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余华小说中的父亲形象

2018-11-10 06:53孙娟娟
北方文学 2018年17期
关键词:余华

孙娟娟

摘要:余华是先锋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父亲”作为余华小说里主要的人物意象,贯穿余华作品的始终。在作品中该形象可被概括为“暴戾的父亲”、“温情的父亲”和“崇高的父亲”。总之“父亲”形象是余华作品中的一个亮点,在作品中余华借“父亲”形象来表达他对人性及生活秩序的思考,纵观余华的作品,“父亲”形象的塑造走过了一条迷失一一寻找一一回归之路。

关键词:余华;当代小说;父亲形象

“父亲”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是一个威严、正直、坚强的形象。在许多文学作品中都描写过“父亲”这一意象,要么是威严的《雷雨》中的周朴园,要么是充满慈爱的感人的《背影》中的步履蹒跚的“父亲”。《背影》中的“父亲”会触动人们隐藏心底的温情,甚至于让人感动的流泪,那么余华小说中的“父亲”亦是怎样的呢?纵观余华的作品,“父亲”形象的塑造走过了一条迷失一一寻找一一回归之路。

一、迷失的父亲

早期在余华作品中,“父与子”是一个对立模式,子辈们对父辈的带着不满和反抗,但更严重的是父辈对子辈的无情毁害,孩子们总是不被父亲推到一个又一个阴谋的中心,“父亲”的形象开始迷失了。从《十八岁出远门》开始追溯。在文本中“我”试图以一次完美的出发完成对这个世界美好的认识,然而我看到的却是正义的消失、罪恶横行的现实,主持正义的我却被打的遍体鳞伤,连出门的背包也被抢走了。那么又是谁把我送上了这危险之旅的呢?在文本中这样写到:“我躺在汽车的心窝里,想起了那么一个晴朗温和的中午,那时的阳光非常美丽。我记得自己在外面高高兴兴的在玩了半天,然后我回家了,在窗外看到父亲在屋内整理一个红色的背包,我扑在窗口问:‘爸爸,你要出门?父亲转过身来温和的说:‘不,是让你出门。”就这样儿子便被“父亲”亲手送进了一个险恶的世界,一个危机四伏的圈套。《四月三日事件》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的笼罩,充满了恐惧和惊慌。他无法向别人倾诉,因为每个人参与了阴谋,家反而比外面更加危险,不再是温暖的避难所。“父亲”向儿子亮出了雪亮的兵器,让儿子在巨大恐惧中等待灾难到来。《難逃劫数》中的“父亲”老中医,以魔鬼的形象出现,女儿女婿被他视为掌中玩物,个个被耍弄,个个在劫难逃。更可恶的是在女儿结婚的时候,他送给女儿的嫁妆是硫酸。这些“父亲”虽然尚存权威,但他们已不是昔日我们心中的“父亲”。

余华曾经说:“当我不再相信有关现实生活的常识时,这种怀疑便导致了我对一部分现实的重视,从而直接诱发了我有关混乱和暴力的极端化的想法。”这种想法直接体现在《现实一种》、《世事如烟》这两部作品中。《现实一种》中的两位父亲是暴力的实施者。让我们毛骨悚然,更让我们感到人类的可悲、可怜。正是有这样的父亲,才会有冷血无情的皮皮。“父亲”已经迷失了,这个阴暗的世界中受挫的他们,毫无信心和热情,永远没有可能恢复,他们以冷酷和残忍回报这个社会。《世事如烟》更是描写了一个冷酷和残忍的世界,这是一个魑魅魍魉的世界,其中塑造了三位“父亲”形象,揭示了文中所描写的“父权”、“父法”古老而又残忍的面目,对“父亲”的伟大与崇高产生了高度的怀疑,并在小说结尾呈现出了对“父亲”的反抗。当第五孩子死后算命先生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的枯萎下去,暗示了传统“父亲”形象正在衰落并走向死亡。

余华早期作品中的“父亲”形象,他们只是可怜的抓住那点尚存的权威,来吸引子辈们的注意,畸形的向子辈们施加暴力和血腥。面对这样的父辈们我们困惑了,因为“父亲”的形象迷失了,让我们不知所措。

二、寻父

八十年代早期的余华作品充满了血腥和暴力,文中对“父亲”形象的描写也不例外。作为“传统家长式”的“父亲”的形象就这样被颠覆了,在失去父辈的子辈们心中渐渐感到一种恐慌和不安,他们在打碎“传统父亲”的神像之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找“父亲”形象的征程。

《在细雨中呼喊》这部余华整个八十年代集大成之作,也是一部过渡性作品。在作品中塑造了两位不一样的“父亲”,首次出现了温情的“父亲”形象。小说以“我”的视角展现了在南门孙荡的现实生活。在我的眼中,父亲孙广才是暴虐的,“父亲”显然带给子辈们的不是教育、培养和关怀,而是惩罚和破害。但是让我们注意的是,在这部小说中第一次出现了“精神上”的父亲的形象——养父王立强,尽管他与自己体弱多病的妻子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畸形的关系,但他对于我而言却是是温暖和慰藉的,给予我些许的温情和呵护,从另一个方面说是也是寻父的开始,从迷失中走出来,追寻能抚慰我们心灵的“父亲”。

三、回归重塑父亲

真正的作家并没有放弃内心的思考和探索,他们一直在拯救社会、拯救自我之路思考和探索,重新发现了“父亲”,并渴望从“父亲”身上重新获取精神的方向和前进的动力。从《活着》开始余华小说中“父亲”已经回归。在前言中作者写到:“我和现实关系紧张,说的严重一些,我一直是以敌对的态度看待现实。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息,我开始意料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寻找的真理,是一种排斥道德判断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活着不是为了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和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活着》中福贵生活是经历磨难的,此时“父亲”是脸上布满皱纹,皱纹里嵌满泥土的形象,面对苦难他用超然的眼光一视同仁地打量着人世间的善和恶。福贵的家人一个个死去,他的活着是为了让在人生旅途上徘徊踌躇、绝望轻生的后辈们更好的为活着,他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教给了后人热爱生命的真谛。在这里,给与福贵这个角色是一个先否定后肯定的态度,但是他已不再是“孙广才”之类的“父亲”形象,福贵有了对生活的严肃的态度,有了对自己以前恶习的深深忏悔,他是类似于美国的“老黑奴”式一个底层的人物,但是他承担着生活带给他的一切苦难,他还是顽强的活着,他用“轻”的方式来承担了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这是一位温情的“父亲”,让我们的心灵慰藉,勇敢的活着。

余华2005年出版的《兄弟》中塑造了一位顶天立地的“父亲”一一宋凡平。这是一位智勇和情爱皆全的父亲,他身上聚集了所有的美好和慈祥,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对人生美好的自觉追求。他的死亡以无法回避的姿态拷问着人类的良知和灵魂,拒接轻视生命;此时余华彻底回归了我们心中“父亲”形象:他是那么崇高,那么伟大。

四、结语

作为一个关注民生、充满人文关怀的作家,余华的目光更多的投以下层人们,投以人人熟知的亲情,当他笔下出现了一个个“父亲”形象时,我们不难发现这些形象是余华用真心去塑造的鲜明的个体。余华用自己的真实的写作丰富了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父亲”形象,并不自觉地向崇高“父亲”的形象回归的文化核心。这些“父亲”他们为家庭而鞠躬尽瘁,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但他们都是民间最底层的老百姓,他们为了谋生,为了自己的私欲,也有着市侩、庸俗、懦弱的一面,因此也透露出余华对于“父亲”意象的思索与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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