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地一片空旷
再无任何东西可以搬运了
颗粒都已经进了仓
只剩下大雪与阳光值得关注
它们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件事物
村头低矮的墙根下
几个老女人在晒太阳
几个老男人在运雪
再不运走这些丰收的东西
它们就捱不过几个晴天了
他们一锹一锹把雪铲进农用车
像是在运粮食那么认真
满满一车雪从村口经过
几个老女人,同时看到水
正从车缝间吧嗒吧嗒滴下来
在天空,水大多与云相依为命
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
就如天空掉落一颗泪
挂在人间静谧的屋檐上
有着猜不透的身世
它也在一个人的骨头里
扮演道场。穿水的衣
唱透明的歌。进入时呈现水
退场时仅只能是水。
阳光照下来
它就消失在空气中。
带着颜色的水,当它鲜红时
有着不能流出的苦衷
大海被当作归宿
它包容了世上所有的浪花,
与浪花一起沉浮
并试图向大海澄清自己。
一个人,爬上门前的大树
摘下一个最大的柚子
在八月十五的月光下
完成一种仪式。给它洗脸
擦洗身子。不让上面的水分
从眼眶里流岀。
像三流的理发匠
把剃刀扎进皮肉里。
我也不由得,发岀一阵呻吟。
刀口,一条一条往下拉
白花花的内脏紧紧抱在一起
不忍分离。
他们把一盏,明晃晃的灯
交给它敞亮的心。月光下
有人远道归来
为此泪流满面。似乎他们
就是分离的骨肉
在那副躯壳里团聚。
飞越万米高空了
白云在身边静立,而世事难料。
提到天空的嗓子眼
世界白得耀眼。
没有半丝儿人间的风
也少了天空下涌动的暗流
挤在一只大鸟的腹腔里
此时。鸟儿怀抱一颗人心
在五味杂陈里穿越云层
玉龙雪山振动双翅
它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飞行
天空如此辽阔
容得下一座山
能够接纳一副远道而来的翅膀
挂在高空的心
还会裏挟着雷电、冰雹
轻轻栖落在教堂的屋顶
原野上,住着一片棉花地
一株孤独的棉桃挤出来
仰起头,鼓起腮帮
“嘭”地一声炸开
一朵矢车菊的黄没有听到
一只乌鸫跳跃着
它的黑没有听到
天空听到了
把一朵云积攒的白
甩给它
白霜一样的白
白银一样的白
霜白留下来
浸入肌骨
银白攥在手心
塞进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