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墩子:吟唱着黄土地沧桑悲凉的童谣

2018-11-14 12:40王波
辽河 2018年2期
关键词:簸箕玻璃球谷子

王波

最近国内文坛上,90后作家风头正劲,《人民文学》杂志还特地推出一批文坛有影响力的90后青年作家,范墩子就在其中。

范增利,笔名:范墩子,1992年生,陕西永寿人。陕西文学院第四届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32届高研班、西北大学作家班学员。在《人民文学》《青年作家》《作品》《朔方》《山东文学》《黄河文学》《延河》等期刊发表小说近50万字。现居陕西杨凌。

看了许多范墩子的小说,我觉得2015年6期《满族文学》发表小说《绿色玻璃球》、2017年4期《延河》发表小说《簸箕耳》、2017年8期《人民文学》发表小说《我从未见过麻雀》三篇小说是范墩子发表至今小说创作的代表作。

小说《绿色玻璃球》故事很简单。一个叫二毛的孩子有一个绿色的玻璃球,还有一个比他小点儿的孩子叫回归,他非常喜欢,想要二毛的绿玻璃球。二毛为此感到不安、恐惧。因为,二毛很小的时候母亲抛弃他们家去了城里无影无踪,因此,二毛的父亲总去找回归那外号叫毒辣椒的娘。回归的父亲多年跑到城里,抛弃了她们娘俩。

二毛知道父亲每次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就打他、打家里的猪……这次又是逃不掉的毒打,搞不好还得让他把心爱的绿色玻璃球给弟弟回归……

小说《簸箕耳》写的是一个平静乡村,一声闷雷从天边落下来后“我爷爷”王起义的耳朵从此天天长大,二个月就无端生出了一双竟占了大半个土炕的“簸箕耳”,成了村里的怪物。抚养爷爷的六叔六婶把我爷爷放到不见阳光的小黑屋中开始虐待老人,视为妖怪。养育成人的六个儿子也都恨不得把老人一下子赶出门。主人公七岁孩子为了看我爷爷不得不偷六叔家的钥匙。让他看到的是小黑屋里到处是脏兮兮、臭烘烘的世界。“爷爷躺在炕上的一角,伸展开巨大的耳朵,到处都是飞舞的尘灰,有的蜘蛛竟然将细丝盘在了爷爷的耳朵上,爷爷一动不动,任蜘蛛、蚂蚁、蚯蚓那些该死的东西在上面乱跑。”

当地马戏团看中了爷爷的簸箕耳,并利用商业展览赚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时,六叔、六婶发现簸箕耳能赚钱,就抢回了家。为此六叔挨了一顿揍,最后六婶亲自出马和马戏团老板才达成协议,签六年演出合同……六年后,六叔小儿子金牛已经六岁了,长得和马戏团老板一模一样,六叔听邻居这么一说,便立马翻起了白眼。

簸箕耳赚钱效益慢慢地消失了,簸箕耳老人回家也不受欢迎了,人间悲喜剧演完了,老人的结局只有升空了。结尾处“六叔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嘴里喃喃道:‘爹’算是人间感悟。

小说《我从未见过麻雀》写的是一个顽劣少年与父辈较劲赌气,与麻雀在谷子地里斗法的故事。是对一位叫山羊的少年对生活提不起兴致,无所事事又心灰意冷的绝望书写,小说有意回避了这个少年为什么如此这般的绝望,他究竟遭遇了何种伤害?写这个少年对父亲的叛逆,从夜不归宿,躲在树上呆了一晚,到不听父亲的招呼,跑到玉米地里睡大觉,山羊的全部举动似乎都是在与父亲对着干。

少年山羊变身为麻雀,与麻雀共同飞翔。山羊在与麻雀的相处中,对麻雀这一自然界里弱小的鸟类族群有了新的认识,体会到它们生存的艰难,联想到自己的命运,让富有同情心的山羊做出大胆决定,带着这群麻雀重返自家谷子地,鼓动这群麻雀“放开吃谷子,能吃多少吃多少。”此时的山羊已由谷子地的守护者,一变而为麻雀的同谋,这一具有荒诞色彩的举动,于情于理都会让人瞠目结舌,但也唯有这样做才符合山羊这个绝望少年的心理,也才能透视出这个少年不被人理解孤独的内心世界。

感觉读范墩子的小说是唱着童年歌谣成长着。我感觉他的作品里有一种忧郁的美,像苍凉的秦腔大声吼着母亲、家乡的伤痛,他描述童年视觉里的真实世界,西北高原山村那贫瘠的黄土地世世代代的生活给人们带来心灵的沉重和生活的困苦,特别是精神的压抑。但范墩子的作品中,不只是写这些,更多写的是贫穷世界中孩子稚幼、纯洁、善良的童真……《绿色玻璃球》中,二毛尽管心里不愿意,还是把心爱绿色玻璃球给弟弟回归看了;《簸箕耳》中主人公七岁孩子为了看被所有亲人抛弃的簸箕耳爷爷,不得不偷六叔家的钥匙,去小黑屋看爷爷;《我从未见过麻雀》富有同情心的山羊做出大胆决定,带着这群麻雀重返自家谷子地,鼓动这群麻雀“放开吃谷子,能吃多少吃多少。”从这里我们看到不只是善良、同情,更看到青年作家范墩子作品中对人、对事物的人文关怀和人性的思想灵光。

用范墩子的话说:“我,一个孤独而又忧伤的少年,在一个空间极其逼仄的出租屋里完成这些作品的。”范墩子作品中,都是从小处着眼,像爷爷的簸箕耳、二毛手中的绿色玻璃球、山羊眼中的麻雀等范墩子总是从这些小的物件中勾勒出人类大的思想境界,让我们看到了社会现实中的人生冷暖、人世间的沧桑、善恶,看到的是同情弱小、心怀博爱的精神世界。

和范墩子聊天,谈他的家庭、成长,谈卡夫卡、福克纳、马尔克斯……我脑海里浮现出瘦弱、矮小、面无血色,睁着一双外星人惊恐的大眼睛捷克作家卡夫卡。他总是用荒诞的寓言故事为我们揭示了一个又一个现代人的困境。感觉到范墩子在和躲在甲壳虫里的大作家卡夫卡交流。

读范墩子的许多小说进入了马尔克斯的魔幻书写,像爷爷的簸箕耳,山羊麻雀的对话等为小说蒙上了现代小说色彩。作为90后青年作家,范墩子自然地带有一种尝试的冲动,魔幻手法也是他尝试写作的一种,这种新颖手法运用对提升扩大小说的思想含量无疑是巨大的。这些都说明90后作家的现代感,在传统写作的基础上具有全球视野,说心里话,我更认为蒲松龄老先生的魔幻手法早于马尔克斯200年,只是蒲老先生的封建时代专制不允许他太接近现实,所以,他笔下只能是栩栩如生的狐、仙、鬼……

多年前在学习写作班上,郝国忱老师说:“你别老顺茬的写东西,那样读者觉得太顺溜、习惯了没意思。你横茬把它变了形的写,夸张些就会有出人意料的喜剧效果,大家就觉得新奇、爱看。”

读完范墩子这些小说,喜悦的是他就像一只长大的雏鹰,虽然有些稚嫩,但,已经展翅飞翔在自己文学自由的天空中,用自己的眼睛、思想、行动,对待人世间的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发出自己的声音。就像范墩子说的“我信神,也信命。我的神在哪里?我的命又处在何方?有时看着夜空中那些寂寞的星星,我就想,也许我上辈子就是一颗星星哩,在世上默默地发着自己的光……”

马尔克斯说:“上帝呀,如果我有一颗心,我会将仇恨写在冰上,然后期待太阳的升起;我会用凡高的梦在星星上画一首贝内德第的诗,而塞莱特的歌会是将是我献给月亮的小夜曲。我会用泪水浇灌玫瑰,以此体味花刺的痛苦和花瓣的亲吻……”

从范墩子的小说创作中,我看到的不只是一个二十几岁文学天才少年的苦闷、思索,更看到中国文学界一颗闪闪耀眼新星在升起。当然,他年轻、稚嫩,许多情节、脉络等都值得推敲,特别是看不到自己的哲学、精神世界。但,只要一直走下去,眼前这些就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所有的总结都是滞后的,所有的理论,再事实面前都会显得苍白。对于那些执著行走在路上的人们,心中的艺术圣殿永远在远方,他们清楚今生今世都会走在朝圣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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