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互动典型模式研究

2018-11-09 05:04滨,李平,朱
中国科技论坛 2018年11期
关键词:金融中心风险投资硅谷

吴 滨,李 平,朱 光

(中国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0 前言

当前,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孕育兴起,加强科技创新中心的建设成为了提升国家或城市竞争力的核心内容。为了适应新的发展形势,国际主要城市大都明确提出了建设科技创新中心的要求,例如2000年英国制定了《伦敦科学、知识与创新战略规划》,2010年纽约提出成为“新一代的科技中心”,2015年新加坡出台了《研究、创新、创业2015:新加坡的未来》纲要。我国也加强了相应规划和政策引导,2014年中央提出北京要发挥“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国际交往中心、科技创新中心”的作用,以及上海“要加快向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进军”。北京和上海汇聚了众多金融资源,具有全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的金融中心属性,充分发挥金融优势,促进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互动对于科创中心建设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融合、相互促进的。一方面金融行业可以为科技创新行业带来源源不断的金融资源,另一方面科技创新行业可以促进金融行业的繁荣和发展。因此,研究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的融合与互动模式,对于促进科技创新和金融行业的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鉴于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互动的重要性和复杂性,对世界上其他主要城市的科创金融互动模式进行研究和借鉴,显得十分必要。本文根据一些国际权威机构的排名,选择相应的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作为研究对象,分析这些城市发展过程中金融和科技创新的互动过程以及采取的相关政策措施,归纳总结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互动的四类模式。针对每一种模式给出相应范例城市,总结其采取的具体政策措施和成功因素。

1 研究对象选择

研究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相互影响的前提,是所研究区域必须同时具有全球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双重属性。同时,根据本研究的需要,所研究对象应该是以城市,特别是国际化大都市为主。目前,关于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的界定还没有形成统一的标准,通常根据国际组织和研究机构的创新排名,而金融中心的排名则相对明确。表1是两个专业机构制作的2017年全球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排名。本文主要研究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的重合部分,分析国际上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的典型互动模式,分析其对我国建设金融中心、科创中心的启示。

表1 全球科创中心和金融中心

2 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互动典型模式

2.1 模式一:面向科技创新的金融创新

科技创新离不开金融的支持,同时科技创新发展对金融也具有重要影响,一是科技创新对金融领域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需要金融产品满足科技创新的需要,从而促进金融领域的创新;二是科技创新的发展也带动金融企业的聚集,推动区域金融行业发展。因此,在大多数高科技产业发达的科技创新中心,都会发展出面向科技创新的新型金融生态圈,其中一些甚至会发展为金融中心。这种依托高科技创新产业来发展金融产业,并和前者进行良性互动的发展路径,可以归纳成为面向科技创新的金融创新模式。

面向科技创新的金融创新模式的典型,就是旧金山-圣何塞城市群。硅谷北起旧金山,南至圣何塞,是世界最著名的科技创新中心,代表了世界科技创新中心发展方向。早期旧金山-圣何塞城市群的发展,主要依托于硅谷的众多研究机构和与半导体相关的中小型高科技企业。如今,随着面向科技创新的金融创新模式的形成,旧金山不仅依然是全世界的主要科技创新中心之一,也变成了世界金融中心之一。在这个变化中,有以下三个因素起到了重要作用:

(1)风险投资在硅谷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高科技企业通常具有高风险、高成长、轻资产等特点,在传统金融系统中高科技企业往往面临融资困难等问题,作为追逐高风险高回报的风险投资是高科技领域发展的重要动力。在硅谷发展中,风险投资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在一定程度上讲硅谷是风险投资共同成长的。据对硅谷的一项调查显示,20世纪70年代以后成立的风险企业中30%把风险资本作为主要创业资金来源,15%的企业表示,在创业前5年风险投资是他们最主要的资金来源[1]。另一方面,硅谷地区一直也是美国乃至全世界风险投资最为活跃的区域。从美国风投资金分布来看,硅谷地区一直遥遥领先。从阶段上来看,1985—1995年,虽然明显高于其他地区,但硅谷风险投资额与其它地区差距并不是很大;1996年之后,硅谷投资大幅上升,2000年达到了最高峰;2000年之后有所回落,但仍远高于其他地区[2]。根据最新硅谷指数数据显示,2016年硅谷获得风险投资92.74亿美元,旧金山地区获得风险投资额为138.18亿美元,占加州风险投资比重为73.60%,占全美风险投资比重虽然有所下降,但仍达到39.40%。此外,还需要关注的是,在区域内部从2010年开始旧金山市风险投资数量快速增长,2015年开始明显超过了传统意义的硅谷地区,逐渐成为风险投资主导区域。表2列出了硅谷风投的相关情况。

表2 2005—2016年硅谷地区风险投资

资料来源:http://siliconvalleyindicators.org。

(2)传统金融系统积极推进服务于科技创新的金融创新。探索服务于高科技企业的融资模式是科创中心金融创新的核心内容,硅谷银行在这方面做出了有益尝试。硅谷银行成立于1983年,最初是一家传统的商业银行,注册资本仅有500万美元。1993年,硅谷银行在经营战略上做出重大调整,将科技型企业作为其主要的服务对象[3],积极探索投贷联动的业务模式,逐渐转型为专门为高技术企业服务的所谓风险银行或科技银行。成功转型后,硅谷银行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截至2016年,硅谷银行资产规模接近400亿美元,业务遍布世界各地,为Facebook等众多知名企业提供过融资服务[4]。硅谷银行的金融创新主要表现为投贷联动。所谓投贷联动是指银行业金融机构以“信贷投放”与本集团设立的具有投资功能的子公司“股权投资”相结合的方式,通过相关制度安排,由投资收益抵补信贷风险,实现科创企业信贷风险和收益的匹配,为科创企业提供持续资金支持的融资模式。投贷联动本质在于将具有不同风险偏好和收益要求的金融机构结合起来,实现优势互补和风险共担。硅谷银行投贷联动主要是通过认股权证来缓解风险,即在获得贷款企业上市或股权价值增加后,认股权证所获得利益抵消为科技创新企业提供贷款的风险[5]。在采用上述模式的同时,硅谷银行非常注重投资领域的选择,主要关注自己熟悉的领域。2014年底的硅谷银行贷款中,软件与互联网行业占比为40.02%,私募股权和风投在基金占比37.02%,硬件行业占比9.14%,生命科学占比10.42%[6]。此外,硅谷银行利用参与企业“全生命周期”,监控企业“资金运动”轨迹两种模式,加强对企业的过程监控,形成较为完善的风险控制机制。

(3)形成了发达的天使投资体系。天使投资起源于19世纪的美国,一般指自由投资者或非正式风险投资机构对原创项目或小型初创企业进行的一次性的前期投资。天使投资者往往拥有闲置资金,更多关注专门技术或独特概念的原创项目或小型初创企业。由于资金规模相对较小,天使投资主要集中于创业初期的企业,但由于较为灵活,对于促进创业起源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硅谷具有相当完善的天使投资系统,发达的人脉网络是硅谷天使投资发展的重要条件。硅谷地区拥有各种各样的专业性社团,又有大量活跃的移民社区,为创业者的创业项目提供了良好的宣传渠道[7]。此外,独特的信用机制和惩罚措施也推动了硅谷天使投资的发展:对于认真经营的企业,即使失败,天使投资将继续支持其发展;而对于不负责的经营者,将永远失去获得投资的机会。

2.2 模式二:将金融优势转化为科技优势

随着聚集效用的加深,高科技产业资本密集和智力密集型程度越来越高,需要源源不断地投入海量的资本和人力。而发达的金融行业,可以为科技创新提供充足的金融资源。因此,既有的金融中心在发展高科技产业,转型为科创中心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将金融优势转化为科技优势,是另一种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互动的典型模式。这种模式的代表,就是纽约。

纽约是世界金融中心和商业中心,华尔街汇集了众多世界著名公司的总部,拥有纽约证券交易所及数量众多的金融机构。纽约具有丰富的教育资源和人才资源,拥有300多所高等院校,同时聚集了全国10%的博士学位获得者、国家科学院院士,科学家和工程师近40万人[1]。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纽约的科技资源优势并没有得到充分发挥,科技成果并没有转化为经济效果。传统的金融和商业优势掩盖了科技创新方面的问题,科技创新并未得到重视,金融危机给纽约经济敲响了警钟,管理部门认识到提升创新能力对城市经济稳定发展的重要性,开始积极谋求城市的战略转型。2010年,纽约市市长布隆伯格提出将纽约打造成为“新一代的科技中心”,致力于发展高科技产业,建设美国东部的“硅谷”,该提议得到了普遍的支持和响应。纽约城市转型取得了显著成效,目前纽约已经成为全美第二大科技城市。

为了将金融优势转化为科技创新优势,纽约采取了如下措施:

(1)发挥金融中心、商业中心和艺术中心的吸引作用。纽约是世界最为著名的金融、商业、文化中心,汇集了众多的银行、商业公司、运输公司、旅游公司、广告公司、会计公司、保险公司、文化传媒公司、影视戏院、艺术中心等,许多全球著名的企业总部也位于纽约。金融、商业、文化行业是以信息技术为代表的高技术企业主要的服务对象,从这个意义上讲,纽约拥有高科技企业最为重要的市场。同时,也正是由于众多公司的聚集,才造成纽约生活和商业成本居高不下,限制了高科技企业在纽约的创业,降低企业成本是推动科技创新创业的重要因素。针对上述问题,纽约政府积极采取措施降低高科技企业创业成本。纽约州采取了一系列税收优惠政策:对于新投入厂房、办公楼宇,或主要用于生产的个人生产折旧,其应征公司的特许税收可有5%的税收抵扣;对投资3.5亿美元以上的企业,公司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享有4%抵扣;对合乎条件的研发投资,公司特许税的9%和个人所得税的7%享有抵扣,未使用抵扣可延展15年,新企业可选择报销未使用抵扣;在纽约市指定地区建设工商业设施可部分豁免房地产税,其比例与条件根据具体地区和工商设施而有所不同;合格新兴产业3年内每新增一名员工,给予1000美元税收抵扣等。商业成本的降低使得纽约市场优势逐渐显现,而高科技企业数量增加又促进了创业者、风险投资的聚集,形成良性循环,纽约的创新生态得到明显改善。近年来,纽约风险投资增长迅速。美国马丁繁荣度研究所(Martin Prosperity Institute)发布的 《全球创业城市的崛起》报告对2012年全球风险投资分布进行了分析,其中纽约21.06亿美元位居第4位,占全球风险投资总额的5%。

(2)充分发挥政府资金对于科技创新的引导作用。纽约科学研究实力雄厚,其中四所大学进入全球大学排名前200名,拥有全世界最优秀的科技人才,众多科研成果在世界处于领先地位。但由于应用科学和工程研究能力不足,科研成果无法应用到现实经济中,研发能力和创新能力的不匹配限制了科研成果经济效益的发挥。由于风险较高,加之商务成本问题,传统的金融机构无法满足发展应用科学的需要,特别是在发展初期还没有形成规模和集群优势,单纯依靠市场无法推进科技创新的发展。针对上述问题,纽约市政府加大资金支持力度,先后设立的“纽约种子基金”和市政府创业基金,为处于初创期的企业提供资金支持。同时,在布隆伯格市长的促进下,政府直接资助康奈尔科技纽约城、城市科学与进步中心、数据科学和工程研究院、综合媒体项目四个重点项目,推动科技创新孵化,按计划可以孵化近千家企业(见表3)。2009年至2013年,纽约高科技行业的就业增长率为33%,高于纽约市8%的平均水平[8]。

表3 纽约 “应用科学”计划四大项目

注:资料来源为上海市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全球科技创新中心战略情报研究》,表中项目均位于纽约市。

2.3 模式三:利用闲置资源进行科技创新

国际金融中心对科技创新的巨大市场需求和良好的教育科技资源,对高科技创新者构成很强的吸引力。但是,由于金融中心汇集了众多知名的国际金融和商业机构,生活成本和商业成本居高不下,对于创业初期的高科技企业来说,往往很难承受这么高额的成本压力,创新创业企业被排斥在金融中心之外,这成为制约金融中心科技创新发展的主要瓶颈。

为了突破这一关键瓶颈,一些金融中心城市采用了利用闲置资源进行科技创新的模式。所谓闲置资源,即某些金融中心城市存在的一些靠近中心城区、发展不完善,但是成本也相对低廉的地区。将这种资源加以重新整理,可以用来突破制约金融中心科技创新发展的瓶颈。其中,东伦敦科技城是最为典型的例子。

伦敦东区作为传统意义上的“贫民区”,曾经拥有服装、制鞋、家具、印刷、卷烟、食品等传统工业,随着传统工业衰落,东伦敦经济发展面临诸多问题。但另一方面,东伦敦地区房屋稠密、建筑众多、综合成本低,同时又处于伦敦的大区域中,在科技创新创业发展方面具有一定优势,部分科技公司已经开始在该区域聚集。为了顺应科技企业发展需求,2010年,英国首相卡梅伦和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共同启动了伦敦“科技城”项目,致力于将东伦敦地区打造成为伦敦科技创新基地。政府颁布了一项支持“迷你硅谷”发展的计划,将包括奥林匹克公园在内的东伦敦建造成高科技产业中心,命名为“东伦敦科技城”,并直接投入4亿英镑支持科技城的发展,制定了相关优惠政策,并确保把新建筑中的一部分空间用作孵化区[9]。相关政策发挥了积极作用,2009—2012年,伦敦科技公司数量从49969家增加到88215家,大量企业的到来为科技城创造了58万个就业机会,其中包括43万个科技相关职位[10]。目前,东伦敦科技城已经成为科技、数字、创意企业聚集中心,并吸引了思科、英特尔、亚马逊、Twitter、高通、Facebook、谷歌等大型公司的进驻。

为了支持科创中心的发展,调整金融资源支持创业发展,形成正向激励,也是必要的策略。融资环境是科技创新创业的重要条件,由于高科技创业企业高风险、轻资产等特点,虽然金融中心拥有众多的金融机构,但传统的金融模式往往很难适应科技创新创业的需要。针对高科技企业融资困难的问题,伦敦采取了多种途径改善高科技企业融资环境。 《伦敦创新战略与行动纲要(2003—2006)》制定了专门改善小企业融资渠道的专项计划:研究创立小企业创新基金,以便为伦敦企业打开获得创新项目资助的通道;这些资金将支持符合中小企业特定创新需要的项目,即对该公司具有创新性,而不代表突破性的技术开发。具体的奖励包括,如果小企业技术进行创新可行性研究,政府可提供75%的资助;如果是新产品或新工艺定型前的研究开发,政府可提供30%的资助,并为有志于创新的小企业推出“小企业贷款保证计划”和“小企业培训贷款计划”,为缺乏抵押资产的小公司提供担保。同时,积极鼓励五大主要银行设立一个25亿英镑的企业成长基金,为高成长企业提供资金;鼓励企业新技术前期开发,提供个人所得税减免50%的优惠;加强与美国风险投资协会合作,吸引来伦敦投资[11]。此外,伦敦充分调动个人积极性,鼓励人们将资产作为天使投资,如果将钱投到初创公司,政府将减免税收,而且如果投资失败,政府会补贴50%的损失,从而在高资产的人群中培养天使投资人[11]。另一方面,科技创业企业的积聚对金融系统产生了正向激励,巴克莱银行等金融机构也再次开展针对创业企业的特殊融资服务,众多风险投资公司也开始关注伦敦科技城,硅谷银行、谷歌欧洲风险投资公司、欧洲最古老的“新型”孵化器Seedcamp均进入东伦敦,伦敦科技创新融资环境逐渐实现由培育向自我发展过渡。

3.4 模式四:科技创新与金融融合发展

20世纪下半叶以来,科技创新对于国民经济的促进作用愈发明显,而高科技产业属于资本密集型产业,有着对金融行业的独特需求,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之间相互促进的关系也愈加明显。因此,一些战后开始快速发展的经济体,选择了同时建设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将科技创新与金融融合发展的模式,并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采用这一模式的城市主要有东京、新加坡等。

东京是全球最有竞争力的城市之一,在第19期全球金融中心指数排行榜中,东京位于第五位。东京金融系统发达,金融体系完善,囊括中央银行、民间金融机构、政府金融机构、外国金融机构四个部分。东京也是日本的文化教育中心,教育资源丰富,比较著名的大学包括早稻田大学、庆应义塾大学、东京工业大学等,多所大学入围世界大学排名前200名,拥有多名诺贝尔物理、化学和生物学奖获得者。拥有众多的顶级创新机构,2017年1月科睿唯安(Clarivate Analytics,原汤森路透知识产权与科技事业部)公布了最新一期“全球百强创新机构”,其中日本机构34家,相当数量的机构总部位于东京。

新加坡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也是近几十年来新兴的国际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一方面,新加坡积极发展商贸流通,成为国际著名的货物中转基地,商贸流通业发达也促进金融业的聚集,金融业得到了快速发展。2016年的全球金融指数排名中,新加坡超越香港成为全球第三、亚洲第一大国际金融中心,比肩老牌国际金融中心伦敦和纽约。另一方面,新加坡十分注重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升级,近年来新加坡在各类国际创新指数排名中均有不俗的表现[12]:由英士国际商学院、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美国康奈尔大学联合发布的《2016全球创新指数》中,新加坡排名世界第六、亚洲第一。

东京和新加坡在发展中,都十分注意科技创新与金融融合发展。他们采取的措施,归纳起来可以总结为以下三个方面:

(1)金融创新服务于经济转型需求。东京作为日本工业化的缩影,经历了经济转型的全过程:20世纪30年代起工业开始向外转移,70年代之后制造业企业数量持续下降,科技创新型中小企业开始逐渐显现出自身优势。如何扶持中小企业创新成为东京乃至日本产业发展的关键,而解决融资问题是推进中小企业创新发展的核心领域。为此,日本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开始采取措施改进中小企业融资环境。金融环境的改善,推动了东京中小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使东京逐渐成为以中小企业为主体的科技创新中心。东京中小企业往往以领先企业为核心构成产业创新集群[13],即由具有优势创新能力强的领先企业为主导,中小企业协同创新为支撑形成产业创新集群,产业分布包括精密机械、电子、生物医药等。东京中小企业具有很强的专业化水平,通过在专业领域内的持续创新,具备相当高的技术水平,相关产品在国际市场上具有领先地位,通常处于国际产业链中的高端,支撑了东京科技创新发展。

新加坡1965年独立后开始积极谋求经济发展,产业逐渐由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再向技术密集型转型升级。新加坡独立后产业以转口贸易和初级工业为主,1979年起开始发展资本技术密集型加工工业,到1985年已经有超过150家的跨国公司在新加坡从事电子产品及电脑配件的生产,硬盘驱动器产量约占全世界总产量的一半。而推动这一产业转型的,则是新加坡的金融创新。在经济向技术密集型转型的初期,新加坡就开始关注风险投资的作用。早在1981年,新加坡经济发展委员会(EDB)就开始接待国际主要的风险投资公司,将激发国内关于风险投资兴趣作用技术发展战略的重要部分[14]。1983年,新加坡引进第一家风险投资资金东南亚风险投资(SEAVI),2000年该资金管理资金超过了170亿新元 。1986年,EDB设立风险投资基金,风险投资俱乐部成立,并着手建立税收优惠政策体系。1987年,新加坡设立了创业板SESDAQ,并于1988年与美国NASDAQ形成市场联系。1991—1992年,EDBI基金和新加坡风险投资协会成立。新加坡风险投资对经济发展转型起到了重要作用,21世纪初GDP风险投资强度在世界范围处于相当的高水平。

(2)科技创新发展带动金融产业发展。如前所述,高科技创新型企业由于其高风险、高成长、轻资产等特点,对金融行业提出了新的要求,但是也促进了金融产业的创新和发展。

东京的金融创新服务于经济转型需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科技创新的发展很大程度促进了东京金融业的发展。对中小企业的支持促使了日本现代金融体系的形成,服务科技创新发展成为东京金融中心形成的重要原因。如表4所示,在产业升级和服务中小型创新企业的过程中,东京逐步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新型金融体系,从普通商业银行,到政府基金,再到风险投资企业,应有尽有。

表4 日本中小科技企业融资体系

资料来源:高维和著《全球科技创新中心——现状、经验和挑战》。

在服务新加坡科技转型的过程中,新加坡的金融中心地位也逐渐确立。经济转型促进了风险投资行业的发展,风险投资行业发展也和金融中心建设起到互相促进的作用:20世纪90年代初新加坡将发展风险投资作为巩固区域金融中心的主要内容;金融中心形成的市场体系为风险投资针对代理风险、流动性风险、外汇风险等实现风险管理提供了条件;完善的金融管理体制为风险投资行业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1983年,新加坡引进第一家风险投资资金——东南亚风险投资(SEAVI),2000年该资金管理资金超过170亿新元。目前,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GIC)是全球最大的风险投资公司之一[15]。

此外,新加坡也注重发挥金融科技的纽带作用,金融科技的发展在提高金融业科技水平的同时也强化了金融对科技的需求。据2016年4月美国软件公司和信息技术研究公司调查,在亚太国家中,新加坡企业采用应用程序编码借口的企业最多,达到40%,分别比印度和中国高5和8个百分点,新加坡金融管理局积极推动相关技术在金融业的应用[16]。2016年11月,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举办了为期一周的金融科技节,强化在本轮金融科技革命中的中心位置。新加坡中央银行正联合其他商业银行以及R3区块链组织,来合作开发一套以区块链技术为底层支撑的银行间支付系统。

(3)政府政策的引导和支持发挥重要作用。早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日本就根据中小企业创新发展需求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为中小企业营造良好的融资环境[17]。1953年,日本政府依靠财政资金设立了中小企业金融公库,以政府全额出资为中小企业提供贷款担保和在担保服务,风险承担比重达到整个项目的70%~80%;1955年,日本成立了作为独立法人的日本信用保证协会,该协会是以中小企业为基本对象实施公共信用保证的政策性金融机构,主要目的是通过信用保证提高中小企业的融资能力;1963年和1999年修订的《中小企业法》明确了扶持中小企业的政策目标是为了实现国家政策的战略目标,特别提出为了确保中小企能够筹措资本,国家必须采取必要的政策措施,并指导民间金融机构对中小企业适当融通资金。以政府为主导的融资模式使得政府财政资金在日本中小企业资金来源中比例明显高于其他发达国家,同时政府支持也带动了商业银行对中小企业的融资服务。

与东京类似,在改善科技企业融资环境过程中,新加坡政府发挥了决定性作用。除了积极培育风险投资行业之外,直接的资金支持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2016年,新加坡出台了新一轮的科技创新五年规划——《研究、创新与企业2020计划》,政府科技创新投入达到190亿新加坡元,本轮科技规划中,新加坡政府主要对于工程制造、城市可持续发展、生物医疗、数字经济、学术研究、创新创业等领域给予资金和项目支持。

2.5 我国科创中心与金融中心建设现状

为了适应新一轮的全球科技竞争和产业竞争,实现创新驱动的国家发展战略,2016年我国提出将北京建设为全国科创中心、上海建设为全球有影响力科创中心的目标。近年来,围绕上述目标,两市致力于推进相关重点专项工作,初步形成了科创中心运行的基本制度架构和政策体系,采取的具体措施包括打造青年科技人才培养链[18]、加大促进科技创新的财政投入力度[19]等。另一方面,京沪作为我国的金融中心,也发挥着金融聚集和金融辐射功能,为我国科创中心的建设提供了有效的资源配置。各类中外金融机构加速集聚京沪,金融机构体系不断完善,集聚效应逐步显现,对外辐射和资源配置能力显著提高,为科创产业的发展提供了充沛的金融资源。目前,我国科创中心建设已经初见成效,根据上海市信息中心编制的《全球科技创新中心评估报告》,全球创新城市前20名中,北京位列第9,上海排名17。总体来说我国金融中心与科创中心的良性互动已经形成,但是距离国际一流水平还有一定差距。

3 结论与启示

如前所述,世界主要国际金融中心在创建科技创新中心过程中,由于实际情况和面临问题不同,各国的具体发展模式也略有差异。另一方面,就本质而言国际金融中心的科技创新中心建设也具有一些共性特征,而这些共性特征也正反映了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内在联系和发展规律。总结前述国际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的发展,可以得到如下启示:

(1)政府政策引导是“双中心”建设的重要条件。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既有内在联系,又存在一定差别,“双中心”的建设无法单纯依靠市场来实现,政府政策支持是 “双中心”建设的重要条件。从国际知名兼具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的城市发展来看,无论是在金融中心基础上建立科创中心,还是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同步发展,政府政策发挥了重要作用,即使在市场经济最为发达的美国,政府政策的作用也不容忽视。从政策内容来看,除了给予政策优惠、培育融资环境之外,政府直接资金支持也是重要内容,特别是在科技创新中心建设初期。

(2)突破关键环节,推动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融合发展。金融中心往往具有较高的生活成本和商务成本,是制约以鼓励高科技创业为核心的科创中心发展的主要因素,也是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内在矛盾的核心所在,破解高成本是 “双中心创新”建设的关键。归纳起来,关于降低成本的政策主要包括:给予税收优惠,降低创业和企业运营成本;给予创业者资金补贴或奖励,提高创业者承受能力;选择核心区域周边成本较低区域,支持高科技创业;扩展市场需求,为创业者提供良好的客户资源,提高企业赢利能力。除了制约之外,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之间具有内在需求,一旦制约因素被减弱或消除,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相互支撑因素的作用将被释放,金融中心和科创中心将形成融合发展的态势。

(3)充分利用金融中心的优势,完善科技创新企业融资体系。传统金融机构与科技创新中心需求存在较大差异,完善以风险投资为核心的融资环境是科技创新创业的重要条件,而以传统金融机构为主体的金融中心体系对风险投资发展具有支撑作用,充分利用金融中心的支撑作用将极大推动风险投资发展。从国际金融中心的经验来看,首先要改变观念,将风险投资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次要积极推动银行等金融机构创新,开展适合高科技企业发展的金融服务产品;此外,充分利用国际金融中心在人才、制度和金融配套方面的优势,推动风险投资行业发展。

(4)积极推进金融科技创新,增强金融中心对科技企业吸引力。在信息技术、数字技术快速发展的背景下,金融领域的科技革命逐渐显现,推动金融和信息技术融合发展将成为未来金融领域发展的重要方向,金融科技的发展成为金融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共同发展的重要基石。从国际金融中心发展经验来看,充分利用金融科技发展契机,大力推进金融科技创新的发展,不仅是提升金融行业发展水平、巩固未来金融中心地位的必然选择,而且对于科技创新中心的形成和发展具有极大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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