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的话

张清华

自2017年9月始，得奖后一直未有新作问世的莫言陆续发表了一批中短篇小说、戏剧和诗歌作品，一时间成为了业界内外热议的话题。这似乎也对之前人们常说的“诺奖魔咒”构成了一种挑战——至少，莫言还能写作，并没有失去文学的能力。当然写的如何，看法不一，因此我们也就觉得有必要让大家来谈一谈。

基于此想法，2018年5月13日，北师大国际写作中心召开了一个题为“高密东北乡的归去来辞”的研讨会，三十余位与会者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里我们选取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发言，以供研究界参考。我的理解，大家在许多方面都有接近的观点，认为莫言比之前体现了更鲜明的本土风格，更强烈的“返乡”意识。这或许有年龄、心态、写作经历等方面因素的作用，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自觉的立场与姿态。对此我本人也深有同感。

或许，要指望莫言再一下子拿出《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那样庞大体量和艺术构思的作品来，还不现实，但毕竟一个承受着自我和现实的巨大压力的作家还在奋力挣扎，他试图找到自己的节奏，并且通过写作和存心要凸显的某种风格，来减除这些压力。相信真正有常人之心的读者会体会到这些意图。

莫言写非常有趣的打油诗，但这些他不拿来发表，他写的新诗却甘愿“冒险”拿出来让人评头论足，这说明他内心还是足够强大的。戏剧是他的拿手戏，但这次他干脆来得更彻底些，是用了戏曲的形式，这样就不可避免地使之更加民间化了。他得奖后要表达什么样的美学趣味，这些或许可见一点端倪。

但小说仍是莫言的核心文体，他的新作仍是以高密东北乡为背景的历史与民俗的书写，三教九流的乡村人物的刻画，只是更加突出了社会历史大变动所带来的沧桑感，更突出了人的戏剧性命运，还有乡土文化的古老逻辑。无论是乡村的沉沦者，还是土地的出走者，还是游走在社会的缝隙与角落之中的各色人物，他们无不表演并迅速地湮灭在历史的动荡与巨变之中。莫言看取历史与人物的视角与方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宽容，更加具有“历史的和解”意味，原来政治的紧张关系、伦理的紧张关系、经济与财富方面的对立关系，个人之间的爱恨与恩仇，都变得松弛和暧昧了，更具有戏剧性的意味，时间呈现出了巨大的容纳与悲悯，这些都有效地整合了原有的一切。

我只是蜻蜓点水地提及，更精彩的是接下来几篇文章的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