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高雅、诗意浓郁的文学人生
——读晓雪自传体新作《我的文学人生》

2018-11-12 16:01吴德铭
边疆文学(文艺评论) 2018年7期
关键词:晓雪文学人生

吴德铭

白族作家晓雪17岁在报纸上发表第一篇习作《小神子》,如今83岁仍然笔耕不辍。这两大本65万字的新书,记叙了他近70年的文学创作历程。然而,它不只是作家个人的文学传记,展示了他与新中国同时成长的人生轨迹,也在一定的层面和角度,反映了云南乃至全国当代文学的发展概况和历史背景。不仅如此,由于文学是时代的镜子,是世态人心的风向标和晴雨表,描写文学人生的优秀的人物传记,也势必折射出某个历史时期的社会变革、特别是思想文化的波澜起伏的时代潮流。所以,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胡适先生就很推崇传记文学的文化价值和审美作用,他认为传记文学是“给史家做材料,给文学开生路”。新时代的人民群众热切需求和呼唤更多更好的传记文学的精品力作。这也是今天我们研讨晓雪自传体新作《我的文学人生》(作家出版社2017年12月出版)的现实意义。

读完此书,我感到它最大的特色、优势即成功之处,是将高度的真实性和浓郁的文学性融为一体。

先说高度的真实性。这是纪实文学、特别是人物传记最本质的特征,是传主得以安身立命的基础。本书众多的人物、事件乃至大量的细节、数据等都是完全真实的,有据可查的,取自于各个时期的报刊、文件、笔记、日记、信件等等文字资料,信息量大,内容翔实。许多是我们同时代和同龄人亲身经历、耳闻目睹的,具有很强的公信力和亲和力。书中涉及的数以百计的人物,包括党和国家领导人、各级干部、众多省内外知名的文学家、艺术家以及亲朋好友等,他们的思想著述、言行举止都是真切确凿的,不少篇章读来如临其境,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晓雪是我几十年的良师益友,也是我敬佩、心仪的兄长,意想不到书中对我这个凡夫俗子、无名小卒点名提到的,竟然不下10处。作为当事人,我和成百上千的读者一样,可谓书中许多事实的参与者和见证人,比如2015年为我所主持的以作家班师生为主的庆祝晓雪80华诞的活动,晓雪铭记不忘,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晓雪不仅忠实地记写真人真事,更重要的是倾诉自己真实的思想感情,敢于说心里的真话,不回避矛盾,不文过饰非。不为尊者讳,特别是不怕揭示过去某些领导的过失和错误言行,而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从而体现了一个现实主义的正直作家的风骨和良知,为真理而发声的大无畏精神。如对省文联内部的一些是非矛盾和文化系统的不正之风等,都能旗帜鲜明地秉笔直书。相传孔子修《春秋》,一字含褒贬。晓雪运用的正是褒贬分明的春秋笔法。这些都属于传记文学真实性的范畴。因此,本书拥有很高的文献价值和史料价值。

再说浓郁的文学性。晓雪首先是一位杰出的诗人和诗歌理论家,从第一节《学写的第一首诗》开篇,全书都贯穿了他是怎样在诗歌的沃土中吸取养分,热爱诗歌,学习诗歌,逐步成长为一位诗人和诗评家的。书中引用了自己和他人的许多精彩的诗作和诗句,甚至是回溯他与歌唱家赵履珠恋爱、婚姻的《八年两地书》,也是连篇累牍地铺陈无比热烈、深沉的情诗,令人随之神魂荡漾、陶醉不已,如司马迁在《史记·苏秦传》里形容的:“心摇摇然如悬旌。”例如1961年他寄给赵履珠的《歌和诗》:

重重远山,

挡得住风,

挡得住水,

挡不住飘来飘去的云。

迢迢万里,

隔得开南疆北国,

隔得开城市乡村,

隔不开相思相恋的心。

当你在南望云岭的时候,

我也在远眺北方的星辰;

我的诗里听得见你的歌声,

你的歌中洋溢着我的诗情……

本书通篇充溢的盎然诗意、沛然诗情和洋洋乎随时可见的诗的语言,是其文学性浓郁的一大因素。

由于工作需要,晓雪到达过全国大部分地区,特别是边远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包括西藏、新疆、青海),以及海外的一些国家,涉足了许多名山大川、古迹胜地,因此读者得以在他的生花妙笔导引下,饱览了无数的自然景观和人文风物。那一篇篇糅合在出差、会议、工作记录中的游记,给我们以丰富的历史地理知识,也赋予我们自然美、艺术美、生活美的享受,而绝无枯燥乏味之感。这也是文学性强的一种表现,这种写法提升了传记的可读性和可视性。

文学性和真实性的辩证统一、相得益彰,是难能可贵的,这也是人物传记至高的完美境界。这既是作家不平凡的奋斗人生积淀的经验总结,也是长期磨砺、久久为功的艺术创造的结晶。没有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学不倦、勤勉读书写作,收集保存重要资料,悉心关注并记录有价值、有意味的事物和信息,是不可能完成这部皇皇大作的。

这本书鉴于厚重的文学内涵、深邃的人生感悟和丰盈的历史、文献、艺术价值,对于耄耋之年的作者来说是里程碑式的高峰巨著,在云南和中国的当代文学史上也应占据闪闪发光的一页。从这部书的字里行间,我们再一次洞察了作者的精神品质、 大家风范和人格魅力。诗人、作家的大名和美誉,本该同他的作品紧密相连,而与他的身份、职务、头衔或者其他什么光环毫无关涉。屈原、李白、杜甫、曹雪芹、鲁迅尚且如此,社会主义新时代的文学家更应当把对人民、对祖国、对世界贡献的精神成果定为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价值标杆。为什么晓雪早已经没有任何官职,也没享受什么政府津贴之类的待遇,他依然受到人们由衷的敬重、亲近和爱戴?古代的先贤早已作了预言:“文章千古秀,仕宦十年荣”;“世上功名兼将相,人间声价是文章”(刘禹锡语)。

这本书的内容尽管已然非常系统、丰富和扎实,但因限于篇幅仍然有美中不足和遗珠之憾。比如,晓雪对文友、后学尤其是各民族的青年文学作者一贯是十分关心和爱护的,为培养人才、扶持新秀不遗余力,呕心沥血,无私奉献,对他们传经布道,谆谆教诲,为他们写了大量的书序、评论,为此影响了自己的创作,甚至损伤了身体健康也在所不惜,直到晚年仍然助人为乐,乐此不疲。而这些方面也是不可忽略的文学人生,却写得不够具体。我仅就本人亲历的几个事例,现身说法,窥豹一斑。1980年,我在云南艺术学院主持创办的西南高校第一个戏剧编剧专业班,云艺与云南日报春城晚报联合办学的综合写作班,都邀请晓雪老师来上课。1990年,他身为省作协主席,支持我策划、创办全国艺术院校第一个国家承认学历的作家班。他担任顾问和兼职教授,亲自授课、辅导学员创作、为他们的作品撰写点评文章,这些文章与学员的原作收入我主编的《让人生更美好》(2000年作家出版社)。晓雪为我创作的电视剧、纪实文学、散文选集和书籍都悉心写过评论文章和序言,参加过相关的作品研讨会。我尤其不能忘却的是,1988年本人参与组织和宣传的援救楚雄病危女中学生蔡彬的群众性活动,晓雪和赵履珠夫妇都主动见义勇为,积极投入,赵履珠与关肃霜、黄虹等艺术家都参加了义演募捐,我以此题材撰写的报告文学《未完成的交响乐》出版后,晓雪立即写了评论文章《一部爱与美的交响乐——读报告文学〈未完成的交响乐〉》,在1989年10月10日《光明日报》发表,对这次具有全国影响的义举起到推波助澜的鼓舞作用。又如,景东县彝族青年农民潘柏君因车祸高位截瘫,但是身残志坚,自强不息,克服万难,坐在轮椅上创作了散文集《生命绝唱》,于2006年公开出版,晓雪应我特约,为这素不相识的残疾人写了序言,他在结束语里热情似火地写道:“潘柏君还很年轻。在人生的旅途上,他难免还会碰到许多曲折、坎坷,但我相信,精神的太阳会在他的胸中永远燃烧,他会不断写出更多更好又新又美的诗篇,继续唱响他激荡人心的生命之歌、青春之歌。”潘柏君深受激励,在后记里写道:“感谢在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纡尊为拙文题词、赐序的刘树生、苏策、晓雪、史铁生、王宗仁诸位前辈大师,我的心再次被温暖。祝福你们,我心中的普罗米修斯!我坚信:走过去,前面就是春天。”

对于晓雪可贵的人品、文品和富丽高雅的文学人生及其精神价值,一言难尽;古人云,言之不足则歌咏之,故以一首四言诗,表达我对这位良师挚友的敬重之情。

晓雪之歌

晓雪晓雪,拂晓之雪,高雅明丽,纯净莹洁。

苍山罡风,铸炼诗魂,洱海雄涛,精酿文血。

玉龙琼浆,滋育杨苗,古城书香,熏陶枝叶。

千里求知,四载苦学,长江南北,广采博撷。

生活牧歌,高唱一阕,声震诗坛,名扬学界。

先师获罪,株连后学,荣归故里,竟遭酷虐。

幸得金花,琴瑟相谐,珠联璧合,同心永结。

雨过天晴,雪霁风歇,骄杨增健,文翰益杰,

诗情澎湃,才思敏捷,形象逻辑,自由择抉,

创作评论,相辅相携,并蒂共荣,硕果同结。

暮年书法,自有心帖,诗画笔墨,互溶相谐;

中华文粹,高度集结,大家风范,艺无止竭。

广交文友,齐襄艺业,甘为人梯,左扶右掖,

忠厚善良,平易亲切,丰功盛绩,令人叹嗟;

众贤称颂,小人妒亵,宠辱不惊,壮志不灭。

游遍九州,拓宽视野,涉足四海,世相饱阅。

终生勤勉,笔耕不懈,爱恨好恶,尽情宣泄。

晓雪晓雪,人中俊杰,秀外慧中,德才双绝,

八十春秋,如诗如乐,瑰丽人生,发人击节,

高凤佳作,文史永列,敬祈长寿,康乐不竭!

(作者系云南艺术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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