得认真,老轩也振奋起来,“我老爹说他也会去帮我们调查一下在线支付情况。”

“反方好像想要利用知识差来压制正方,但是后来被正方牵着走,也没有很好的阐述自己的论点,所以我投给了正方。”刚刚看手机的评委叉着手说。三比六,三位评委产生了奇怪的投票结果,刚刚托着腮点头的评委把三票全投我方,另外两位将票全给了正方。我们输了。

飞鱼声如洪钟的一声叹息把我和老轩吓了一跳。小怡咬牙,明显是对评委“牵着走”的用语表示不满。没错,评委所指出的我方错误都没毛病,但是我总觉的我们所讲的一些东西被错过了,也许是表达不够到位的原因吧。

老轩只坐着不说话,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与评委争论起来。

也许火影忍者看太多,我总不自觉地在生活中自认比较关键的时候插入一些回忆。

我想到那天流矢般急速的高铁穿过城市乡村,直到行道树由松变成香樟,屋顶由红片变成青瓦,苏州已近在眼前。

窗外的风景缓缓停下,第三次来苏州参赛的老轩眼里闪着光,“快到了哈。”跟泽宇大哥通完电话后我们的争论没有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只不过现在对于论点我争得比他还激烈,有时会把他吓一跳,一张一张的论点就这样铺陈出来……。

我想到在训练室没人陪我们练习,就放了四个毛熊在对面椅子上进行模拟。

印象里泽宇的电话总是及时,“也不用太过气馁,第一场就遇东道主,输很正常,几个高一更不要伤心,你们的机会还有的是呢!”

场上的几个失误确实主要出现在我们三人身上,老轩也不自揽问题,微笑不住抽动,不知是累还是什么。

“老轩你上了高三,剩下的就看你们新高二的了。”泽宇挂断了。老轩抽了下鼻子,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背对我们走进卫生间。

我看着他敞开的衣柜,五件雪白的衬衣整齐地挂着,打到决赛正好五场。

回青岛前夜去了古城墙,古城在苏州大学对面,护城河在流光溢彩中波光粼粼。城墙顶有阁子,立了一面大锣,老轩说队里每次苏州比赛拿了成绩都来敲锣。四年没敲过了。

“飞鱼,你看飞檐下面的那个圆的,透明的是什么古建筑啊?”“那是个摄像头,橙橙。”旁边人都笑我,笑过了飞鱼却不知怎的,“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在背陆游的《钗头凤》啊。我记得下面几句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开学后老轩升入了高三,仍与我们在校园里相见,脸上总是瞬间笑起来,看见那微笑便让我想起在苏州那几天的时光。手机闹钟又响了,精英杯选拔快要开始,我顿了下,拿出手机报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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