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溪
我喜欢一切柔软的事物
比如柔软的思想
柔软的肌肤
因为我是脆薄的
我讨厌一切坚硬的东西
比如坚硬的激情
坚硬的转弯
这使我不得不时刻担心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我在坚硬中
毫无声息地破碎
远离火及阳光
该是多么的恐怖
但预感早在梦中告知
我始终逃不脱
那个令我破碎的夜晚
那就请你们
为我点燃一支火把
在启明星还未遁去之前
将我埋在
向着太阳升起的路口
近日,活得手忙脚乱,凌乱不堪
虽已厌倦这程序化的仪式
可我还是亲手将她点化、安放
喂养长大
有多少不舍,就有多少不安
终究无法决断
能否在第一场面大雪之前将其埋葬
所有的火焰和欢欣
都显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信仰是洁白的
而鲜红的血常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热爱生活、热爱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也是我的信仰
可闪光的利刃仍一下接一下刺过来
神经已脆弱到经不起推敲
若收起匕首的寒光
留下温软记忆
就如是这个缺水的季节
我仍保持哑默任由伤口继续感染
隐秘的刀锋,切下一段小时光
许多人曾被这痛疼感动
他们送来祝福,送来鼓励和安慰
窗外的阳光,照在温暖的床单上
随着樟树的枝条晃呀晃的
我心中的小诗意,随时都可能盛开
你一直在远处弥漫
隔着无形的电波,隔着漫天的尘霾
你微微荡漾,却暗含清晰的杀机
此时,你就是我的敌人
每一次想到你,痛疼就会增加一分
这道理简单而朴素
这样的你,常在梦中笑而不语
我想和你拥抱,如两个久别重逢的人
可我越这么想就疼得越厉害
他们在我的牙齿上种下疼痛
尽管秋夜漫长
却不够闭上眼睛睡一觉
梦境在潜意识里反复无常
星辰笼罩废墟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或许真的要学会断舍离
把不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拔除
包括已经溃烂的半个月亮
或许该在体内种下一粒药丸
用那些细微的生物
在寒露的低吟中绞杀体内的叛徒
许多人都在帮我抉择
抉择又放弃
因为只有我知道到底疼在哪里
一想到时已入冬
就会有一阵阵悲伤和寒冷袭来
时光被浪费
连细小的温暖,也已经没有了着落
夜暮四合、候鸟南飞
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寒冷和悲伤
复杂、易哭的眼睛,藏不住
我的尘埃、慵懒、枷锁,以及疼痛
如果能放下所有
这条路,我愿意用一生只走它一次
用一颗纯净的心
在年轻时爱她,在年老时陪伴她
时间慢慢把我们变老,亦会还原真相
若干年后,灵魂归于平静
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
给生重病的人间一个干净的拥抱
红烧肉、啤酒与海鲜
有助于在体内堆集尿酸
我玉树临风的年华
一年紧似一年地虚胖起来
疼痛来的突然
在睡梦之中将我一把推醒
据说香烟可以止痛
唾手可得的灵丹妙药
胜过推拿师纤巧娴熟的手法
月光与日光在窗外交错循环
只是我和外界的距离
远远隔着
一只靠烟草无法消肿的脚踝
贪吃的味蕾
让世俗香气变得令人厌恶
若不是难忍的疼痛
谁知道哪里才是人生的彼岸
酒香弥漫与白色药丸
他们害着相同的病
连病因也一样
有许许多多个日子不见阳光
病毒相互传播又感染
通过水、空气和不停地互诉衷肠
他们的咳嗽此起彼伏
那些令他们呼吸困难的东西
呕出来也无用
病入膏肓的记忆
已在肺腑之中盘根错节相爱相生
女娲来了也于事无补
他们无法切除自己的病灶部位
连精神也已深陷其中
他们不约而同地撕毁大夫开出的药方
说:“我爱,用这病重的心!”
不需要继续怀疑
那把高悬的匕首迟早会落下
带着闪电和惊雷飞来
我一直向身边的人解释
刀子首先进入的
是梦境
寒光闪处
我并没有感到皮肉的疼痛
只是骨头的碎裂之声
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夜,大雪如织
我坐在地板上
用尖刀精心地剔除骨头上
残留的血肉
刀口与骨头发出呲呲的声音
这些全是多年的积垢
是我头疼的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