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后土寻根本 勤劳善良颂黎元——赵清俊小说集《透明的夜晚》读后

淡 墨

一

赵清俊在小说集《透明的夜晚》后记《庄稼无收年年种》中说：“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故乡人的命运生活和生存……成了我文学创作上的源泉，那是永远的难以割舍的情怀。在我心中盘根错节而令人爱恨交织的故乡，是我永远走不出的宿命。”赵清俊是从农村出来的，他对土地、对母亲爱得很深。读赵清俊的作品，有的时候你会觉得母亲就是土地，有的时候你会觉得土地就是母亲。他对那片土地爱得深沉。

赵清俊的文学创作从来没有离开农村，从来不会离开农民，他始终都在乡村生活中做“在场”的写作。他的小说就是滇东北大地上长出来的庄稼，“在场”感十分强烈。

《透明的夜晚》是赵清俊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收入的28篇作品是从他已经发表的40多篇短篇小说中选出来的。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220千字。《透明的夜晚》是一部“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习近平主席说：“典型人物所达到的高度，就是文艺作品的高度，也是时代的艺术高度。”赵清俊就是遵从这个创作原则完成了他的《透明的夜晚》的。他是一个真正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去进行创作的作家。对时下的好多小说我实在不敢恭维，这些小说胡编乱凑，远离生活，远离社会人生，浮躁得很。赵清俊的小说写故乡的土地，写他故乡的社会人生，是一部写真人、真事、真情的好作品。滇东北这块土地上的农民，他们的生存状况、喜怒哀乐、愤懑和不平、痛苦和希望都真实地呈现在赵清俊的作品之中了。《透明的夜晚》讲好了中国故事，是一本写农村题材的好书。

赵清俊的小说写得很朴素，很实在，小说在叙述中画外音很少，作者从来不直接向读者阐述作品的主题或者意义什么的，作品总是用具体的细节和情节说话，作品向读者呈现的总是活生生的人物，总是生动活泼的生活画面。他的作品以情入理，以事显义，作品的价值判断和人生意义尽在生活画面之中，所有的哲理和深厚的生命精神都蕴含在故事朴素的叙述之中。赵清俊小说的语言特别朴素生动，满篇的农村口语，朴拙而生动，很有表现力。

《透明的夜晚》这部小说集中的《透明的夜晚》这篇小说，就是一篇优秀的乡村爱情故事。作品把黑松和秀兰的爱情故事写得泥土一样朴实，山花一样芬芳，月光一样透明，作品的格调和情韵显得分外的美丽，有一种诗意的氛围。

《命运》，颇类一篇自传体的小说。赵清俊对学校生活十分熟悉，他写起教师来，真是得心应手。在《命运》这篇作品中的灵鹰、钱红浪、白雪这几个人物都被他写活了！作品对那个不学无术，依钱仗势、玩世不恭的钱红浪给予了鞭挞，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而正直优秀的知识分子，品学兼优的教师灵鹰却命运多舛人生有许多波折。作品中的主人公对世态的炎凉，社会的不公，表示了不满和愤懑。

赵清俊的小说土起来土得掉渣，俗起来俗得很。“认死理家的公驴厉害啊，像喇叭一样的驴鸡巴一甩，毛子右眼的血像水龙头哗啦啦流淌”，他的小说《致命的一腿》就是这样开头的。小说《致命的一腿》写一个农民“认死理”养了一头极具雄性特征的公驴，他用公驴与村里的母马交配挣钱的乡村故事。读他这篇这篇作品会让你笑疼肚子。这篇小说的主人公“认死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养了一头很有雄性特征的公驴，他用这头公驴为十里八乡的村民家的母马交配赢得了名声，公驴和母马交配一次要收费50元，他因此也赚到了钱。说来也神，认死理家的公驴只要听见柳树村的母马一叫，它就会挣断缰绳寻声而去找嘶叫的母马。张寡妇家的母马就是这样被认死理家的公驴“强暴”了的。可说来也怪，张寡妇不但不生气，反而说：“认死理，我可没有找上你家的门，这次就算是免费播种了啊。”这篇小说的出色之处是认死理用他家公驴的驴鸡巴为毛子他爹竞选了村长，最后又用他家公驴的驴鸡巴罢免毛子他爹的村长。毛子的爹在竞选村长的时候拍着胸脯说：“如果我当了村长，不是吹牛，半年内一定把柳树村去赶场过河那座桥修好。”还说如果一年，半年内“修不好桥，我不是人养的。”为了让毛子他爹竞选上村长，也为了柳树村有一座过河的桥，认死理就用公驴与母马配种的方式为毛子他爹拉选票。为了给毛子他爹拉选票，认死理到养母马的人家磨破了嘴皮，只要有人给毛子他爹投上一票，认死理就用公驴给他家的母马免费配种一次。如果有人动员10人给毛子他爹投票的，认死理就用公驴免费配种两次。结果毛子他爹真的选上了村长。可认死理把丑话说在了先：“村长，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我的驴鸡巴可以把你扶上村长的位置，也可以把你从那把椅子上掀翻。”在这篇小说中，一根驴鸡巴就这样始终追踪着、鞭挞着奸悋诈贪腐，而又不给村民办实事的村官毛子的爹。

赵清俊的作品就是这样，亦庄亦谐，在轻松搞笑中有严肃，在诙谐滑稽中寓意着深刻。他喜欢把农村中的严肃题材以诙谐幽默的轻喜剧方式来处理。我觉得写短篇小说一定要有好的故事，鲜活的人物，真实生动的故事情节，要有生动活泼的语言，这些赵清俊都做到了。实事求是地说，“毛子的爹”和“认死理”这两个人物也被他写活了。《银河马》从生活题材的某些类似之处来看，我们是可以把它当成《致命的一腿》的姊妹篇来读的。从这几篇小说来看，我们应该说赵清俊讲好了中国的乡村故事。当然，也毋庸回避，在这些作品里作家是注入了一些非常原始和粗野的东西的，但它的可贵之处在于：作品十分真实的保存了生活本身最原始的粗糙和棱角。

赵清俊的小说《吃素》是《透明的夜晚》这部作品集中最感人、最深刻、最优秀的篇章之一。这篇小说的艺术含金量和思想深度都充分地显示了赵清俊小说的创作水平，以及所具有的艺术高度。这篇小说有如下三个特点：（一）生活信息密集的小说叙事；（二）小说创作中独特的“冷处理”艺术；（三）深刻地揭示了转型时期中国农村的社会问题。

（一）生活信息密集的小说叙事。

赵清俊对农村生活实在太熟悉了！“生活信息密集的小说叙事”就是他小说创作的一大特点。我们读许多作家的作品，他们的语言和叙事因为缺乏生活元素的支撑，所以很空，很苍白，他们的故事和叙述只能是一个空泛的“梗概”。而赵清俊的小说叙事，每句话，每个段落，每个细节，每个章节的呈现都有十分丰富的生活元素作支撑，这些生活元素在作品中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正因为他的作品生活信息密集，所以他的小说就写得有血有肉，显得特别丰满、特别真、特别接近地气！赵清俊那样毫不吝惜地使用生活元素，生活信息在作品中就像山泉般的流淌，在我们看来，这简直就是文学创作“挥洒生活”的一种奢侈了。《吃素》就是生活信息密集的小说叙事的一个典型范例。这里我就无须再抄录一段在这里进行分析了，因为这种叙事方式在《吃素》这篇作品中开篇即是，处处皆是，全篇皆是，那就请读者到他的作品中去细读慢品吧。因了生活信息密集的小说叙事之故，所以《吃素》所呈现出来的生活画面就实在太鲜活、写得太真了！“真”到什么程度呢？我们这么说吧，就像作家自始至终都在故事的现场，是作家打开了他的手机，把一个个生活画面摄了下来，把作品中的主人公冬雪和腊梅两姐妹家长里短的对话一句句都录了下来，在整个过程中都是作家在现场作“在场”的直播。

《吃素》的叙事之所以能够如此的独特和娴熟，没有别的，就因为赵清俊对农村生活实在太熟悉了。我们这些在大城市、在书斋里做文章的人，真的很羡慕他。

（二）小说《吃素》的“冷处理”艺术。

当你一翻开《吃素》这篇作品，就好像有一股冷风“冷飕飕”的从作品里吹了出来。“飘飘洒洒的雪花”，“茫茫苍苍的雪地”，一种冷冰冰的小说氛围，一种冷冰冰的故事背景。“冬雪”“腊梅”，作品中两个主要人物冷冰冰的名字。还有作品中生命底层里的隐忍和忧伤，悲苦的人生和苦难的命运，这一切都无不透露出一个“冷”字。《吃素》这篇作品就是这样把激流涌动的大悲苦、大伤痛深深地沉到生命底层去，把命运的无情打击蕴含在骨子里，把情感的电光石火藏在人物的淡定里，作品的叙述却表现得极其的平静。这篇作品没有离奇古怪的情节，没有剑拔弩张的矛盾，就这样平平常常的抒写两个农村老姐妹的嘘寒问暖，你来我往，款款家常，憧憬未来，说说人生，如此等等。但是在冬雪和腊梅这两个家庭中却有三个亲人已经十分悲惨的离世啊，这对冬雪和腊梅这两个农村的老姐妹来说，这该是多么沉重的、致命的打击！然而两个老姐妹对这些打击，就像暴风雪过后的阴霾，显示出一种平静冷淡得让人心疼的“冷”。这种冷是透人心脾的，冬雪和腊梅把悲苦合着眼泪，合着酒，咽到肚里去了。作品在情节发展过程中，把抒情的调子降下来，把痛苦和震颤隐蔽得黯淡无声，没有热血贲张的呐喊和倾诉，自始至终只做十分平静的叙事。在冬雪和腊梅吃素的时候，即便是腊梅想起了死去的丈夫和姐夫两个人时，也没有大悲大哭，而是平静地说：“姐，我们先让两个死老头喝一杯，他们两个平时好酒如命哩。”冷，就是这样冷！即使腊梅的姐姐冬雪“去山上捡柴摔死在了山上”后，腊梅在冬雪的棺材前，也只是“表情平淡，轻轻跪下去，给冬雪烧了几张纸，站起来，轻轻关上门，踉踉跄跄消失在黑夜里”。如此而已。这不是麻木和痴呆，这是命运折磨，痛苦燃烧后生命的淡定和冷静。这是中国农民骨子里的一种忍耐和坚韧。

（三）《吃素》深刻地揭示了转型时期中国农村的社会问题。

赵清俊的小说创作以中国农村所经历的变革和转型为背景，描写了转型时期传统的生产方式的变革，以及社会结构中的断裂和错动。他把中国转型时期的社会变化、农民悲苦的命运、疼痛的人生，都十分“本真性”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了。他的作品有一种强烈的命运感，有许多篇章读了都令人落泪。《吃素》就是反映这种时代精神的好作品。转型时期农民悲苦的人生和多舛的命运，正是这篇作品面对的主题。在改革开放中，有些农民发起来了，富起来了，但是农村有些穷怕了的人，那些被传统捆绑得麻木了的人，他们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却惶恐不安，不知所措了。这就是“腊梅在矿山当老板的儿子被杀”的社会根源。冬雪的老伴“做生意攒下一笔可观的钱，两个儿子因此起了纷争，打得头破血流。性子刚烈的老汉一气之下，把箱子里厚厚的一沓票子一把火燎了，摸黑去跳了水库。在冬雪的赡养问题上，两个儿子一直炒得难落帷幕。”社会经济的变化就这样让一些人道德良知沦丧，变得人心不古了。作品中所呈现出来社会现实，它的意义是深刻的。这时候农村的空巢现象也就越发的严重了。冬雪死后，棺木被停放在生产队的碾房里。“村子无儿无女或因意外死在外面的人都停在生产队的碾房里，不知是谁用毛笔在破烂不堪的两扇门上写上了孤魂野鬼，无家可归歪歪扭扭的字样。”这就是对农村空巢现象无声的倾诉。村里这个无儿无女的集体停尸房，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这个社会现象太具典型意义了，这正是农村的空巢现象给社会带来的疼痛和不安啊！

所以，我们说《吃素》是一篇表面看来平淡，表面看来冷，其实是一篇生命内部的疼痛正在悄悄燃烧，是一篇内涵丰富，写得极其动人，写得很有思想深度的作品。

三

当前中国农村正经历着历史上最为深刻广泛的社会变革，文学创作当然要聚焦时代的这种总体现实了。中国的市场经济的发展，以及繁荣的城市化建设，无可非议的缩小了城乡二元结构中的差距。在市场经济中，在农村城市化建设中，农民进城作为改革开放后的新鲜事，极大地扩展了中国农民的生存空间和发展空间。但是，在这种变革的初始时期，也会出现一些社会问题。村庄里的人走的走，迁的迁，年轻人都进城打工经商去了，村庄里留下的都是空巢老人，留守儿童。空巢老人无人照顾，留守儿童无人监管，于是农村的这个社会问题，就成了转型时期中国农村的一块疼痛的伤疤。

一个作家当然要投身于社会的变革之中，站在人类文明的制高点上去思考和理性的审视世界，挖掘时代的主题。赵清俊的小说开掘是深的，他的小说《枯根嫰芽》就生动的呈现了转型时期中国农民所经历的阵痛。《枯根嫰芽》这个故事是十分悲惨的。作品中的秀水就是这个乡村里典型的空巢老太太。她的老伴因为开荒种地，在放炮炸松土壤时被炮炸死了。两个儿子和儿媳在城里打工，就她一个人领着两个上学的孙子留在村里，她要忙生产，又要忙生活，还要照顾两个孙子，日子过得异常的艰苦，精神负担异常的沉重。农村的这些留守儿童，因为缺失家庭的温暖和应有的监管，所以一个个根纯苗正的农村娃娃都变成了“淘气包”“坏孩子”。为了管好滔滔和大虎这两个孙子，秀水老太太又是打，又是骂，她下地出门的时候，孩子下学以后，秀水老太太甚至于就把两个孩子用锁锁在家里做功课。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但无论如何也管不好两个孩子。两个孙子作业完不成，逃学，偷东西，于是“滔滔和大虎被学校经常在大会上点名批评。滔滔和大虎被揪出去在学校会上亮相”。这对于一个孩子的家长来说，那该是一种多大的压力啊！在张瘸子的两个孙子因为监管不力掉进井里淹死后，秀水对两个孙子不上学的时候，她是看管得更严格了。秀水老太太出门干活的时候，就用一根拴狗的大铁链把滔滔和大虎两个孙子拴（锁）在楼上。但是再粗的大铁链也拴不住孩子向往大自然和向往自由的天性。他们想去后山梭坡坡，想去河沟里抓鱼啊。两个被大铁链拴在一起的孩子，经过一番谋划后，准备一起逃出家门，拖着大铁链，他们好容易奔到楼梯前，结果在往楼下跳的时候不幸摔死了。这就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的不幸和悲哀，农村空巢老人的宿命。

我十分明白，当作家在写到乡村的这种贫穷、苦难和厄运时，他的内心是充满了隐忍、愤懑和悲哀的。这不是身体的疼，这可是一个作家灵魂深处的疼啊。但是，我相信这一切都即将会成为过去，随着新时期的农村建设，随着农村精准脱贫的实现，中国的农村是会越来越美好的！

四

任何时代都是在矛盾斗争中发展的，有主流，也有支流，有光明，也会有黑暗。如果作家一味地把中国变革时期的乡村写成世外桃源，那当然是违背生活，是不符合中国的农村现状的，所以在赵清俊的笔下，对现实生活的矛盾，他不回避，不掩饰，他用作品勇敢地去回应现实。人世的悲苦与厄运是文学不应该回避的主题，他的创作也就不会回避农村的贫穷与荒芜，伦理的失范和人心不古……他把作品中的人物放到生活矛盾斗争的漩涡中去，任其冲击激荡。小说集中《我为啥不当场死亡》，这篇作品中的主人公“我”，就经历了这种苦难和不幸的激荡。当然，一个作家的写作，重要的不是他在生活中发现了什么，而更重要的是作家对生活的艺术处理，提炼生活中人性的本质，发现社会人生中的生命密码。正因为如此，赵清俊才没有忘记挖掘农村暖烘烘的地火，没有忘记农村的正能量，没有忘记中国最具道德规范、最具生命本真的农民，以及他们对自己家园和人性的坚守。

小说集中《一只羊的叩拜》所呈现的就是这样一个灵魂激荡的主题。这篇作品描写了人性中美与丑，善与恶、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作品中的迟善是一个勤劳善良，正直无私，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农民。他就是中国最具道德规范、保存了人性地火典型农民，是中国农民优秀的代表。胡立则是一个贪婪自私心狠手辣的小人。作品的矛盾就在这两个人的性格冲突间展开了。胡立借为队里放羊可乘之机，不仅要“薅社会主义的羊毛”，而且还要偷窃整只整只的羊。或者把活羊推下悬崖去摔死，然后他从中得利。他还把队里肥壮之羊拿去外面换瘦羊，他从其差价中获利，而队里的羊头数却又依然不少。他是农村中唯利是图、自私自利的反面典型。正因为胡立行为不轨，所以队长才让迟善这个正直无私的人和他一起来放队里的400头羊。在迟善和他一起放羊后，他还企图撺掇迟善和他一起营私舞弊，损公肥私。在一次次都遭到了迟善严厉的拒绝后，他怀恨在心，夜间他就在迟善家门前装神弄鬼，吓唬人。后来变本加厉，更发展到“迟善家隔三差五的发生一些怪事，园子里的白菜砍了个稀巴烂，家门前的吊井里扔了死狗，圈里的猪口吐白沫死掉”。故事发展到的最后，胡立更是穷凶极恶的谋害了迟善。有一天他们在山里放羊的时候，胡立把迟善哄骗到了悬崖边，把迟善推下悬崖去摔死了。作品就是这样，在这一正一反的性格冲突和矛盾斗争中塑造了迟善这个代表正能量的典型。在捍卫公共财产的斗争中，迟善这个刚正不阿、人心向善的农民形象站立起来了。

此外，我还喜欢小说集中《梦里桃花盛开》这篇小说中的刘老根。刘老根是桃花村一个勤劳善良而又很有本事的、一个“被岁月压弯了脊梁”的农民。改革开放后桃花村的“养猪业成了一大支柱产业”，但是桃花村的猪病却威胁着桃花村养猪业的发展。刘老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搭车进城，找到一家书店，买了一摞医猪的书籍。刘老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书上勾勾画画，在笔记本上抄抄写写”；他还花大价钱买病猪来，给病猪打针做医疗试验。他就是这样潜心研究，聚精会神的学到了医猪的看家本领。结果是：“桃花村的猪和刘老根挺投缘的，一针下去，十有八九痊愈。”刘老根最终成了桃花村最了不起、最有名气的猪医生。远山近水的人把生病的“架子猪用马车拉来，仔猪用背篓背来或抱来”请刘老根治疗。因为刘老根各方面的事迹都很突出，他在桃花村“当选了劳动模范，上了电视，见了报纸”，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啊”。刘老根有了名，有了钱，但他不会忘记困难的父老乡亲，村里刘清义的孩子遇到了车祸，肇事司机跑了，孩子要及时做手术，但没有钱，刘清义“两口子在县医院呼天喊地哭成了泪人”。刘老根得知此事后，就十分爽快的“借”了一万五千元钱给刘清义。刘老根就是这样一个德性好，有本事，勤劳善良的好农民。刘老根这个农民形象在中国农村是很具典型意义的，他像中国农村里大多数的农民一样，最后都因劳动致富了。几个儿子都发展得不错，富起来了，还在城里盖了一幢大房子。在儿子儿媳妇的苦劝之下，刘老根搬进了城里。但是农民与土地的联系那是血与肉联系，桃花村有刘老根生存发展的根，桃花村有他的梦想，桃花村就是背大养大他的奶娘呀。进城了，住高楼了，但他不习惯啊！日里夜里他想着桃花村，“梦里桃花开”，他梦着桃花村。在刘老根思想里根深蒂固的是：“万事万物不能变形走样，得保持它的本色。”刘老根永远不会忘记农村有他自己的根。为了免除他对农村的思念之苦，他就在他家的铁门上画桃花村，写桃花村，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看见桃花村了，这才叫浓得化不开的乡愁啊！刘老根的性格和命运，是中国农村社会变迁的缩影。真实地反映了这个时代的美好和幸福的发展趋势，农民不断富裕农村不断欣欣向荣的景象，以及他们对故土的那一份依依不舍的乡愁。赵清俊类似的作品还很多，比如小说集中《空巢》的那位樱花小学的校长刘守根，他就是一个很有坚守和自信的人。他是在农村的事态变化中不跟风，不违背自己的良知，实事求是，克己奉公，坚守家园的中坚力量。

赵清俊的短篇小说集《透明的夜晚》关注社会的变迁，关注乡村人的命运，真正的写出了生命里的感悟，生活中的感动。综上所述，我们从小说创作必须具备的一些基本素质来考察，我认为赵清俊小说创作的基本潜质是好的。《透明的夜晚》为赵清俊以后的小说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相信赵清俊依旧会继续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写出更多、更好、更具时代特征的优秀作品。我们翘首以盼。

五

给一部文学作品写评论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评论者一般都要一分为二的把作品的成就和不足说透，只写优点不写缺点，那叫作“捧杀”；只写缺点而优点和作品的成就写得不到位，那就是“棒杀”。所以写文学评论其实就是在踩这样一块需要平衡的“跷跷板”。那么，就姑且给赵清俊的小说创作写点希望吧！

我觉得一篇小说情节结构的发生发展一定要符合现实生活本身的运行发展规律，要有人物性格成长变化作为内在根据。《一只羊的叩拜》这篇小说的结尾写胡立心狠手辣的把迟善推下了悬崖，接着还写一只羊在迟善坟前的叩拜：“胡立赶着羊子上山，一路唱着山歌。一只公羊狂奔到悬崖边的一座坟前，扑嗵一声跪下，泪如泉涌。”这篇小说的这个结尾作家显然是想追求一个振聋发聩的艺术效果，让人觉得新奇，但认真想来，这却是作家的一处败笔。要说清楚这个问题颇费笔墨，这里就只能点到为止了。又比如《枯根嫰芽》这篇小说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只听两声巨响，在井沿上搂肩搭脖，猴子般狂欢的两个孙子掉进了水井”淹死了。其实这样的情节设置也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它不符合特定环境下，生活发生发展的逻辑。之所以如此，其实就是作家为了追求“效果”，而忽略了生活本身的运行规律和发展逻辑的结果。

小说终究不同于童话，在赵清俊的小说作品中对动物的“情感状态”和行为举止，有一些拟人化描写，我觉得这些拟人化的描写中，有些地方还是写得“实”了一些。这里也就不列举和展开了。

一个作家对语言的把握和使用应该是多元的，多姿多彩的。大拙即大巧，大拙大美，赵清俊在小说创作中使用朴拙通俗、生动活泼的口语写作，这当然也是无可厚非的，那么小说写作的语言可否也向更美、更雅、更诗意的一极靠近一些呢？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是非之争，无非是你可以让你的读者换换口味。

多读几篇赵清俊的小说后，我们就不难发现他的小说创作在取材上、构思上，在作品的谋篇布局上，在小说的叙事方式上，先生都有了自己独有的、熟悉的套路。往好里说，这是作家已经有了自己的艺术风格。“风格”是一个作家成熟的标志。但值得提醒的是：如果自己重复自己，那也是作家的大忌。

我对赵清俊的作品读得不细、研究不深，以上的评论和意见说得不一定就对，仅供先生参考吧！

(作者系云南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