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筱娜
2015年,刘慈欣凭借科幻著作《三体》摘得了被誉为科幻界的诺贝尔奖——“雨果奖”的最佳长篇的桂冠。此次获奖使中国科幻文学作品首次彰显于世界,登顶科幻文学之巅,也为中国文学作品艰难的海外传播增添了几分希冀。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国的文学作品在走向世界的过程中仍然困难重重。自莫言获得诺贝尔奖以来,我国文学作品传播到海外的数量虽有所上升,却也依然有限,“用华文写作的作家在世界文坛上占有相当的比例,但就文学作品翻译成不同国家的语言而论,中国的排名很靠后”。因此只有不断总结成功的经验与失败的原因,综合文学作品从创作、译介到出版等一整套程序中所涉及到的所有因素,才能从整体上提升华文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实力,而《三体》从创作到扬名海内外的成功过程,使我们可以从细节处发掘我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着力点,并从题材创新、译介过程、翻译策略及与时代的对接、传播媒介等方面为中国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乃至彰显中国文化特色与文化实力提供借鉴。
在中国作品海外推介的过程中,由于译介的原因造成国外读者对中国文学误读的情况不在少数。许多优秀的中国文学作品因为翻译能力不足而与国际大奖失之交臂。因此,翻译始终是中国文学作品进入海外文学视野重要的、必经的门槛。同时需要注意的是,在我国文学作品对外传播的过程中,译介不能仅仅是达“意”,更肩负着传递文化信息、彰显文化魅力的任务。因此,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既要保证文学作品能被海外读者理解,还要使作品充分体现本土特色,使本国特有的文化特征通过作品的海外传播而潜移默化于读者思想之中。《三体》的译介之所以能够成功实现这两点,就在于译者对翻译“忠实”传递的把握。
“忠实”的实现需要译者具有足够的与原著相关的知识积累,这样在翻译时才能做到准确。刘慈欣的《三体》在创作时就立足于“硬科幻”的写作风格,将自己的科幻作品建立在严谨的科学理论上,在客观理论的基础上审视人类与世界。也正因如此,《三体》的翻译工作者就需要对物理、计算机等知识有深刻了解并具有专业词汇的精确使用能力。《三体》的译者刘宇昆在哈佛大学修习英美文学和计算机类课程,同时也是世界第一位同时获得星云奖与雨果奖的华人。“他对东西方文化都有深入的了解,而且为本书的翻译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最后的译文几近完美。”刘宇昆的专业知识和对科幻文学作品的深刻理解使他的翻译完美地传递了刘慈欣在作品中所融入的全部情感与思想。正是译者专业知识和文学素养的保证,才为整个译介过程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在翻译过程中,刘宇昆始终重视对原著的“忠实”。他认为翻译的忠实既是对原著内容、思想的忠实传递,也是对作者美学标准和原著文化特色的忠实传承,译文要在保持原貌、合理表达与行文优雅之间保持平衡。优秀的译介不是对原作进行死板地、不做修饰地翻译,以致译著的颇多斧凿,而是“使读者看到外文文化的思维模式,听到源语字里行间在遣词造句时所发出的回响,感受到国外人民行为举止的撼动人心之处”。因此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刘宇昆非常注意译文节奏、气势与原文的契合。《三体》将故事构建在宏大宽广的背景之下,其行文、叙事也是大气磅礴,文中的种种事物基本上都突出了“大”的特点,比如巨大的金属怪兽、巨石摆锤、巨型的仪器设备以及宏伟的A型建筑物等等。在翻译时,译者精确地使用“giant”及其变体来凸显“巨大”,将书中的意象活现在读者面前。同时giant一词在书中以排比的手法层叠出现,有如层层浪涛推动了书中叙事,尽显作品之神韵。为了凸显作品的宏大,译者不仅在描绘具体事物时深化“大”,还通过色彩的渲染来彰显“大”。比如作者将“旗帜”译为red fabric(红色布料),以达到与crimson(深红)、Red Guard(红卫兵)的交相呼应,将“红”这一宏大的色彩弥漫于字里行间。
刘宇昆在翻译时也忠实于对中国文化特色、历史背景的传递,以使海外读者聆听到中国的声音。《三体》以“文革”为背景,带有明显的中国特征,因此,在翻译时需要将中国特有的文化特点体现在译文中,使译文不会脱离原著的文化框架,突出文化特色对作品文学魅力的张扬。比如在解释“五七干校”的时候,译者将之译为知识分子“re-educated”的场所,re-educated意为“再教育”,不仅符合“文革”时对知识分子的政策,也使读者容易快速理解并接受这一政策的主要内容。同时,译者在翻译时还将该词加上了引号,以突出这一词语本身带有的时代特征。在翻译《纪念白求恩》时,译者特意加上了Mao’s essay(毛主席的散文)加以解释,使国外读者能够迅速抓住《纪念白求恩》这篇文章的写作背景以及中国“文革”时期读物的特点,从而使读者对原著的理解从字面意义上升到历史背景,忠实地再现了原文的内涵。在翻译过程中,也会遇到通过直译或适当修饰的翻译方式使读者难以理解语句的文化和历史内涵的情况,这时译者就通过添加注释来使读者对原文有一个详尽的理解。比如在翻译原著中的“太阳”一词时,为使国外读者理解其文化和历史背景,译者在注释中写道,特别是在“文革”时期,“太阳”是领袖的代名词。这样“太阳”这一词所具有的历史背景就被完整地传递给读者了。只有读者理解了原著的背景,才能深入地理解原著的内涵,感受中国文化和历史在作品中的分量和意义。
另外,刘宇昆在翻译人物的语言时,将语言的翻译与人物性格紧密结合,通过语言真实地展现人物的性格特征。人物语言也是文化信息传递的重要一环,对人物语言中的文化元素的精确翻译可以突出人物的文化背景,使海外读者始终浸润在中国文化环境之中。比如在翻译大老粗史强说英文“警察”一词时,译者没有直接翻译成“police”,而是根据发音译为“Pao-Li-Si”。通过这种翻译,既将史强不学无术的样子活现出来,又通过汉语拼音来强调中国特有的文化背景,将中国文化与国外文化以诙谐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实现两种不同文化的过渡,使读者轻松感受两种文化的对接,从而不断深化中国文化对读者的影响。
在中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过程中,忠实的译介所起的作用是十分重要的,而“忠实”并不是与原著逐一比对、逐字逐句地翻译,而是忠实于原著的人物特征,忠实于原著的历史文化背景,忠实于原著的内涵和写作风格,从而将作者写作之“意图”与原著呈现出的“神韵”完整地传递给海外读者,并使他们能够全面深刻地理解原著,理解作者,以充分体会原著的迷人之处。
一直以来,在海外大受欢迎的中国文学作品主要是从现实主义的角度出发对中国社会历史与普通人的生活进行描述。主要有两大类,一类强调作品的文学性,如苏童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余华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通过中国历史文化的构架向海外读者展示了中国特有的文学魅力。一类则是利用海外读者对中国抱有的未知感、神秘感,将读者的猎奇心理转化为营销策略,这类文学作品往往侧重于视觉冲击,并突出“怪异”、“另类”的主题。但必须注意的是,如果仅仅将海外读者对中国的好奇心作为营销手段,就必然导致文学作品深度的降低和内涵的减少,使中国文学作品成为单纯附和商业卖点的快餐式文学,导致“每次新闻报道中报道了中国的事情,中国的文学作品销量就会好一些,而新闻报道没有什么中国的消息时,这些书就从书架上消失了”的情况产生。
中国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若要有一个长远的发展和未来,就要侧重于作品文学价值的整体提升和写作内容的丰富。这就需要文学作品不断创新并突破传统定式的束缚。刘慈欣的《三体》能摘得国际大奖,享誉海内外,根本原因在于他对传统中国文学体裁的突破,大胆地运用科幻小说这一非精英文学体裁进行创作,在根植于中国文化的基础上,极大地突破我国传统的写作主题、叙述方式等限制,创新性地运用幻想承载中国文化的传播,证明了文化传播并不只是精英文学的专属,为我国文学作品和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拓宽了道路。具体表现在以下几点:
首先,刘慈欣超越了现实主义写作手法的限制,在作品中加入了浪漫主义的色彩,完美地将现实的沉重与科幻的空灵结合在一起,使现实和幻想交相辉映,从整体氛围上提升了作品的意境,营造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化外之境。同时浪漫的星空与神秘的科技使他的作品牢牢吸引了读者的心。究其原因,任何人都无法摆脱“在壮丽的星空下,孤独地面对着这人类头脑无法把握的巨大神秘”的诱惑,“那感觉像离开了池塘看到大海”,试问面对更加广阔的世界,又有几人能够拒绝参观呢?同时,刘慈欣选择科幻题材进行创作,也使其作品在与时代前沿的联系上超越了以往海外传播的中国文学作品。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促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科技、思考科技,对科技的讨论已经成为一股不会衰减的潮流。刘慈欣正是抓住了这一趋势,将自己对科技、历史、人性的思考以科幻的形式表现出来,顺利地融入到世界的大潮中,使海外读者眼前为之一亮。
其次,刘慈欣摆脱了传统“硬科幻”侧重于精确和正确的窠臼,认为科幻小说的目的“在于引燃想象,没有必要、更没有能力去追求真实。”他认为突出美学的快感和震撼力才是科幻小说的魅力所在。因此,虽然《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有“不严密、诸多情节存在漏洞”的情况,但是这些丝毫不会减少作品的吸引力,因为其本身的科幻性和震撼力已经足够出彩。
第三,刘慈欣突破了传统中国作品始终强调的道德性。刘慈欣的“宇宙”是“零道德宇宙”。刘慈欣认为:“零道德的文明宇宙完全可能存在”,并思考“有道德的人类文明如何在这样一个宇宙中生存?”为了证明“零道德宇宙”的可能性,刘慈欣从人性的角度分析了现实中存在的种种“道德崩坏”的现象。他“零道德宇宙”的提出不仅是对以往海外传播的中国文学作品的突破,也是对传统中国文学作品的极大突破。也正是这种突破,使他的《三体》迅速为海外读者所接受。这种接受源自东西方社会对于道德理解的差异性。中国一向关注道德对维系社会秩序的重要作用,仁义礼智信,法承天地,造化人性。由于受到传统思想的影响,中国文学历来带有较强的道德色彩。而西方世界却具有很强烈的商业特征,特别是在资本原始积累时期,西方殖民者通过掠夺建立起了今天繁荣的基础。因此,在西方的文学作品中有关功利性的探讨更突出一些,对道德的重视则略显不足。当刘慈欣的《三体》以“零道德”作为全书的构架时,西方读者能很快接受这一观点,并产生心理上的共鸣。可以说正是由于刘慈欣抓住了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在著作中突出了文化的多元化,才使作品能被不同的文化群体所接受。
第四,刘慈欣敢于直面现实与未来世界存在或可能存在的问题,而不是选择逃避现实。我国的科幻小说始终存在一个问题,即科幻作品被当成作家逃避现实、隐藏自身情感的避风港,从而成为作家自我世界的体现。这类作品有其独特的魅力,但又会因为与现实脱节,缺乏与读者的情感交流而使受众群体不断减少,刘慈欣则选择了以直白的方式揭露问题、探讨问题,《三体》中所关心的问题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一区域或某一种族的问题,而是更加广义上地探讨了全人类需要面对的问题,这就使整部著作具有了普遍意义,能够唤起更为广泛的认同。比如他通过《三体》中叶文洁引来外星人入侵的情节提醒人们要时刻警惕战争的可能,战争并未远去,而是像三体人一样随时会因为人类人性的缺失而伺机爆发,破坏和平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刘慈欣还将中国历史文化与人类始终思考的问题结合在一起,即人类的未来在哪?如何处理人类的道德与自然法则的冲突?正是他超越文本与经验的思考,使他“要改变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并让我们重新检讨这个行星之上以及这个行星之外的一切审美观。”
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除了文学创作和译介等“硬件”要满足海外市场的要求之外,传播媒介也要积极与国际市场和时代接轨。只有实现了文学作品创作—译介—出版这一整套过程都能与海外市场接轨,才可以使作品顺利地进入海外读者的视野。刘慈欣《三体》的成功自然离不开出版团队的支持。首先,《科幻世界》为《三体》的发表提供了平台。《科幻世界》自20世纪70年代即开始发掘国内优秀的科幻作品,见证了中国科幻作品的发展历程,也为中国的科幻文学发展提供了平台,正是在《科幻世界》的平台之上,《三体》得以出现在读者面前,让广大国内读者了解《三体》,为这本书提供了最初的读者群体。其次,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对《三体》的推广提供了重要的助力。正是该公司向美国推广了《三体》的英文版,并开展了《三体》英文版权的输出工作,《三体》才得以登陆美国,逐渐为海外读者所知晓。第三,当《三体》由美国的托尔出版社负责出版,作为美国科幻文学领域最具权威的出版社之一,托尔出版社的推介使《三体》很快受到海外读者的关注。《三体》一度在“亚洲图书首日销量排行榜”占据第一的位置,并得以跻身“2014全美百家图书榜”。
除了出版社的推动之外,文化名人的推荐也是《三体》快速进入海外市场的有利条件之一。美国知名作家乔治·马丁就曾在《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以及自己的博客上对《三体》给予了极大赞扬:“我在读《三体》的时候,猜不到故事的走向,不像很多作品,看到第一章就猜得到结局是什么了。对于西方文坛,《三体》是一本来自于另一种文化的书,但市场接受度很好,这并不常见。”这篇博文随后就被网友转发到其他社交网站上。这样,在文化名人的带动、网友的口口相传之下,《三体》的知名度不断提高,受众也愈加广泛。同时,《三体》的传播、流行也离不开国内市场的支持。特别是中国依托经济实力和互联网技术等手段,努力营造、支持文化传播平台的建立(比如国际书展等),鼓励更多的国人(比如出版商、海外代理商以及广大的书迷)参与到文化传播的过程中来。我国政府先后出台了一系列鼓励和支持中国出版走出去的政策,如2015年10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强调对优秀文化作品和文化人才的扶持,提出“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创新对外传播、文化交流、文化贸易方式、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同时,版权输出、合作出版、海外投资开办或收购印刷厂、出版公司、书店逐渐增多。伴随着我国出版单位和报社等机构相继登陆海外,中国文学作品“走出去”的渠道也不断拓宽,逐步形成海外传播的全方位立体格局。
此外,“生产性受众”也对中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起到重要作用。“生产性受众”的概念最早是由传播学家费斯克提出,他认为大众传播是一种协商、互动、交换的活动,而其中传播者的身份并不固定为单一的“作者”。受众出于自身目的对网络传播中的开放性文本进行个性化解读,由此诞生的“生产性文本”,其意义和形式由生产性受众建构,受众在其中享受生产内容带来的快感。在《三体》出版之后,大量的国内外科幻爱好者们以网络为平台,将自身的生活经历、奇思妙想与著作结合,通过对著作的解读和辩论对原著进行“再生产”,这极大提高了《三体》的知名度,也将《三体》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之产生了普遍性的意义,由此唤起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此时这些科幻迷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科幻著作的受众,他们对原著内容的“生产”使他们直接参与到著作的宣传之中。
2016年启动的电影《三体》无疑再度为原著的海外传播打了一针强心剂。将作者和无数科幻迷的幻想以电影的形式具象化在银幕之上,将著作与先进的电影技术结合,必然会引发新一轮的“三体热”,也让海外市场看到中国文学作品无论是内容还是表现形式、传播方式都在紧跟时代,日新月异。在传播媒介多样化的今天,跳出以往保守的传播定式,借助一切技术手段充分挑战读者的内心和感官,扩大并创新传播渠道,将文化产业化以及我国文学作品积极投放到国际市场,参与国际营销与竞争,这样才能最大化地发掘文学作品的潜力,扩大中国原创的影响力。
中国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已经小有成绩,但是海外传播之路依旧漫长,主要面临以下问题:一、文学作品缺乏走向海外市场的资质,对海外市场不了解,对海外读者的需求缺乏调查,翻译缺乏专业性,难以将作品与海外读者建立联系;作品内容过于“本土化”,无法唤起海外读者共鸣。二、过于依赖官方的助力。当下流行于海外市场的中国文学作品大部分是依托我国政府的推介和宣传,在政府经费、津贴的支持下走向海外。但是海外的翻译家却无法或很少能得到经费支持,自然会丧失译介的动力。三、我国大量的文学作品将“创作—译介—出版”乃至于后期的设计、印刷等过程完全放置于国内进行,造成与海外市场脱轨,导致译介不符合海外读者的理解习惯,印刷不符合海外读者的阅读习惯等问题。四、缺乏营销手段,无法将文学作品的海外传播系统化、模式化,无法形成完整、有效的营销体系。
在面对这些问题时,刘慈欣的《三体》在海外的成功经验为我们提供了解决问题的策略。首先,要保证文学创作走向世界,无论是题材还是内容的选择都应该面向世界,面向时代,在新颖、宽广的视域下构建文学作品。其次,要将“创作—译介—出版”这一整体过程与海外市场相结合,在对海外市场和读者调查研究的基础上,通过国内与国外的科学分工,高效地实现我国文学作品与海外市场的接轨。第三,要建立系统的文学作品海外传播体系。刘慈欣的《三体》得以顺利地“走出去”,充分说明传播渠道的通畅是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基本前提。第四,《三体》对网络媒体的占领充分证明开拓、创新传播媒介的重要性,不仅要尽可能使网络平台成为中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前沿阵地,还要充分发掘著作的受众群体,打造线上线下、传统与非传统、官方与非官方的多维传播渠道。
总之,《三体》在海外的大热,其意义不仅仅是小说创作的成功,更是中国文学作品海外传播的突破,拓宽了创作范围,深化了创作和传播理念,为今后中国文学的海外传播之路提供了一个成功范本。
〔本文系2016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6YJA752003)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