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蔽”而“返魅”:“穿越”文化热的成因与疏解策略

2018-11-14 12:10许士密
电影文学 2018年17期
关键词:大众现实受众

许士密

(山东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地枣庄学院文化研究与传播中心,山东 枣庄 277160)

21世纪以来,“穿越”在亚洲各国逐渐升温(尤以中国为最),成为多层次“能指”意义的文化事件和文化景观。作为消费社会媒体和大众以“玩转”历史名义合谋而成、裹挟大众文化因子、充盈各种美学魅惑的“麻辣香锅”,“穿越”文化热是现实逼仄下青少年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诗意“间离”,是“她时代”女性受众另类的“自我救赎”。“穿越”文化在放大自我、慰藉心灵等方面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有其由现代走向后现代的必然性、合理性。但“穿越”文化“纵情肆态”的狂欢缺乏对崇高的超越和对历史的尊崇,缺乏现实基础和人文关照,似无根的野草无序增长而不知根植何方。就“穿越”文化而言,应把握好“快乐”与“意义”相融共生的“度”。对待青少年“穿越”文化热不可能也不应该采取“倾覆性的批判”态度,而是应该认真分析其存在的现实基础,关注青少年焦虑和“间离”的原因,并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引领“穿越”文化朝着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方向发展。人即使插上梦想的翅膀也脱离不了现实的藩篱。“穿越”永远无法代替现实的热度。对于青少年来说,且“穿”且珍惜。

一、“穿越”与“穿越”文化热的发展

所谓“穿越”,简而言之就是事物在不同时空维度的转移,就是“避灾朝穿晋帝屋,逃乱夜入楚王城”(李峤〔唐〕)。“穿越”根植于对时空存在的哲学之思,是人类孜孜以求的梦想。哲学思辨赋予了“穿越”经久不息的艺术魅力。在古希腊《申辩》中,苏格拉底用“穿越”化解了对死亡的恐惧——倘若死后的旅程中能够遇到荷马,就情愿一死再死。在中国《论语·述而》中,孔子也曾感叹“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表达其对周礼“郁郁乎文哉”美好梦境的崇敬之情。

“穿越”——看似新奇的叙事文本绝非新时代的产物,也不是“中国制造”。在《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发表于1889年12月,被誉为“穿越文鼻祖”)中美国幽默大师马克·吐温(Mark Twain)描写了19世纪康州美国佬只身独闯公元6世纪亚瑟王朝的故事。日本作家细川智荣子的《尼罗河女儿》和筱原千绘的《天是红河岸》也是研究“穿越体”不得不谈的“名作”。许多人因受这两部漫画的影响而开始了“穿越”之旅。在我国古代名著《西游补》中,董说也为我们演绎了“孙行者跌到‘万镜楼台’,先入‘古人世界’,后又来到‘未来世界’的桥段”。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穿越体”发轫于1993年台湾作家席绢的小说《交错时光的爱恋》,在广大读者心中种下了穿越时空的美丽爱情种子。2001年香港TVB根据黄易同名小说拍摄的电视剧《寻秦记》成为“穿越体”执牛耳者的不二选项,被人们视为“穿越体”的滥觞之作,几乎征服了我们所有人。2002年内地上映《穿越时空的爱恋》《魔幻手机》,“穿越”渐成气候。然而,“穿越”真正火起来,是在2005年。以金子的《梦回大清》、桐华的《步步惊心》、晚晴风景的《瑶华》等为代表的穿越小说在网络上点击率飙升,为开创“穿越王朝”奠定了坚实的受众基础。

此后,“穿越”开始风起潮涌,“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发而不可收拾。2006年“悦读纪”开山之作《梦回大清》的推出引发国内穿越小说出版热潮。《步步惊心》《瑶华》《蔓蔓青萝》《独步天下》《第一皇妃》等“穿越”经典作品出版,“逢穿必看,逢穿必火”且本本畅销。“穿越”时代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来临了。

2009年的《神话》被人们公认为是“穿越剧的教科书”。2011年穿越剧《宫》(又名《宫锁心玉》)在湖南卫视首播问鼎全国同时段收视冠军,引来无数“穿越迷”追捧,引发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和热烈讨论。《宫》的热播,可以称为“穿越”文化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时隔不到半年,湖南卫视再度推出了同样以“九子夺嫡”为依托、以“穿越”为题材的《步步惊心》。但大众并未因此而产生审美疲劳,《步步惊心》反而“未播先火”,“播完更火”。

《步步惊心》和《宫锁心玉》一样“穿心”的同时,各种质疑之声纷至沓来。然而,诸多争议并未削弱“穿越”的风头。《剑侠情缘》等各种“穿越文”和“穿越剧”层出不穷,再创收视新高。2011年被人们称为“穿越元年”。前所未有的“穿越风”以势不可当的气势席卷而来。“你穿我穿大家穿”成为网络的流行语之一。之后迎来了《回到明朝当王爷》《极品家丁》《江山美色》等穿越剧的播出高峰。2014年韩国爱情穿越剧《来自星星的你》以及之后的《太子妃升职记》《爱的时光机》等更是走红网络、备受追捧,形成了一股“穿越浪漫主义”热潮。“穿越”以奇妙、刺激、搞笑吸引、培养了一大批“受众”,在他们心中种下了“穿越”的梦想。

时下,“穿越”承载之广已超乎人们的想象,古今中外各种文本几无死角,俨然成为一种流行、一种时尚、一种文化。“穿越”不仅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挤占受众的闲暇阅读空间,甚至开始向日常生活渗透。爱好迷恋“穿越体”、喜欢探讨“穿越术”的“船帆”(即“穿越”粉丝)数量呈“井喷”之势增长。“船帆”不仅看“穿越”、写“穿越”,而且论“穿越”。朋友之间对方长期没有联系或聊天时走神,可以调侃“你穿越去了”。“穿越”成为“打酱油”之后日常生活中又一个万能词。“穿越”文化热大行其道,人们不禁要问:“穿越”何以穿心,究竟触动了现代人的哪根心弦?

二、“穿越”文化热的成因

“穿越”文化玩转大众神经的根源在于“穿越”本身的内在魅力。“穿越”文化以情爱为主线,披着历史的外衣,借着奇幻的噱头,充满了神奇、搞笑和感动,成为古装+偶像+言情+魔幻+阴谋+白领+搞笑诸如此类的“集大成”者。难怪有人把“穿越”文化看成是以“玩转”历史名义裹挟着大众文化因子的一锅“乱炖”。“穿越”文化尽可能多地集合了所有刺激人感官的调料和内容,很像是符合现代人口味的“麻辣香锅”。不同类型的受众总能找到喜欢的内容。换言之,“穿越”文化在不同类型受众面前都能卖个好。

元素的增多和约束的减少使得“穿越体”没有了历史正剧的枯燥和戏说历史的矫揉,让人看起来随意闲适。服饰道具的精致美丽、帅哥美女的满目深情、数字特技的叹为观止、布景陈设的考究雅致以及令人难以忘怀的动情音乐等构成了绮丽的视听梦幻,让人心神摇曳。尽管历史在“穿越”文化那里是面目模糊的道具,但却为大众提供了释放纯情的唯美环境。与《蜗居》《潜伏》等现实主义题材背后的无奈、压抑、刺痛和失落不同,“穿越”可以抛却车子、房子、票子、位子等的羁绊,在梦幻中实现奢望的纯情。

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穿越”文化是“披着历史外壳的超级纯情大卖场”。“穿越”者的爱情不仅充满着现代的浪漫色彩,而且蕴含着古典的含蓄、隐忍和深情。现实世界中大众想要制造浪漫却生活在现实的负重之下。难怪大众在“穿越”文化演绎的爱恨情仇中摇曳神经,在剧终人空曲散时唏嘘长叹。大众被充满现代浪漫且蕴含古典人文“穿越”爱情故事的青春“撞了一下腰”,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任何一种文化的兴起都有其特定的社会环境。“穿越”文化热也不例外。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一书中丹尼尔·贝尔(Bell.D)指出,对于后现代主义来说,只有“冲动”和乐趣才是真实的和肯定的生活。随着消费社会的到来,人类满足欲望的“冲动”和“乐趣”激发了以娱乐性和通俗性为特征的大众文化的蓬勃发展。消费社会大众文化的生产者从文化的提供者变成了商品的供应者,其首要任务是以盈利为目的,不断满足大众的消费欲望。

立即得到自我满足和更普遍地获得商品被大众定义为幸福生活的典型范式。消费社会欲壑难填的消费挥霍取代了人们对“乌托邦”的狂热。高“点击率”、高“收视率”和高“上座率”被承载大众文化的大众传媒看成是生存和发展的“王道”。文化在消费社会的风尚之下转变成大众娱乐的广阔舞台,制造供大众消费的符号帝国、审美幻想和快乐体验。

“穿越”文化在“乌托邦”式快感的蛊惑下被媒体和大众共同消费着。媒体在不遗余力批评“穿越”文化众多不能忍受雷点(也是“穿越”文化的“痛点”)的同时,浑然不知成为“穿越”文化“宣传队”中的一员。大众在“围观”过程中表达“睿智”的同时,也不自觉地充当了宣传的“旗手”(即“围观”效应中的“暗桩”)。对“穿越”文化“雷点”的挖掘实现了媒体与大众的双向诱导。从某种意义上说,“穿越”文化热是消费社会媒体和大众合谋的结果。

随着媒介技术的进步和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大众传媒进入甚至替代了人与人、人与社会的交往,制造了众多“孤独的人群”。人们在感受情感现实冷漠残酷的同时,渴望张扬自我、超越现实的愿望也变得异常迫切。作为无根状态下的自由发泄,“穿越”文化为受众提供了释放压力、张扬个性、超越现实的渠道和可能。在由今而古地“穿”(对历史的缅怀)和面向未来的“越”(对未来的憧憬)所建构的“桃花源”中,大众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酣畅淋漓地展现侠肝义胆、爱恨情仇。

“穿越”文化营造了现代人的“幻梦”——“实在被它自身的形象所迷惑”,“真实完全被一种与其自身结果不可分离的美学所充满”,人们“遭遇一处无从醒来的梦幻世界”,“生活于镜中之镜的光影之中”。法国后现代主义哲学家让·鲍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的这段话道出了“穿越”文化热背后的文化症候——联结梦想彼岸和当下此岸的时空充盈着各种美学魅惑。从这个意义上,“穿越”是现实逼仄下人们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的诗意“间离”。

“穿越”文化演绎大众存于现实之外、想象之中的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的美丽邂逅,呈现古今中外碰撞的迷人图景,为受众带来的是意外的“笑果”。受众沉溺于“穿越”文化用硕大“幻象”和美学“魅影”建构起来的“幻梦”之中,享受逃避现实、“避世入梦”带来的快感和惬意。“穿越”文化放逐了“现代文明王冠上最耀眼的明珠”——“安身立命”“文以载道”的终极情怀和人文使命,成为消费社会大众无拘无束、表达自我的平台。

“穿越”文化生逢其时,成为庶民的“狂欢”,特别受到青少年的热烈追捧。调查显示,“穿越”文化的受众主要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出生的年轻人,特别是女性占据“穿越”文化受众群的主流。青少年之所以成为“穿越”文化热的生力军,与其生存现状不无关系。

现代社会青少年的生活与过去完全不同,但青少年的期望更高。生活的压力、职场的挣扎、情感的失衡、自我和社会认同的焦虑以及幸福感的缺失,让80后“草莓”族在迷惘的现实中找不到精神的出口。青少年在“穿越”中可以忘却现实的烦恼,在充满美学色彩的虚拟梦幻中获得某种解脱。“穿越”文化的主人公令人艳羡的遭际一定程度上“补偿”了现实中“失败者”的身份,寄予了他们平民英雄的梦想。“穿越”是青少年理想与现实碰撞的写照,是青少年个体自我价值的美丽虚拟,是观察青少年的“凸透镜”和“放大镜”。

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人世间有太多诱惑。人们在情感上往往附加太多的物质“枷锁”。普遍缺乏感情安全感成为现代社会大众心中的“痛”。作为自然法则的熵定律,在社会生活当中也显现出来。人们在获得越来越多物质的同时,真实与纯粹的情感失去得也越来越多。现代人与感情的真谛似乎渐行渐远。“穿越”文化总离不开情感的话题。在“穿越”营造的纯美的“幻象”世界里,青少年可以收获现实世界实现不了的情感梦想。对于女性受众而言,这种投射表现得尤为明显。

除了“女人天生爱做梦”之外,昭示了现代社会步入“她时代”后女性挥之不去的社会焦虑。在现实生活和精英话语中,男优女劣的性别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女性主体意识常常被现实生活所遮蔽。看似荒诞却充盈着各种美学魅惑的“穿越”文化却极大地张扬了女性的主体意识。自立、自信、自强成为“穿越”文化中女性的标志、形象。对她们(或者我们)而言,做一个温暖的春梦以抵御现实的寒冷,成为女性受众另类的“自我救赎”。她们(或者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作为女性镜像中的唯美叙事,“穿越”文化成为青少年女性受众的“精神电熨斗”。

另外,虚幻的“穿越”折射人性的真实,满足了青少年求新、求异的欲望。在媒体与大众合谋的当下,受众快感成为“穿越”文化至上的法则,呈现出与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截然不同的“自我”特性。“穿越”文化自由表达的特性与青少年追求“戏谑”、反叛传统、张扬“个性”的渴望得到良好的契合。青少年借助“穿越”过程中各种喜剧性桥段消解“宏大叙事”,表现出一种并非恶意的“消解”“敌对”和“反叛”。把调侃放大为“在时空的洪流中嬉笑”的“穿越”文化成为青少年自由表达、表现自我、感性互动、寻求认同的平台。“穿越”文化中青少年在阐明反智、反叛立场,愉悦身心的同时,获得了一种反抗权威、反抗正统的快感。通过“YY”叙事缓解现实焦虑而获得情感慰藉与心理补偿成为青少年“穿越”文化热的内在驱动力。

我们在强调其娱乐功能的同时也应该看到“穿越”的文化意义。“穿越”独特的审美特性是对历史的“若即若离”。有人把“穿越”的创作手法称为“带着镣铐跳舞”。究其本质,“穿越”文化是对于历史的戏仿或者说是再加工。中国人有普遍的历史情结,喜欢通过历史人物“喜剧化”抒发个人的欲望和狂欢,通常我们称之为“讽古喻今”。历史情怀激发了“穿越”文化的情感源泉。

网络时代人们不再生活在单一的时空,而是在复杂的多维空间里,人们打破历史和现实的界限,以主观趣味超越历史时空,用“完全的想象”建立起虚拟的、自我的文化世界,把“对历史的消费”变成了一次又一次“原创性的欣赏”。后现代社会大众消费历史的文化动机日益强烈。人们选择在熟悉的视野里颠覆历史,把历史加工成自娱和娱人的美学虚拟。传统的历史成了供人消费的特殊符号。“穿越”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历史复读机”的作用。如果说成功的“穿越”需要借助最新的科技想象,那么负责任的“穿越”则应恪守历史逻辑。

三、“穿越”文化热的疏解策略

作为具有多层次“能指”(Signifier)意义的文化事件和文化景观,“穿越”日益成为媒体和大众广泛讨论、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对于青少年来说,“穿越”文化有着巨大影响的同时,也充满着不可回避的价值冲突和内在矛盾。

“穿越”文化并不嘲笑理想,也不赞成市井的玩世不恭。“穿越”中有张扬的个性、不羁的叛逆、爱情的憧憬和道德的坚守。青少年在幻想的恣意驰骋中冲破现实的束缚与藩篱,构建自己独特的理想追求和群体认同。“穿越”文化犹如社会的镇静剂,舒缓了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与社会生活之间的紧迫关系,填补了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的空白,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青少年社会焦虑与“间离”的精神慰藉问题。

应该说,“穿越”文化在放大自我、慰藉心灵方面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有其由现代走向后现代的必然性、合理性。但“穿越”文化“纵情肆态”的狂欢缺乏对崇高的超越和对历史的尊崇,缺乏现实基础和人文关照,似无根的野草无序增长而不知根植何方。“穿越”文化的历史情怀与哲学思辨似乎要超越大众文化的遮蔽,但仍没有摆脱“消费欲望”的窠臼。美国学者迪克·赫伯迪格认为,作为青少年亚文化的非自觉投射,“穿越”文化需要主流文化对其进行归整,消解其反叛性和颠覆性。

对待青少年“穿越”文化热,放任自流的消极主义态度和愤世嫉俗的激进主义态度都是不正确的。我们不可能也不应该采取“倾覆性的批判”态度,进行色厉内荏的指责和打压——既解决不了“穿越”文化热背后的社会问题,也无法弥补失去“穿越”所产生的需求空缺,而应该认真分析其存在的现实基础,建构规范、整合并重的疏导体系。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烙印。我们可以通过深刻或浅薄的文化痕迹去了解人民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现实社会生活。青少年生活在一个急剧变革的伟大时代。社会发展在给青少年提供机遇的同时,也使得他们面临外部社会压力山大和个体调节能力有限的悖论境地,内心很容易产生焦虑与“间离”感。西方文化社会学失范(anomie)理论认为,人们用合法的制度化手段不能实现自己的文化目标时,就会发生社会越轨。用失范理论可以很好地解释青少年追捧“穿越”文化现象——“穿越”中香车、豪宅、美女等是青少年打破道德和现实管束的限制,战胜现代性恐慌的另类“救赎”。

从青少年的成长轨迹来看,无论成长、成才、成功,还是升学、就业、创业都无法回避竞争,难以充分享受休闲娱乐。青少年的活动空间大多以家庭、学校和单位为主,受到了有形和无形的限制和管束。“穿越”文化建构超越现实的生活场域和情境体验,拓展了青少年的活动空间,让他们感受到自由遨游的快意和新奇。源于对轻松、诙谐、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穿越”为青少年提供了通过“社会重构”实现自己摆脱“碎片化”宿命的机会。如果我们不能给予青少年所想要的,那么我们应该对青少年所想到的给予足够的尊重。关注青少年焦虑和“间离”的原因并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引领“穿越”文化热朝着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方向发展,是疏解“穿越”文化热的根本所在。

肯定“穿越”文化的进步性并不意味着可以漠视其弊端给青少年带来的负面影响。事实上,“穿越”文化自身也的确存在着种种不足和问题。文化不是静态的堆积,蕴含未来发展的向度。“穿越”文化试图通过想象超越现实,抵达自由理想之境。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约翰·菲斯克(John Fiske) 教授认为对当下快感的绝对性追求贯穿“穿越”文化的始终。“穿越文化”热带给我们的娱乐性麻痹以及对现实的遮蔽,让我们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青少年“审美的极端贫困”、反思能力乃至生命能动性的丧失,优秀文化传统的绵延传承也就成了“一场游戏一场梦”。面对“穿越”文化不断向青少年的包围和压迫,我们必须为其导入教化、价值、意义、审美等人文因素,在时代精神引领下“祛蔽”而“返魅”,让裹挟着大众文化因子的“穿越”文化和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共存于当今的文化图景中,让青少年在大众文化和主流文化、精英文化构建的文化“丛林”中自由“穿越”。

娱乐时代大众和传媒联手将娱乐精神推向极致——无所不“娱”,一切可“乐”。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为此痛惜“童年的消逝”(The Disappearance of Childhood),痛心“技术垄断——文化向技术投降”(Thechnopoly:The Surrender of Culture to Techonopoly),痛恨大众的“娱乐至死”(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过分强调娱乐、消遣和宣泄功能,忘记历史使命、人文责任和终极关怀,“穿越”文化也存在沦落为“文化垃圾”“精神鸦片”的可能。娱乐性、商品化特点不能成为淡化历史使命、人文责任和终极关怀的借口。就“穿越”文化而言,把握好“快乐”与“意义”相融共生的“度”才是经久不衰的王道。“穿越”文化可以做“精神电熨斗”“历史复读机”,但更应该做科学的晴雨表、人性的照妖镜、道德的度量尺、责任的水平仪、正义的催化剂。如是,亦真亦幻的浪漫“穿越”情才能走得更远。

人即使插上梦想的翅膀也难以脱离现实的藩篱。“穿越”永远无法代替现实的热度。单纯依靠“狂欢”获得的“自由”,会给人带来更大的孤独。走向自由、消除孤独,需要创造和责任。对于青少年来说,且“穿”且珍惜。

注释:

① YY——意淫的缩写。在网络中YY被用来指美好而虚妄的空想。在网络小说中,意淫指一种创作方法。http://baike.baidu.com/link?url=0Oq9GDs5uZF0o9vwRAz8 qMnJL8siDRLi6AGcLEcugSH7l69WLKDA_2_9GLztiAFz837 yCFGkemoCSw0fABEGDH9k3QtAHZvQHrDSCejZZp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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