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祁连山腹地（组诗）

◎ 谢荣胜

皇城草原：偶遇一架牛头骨

相对于百花、草甸、青色山峦、峰顶积雪

牧民留下的土坯冬窝子

如一快补丁缝在皇城草原

塌陷之墙豁口上

一架牛头骨面朝雪山张望、等待

它能看见什么，青山、百花、流水

其实有谁留意了它的存在

除了青山、百花、流水、石头上黄色锈斑

和曾经剥下皮子的主人

空旷等待，如此迷茫

又有对看清谜底后的失望

一缕青草风穿过牛头骨

是牛在说话

还是风代表牛低吟

在柳条河草原吃烤全羊

我把泪水和骨头全部咬碎

却咽不下去

村支书说：您不吃，羊就全把草原吃了

吃光了，我们靠什么生活

清晨它们还在草原上散步

露水眼睛清澈

不停和水库镜子里自己交流

十点左右，已剥光

羊皮挂在树上

羊骨架和盐水、大香、花椒、其他调料

浸在一起

冒烟土炉红着眼睛

他要吸尽羊血和精气

中午，羊头、羊排、羊腿、羊心、羊肺

羊睾丸、羊尾巴、羊血灌肠摆在桌子上

我把泪水和骨头全部咬碎

却咽不下去

村支书说：今年羊肉掉价

群众陪本着养呢

黄昏，临夏来的客户

把一群羊赶上康明斯

我真的不知道应当高兴还是伤情

在柳条河村

双洞桥

村庄带着的一副眼镜

泉水流淌

看见羊群、青山、青稞地、路人

黄昏，一只小松鼠，

提着一筐麦穗

在来往人群中

有没有他要等待的人出现

柳条河汽车站

白杨木廊檐

已经腐朽，垮塌

一天一趟班车

三五个人去了远方

一两个人回到故乡

柳条河水库写意

柳条河水库模仿青稞地、豌豆花、蓝

天、草甸、羊群、云朵

在行走的车上，我感觉水库在动，

青稞地、豌豆花、蓝天、草甸、羊群、

云朵都在动

唯有我一动不动

这样的错觉

面对大自然

我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十八里一带油菜花开了

祁连雪山，生下十八里水库女孩

她身穿一件金黄油菜花衣衫

紫色土豆花、白色大豆花、红白相间蚕

豆花

挤出自己颜料

涂抹小山村、溪流、鸟鸣、狗吠、山

坡、草滩

蝴蝶和蜜蜂

是水粉画里流动之色彩

他们——此刻，无力搬运花海

蓝色野菊花

去年的蓝野菊花和今年的蓝野菊花有什

么不同

去年我的世界全是泪水和逝去父亲

没有他物

一年后坟上蓝色野菊花如此孤单

虽然不是孤儿

却在秋雨里蓝得凄凉

赛什斯小镇：山中慢

慢的流水、远山雪、湿鸟鸣、山谷回音

皆如此

让青苔粘住了身影

在绿中拨不出双脚

月光初乳

乘坐蜗牛班车

很久、很久

幼童一直张着小嘴

露水机场，蜜蜂沉睡

东大寺院和我隔着一个清晨

悄悄端出一盒盒颜料

金露梅和银露梅要写下山中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